“是诶,以前我还觉得那褚明珊挺厉害的,可和万剑云宗这个剑修比起来的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她还是少主正缘,简直是天定的良配……”
“对对对,她态度也挺诚恳的,不像其他人修那么讨厌。反倒是少主,好像太无情了,给人一个机会而已也没什么吧。”
“……”
见灵族的人已经有所动摇,白茶想要加把火,一旁的纪凌都不用她眼神示意,主动出击。
“谢少主,如果你是顾忌身份,怕有所差距,导致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你就多虑了。”
纪凌清了清嗓子,像是宣读圣旨一般庄严郑重地介绍道。
“咳咳,我师姐——白茶。万剑云宗大师姐,凌云老祖之女,九州第一分神。姿容无双,资质卓绝。手中灵宝灵玉更是不计其数,填满沧海都不夸张。这样的有权有势又有颜的道侣,你就算掘地三尺,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一个时辰彩虹屁后,白茶摆了摆手。
“师妹,别说了低调。”
灵族众人听后又对她大肆称赞了一番,直夸她年少有为又低调,实乃吾辈楷模。
白茶客气了几句,勾唇看向青年。
“你看,亲家都夸我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所以给个机会呗。”
谢九思知道以白茶这无赖程度,让她解她也不会解,更何况褚明珊也不在此,她要是强行把他留下来他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离开。
只是个契约而已,等到他回了凤山,找父君除去了便是。
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
“……随你怎么胡说八道。”
谢九思瞥见她腰腹处被血浸染的殷红。
他这一走便和她再无见面的机会了,这火毒要是不解就算伤不到她性命,也会让她每日痛彻心扉。
谢九思眼眸一动,用衣袖遮掩着取出一片翎羽扔给了她。
那羽毛还有些余温,日光之下如绸缎般光泽顺滑,海棠般艳丽似火。
她捏着羽根转了几下,然后伸手好奇又小心地抚摸着柔软的羽毛,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什么珍视之物。
“别摸了。”
那声音喑哑得厉害,白茶猛地抬头看去,青年似怕她看出什么慌忙避开她的视线。
然而那微颤的睫羽,滚动的喉结,在发丝之下隐约的绯色将他此时的紧张和羞赧暴露无遗。
“这是用来解火毒的,你回去之后把它烧成灰烬,敷到伤口……?!”
“我不是让你别摸了吗!”
因为手感太好,白茶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不想刚上手谢九思身子也跟着羽毛颤抖了一瞬。
之前没注意,如今她这才看出了异常。
他刚才别开脸怎么知道她摸了翎羽,反应还这样奇怪,好像是在摸他似的……
她意识到了什么。
“你和它通感?”
谢九思紧抿着薄唇不说话,这反应落在白茶眼里等同于默认。
白茶勾了勾唇,凑近那翎羽。
恶趣味地吹了下,温热的气息一扫来,那电流酥酥麻麻骤然从头皮蔓延到尾椎。
谢九思脚下一软,在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把他轻轻带到了怀里。
他还晕乎恍惚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
这登徒子!
作者有话说:
白茶:师兄投怀送抱√
我发现有的宝没明白,茶妹和师兄进来这个庄周梦蝶的幻境,代替的是谢沉和卫芳洲的身份,他们名字不变。也就是凤山少主就叫谢九思,大师姐就叫白茶,这么设定也是为了方便代入。


第九十七章
因为白茶这番捉弄,谢九思气极,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灵族的人也走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去。
一时之间门庭若市的山门再次门可罗雀。
沈天昭抱着手臂往青年离开的方向撇去,蓬山多云雾,青山葱茏里隐约可见几只仙鹤穿过,再看不见旁物。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般轻易放他离开。”
白茶还在打量着手中这根用来解毒的漂亮翎羽,缓了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她说话。
“怎么说?”
