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逻辑不对吧,不该是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九思吗?”
鹤不群在看到白茶抱着那檀木盒子过来的时候,即使不过问也把这事情的前后展开猜测了个大概。
因此在问到白茶多久回去的时候,得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啊,我有什么不好面对他的?”
她疑惑地挠了挠面颊,神情一派无辜。
“我对他有非分之想从百年之前就有了,他也是知晓的。我回避他不是因为我不好意思 ,是顾忌他……”
“顾忌什么?”
鹤不群只知道谢九思是昆仑凤族,可于凤族的习性什么的知之甚少,当然,这世上除了他们的同族也没人知道。
但作为曾和青年在庄周梦蝶待了近两百年的白茶,对于凤族可以算得上了如指掌。
昆仑凤诞生日便是血脉觉醒的时候,这个日子前后一周也是他们初次发热的时候。
之前谢九思便是在血脉觉醒的后一两日进入了发热期,还被她给撞了个正着。
一般灵族出世化为人形的年岁在十六岁左右,但是青年的形态只在三四岁的样子。
如果他是前者还好,有正缘在身旁安抚能够让他更加轻松地度过这个时期倒是好事。
偏偏谢九思如今这个情况……
他们再是互为正缘,命定道侣,她再禽兽也下不去手啊。
这几日白茶除了抱着他睡觉之外,什么也不敢干就是怕把他给刺激到了,只要他心态平和,以他这个形态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这初次也能顺遂度过,不会太遭罪。
不想今日出了这么个事。
白茶抓着头发,苦恼的眉毛和鼻子都要皱在一起了。
“所以我这段时日尽可能避免和他的身体接触,不要在他清醒时候和他共处一室为好。”
这也是她之所以要等到晚上才回去的理由。
……
傍晚时分,风急雪大。
白茶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用神魂感知了下,发现谢九思体内属于她的神魂并没有回应,确认他已经睡下,这才蹑手蹑脚御剑回去。
害怕把他给吵醒,她甚至连门窗都没打开,抖落掉身上的风雪,掐了个诀穿墙而入。
一进屋,放在床边的紫金炉的火光映照在了四周,也同样把里面烘得宛若春日。
要是这个时候有丹修在,看到那原本用来炼制上等丹药的炉鼎被白茶这般随意扔在里面做取暖的物件,一定会气得破口大骂她暴殄天物。
白茶当然也知道这紫金炉的珍贵,只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得了一块上等灵玉就激动得喜极而泣的少女了。
作为天地共主的这百年,只要她想要什么灵宝,即使是海底万丈之下的鲛人的宝库,她稍微感知下就能扒拉个精光。
绝顶峰那些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都是她搜刮来给谢九思的聘礼,别说是用个炉子给他暖身子了,哪怕把天上金乌鸟拽下来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茶将那个檀木盒子放到窗边位置。
这东西她原想着放在绝顶峰继续吃灰,怕一个不小心被谢九思瞧见又上演白日浮光镜的惨案,可她更怕被其他人看到。
反复纠结之后,又偷偷摸摸拿了回来。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藏好,再加固一道封印,双重保证才妥当。
她扫了一眼里屋,准备进去把那镜子也一并拿出封印了的时候。
床上传来谢九思翻身的动静,吓得白茶手中的檀木盒子险些掉在地上。
她屏住呼吸,抬目看了过去。
月色如银,炉火温暖,四周静谧无声。
先前白茶只顾着找地方安置手中东西了,此时这才后知后觉觉察到了不对劲——
奇怪,昨日谢九思睡在被褥之下还只是鼓起一个小石堆,怎么今日便有了小山包大小?
她心生疑窦,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谢九思是背靠着窗外方向侧身睡下的,因为畏寒,他身子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头银发如雪覆在枕上。
要是以往时候白茶一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谢九思发若绸缎,然而这一次她没有。
她的第一反应只有两个字——好大。
啊,不要误会,她不是说别的什么,而是这脑袋,怎么一日之内大了近一圈?
