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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想耗费体力蹲着,他全然不顾滚烫的地面,直接跪坐下,整个人凑到了大井川新的面前。
“是压在手臂上就好了吗?”大井川新拿着布条,手微微发颤,连声音都透露着无措,“我没这样弄过,可能会很疼。”
“没事,你直接绑就好,不疼。”
千代谷彻随口说着,坦然地将袖子撩上去,没有看向伤口,而是眯着眼观察着炸弹的模型。
大井川新努力让自己身子不动,只是僵直着手往外伸,近乎是发着抖着用干净的布压迫着伤口止血。
这样只能做到暂时的止血,但时间再久下去,依旧会有生命危险。
灰色的布条缠绕上去,瞬间又带出汩汩的鲜血,大井川新明显感觉到青年身子颤抖了一瞬,但很快有平静下来。
他定睛一看,除了脸上的汗水更加密集、嘴唇惨无血色外,千代谷彻没有表露出任何痛楚的神色,那双黑眸中已然满是专注和执着,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炸弹上。
黑色的炸弹顶端闪着红光,一下一下,犹如他们此刻急促的心跳。
——千代谷彻只是一个尚未从警察学校的培训毕业的警校生,甚至并非专门是排爆专业的。
大井川新很清楚这个事实,但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种在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先不说千代谷彻会不会拆弹,这种稍有不慎就会连带着自己一起殒命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到毫不犹豫地关上那道唯一的生路,坚定不移地走向他的?
仅仅是因为他是警察?
大井川新做生意那么多年,与警方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但他从未见过有如此之魄力的存在。
仿佛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全然不顾自身的危险,也要将与他毫无关系的人救下。
二十岁的生命能承受如此沉甸甸的责任,他……到底心中在想什么?
一想到面前这个青年与自己女儿有着同一天的生日,且正巧就是今天,大井川新就感觉到无法遏制的惶恐和愧疚。
“对不起。”没有别的言语,他只能这么木讷地重复着,“是我对不起你。”
千代谷彻受伤的那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终于开始对炸弹动手,剪刀在错乱复杂的引线中舞蹈,带着惊险的寒光,他依旧平静地道:“我们都会没事的。”
哪怕是在此刻,他都在反过来安慰大井川新。
“大井先生,今天回去后,跟大井唯小姐好好过完生日,然后去找警察吧。”他说,“关于暗杀您的那个人,您有想法吗?”
大井川新胡乱地点着头:“我知道是他们——你现在先别说话了。”
这要是再一走神,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大井川新现在倒是不怕自己会不会死,但他一点也不想拉上面前这个青年。
他微微仰起头,栏杆并不高,努力往旁边看,还依稀能看见银幕的一角。
实在不行……他等下就直接从这跳下去吧,只要他跳下去,炸弹在空中爆炸,面前这年轻的孩子还能有一线生机。
原本对高空的恐惧,一瞬间便消弭了,大井川新此刻心情十分平静。
“您可别太小瞧我。”千代谷彻微微勾起嘴角,尽管脸色已经苍白近乎透明,他依旧很有活力地道,“我也算是这届的NO.1呢。”
“不过也有个金毛家伙成天跟我比试,想要赢过他真的很苦恼。”
大井川新一时间被他语气中亲昵的抱怨迷惑,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说道:“你们关系很好吧?”
又是一根线条被剪断,千代谷彻说:“不过不止有他,还有其他四个……”
看着青年明显活跃起来的模样,大井川新感慨道:“真好啊,我就没有关系那么好的兄弟。”
“其实不管是谁,换作这种情况,都会毫不犹豫留下来的。”
千代谷彻手中动作不停,他略微弯下腰,有些艰难地举起另一只手拨开引线,从密密麻麻中找到正确的那根:“所以您真的不必感到愧疚。”
同时,他有些苦恼地道:“不过虽然这么说,这次结束后,我估计还是要被他们暴揍一顿吧?”
大井川新毫不犹豫地说:“那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拦住他们!”
“话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需要接一下吗?”