“他虽是你的正缘,可你终归和其他修者不同。修的是大道无情,一身戾气,剑走无数生魂,旁的仙门慕强或许对你颇为满意,可凤山灵族却不会。”
尽管沈天昭也知道谢九思和白茶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然而前者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没什么干系,他自然更希望白茶能早些过了情劫,得以突破。
这个想法是残忍了些,毕竟一个修无情道之人很难懂得什么情爱,谢九思很容易被抛弃。
可是同样的,白茶这劫数若是过不去,在下一次分神入化虚之境的时候十有八九撑不过这天雷劫数,身消道陨。
分神之前无论修为再高也只能算是入道,之后的化虚,太虚才算一步迈入了仙人境。
这能入仙人境的修者无不是天赋异禀,资质卓绝,是有资格得道成仙的。
而成仙的劫数每一道都凶险万分,一不留神就会灰飞烟灭,再不能入轮回。
想到这里青年略思索,沉声继续说道。
“灵族,尤其是凤族最是贞烈,他们不会像人修那样把结道当成提升修为的助力,各取所需后便好聚好散。他们一生只认一人,正因为他们对感情专一又纯粹,所以结道结缘之事极为慎重。”
“谢九思先前被你牵着鼻子走,无非是因为他涉世未深还是个凤凰幼崽,再加上你是他的正缘,这才乱了心神。可一旦他离开了,没了你的影响,头脑也就清醒了。就算一月之内他还在念你,有他父君在,绝不会让你入凤山,这情缘契随着时间早晚都会解开。”
“再天定的姻缘,见不到也如云如烟。”
沈天昭语气冷淡,落下最后一句审判。
“到时候你就真的完了。”
这个完了是字面意思的完了。
白茶之前之所以这么着急去绝顶峰,不仅仅是修为久久不得突破,想要寻求破解之法,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主因——
她的天劫将至。
这个白茶也知道,她叹了口气。
“那能怎么样?这灵族和褚明珊都找上门来了,他们今日若是带不走谢九思,指不定明日上剑宗的就是昆仑主和他父君了。”
今日上山的是灵族和褚明珊,而不是昆仑主他们已经说明了后者知道,只是让前者来警告一番罢了,并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
这人放了还好,如果不放这就不是白茶遭殃了,连带着整个剑宗都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尤其还是在凌霄和顾淮不在的时候,实在棘手。
虽然这里的一切不过是庄周梦蝶,一场虚妄,万剑云宗会被灭门还是如何都不是真的,白茶并不需要顾忌什么。
只是抛去这一点,她放不放谢九思走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褚明珊对她没什么威胁,可凤主和昆仑主可不一样。这两个都是一步神仙的大能,别说是她,沈天昭如今也和他们修为差距悬殊,他们制服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没说不让你放他走,我是说不该是今日。”
白茶一愣,“什么意思?今日和明日有什么区别吗?”
沈天昭嗫嚅着唇想要说什么,偏又不知怎么说不出口,反倒是一旁的纪凌急了。
“哎呀师姐,沈师兄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你怎么还不懂?重点不是今日明日,是你要放谢九思走也得生米煮成熟饭啊!”
少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茶一眼。
“你是他的正缘,凤凰又是本能高于理智的神兽,你只要稍加诱惑,不愁拿不下他的元阳!一旦你们双修成功了,也就意味着种下了凤凰印,到时候谢九思哪怕饮了忘情水也忘不了你。管他凤主还是昆仑主,也再干涉不了了!”
白茶再如何胆大到底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从头到尾脑子里想的只是让谢九思动心,哪里想到这一层上?
“我,我没想那么多……”
她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说话也有些结巴。
“再说了人都走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这话一出,让纪凌也噎住了。
是啊,她们现在纯粹属于马后炮,干着急也没用了。
她哀怨地瞥向沈天昭。
“沈师兄也真是的,你既然都知道利弊后果,为什么刚才不早早提醒师姐?”
沈天昭气笑了,“我怎么提醒?那么多人在,灵族好不容易被长老和她给忽悠了,相信是谢九思不是被掳上来的,要是我开口了不是适得其反,火上浇油了吗?”
说完也不管纪凌气得腮帮鼓鼓的样子,视线落在神色如常的白茶身上,挑眉说道。
“你倒是不着急,难不成有应对之法?”
“这倒没有。”
白茶哪里有什么应对之法,她之所以这般淡定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知道未来。
过去是不可改变的,谢沉会爱上卫芳洲,也就意味着谢九思也会爱上她。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见沈天昭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白茶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会和卓不绝一样,在得知了我掳走的人是凤山少主的时候催促我把人放了呢。结果你不但没让我放,反倒建议我把人留下。”
“那不然呢,看你等死?”