白茶拽着一角被子,轻轻掀开想要一探究竟,床上的人恰好翻身过来。
她一只手撑着床面,另一只手捏着被角,保持着半侧身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动作,银白的头发轻扫着她的指尖。
谢九思的脸在炉火与月色的辉映之下,全然暴露在她的视野。
白茶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原本应该还是幼童的谢九思,不知什么时候长成了少年模样。
正缘之间的心有感应,或是白茶一直捏着一角被子灌了风进去把谢九思冻醒了。
他微皱了皱眉,和发色一般银白的睫羽颤颤巍巍,金眸因为睡意未褪,蒙了一层朦胧的雾色。如天光隐于薄云,说不出的缱绻柔和。
待谢九思完全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白茶瞬间清醒。
人在突然受到惊吓的时候会下意识往后仰,白茶在他快要撞到身后墙面的时候先一步用手扣在了他的后脑勺。
“小心。”
温热的触感,和鼻翼之间萦绕的白茶花叶的清甜气息让谢九思喉间一紧。
他眼眸一动,不自觉伸手攥紧了她的衣袖。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要处理的事情很棘手吗?”
“呃,是有点。”
才怪。
她今天一整日都在绝顶峰的悬崖边吹冷风,哪有处理什么事情?
白茶心虚地避开谢九思担忧的眼神,正欲将人轻轻放下,后者手臂一伸,把她顺势带到了怀中。
被褥被谢九思捂得很热,可他身体更甚。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呼吸都交织。
谢九思揽着白茶的腰,此时他的身高终于可以和她平视。
那双金眸粲然,望过来的眼神沉沦溺人。
白茶这个时候才瞧见他脸上隐隐有一层绯色,不像是捂的,像是热的。
她心下一动,下意识想到凤族的特殊期。
“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嗯……在你离开之后。”
这么早?也就是说他独自发热了整整一日?
白茶急了,“那你怎么不叫我回来?”
谢九思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呼吸重了一分。
“没来得及。”
他喑哑着声音解释道。
“你走之后没多久我就开始发热了,然后我正要唤你,结果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刚才才醒过来……”
谢九思看着白茶眼中长成少年模样的自己。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白茶一愣,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受了……白日的刺激,反倒催长了你的身体,让你一日之内长成这样了?”
谢九思微微颔首,在白茶还想要问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指轻抵在她的唇上。
“师妹,你今日话好多。”
不是白茶话多,是他有些不耐。
他不想听她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至少现在不想。
唇上的触感温润如玉,对面人的眼神却侵略压迫。
“好,我不说便是。”
谢九思凑近在她唇角落下一点湿热。
“真乖。”
他的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微仰着头,象牙白的肌肤从发丝之下隐约。
白茶盯着谢九思因为情动而上下滚动的喉结,小山丘一般,透着浅淡的粉。
她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凤凰是最孤高不过的神兽,他们的脖子和羽翼一样重要。
此时谢九思似引颈受戮般向她展露着他白玉般的脖颈,引得白茶心头战栗,眼睫发颤。
“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茶压低声音,明知故问。
谢九思动作未变,没有低头,单单垂眸而视。
眸光流转着什么,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去一切旖旎都一览无遗。
“像浮光镜里那样。”
“像你百年来无数日夜所思所想那样——”
他薄唇微启,唇齿之间跳跃着一点殷红。
似火苗在燎着白茶的心尖。
白日还分寸大乱的人,此时于上位者一般牢牢掌握着主动权。
谢九思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感知到少女呼吸一窒,他伸手将她面颊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不着痕迹地擦过她的耳垂。
他指尖一动,还没等白茶反应,那被她放置在书桌来不及处理的檀木盒子飞至,落在了谢九思的手中。
白茶直勾勾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她看着谢九思轻轻打开盒子的锁扣,随着清脆声响,将那放置其中的银色铃铛取了出来。
铃铛表面是镂空雕刻的一只展羽的白凤,尾端系着一条红色绸带,白铃红绸,衬得谢九思的手更加白皙如玉。
“叮铃”,他轻轻摇动了下银铃。
铃铛一响,银铃表面也跟着震动起来,频率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变缓,反而越发急促。
谢九思眸色暗沉,眼尾也红。
白茶见他拿着铃铛半晌都没有反应,想着他会不会不知道怎么用的时候。
谢九思将铃铛放到了她手中,双手撑着床面正对着白茶,身子往后仰去。
银发如瀑,缓缓滑落他的肩膀,胸膛。
他向白茶坦诚身心。
铃声清脆空灵,分不清是少女手中银铃,还是床帷四角系着的铜铃。
窗外风雪交加,屋内炉火摇曳。
夜,还很长。


第141章 好景难遇, 如你一般(五)
连着下了快一个月的大雪,在谢九思发热期结束的当日停了。
然而即使如此,外头也是银装素裹, 全然雪色,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过去也看不到尽头般无垠浩瀚。
这样的大雪一般出现在百年浩劫之后, 业火焚烧一切, 万物在一场大雪中慢慢恢复生机。
七百年前凤山火灭,他涅槃而出的时候所见便是这样的场景。
如今天陨, 尽管没有重开混沌, 三界苍生也实实在在经历了惨痛的劫数,所以这雪才下得这般大,这般急。
像是为了掩盖千疮百孔,万般疮痍一般。
“叮铃”一声, 银铃在他身后响动。
谢九思脊背骤然一僵,大约是连着三日夜的荒唐, 现在他听到这动静便会条件反射地攥紧了被褥。
“你想什么呢, 我有那么无度吗?”