千代谷彻笑了,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泪水一般,他没回答,而是继续说:“不过……他们一般都打不过我。”
大井川新不慎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剧痛从舌尖传来,直直刺入大脑,让他不由得颤抖一瞬。
青年的动作顿了顿,慢了半拍才将剪刀挪开,他依旧是安慰的语气,只是声音有些艰涩:“不要紧张,这个炸弹我能拆。”
尽管周遭热得都快冒烟了,大井川新此刻却如坠冰窟。
“千代谷君。”他稳住身形,颤抖着喊道,“你再叫我一声大井先生。”
对方这次没有回复,他低着头,大井川新只能看见他那已经被汗打湿的帽檐。
细微的呼吸声和剪刀开合的咔擦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明显,青年背包中的铃声和门外的撞击声也从未停过。
大井川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由于失血过多,千代谷彻此刻早已听不清他的说话声音,他一直是凭借着意志的支撑,才依旧有条不紊地拆着炸弹。
只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他才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自顾自地表现着一切尚好的状况。
15:57
“快要结束了。”
面前的青年喃喃道。
第54章 警校日常
172.
“该死的!”
不知道第几次撞在铁门上, 连半边身子都快麻木,脑子里都是撞击传来的嗡鸣声。
尽管如此,诸伏景光也没有把铁门撞开, 他有些疲惫地停下动作,看着旁边的幼驯染, 试图对方带来不一样的转机。
但是,并没有。
降谷零只是沉着脸不停地拨着某个不要命的混蛋的电话,但又因一声声的盲音气到险些把手机给丢出去。
平日里冷静自持的金发青年难得暴怒,眼底下满是血丝, 他急促地喘着粗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一下一下地又开始拨打号码, 重蹈覆辙。
“千代谷彻。”诸伏景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他手握着拳, 抵住铁门, 喃喃道,“你给我开门啊。”
“你这家伙……到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
褐发青年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在电梯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攫住了他的眼睛,令他睁眼闭眼间皆是血色。
穿着警校制服的同期衣角被风刮起, 他左臂上被晕开一抹极其鲜艳的红, 正顺着平日里被他们调侃的“连女孩子都会嫉妒”的白皙肌肤滑落,溅在地上。
在千代谷彻的不远处, 一个男人坐在栏杆下, 一脸茫然, 他胸前闪烁的黑色长条物正是他们爆炸物处理课上老师所举例过的东西。
那炸弹闪着光,显然是进入了启动的阶段。
“撤回来!你这个家伙给我回来!”
在短暂的惊慌后, 看清一切的诸伏景光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电梯中。
他奋力地想要冲过去, 将那仅仅离开一会儿就已经变得格外狼狈的身影拽回来。
但是没有机会, 他触碰到的是冰冷的电梯壁,见到的是千代谷彻毫不留情关上铁门的背影。
那家伙仿佛是一个孤胆英雄,从来不会回头看看自己的背后。
仅仅是几秒的时间差,造成的这般结局。
千代谷彻为什么受伤,是谁伤害的他?为什么大井百货公司的董事长会绑着炸弹出现在天台上?
这些问题在此刻已经成了并不重要的内容。
诸伏景光在电梯门打开后便狼狈地扑过去,用尽全力冲撞着铁门,高喊着千代谷彻的名字,可不知是否是天台的制冷机声音太响,里面的人始终没有给他回应。
——又或许是不想牵连到他。
诸伏景光忘记了自己撞了多久才想起来用手机联系其他人,但直到降谷零赶过来,伊达航去找管理员要天台的钥匙,里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时间快到了。”降谷零看了眼手机,烦躁地道,“还有三分钟,华鑫株式会社的炸弹已经被拆掉了,但现在松田他们也赶不回来。”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你跟我都不会拆弹,哪怕门开了也没有用。”
诸伏景光咬着牙关,他知道降谷零说的是实话,但此刻,他却无比愤恨自己的无能。
要是再快上那么一步赶过来,要是自己能撞开铁门,要是他会拆弹……
一串串“要是”就像是虚假的泡沫,随随便便就会被戳破,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
指不定千代谷彻就是觉得他们来了也没办法提供帮助,才为了防止旁人受伤,将一切危险隔绝开,只由他自己承担呢?
那家伙……平日里最会逞强了。
“zero,他会没事的对吧?”