他心情不大好,嘴比脑子更快怼了回去。
沈天昭和卫芳洲的关系并不像白茶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这两个人是不对付,可都是同门,又或者是出于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沈天昭并不希望她陨落于天劫。
话音刚落,周围骤然平静。
“死”这个字太过忌讳,尤其是对一个马上要历劫之人。
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大妥当,沈天昭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直默不作声的卓不绝开了口。
“灵族对感情大多偏激,若你劫数过了抛弃了他,走火入魔,殉情囚禁之事屡见不鲜。可谢九思又和他们不同。”
“他是凤凰,哪怕因你而死也能涅槃重生,他有第二次生命,届时会宛若新生婴孩,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忘记。”
“可是白茶,入道者是没有轮回的。”
卓不绝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她若身死,便是真的消散于天地了。
沈天昭不是觉得谢九思因情而死,或是入魔没什么所谓,只是和白茶比起,他还有重生的机会。
既然都是双方劫数,渡她飞升的同时,也在渡他脱胎换骨。
尽管这对谢九思来说很不公平。
因为他是白茶的正缘,因为她要渡劫,就这么被卷进了这场劫数之中。
……
自谢九思走后的这段时间里,卓不绝和纪凌曾三番五次明示过她,要不要他们陪她上一次凤山。
把人带走是不大可能了。
但是掩护她入山,让她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不仅是他们,就连沈天昭也暗示过她,要不直接闯上山得了。
不过都被白茶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她都知道未来谢沉和卫芳洲会在一起,还会造出谢九思,她干什么要霸王硬上弓,制造出这样虐恋情深的狗血桥段,加大攻略难度?
这样就算他们之后在一起了,中间又得等多久才能敞开心扉破镜重圆?
她可不想等个几百年才从这幻境里出去。
白茶已经种下了情缘契,能够随时知晓谢九思在哪,只要能找到他这就足够了。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给谢九思一点时间,让他不那么排斥自己,慢慢接受自己。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白茶再去找他。
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到时候看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感情一升温,一切不是就水到渠成了?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一个月之后,某日晌午。
白茶照例和往常一样吃了碗冰汤圆,惬意地躺在梧桐树下纳凉小憩,纪凌踩着云御着剑,慌里慌张的从山下赶了回来。
“师姐,大,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是下山历练遇上什么麻烦了,还是修行出了岔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了一碗糖水递给少女。
“瞧你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来,喝口糖水坐下慢慢说。”
纪凌叉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气息,推开糖水说道。
“糖水先等等,你听我说,谢九思……”
白茶眼睛一亮,“他终于忍不住相思之苦,来剑宗找我了?”
“嗨,我就知道。男人嘛好面子,口是心非。这段时日我总是心悸得厉害,果然是他引动了情缘契,想我想得不行了。”
她放出神识覆上剑宗上下,感知了几遍发现并没有谢九思的气息。
“奇怪,难不成是太害羞了,用了什么灵宝把自己给藏起来了?”
良久,纪凌终究是有些看不下去,打断了白茶的臆想。
“……那个师姐,谢九思没来。”
犹豫了下,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红笺。
“这是什么?”
“这是我回山途中从凤山方向拦截下来的信笺。”
听到这话白茶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
红色的信封,又是从凤山那里送出的,那肯定是情书了!
哎呀师兄真是的,就算没有了记忆也脸皮还是这么薄。
不过这也没办法,之前她稍微说一句虎狼之词就把人吓得一脚从灵山瞬身回了蓬山,这次直接当众告白了,他不好意思也在所难免。
饶是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当着她面诉说衷肠。
不得已只能寄托情思于信笺,托青鸟送来。
白茶脸颊通红,害羞有,不过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
冷静冷静,白茶。
现在不过是一封情书而已,这算什么?日后你可还要和师兄洞房花烛造孩子呢,别那么小巫见大巫。
她拍了拍胸口,稳住心神。
良久,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庄严郑重的将这红笺拆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不仅是这内容和她想的大相径庭,这字迹也不是谢九思的字迹。
白茶皱了皱眉,扭头看向纪凌。
“这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拿错了?这看上去也不像是情书,倒像是什么婚聘请柬。”
“这就是请柬。”
一听不是情书,白茶兴致少了大半。
“这样啊,那挺好的,可以吃席了。”
见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纪凌一字一顿补充道。
“褚明珊和谢九思的订婚请柬。”
缓了一瞬,她神情复杂地问。
“……师姐,现在这席你还吃得下吗?”
“吃,怎么不吃?”
白茶咬牙切齿着将这信笺撕成两半,那双漂亮的眸子被怒火点亮,粲若宝石。
“老子打死她照样吃席!”