少女觉察到他的动作没忍住轻笑出声,也似银铃,颤得他眼睫微动。
“你身上的热度才褪去,神魂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我这个时候要是再做什么, 又给你刺激到发热了怎么办?”
她说着凑近了些,从谢九思背后将人牢牢抱在怀里。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虽然他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 但是她依旧很喜欢这样拥着他。
这个习惯不单单是这段时日他幼童形态所致, 更是因为自他身魂重聚后十年以来, 白茶日日夜夜抱着他寸步不移。
谢九思不会调转方向,更不会觉得这样没什么男子气概,从而反客为主,对于这些他并不在意,只要她喜欢,他便也开心。
就像现在他也只是稍微动了下身体,调整了下姿势后,让她抱得更舒服一点。
他回答道,“在看雪。”
白茶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探过头来顺着谢九思的视线看去。
“的确很漂亮。”
“万剑云宗很大,一到了冬日雪落,因为灵力滋养而常青不枯的树木,和着这白雪,翡翠白玉汤一般,瞧着就心情愉悦。”
她垂眸看向谢九思,手握着他因为热度褪去微凉的指尖。
“不过再漂亮你现在也不能出去。”
不是白茶□□霸道,是谢九思太虚弱了。
提前出世耗费了他大半的灵力和神识,紧接着又碰上了发热期。极致的灼热之后回归到了最初的冰冷,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情况,不好好养着很容易反噬内里,落下病根儿。
谢九思知道白茶是担心自己,看着她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底没忍住起了都弄的心思。
“那你就要这样一直关着我吗?”
“虽然我是你的,可我不喜欢做笼中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去……”
“可是等我能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春日了,那便没有雪可赏了。”
他承认自己有些恶趣味,他喜欢看她因为他苦恼的样子。
“你要怎么办?”
白茶还真顺着认真思索了起来。
“大不了我到时候给你下一场,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她如今的修为在分神,控制一方天气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白茶这个简单粗暴的回答,谢九思并不意外。
他弯了下唇角,下一秒又状似为难地说道。
“这可不行。你现在是天地共主,你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三界众生的,若是因为我一个人想看雪你便乱了法则,那我不就成了三界的罪人了吗?”
白茶这个时候才没发现对方是故意的就太过迟钝了,她掐着他的腰,把人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躺下。
谢九思感觉天地反转了一瞬,紧接着对上了少女漂亮的眉眼。
她低头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擦在他面颊酥酥麻麻。
“师兄,我发现你学坏了。不,是恃宠而骄。”
“我看你想看雪是假,捉弄我是真。”
谢九思眨了眨眼睛,语气很轻。
“所以师妹会让我失望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挑了些,就跟一把小钩子似的挠人。
白茶是发现了,以前那个温柔稳重的谢九思全是假面,他对众人皆是如此,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可以全然接受他的一切之后,他便不会压制自己的坏心思,变得格外肆无忌惮。
明明是只鸟儿,却在某些方面比猫还要娇纵。
两人此时面对着面,这几日白茶把他折腾得厉害,白雪之上是点点红梅,从上一直蔓延。
她眼眸闪了闪,从那红梅处移开。
“……三日后下仙门有个祈福的万灯会,我听风停云提了好几次,那时候雪应该没消,我们可以出去走走逛逛。”
“不过你得一直牵着我的手。”
谢九思歪了歪头,银白的长发顺着滑落,如月华游动摇曳。
“师妹就这么喜欢我,一刻也不愿和我分开?”
