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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阿芙拉说道。
这里真好啊。
纵然痛苦悲伤也有人安慰,平庸软弱也可安心生活,战友可以不离不弃,陌生人也可以互相友爱。
伊琳娜如此向往。
而她不能停留。
她要去的尽头,是血与火日夜燃烧的无边地狱。
第18章
在参加完转化仪式后,阿芙拉离开了光明国度。
离开的那一天,阿芙拉走的很低调,连认识的精灵也没有告别,在远远离开那座城市,走到长至腰间的丛林杂草当中以后,就从储蓄空间里拿出了一张卷轴放在手上。
这是一张定点传送卷轴,而且是最高等级的那种,是尼德霍格导师制造好以后给予她的。
在撕破卷轴表面的那层封面以后,灰蓝色的卷轴就从她的掌心浮起,紧接着点点星光四散,在半空当中形成了一道光线组成的大门。
空间在庞大的魔力下无形扭曲和固定,在两个位面之间形成了短暂的连接,但这连接很短暂,最多也只有十几秒的时间。
大门的背后,隐隐约约响起水流的翻涌咆哮和无穷无尽怨灵尖叫。
时间短暂。
但阿芙拉还是忍不住多耽搁了几秒,最后回头望向身后。
她清澈的眼瞳当中,在这一瞬间,倒映出遥远山峦巅峰上的万家灯火,以及墨蓝色天穹上,象征诸神王座的漫天星辰。
紧接着,阿芙拉重新拉下自己深黑色的兜帽,走进了传送门当中。
传送门的背后,是无尽冥河。
冥河是九大国度一切生灵死亡后的灵魂归属之地。
在这里,除了信徒会被自己信仰的神祇接到神国永生之后,剩下的一切无信者灵魂,都会沉沦在这里,直到时间的尽头。
除此之外,冥河还是前往地狱国度和更深处地狱的必经之地。
阿芙拉按照之前传来的召唤信息,在冥河边找了一块岩石坐下,等尼德霍格导师过来。
这条河宽阔浩瀚,环绕过所有位面,波光粼粼的水光一直延伸到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根本望不见尽头。
冥河的水面上,除了摆渡人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小船,无法漂浮起任何物质,哪怕是一粒灰尘,水面下,所有灵魂也只能被禁锢在这里,无法离开,每一个心怀不甘的亡灵,都会在水面下制造出无数幻想,引诱任何一个来到冥河边的生者沉迷,然后将生者们活活拖进冥河里陪伴自己。
很快,天边就飞来了一头巨大的黑龙。
作为黄金种族的黑龙,掀开翅膀飞翔在天空时,躯体落下的庞大阴影简直铺天盖地,哪怕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也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周围有很多不怀好意的小魔物们,原本已经渐渐的聚集过来了,在阴影漂浮过来这一瞬间,又尖叫着四散逃离。
阿芙拉从嶙峋的岩石上站起,紧接着向导师鞠躬行礼。
“起来吧,阿芙拉。”空中的巨龙随意的说道。
他降落在大地上,重新变化为了人形,脸色苍白阴郁,似乎受了伤,行动起来也没有以往的轻便快捷。
之前跟随在他身边的学徒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黛芙妮一个人。
阿芙拉立刻露出了关心的神色,问道:“导师,您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受伤?”
尼德霍格摆了摆手,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执行吾主的神谕而已……”
话说到一半,尼德霍格停住了嘴,菱形的金色瞳孔变化了一下,以一种奇特的目光下上下打量着阿芙拉。
作为一个早就已经达到了神明境界的黑龙,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阿芙拉现在已经达到了八阶巅峰的魔力。
“……反倒是你,不仅没死在前线的恶魔战场上,魔力还有了这么大的进步,真是让导师我出乎意料。”尼德霍格说道。
“这么说,死亡之神交给导师您的任务完成了?”阿芙拉试探的问道。
尼德霍格神色似乎又阴沉了一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阿芙拉还想再多问一点情况,但尼德霍格已经懒得再提起了。
他带着身后剩余的两个学徒走到了冥河边去,对着似乎是空无一物的河面上招了招手。
很快,摆渡人就撑着黑色的小船,从冥河上划了过来,又向面前的黑龙深深行礼。
尼德霍格扔了一枚灵魂宝石给摆渡人,这是地狱恶魔的通用货币。
口不能言的摆渡人把这枚宝石放入自己的口袋里,殷勤的划动小船,向雷霆洞穴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尼德霍格导师在两个人之间悬挂起了防止偷窥的静音结界,然后问起了她的经历。
阿芙拉没有试图撒谎隐瞒,只在一些关键的细节上做了改变,比如说遇到了众光之主安格斯的化身。
毕竟,九分真一分假的谎话才最不容易被识破。
尼德霍格导师越听越惊奇。
“看来你运气不错好,而且也足够狠得下心。”尼德霍格评价道。
有时候,后一点要比前一点重要的多。
“这些都多亏了您的教导。”阿芙拉从善如流的低头说道。
尼德霍格说道:“那么回到雷霆洞穴之后,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啊——!”