“嗯。”降谷零静静地应了一声,紫灰色的眸透过厚重的铁门,仿佛能直接看到同期的身影。
千代谷彻的背包里什么都有,便携的拆弹装置不会少,照理说应该也有绷带,如果受伤的话还可以缠绕一二。
总之,是有做好完全准备的。
他说:“toru拆弹的能耐并不比松田差,甚至说,他的耐心和计算能力都远超于常人。”
只是在受伤流血的状态下,这些就说不好了。
降谷零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事实。
诸伏景光疲惫地道:“我现在竟然希望他在骗我们。”
根本没有什么炸弹和危机,仅仅是十多分钟的采购,千代谷彻会背着他想买的书,他们也会藏起准备好的礼物。
接着,萩原研二一定会装着中奖的样子,将他们额外准备的巨无霸雪糕送给千代谷彻,他们可以一起举着买来的冰棍离开大厦。
届时,松田阵平会假装要去修理店买零件,在到地方后上早已预约好的出租车,他们一起将千代谷彻“绑架”到庆生的地点。
最后的最后,这个夜晚将会在黑发青年惊喜的表情中度过,他们可能会一起喝酒,也可能一起唱歌,甚至说松田阵平已经做好在生日会上跟千代谷彻来一场男人间的“较量”。
这构思美好的一切,因为那一封干练简洁的短信,化为了乌有。
不过换作之前,千代谷彻指不定都不会发短信通知他们一声,而是自己联络警方,自己解决一切吧?
竟然还算是进步了……
诸伏景光一时间有些想笑。
降谷零没什么想法,或者说,愤怒和恐慌已经在那一声声无人接听的盲音中变得沉寂,情感一时间脱离了身躯,整个人反倒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活动着。
他只是默默地将拆弹纳入了自己的技能学习范围,顺便还添了个撬锁。
最后,他松开已经被汗水浸得光滑发亮的手机,看着短信,对诸伏景光道:“班长已经带着钥匙上来了。”
“担架送不进电梯,救护人员从楼梯过来,但也只需要两分钟。”
“一切都会没事的。”
诸伏景光倒退一步,让出门前的位置。
“这次不能再被他装傻装可怜躲过去了。”他搓了搓手中的铁屑,将有些红肿的手掌攥成拳,蓝灰色的眼眸一片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大海,“他就是个——混蛋。”
173.
“咔擦。”
随着最后一根正确的线路被剪断,冒着红光的炸弹在闪烁后彻底熄灭,没有什么大动静和刺激的音效,只有平静无波的一声轻叹。
现实并不是漫画,不会观众会为此喝彩,反倒是满满的余悸。
黑发青年仅仅用修长的食指微微勾着那把银色的小剪刀,剪刀上面沾着的灰尘和污血使得太阳也无法在上面折射出攻击性的光芒。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将掩藏在鸭舌帽下的脸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的脸色呈现出失血过多的灰败,汗水像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地落下,落到早浸成深黑色的短袖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静静地跪坐在大井川新的面前,左臂上伤口仿佛已经凝固,又好像是流露不出更多的血液,呈现一种更深的红,红色蔓延下去,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蜿蜒出奇异的形状。
平静冲淡了痛苦,无声代替了激动,青年宛如是坐在祭典中央,向神明献祭的祭品。
“结束了……吗?”大井川新有些茫然地喃喃道,他此时已经全然僵硬,坐姿的缘故带来的麻痹感从脚尖传至头皮,但他依然动也不敢动。
似乎是感觉到他在说话,青年试图露出安抚的笑容,却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那双像是浸润了一池春水的温和眼眸此刻却涣散着,怎么努力也无法聚焦起来。
是的,已经结束了。
大井川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麻木惊惶的身影,也看到了他给出的回答。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敢贸然行动。
太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的随意动作,害得这位用生命在阳光下燃烧的警官先生倒伏在地上,再无生机。
“有没有人……”他哆哆嗦嗦地道,“有没有人可以进来?”
大井川新此时无比悔恨自己将手机砸得粉碎,连联系外界的机会都没有,而偏偏青年的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震动,躺在旁边的黑色背包里,没有任何声息。
给他打电话的人坚持了那么久,一定是很担心他吧?
应该就是千代谷彻所提到过的警校的同学,是他最重要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这本应该是一场没有任何风险的出行采买,而并非生死一线的纠葛。
“彻,彻君,你再坚持一下。”
大井川新咬着牙,侧着身,努力在不惊动青年的情况下,伸手扯过背包,将挂在旁边的手机拿了出来。
属于千代谷彻的手机在被他触碰时就亮起了屏幕,上面一通通血红的未接通知像是催命的符号,直接刺痛了他的眼睛。
大井川新直接摁下为首的号码,电话在响了一声后立马接通。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电话会打过来,在接通后甚至还有些慌乱地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话语,最后,里面传来了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声:“千代谷彻!”