“不是,我让你和我牵着是给你渡灵力,稳神魂。”
听到白茶这般解释,青年叹了口气。
“那便是我会错意了。”
他是故意的。
看着青年眼眸的笑意浮现,白茶伸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落在眼尾,烫在心尖。
“也有前者。”
谢九思知道白茶很在意他,很喜欢他,只是这些心知肚明的偏爱,在得到每一次她认真坚定的回应的时候,还是会让他心跳如擂。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少女手边的银铃因为他的气息微微颤动。
“师妹,那面浮光镜你不用特意封着。”
在白茶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正要询问的时候,谢九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们这样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倒是没觉得提起这浮光镜有什么好尴尬羞耻的。
只是她怕谢九思再看到那些画面受到刺激,所以想着一会儿还是封存起来为好。
谢九思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勾到了银铃,红绸缠绕在指尖,缱绻暧昧。
“浮光镜不仅可以映照虚妄,也可以记录真实。”
随着叮铃声响,一阵微弱的灵力浮动。
白茶心下一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觉察到了谢九思在上面施了术法。
银铃上面有光亮隐约,而后化成了一缕烟雾融在了里屋的那面浮光镜中。
——他竟把这三日的荒唐都记下来了。
谢九思发丝之下的耳根泛红,长长的睫羽在下眼睑落下一层灰色的阴影。
白茶看着他将银铃轻放在她手中,就像之前交付所有的时候那样,虔诚又暧昧。
银铃微凉,红绸柔软。
他涩然开口。
“这是你带我看灯会的回礼。”
白茶听后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遗憾这灯会一年一次。
要是再多开几回,是不是还能得到更多的回礼?
……
三日后的万灯会不单单只有白茶和谢九思,纪妙妙和风停云他们也在。
修者体魄强健,即使是数九隆冬天,套上一件衣衫便能出门。
可谢九思还没恢复完全,不仅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外头还披了一件白茶用千年火貂的皮毛制作的大氅。
那毛皮殷红如火,衬得青年苍白的脸有了几分颜色。
“纪妙妙也就算了,你前几天不是才说这灯会除了灯就是人,而且还是些成双成对的道侣,你觉得没意思,所以不打算过来吗?”
说这话的时候顾忌着纪妙妙,白茶压低了声音。
“怎么,你终于决定趁着这次灯会告白了?”
风停云对纪妙妙有好感,这百年来两人还一同修行双剑,就算还没结缘确定关系,在剑宗上下看来早就是一对了。
“?你可别乱说啊,我,我没这么想。”
他红着脸少有的羞恼。
“你不喜欢纪妙妙?”
风停云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
他是喜欢纪妙妙,这种感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转变,等到他觉察到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从对方身上移开视线了。
可是少女如何看他的,他全然不知。
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两个可以修行双剑,灵根属性和神魂都很是契合,结为道侣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只有风停云知道并非如此。
纪妙妙和他修行双剑是纪凌建议的,因为她在百年前三千仙门对抗天道的时候伤到了内里,恢复的最快且没有反噬的办法就是找个和她属性相合的人一同修行。
少女对于清誉什么并不在意,她心中只有道与剑。
风停云也是个心大的,觉着都是同门,能帮忙就尽量帮,再加上这法子对他也百利无一害,也能提升修为突破瓶颈,何乐而不为?
于是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在一起修行了。
现在风停云陷进去了,而人纪妙妙每月除了固定修行时候会去逍遥峰找风停云之外,她基本上都待在仙乐峰。
对他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看她平日里总是修行不怎么外出,便试着约她出来玩玩散散心。”
风停云叹了口气,神情也黯然。
“起初她觉得这样是浪费时间,没兴趣也不愿意出来,可一听到谢师兄和你也会来,这才答应我的。”
纪妙妙对白茶的感情很复杂,既把她当朋友,也当对手,尽管她现在的修行速度如何也跟不上白茶,甚至被她越甩越远,纪妙妙也从未停止追逐的脚步。
白茶听后很是同情地看了少年一眼。
也是,连把人约出来都这般困难,就算告白这成功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谢九思看着白茶和风停云在那边不知攀谈着什么,好一会儿都没有结束话题的迹象。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被丢在一边有什么不满,只是有些尴尬罢了。
一旁的纪妙妙也同样如此。
这是时隔百年,谢九思清醒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此时这样站在一起,她很是不自在。
谢九思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正在他思索着找个话题,问问她近日修行什么的来打破这般尴尬局面的时候。
纪妙妙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凑近,吓得谢九思往后退了一步。
她眯了眯眼睛,不确定地询问。
“谢师兄,你身上起红疹了吗?”