黛芙妮忽然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
阿芙拉一惊,转身看去,只见到黛芙妮的大半个身体都已经倾出小船之外,只差一线之遥,就会触碰到冥河河水。
水面下,无数半透明的手指伸了出来,抓紧了她金色的头发。
摆渡人小船撑得很稳,没有大的摇晃摆动,黛芙妮现在会险些掉下去,那么只可能是被冥河下的幻象引诱了。
被打断了话的尼德霍格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嫌弃的看了一眼黛芙妮,没有任何出手帮助的意思。
阿芙拉思索了一下,走了过去,击碎了水下聚拢的亡灵,紧接着将黛芙妮的身体重新拉回小船里。
重新坐稳的黛芙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根本不愿意被竞争对手帮忙,忍不住狠狠拍开了她的手。
“我用不着你帮忙!”黛芙妮厌恶的说道。
阿芙拉在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尼德霍格导师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你有些太娇纵了,黛芙妮。”尼德霍格说道。
黛芙妮的脸色一僵。
“我很抱歉。”黛芙妮说道。
“这话你应该对阿芙拉说。”尼德霍格又说道。
黛芙妮根本没有勇气违抗尼德霍格导师。
这话一说出口,阿芙拉就忍不住挑了挑眉,靠在小船的背上,换了个姿势面对着黛芙妮,等待她的道歉。
“我很抱歉。”黛芙妮垂下眼睛,有些艰难的又说道。
“没关系。”阿芙拉敷衍的说道。
冥河上的小船靠岸了,下船后又穿过几道传送门,一行人才终于重新回到雷霆洞穴。
离开了大半年,雷霆洞穴里却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变化,数以千计的龙仆和数以百计的学徒居住在法师塔群当中,每天在研究魔法之余勾心斗角、互相陷害。
回来以后,尼德霍格马不停蹄的去觐见死亡之神了。
阿芙拉拉住了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的黛芙妮,想要多打听一些他们这次出行的情况。
黛芙妮一直跟随在尼德霍格导师身边,必定会对这些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你是说伤口吗?那是在圣地时,导师正面对抗众光之主时留下的伤口,安格斯作为秩序众神的主宰,那时祂亲自降下化身,却依旧没有奈何导师,让他带着我平安撤离了。”黛芙妮说道。
说完后,黛芙妮就等着她的惊叹。
能从众光之主化身下全须全尾的逃出来,整个世界树里能办到的也不会超过十个人。
能做到这一点,确实是值得惊叹的功绩。
第19章
黛芙妮的炫耀还是失败了,她没有收获到想要的羡慕甚至嫉妒。
站在对面的阿芙拉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所有的挑衅和敌意都能忍则忍,头深深的低了下去,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耳畔,像个木头做成的雕像。
黛芙妮忍不住思考起来。
这样一个可有可无,放在角落里一丢就会被想不起来的学徒,究竟被尼德霍格导师看上了哪里?
可能是因为那张脸吧。
几年前阿芙拉刚刚被挑选到雷霆洞穴来的时候,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倒,就连法师塔里最低的奴隶,都比她健康强壮。
没想到几年后,她竟然会被尼德霍格导师看上,成了自己的敌手。
想到这里,黛芙妮顿时感觉到了一丝烦躁不安,不甘心的继续问道:“你就不想再问点什么?”
对面的黑袍少女闻言动了动眼睫,略微抬起了一点头,在法师塔冰冷暗淡的光里撇来一眼。
“其他一起去的学徒去哪里了?”阿芙拉问道。
黛芙妮没有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应该是死了,导师当时没有去管他们。”
几个学徒的实力都不强,就算没有死在当时的战斗里,撤退时留在那么多牧师中间,也不可能再活下来。
阿芙拉用手捂住嘴,眼底露出讥诮的光,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难不成还可怜他们?”黛芙妮狐疑的问道。
“没有的事……”阿芙拉越过黛芙妮向外走去,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庆幸自己不小心逃过一劫而已,假如当时你当时没有把我扔到战场上去送死,大概我现在的下场,也就和那几个学徒一样了吧。你想让我死,却反倒误打误撞的让我活下来了,这很有意思,对不对?”
黛芙妮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手伸到腰间,紧紧握紧了那根龙骨法杖,想直接来一个“黑暗缠绕”,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低阶法师。
可之前冥河小船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黛芙妮捏不准现在教训了阿芙拉之后,尼德霍格导师会不会为此而生气?