作者有话说:
白茶:订婚?看来不霸王硬上弓是不行了。(撸袖子)
白傲天:走,这次把她给轰出咱们的快乐星球!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摘自网络


第九十八章
凤山——
清晨日光隐约在云雾,在群山穿梭,宛若一层纱幔飘游。
褚明珊和谢九思的订婚请柬送到了各个仙门,宴请了四海八荒的人前来见证缔结姻缘。
往日唯有鸟雀兽鸣的山林,在今日一改静谧平和的情形,热闹非凡。
天刚亮,山门便已乌压压来了一群人。
而乔装打扮了一番的白茶和沈天昭也在其中。
沈天昭放出神识感知了一番,和之前他来凤山历练时候不同,今日这山中结界更甚。
“果然,自谢九思回山之后,凤主又加固了一道封印。平常时候看不出来,但是只要一运转灵力就会被压制灵脉。”
他压低着声音对白茶说道。
“万剑云宗作为当今第一剑宗,凤山少主和昆仑少主订婚一事自然也会宴请我们前来。估计他们早料到你会来,这结界十有八九是在防你啊。”
“所以我这不是叫上你一起吗?”
白茶也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结界的压制,本来要在凤山地界把人带走难度就大,如今有了这结界,更是希望渺茫。
纪凌和卓不绝其实也来了,只是他们不会进凤山,而是在凤山之外接应他们。
青年抱着手臂,皱眉提醒道。
“先说好,你是你,我是我。我要是动手了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到时候我顶多在你抢到人的时候帮你掩护一番,让你顺利出山,若是你自己把握不住机会,我会带着卓不绝和纪凌立刻离开。”
和白茶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无所畏惧不同,沈天昭还得顾忌万剑云宗。
他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这都是白茶的个人行为,和剑宗无关。
到时候见白茶成功带走了谢九思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前不得回剑宗一步,失败了便留在凤山,等着凌霄回来再想办法来赎。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话从来的路上到现在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你不嫌啰嗦我还听烦了呢。”
白茶摆了摆手,见前面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自己,连忙上前把自己的请柬递过去给童子查看。
那订婚的请柬所用的纸张特殊,产自凤山的百年梧桐木,水不可浸火难焚烧,而一旦毁掉就再难修复。
白茶当时一气之下用剑气给撕毁了,等到反应过来后只得狼狈的把碎片捡起来拼凑了个大概。
“……道友家中可是养狗了?”
童子看着残破不堪的信笺,神情复杂。
“……”
你骂谁是狗呢。
“你误会了,是这样的。你们这请柬送来当日,好巧不巧正是我和我师弟比试切磋的时候,这一个没注意,不小心剑气溢出,这才损坏了请柬。”
白茶一边说着一边对沈天昭使了个眼神,少年微微颔首算是默认,童子这才半信半疑。
他瞥了一眼两人的道袍,金色云纹。
修者好斗,剑修更是如此,这种荒唐事发生在别的仙门他是不会相信的,若是在万剑云宗倒是屡见不鲜。
“两位道友这边请。”
三千仙门也分上下仙门之分,像万剑云宗这样的大宗,安排的自然也是高位。
这本来是个好事,彰显凤山对剑宗的重视,偏她和沈天昭今日来这里不是来贺喜的,而是来搞事抢亲的。
这么显眼的位置,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让白茶压力山大。
她故作镇定地坐下,余光不自觉往不远处的主座看去。
只见一个模样和谢九思七八分相似的青年落于高位,面容俊美如俦,偏眉眼冷冽,宛若见血封喉的宝剑,漫是肃杀的寒意。
在他旁边还留有一个位置,放着一树桃枝。
这个季节本不该存在的花叶开的灼灼,粉色浅淡,在他一身白衣的映照下,好似一瞬到了芳菲四月天。
“那个就是谢九思的父君谢景和对吧?”
白茶不敢出声,对方是化虚巅峰境的大能,她只得用神识在识海和沈天昭交流。
“除了昆仑主闭关来不了空了个位置之外,他旁边那个位置是给谁的?怎么也不见其人?”