谢九思一愣,顺着纪妙妙的视线下意识抬起手,碰触到了什么身子一僵。
面上似抹了一层薄胭脂。
“……你看错了,是这火貂有些掉毛。”
千年的火貂会掉毛?
纪妙妙半信半疑,想要再仔细瞧瞧确认一下的时候,她的后领被一只手猛地拽住。
前一秒还在那边和风停云说话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瞬身过来。
白茶杏眼微睁,气呼呼地说道。
“纪妙妙,你干什么呢?好好的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凑我师兄那么近?”
“诶不是,我是看他脖子有点红……”
纪妙妙话还没说完,白茶立刻转身撩起谢九思的头发想要查看。
“怎么了师兄,你是不是哪里冻着了,冻红了?”
谢九思慌忙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
“你这傻瓜。”
他的声音似从唇齿之间挤出来的,颇为羞恼。
白茶还没反应过来,谢九思低头凑近。
大氅之下,发丝之间,一圈牙印在喉结处隐约。
“有红痕的地方可不止这儿,难道你要当着他们的面把我扒光逐一检查吗?”


第142章
闹出了那么一个大乌龙后, 白茶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谢九思本来也有些羞恼,结果看着眼前人这般后知后觉,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微拢紧了衣领, 散落的头发遮掩住痕迹。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以后当心些便是。”
“……哦。”
白茶不知道青年所说的当心是指自己刚才毛手毛脚,当着风停云他们的面扒拉他的衣服, 还是说的前几日的荒唐不克制。
她这么慢半拍地应了一声, 视线却还是不自觉落在他脖颈位置。
以前和谢九思入了庄周梦蝶的时候, 白茶就发现他的体质很容易留痕, 稍微一用力便是一圈印记,若是不用灵力要足足小半个月才能消除。
偏偏她还挺喜欢,无论幻象时候还是现在,她都故意没有用灵力抹去。对此谢九思也心照不宣, 纵容了她这一行为。
或许这并不单单是纵容,他其实也不排斥。
灵族的正缘和修者的道缘不大相同,前者是道侣,也是一种变相的结契。
灵族认定一个人的过程,便是他被一个人驯服, 甘愿引颈受戮, 画地为牢的过程。
是契约, 更是枷锁。
谢九思是她的所有物,她在他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迹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 甘之如饴。
白茶不知道青年在想什么, 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那个师兄, 时候不早了, 我们出发吧, 再晚些去可能就赶不上灯会了。”
下仙门的万灯会和凡尘的灯会不同,他们只会在逢魔时刻放灯祈福,那个时间一过便不会再引天灯,夜里恐引妖魔邪祟入界。
因此放灯的时间前后只有一个时辰左右。
谢九思虽没有去过万灯会,却也知晓这个规矩,尤其是在劫数之后灵力正是复苏之际,自然更不能放纵娱乐。
她御剑载着谢九思,又用灵力隔绝了寒风,把后者护得严严实实。
谢九思站在她的身后,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清冷的气息萦绕在了白茶周围。
她感觉到青年的胸膛温热贴在她后背,银白的头发滑落在她的肩上——他靠了过来,低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那我们是放了灯就回来吗?”
青年的声音有些沉闷,白茶一下子就听出了他不大开心。
也是,他好不容易醒来出来一次,自然还是想要多待一会儿的。
“这放灯的时间是不长久,但是夜市灯会却是持续一整夜,我可以带你多玩一会儿。”
白茶这么补充道,然后轻轻握住他环在腰上的手,将灵力一点一点渡进去暖着他的身子。
“不过你也别逞强,要是有不舒服提前说。你知道的,你现在什么都瞒不住我的。”
风停云没纪妙妙那么没眼力见,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一眼就看出了谢九思身上的那痕迹是怎么来的。
见少女先前还想着继续追问,赶紧拽着她先一步离开了。
此时山门口就白茶和谢九思两人。
谢九思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和白茶亲近,他蹭了蹭少女的脸颊,微凉的触感如玉细腻。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这是你辛苦百年,日日夜夜养护着才得以重聚的身魂,我会像珍惜你那样珍惜它的。”
正缘本身就能互相感应,他们又已经神识相交相融过,他的感情,他的依恋,在她这里全然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