“是!”
似乎是被这熟悉的喊声惊动,原本险些阖上眼睛的青年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大喊着回答。
但这声回答只被大井川新接收到。
尽管前者似乎是条件反射地想高喊出声,回应同伴的招呼,但只有他面前的人才知道,黑发青年发出的微弱声音,轻到仿佛能被风声掩盖。
大井川新只觉得喉咙梗得慌,像是堵了团棉花,但他连咽下去的功夫都没有,只是慌乱地道:“你是他的同学吧,我跟他现在在天台……”
“我们知道!”对面的声音快速且高昂地打断了他的解说,“我们现在在天台门外,他的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
“我没事。”
明明早已听不清外界的声音,青年却依旧很默契地与对方接上了话,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执拗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大井川新几乎是用哭腔喊:“你们快来!”
“他没事,他真的没事!”
“他会好好活着的……求求你们快点来!”
“快点进来……”
在一片发白的天空中,遥远的银幕“唰”得亮了起来,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甜甜的笑脸出现在银幕之上,手中捧着一大束金黄到耀眼的向日葵。
她身后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气球和彩带挂满了屋子,女孩最喜欢的叮当猫大玩偶静静地靠在角落,她的头顶是一块红色的横幅,上面有着烫金的大字。
——祝大井唯小朋友八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砰——!”
厚重的铁门在有钥匙的辅佐下依旧被蛮横地撞开,喧闹声瞬间涌进天台,凌乱的脚步和谁的呼喊,像是直接将生日聚会的现场搬了过来。
穿着与千代谷彻同款校服的青年狼狈地扑到地上,又迅速地蹬着地爬起来。
“千代谷彻!”有人高声喊着。
“千代谷彻!”谁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大井川新看着面前几个满脸焦急和惶恐的青年,他们每个人都浑身是汗,灰头土脸,明明没有经历什么,却比他更显得狼狈。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黑发青年拆弹时笑着的抱怨,明明是说自己可能要挨揍的苦恼,眼中却依旧带着温和的依赖。
他下意识道:“你们不要揍他……”
这话语在此刻诉说显得如此滑稽,但却众人鼻子一酸,险些直接落下泪来。
诸伏景光咬着牙道:“这话让他自己跟我们说!”
现场实在是太狼藉了。
仿佛是抽干了青年体内所有的血,他们所踩的地上皆是深深浅浅的颜色,炽热的太阳不需要两分钟就能抽干其中所有的水分,只留下铁红色的碎末,接着又被新的附上。
层层叠叠,是用生命绽开的油画。
降谷零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到青年的对面,捡起他落在血泊中的包,小心翼翼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千代谷彻依旧仰着头,平日里对阳光的嫌弃此刻却消失殆尽,他有些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对上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
似乎是想笑,但是失败了。
“笨蛋,你他妈不准闭上眼睛!”
“不准睡!”
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早已缺失,变作了空白的一片,他嘴中胡乱地骂着脏话,手下动作却轻且慢地抓住了千代谷彻完好的手臂。
太冰了。
那手臂冰得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一般,上面密密布满了滑腻的冷汗,降谷零顺势下滑,只觉得后者的手指都在不由自主地痉挛着。
他流失的血液实在是太多了,身体像是即将报废的机器,肆无忌惮地发出警告。
降谷零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抚摸一具尸体。
他慌乱地将这个恐怖的联想排除在外,单手附上青年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是从他的腿弯穿过,配合着站在一旁的诸伏景光将人缓缓地抱起。
青年乖巧地任由他动作,眼睫在阳光下忽闪,但始终是倔强地睁着。
他似乎张嘴说着什么,降谷零定睛看着,反应了一下才勉强解读出,他是在说——好暖和。
可不是暖和吗?那么大的太阳,那么高的温度,他跟诸伏景光两人炽热且颤抖的手。
可这话的人是千代谷彻。
平日里最怕热、甚至连温水都会露出嫌弃表情的家伙。
诸伏景光也努力瞪着眼睛,似乎想要直接烧穿面前这枉顾生命的混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防止眼中不知不觉积攒起的泪落下。
太丢脸了啊……
受伤者没哭,作为旁观者,反倒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将黑发青年缓缓放到担架上,两人才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睛,又同时伸出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
“松田他们现在在楼下,整栋楼已经封起来了。”站在一旁,没有再上去添乱的伊达航扶起瘫软在地的大井川新,一边对两人道,“toru会没事的。”
两人仅仅应了一声,便跟在小心翼翼的医护人员身后,逐渐离开了天台。
伊达航看着旁边早已泪流满面的大井川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祝你女儿生日快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半晌,大井川新嘶哑着开口道。
“我毁了他的生日。”
174.