“他身旁位置是留给他发妻的,也就是谢九思生母。”
卫芳洲本就是一个醉心修炼,不问世事之人,因此沈天昭并不意外白茶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谢景和的妻子是桃源出身,和谢景和相比她的资质平平,穷极一生修为也不过分窍。在生下谢九思之后没多久命数到了,陨于桃源了。”
“按理说伴侣去了,他们也会跟着殉情。只是谢九思的母亲临终前曾让谢景和立下誓言,让他好好活下去,为她,也为谢九思。”
白茶听后含在嘴里的茶水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凤族怎么回事,不是守寡就是被抛夫弃子?这情缘一个比一个坎坷。
怪不得沈天昭之前那般笃定谢景和就算把谢九思交付给褚明珊,也不可能交付于她。
谢景和受了几百年的相思之苦都已经难以承受了,要是把谢九思交给一个无情冷心之人,其痛苦难以想象。
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他托付给一个爱他之人,而不是一个他爱而不得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得知谢九思碰上了正缘之后,这般仓促让他和褚明珊订婚。”
这是怕有变数——
白茶就是那个变数。
对于这一点白茶也心知肚明。
她盯着手中的杯盏,里面的茶叶青绿漂浮在水面,隐隐映照着她的眉眼。
尽管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谢景和,也对不起谢九思,可过去是不可改变的,她能做的只是早日带着谢九思从这痛苦的深渊里出去。
想到这里白茶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情绪对沈天昭说道。
“管他是为什么,今日这婚我抢定了。”
她一仰脖子,饮尽杯中茶水。
“一会以杯碎为讯。我一摔杯子你就立刻放出妖兽扰乱他们视线,然后我趁乱去抢人,到时候后山门汇合。”
沈天昭喜欢收集妖兽,封印在灵宝之中,而能入他眼的妖兽修为都不低。
妖兽克灵兽,拖住他们一时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他这好不容易收集的珍奇妖兽,此次一出,就付之东流再难收回了。
白茶也知道他这些妖兽来之不易,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行了,多大点事。不就是妖兽吗,事成之后师姐给你抓,还送你灵宝做补偿如何?”
听到这话沈天昭脸色才缓和了些许,正想要说“算你识相”的时候。
一声晨钟响,敲碎凤山云雾。
从山林四方飞来万千灵鸟,各色羽毛瑰丽如云霞,铺天盖地,将整个天幕都染上了漂亮的色泽,宛若银河浩瀚。
然后慢慢以身铺成了一道彩虹般的桥梁。
从云端至山巅,从上而下缓缓延伸,至于白玉祭台。
紧接着一众昆仑剑修引剑而出,千万柄剑承接而起。
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踩着灵剑,往云端方向缓步过去。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褚明珊。
昆仑剑出,百鸟朝凤。
剑与鸟搭建的云梯连接在一起,剑光凛冽,鸟羽绚烂,一切如梦似幻。
白茶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
白羽孔雀和金翅大鹏翩然飞至而往,隐没于云海,等到再定睛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幻化成了人形。
白羽貌美,鹏鸟俊逸,一左一右分站在剑桥鸟梁两旁。
云雾被剑风破开之后,那抹殷红才拨云见雾般露出了真容。
今日的谢九思依旧一身红衣,只是这身红衣变成了嫁衣。
衣袖和领口的金纹繁复,如一片片凤羽缀在其中,在鲛珠流光溢彩里显得更为奢华艳丽。
他头上罩着皂纱,听说那是北地极光织就而成,在日光下会映照出极光绚丽。
谢九思的面容隐约在纱幔里,看不真切。
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可是却不是为她而容。
白茶眼眸晦暗,直勾勾盯着谢九思所在方向,眼神比这破晓的天光还要灼热。
褚明珊刚从灵族手中接过青年的手,她紧张地不敢用力,只虚虚握住。
不想刚一碰触,谢九思下意识就要收回。
褚明珊只得收紧了力道,不让他挣脱。
“九思,我知道你还不习惯我的碰触。只是今日是我们的订婚宴,三千仙门有头有脸的人能来的都来了。就算不为我,也为你父君,在庆典结束之前暂且只有委屈你忍耐下了。”
谢九思指尖微动,抿着唇角没再动作。
今日这场订婚并不是褚明珊和谢景和单方面强迫于他,他也是同意了的。
他既不能和白茶那样无情冷心之人结缘,那便该早早打消了念头,断了她的心思才是。
刚才他之所以想要收回手,不是因为褚明珊,而是因为白茶。
正缘之间有感应,只要在十里之内他都能感知得到她的存在。
她果然来了。
对于白茶会来谢九思并不意外,准确来说她来了才好,这样看到他和旁人结缘之后她才会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