七楼真的很高,尽管上面的人想迅速飞奔下去,下面的人也想急速冲到楼上,但这中间消耗的几分钟,也足够让他们冷静下来。
在混乱的人群中,降谷零等人与萩原研二他们碰上了面,然后望着千代谷彻被抬上了救护车。
青年依旧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在被平稳放置在救护车内,用提前准备好的血包开始输血时,他甚至有余力拽了拽旁边一个医护人员的衣角。
那医护人员顿了顿,开始紧急处理他的伤口。
不一会,其他的人也上来了。
跟随的只有萩原研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三人,松田阵平作为拆弹的主力被爆处组的警察二次拦下,而伊达航则是要协助警方说明情况。
但尽管他们没有来,对同伴的关心以及针对性的怒火,却毫无波保留的被剩下三人继承。
“笨蛋!”
见到躺在病床上那浑身浴血的身影,萩原研二脱口而出在嘴边滚了许久的脏话,他近乎是激动地冲到千代谷彻的旁边,又有些颤抖地停住。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脸颊上还都是灰尘,柔和的黑眸在顶灯下一闪一闪,像是藏着小星星。
似乎因为已经接受了输血,又似乎只是被旁边治疗的动作给激出了疼痛,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他只是朝着萩原研二笑,却又不知道笑什么,甚至连口型的没有力气做。
“别骂了,这家伙现在听不见。”降谷零走过来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些,自己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个笨蛋……”
失血过多到这种程度,怕是连五感都模糊了,别说与他们交谈,估计连自己现在身处何方都反应不过来。
但就是这样,千代谷彻却依旧笑得出来,还是那种带着安抚的意味,让下到三岁、上到八十的人都能感到安心的笑容。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救下一条生命的喜悦中,哪怕近乎意识丧失,也依旧记得安抚群众。
温柔到不可思议。
降谷零死死地咬着下唇,仰头靠在车壁上,空白了许久的情绪似乎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归了身体,像是开了闸的水库一般,洪流席卷入脑,让他陷入了一时间的崩溃。
该怎么办……
千代谷彻这样会留下后遗症吗?要是留下后遗症他还能继续当警察吗?
说好的竞争,他这种状态,又如何竞争?
假设不考虑之后的事情,仅仅是当下,他依旧无法放下心。
大井川新身上没有带枪,那么千代谷彻又是怎么中弹的?这会不会还是那来自暗处的想要取他性命的阴谋?
突然旁边的人毫不留情地推搡了他一下,降谷零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嘴唇咬出了血。
“zero。”他的幼驯染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刚才的情绪波动,“起来。”
他有些茫然地跟着起来,救护车行驶的很平稳,行走间并没有磕磕碰碰,但降谷零莫名有些腿软。
那个一直守在病床前的医生朝他们几人招招手,蒙在口罩和眼镜下的表情不甚清晰。
降谷零脸色一瞬间煞白,对方的停顿让他有一种等待命运审判的感觉。
诸伏景光死死地抓紧了他的胳膊,力道也在不由自主地变大。
“不会吧,医生。”萩原研二有些胡乱地道,“这怎么会……”
对方停顿了一秒,继续道:“患者似乎意识有些恢复,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三人猛地大喘气,将差点吓出体外的魂魄捡起来,粘回自己身上。
掀开那薄薄的帘子,三人并排进去,这次是真的对上了千代谷彻灵动地转了一圈的眼睛。
就像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向日葵一般,哪怕是到现在,他也努力地保持着清醒,甚至还轮流打量了三个人一圈。
安静的千代谷彻很让人心疼,但只要眼睛转起来,几人心中的火就“嗖”得窜高。
“你有什么想说的?”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现在就没事别说话,躺着休息懂吗?”
后者有些讨好地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艰难地道:‘我现在可以闭上眼睛,睡觉了吗?’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