算了。
来日方长。
雷霆洞穴建立在万仞山峰上。
在熔岩流淌的山峰最顶端,是尼德霍格导师的洞穴,也是没有召唤时所有学徒都不得进入的禁地,山峰的最底端,是一种黑色大理石建造的小房子,如同蜂巢一样排列整齐。所有负责干苦工的仆人和奴隶都居住在那里。
而山峰的半中间,才是学徒们居住的地方。
这里大片大片的黑色法师塔像是刀尖一样朝着天空屹立,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流转出璀璨的光晕,每时每刻笼罩着法师塔的表面。
每个法师塔的内部结构和资源分配都不一样,学徒根据身份实力和尼德霍格导师眼中的地位,来选择自己居住在哪座法师塔里,其中隐含的弯弯绕绕规则,全都写出来话可以写成一本书。
她最开始来到这里时,居住的是最外面的破烂法师塔,连高等级防御魔法都少的可怜,几年过去,现在已经将居住地挪移到了最中间。
阿芙拉面无表情,慢慢走过法师塔群落之间的小径,黑色的长袍在地面上滑动而过。
渐渐有人看到了她,然后远远的点头致意。
石子小径的两边,那些气味馥郁的深蓝玫瑰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此刻伸展藤蔓枝叶,慢慢攀爬过来,想要触碰少女黑色长袍下,白皙纤细的脚踝。
如果能够忽略藤蔓上面的黑色毒刺,这一幕其实极其唯美,与传说中在密林深处生活,在白雾弥漫的晨曦里采下花瓣露水的精灵有异曲同工之妙。
藤蔓攀爬着,在即将触碰到猎物的那一瞬间,黑色长袍上的银色符文骤然点亮,化作烈火燃烧起来。
火焰弥漫中,藤蔓痛苦的挣扎扭曲着,又在下一秒被长靴踏过。
阿芙拉平静的踩过这些瑰丽花瓣,不带停顿地向前方走去。
无论外表看着再怎么美丽,这些玫瑰也会贪婪的吞噬血肉。
如今的地狱国度,已经很少没有魔化的植物了。
重新回到塔里以后,阿芙拉先仔细检查了一遍居住的环境,然后发现了实验室里被调换的材料三份、走廊和卧室的六个触发式攻击魔法,和一个安放在天花板的、即将生效的恶魔召唤法阵。
简单粗暴地将这些陷阱全都拆了以后,阿芙拉坐在桌子前,略做思索之后,抽出一张了恶魔皮纸。
桌子上的半瓶龙血墨水离开时忘了合上盖子了,大半年时间里风干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点在瓶底积压。
阿芙拉抽出羽毛笔,吸好墨水后试了一下笔尖,接着在恶魔皮纸上写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其次是魔力的提升。
八阶的法师单独拎出来看,似乎还说得过去,但是和地狱诸神、恶魔君主甚至和她的导师比起来,都无法相提并论。
她不能停下脚步,必须要继续前进。
坚定了一遍自己的目标之后,阿芙拉伸手将这张恶魔皮纸点燃,看着纸张在半空当中燃烧成黑色灰烬,上面的字迹也没有留下半丝。
就在这时,法师塔门口的铃铛响了。
阿芙拉走过去打开了门。
“尼德霍格大人让您现在立刻去山峰顶端的雷霆堡里找他。”外面站着的龙仆说道。
“好的,我立刻就去。”阿芙拉说道,思考着这次尼德霍格会交给她什么任务。
阿芙拉回到实验室里,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又装好卷轴和药剂以后,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
等了几分钟后,门口的龙仆催促道:“阿芙拉阁下?请快点出发。”
“啊!”
法师塔的房间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急促的痛呼。
“阁下,您怎么了?”龙仆立刻问道。
“哐当!”实验室的大门被粗暴的一脚踢开,黑袍少女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用手捂着一半的侧脸,鲜血正顺着指缝间流下!
龙仆顿时一惊。
“您这是怎么了?”龙仆问道。
阿芙拉脸色阴沉,看起来丝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几秒,才勉强说道:“你来之前,我正在做一个有关于恶魔毒液的魔法实验,刚才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将毒液溅在脸上了。”
说着,阿芙拉稍微松开了一点捂着侧脸的手指。
龙仆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指缝的中间,至少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皮肤已经腐蚀脱落,鲜血不断流出,伤口和周围正常皮肤的中间,也被烧灼出了一圈黄豆大小的水泡,和另外半边苍白而精致的容颜一相比,越发现的惨不忍睹。
出于对美人的好感,龙仆同情的说道:“阁下太不小心了,恶魔毒液造成的伤口可是很难愈合。”
“也不知道这个伤口多久才能好……导师还在等我,算了,先走吧。”阿芙拉心烦意乱的说道。
尼德霍格导师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时,果然也吃了一惊。
“怎么弄伤脸了?之前回来时,不是还好好的吗?”尼德霍格问道。
阿芙拉神色羞愧,低声刚才对龙仆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尼德霍格看起来却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他将手指放在了阿芙拉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像你这样谨慎小心的学徒,也会犯这么大的实验失误?”
“因为有人偷换了实验室里的材料,害我没有用秘银瓶子装恶魔毒液,而是用了普通的纯银瓶子。”阿芙拉于是解释道。
雷霆洞穴里的学徒培养就是自相残杀。
学徒与学徒之间互相陷害根本就是日常,只要没有被发现就是合法,尼德霍格对此心知肚明,并且也非常鼓励这种做法。
“哦?”
尼德霍格导师也没说信还是不信,扳起阿芙拉的下颌骨仔细看了几秒后,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重新松开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阿芙拉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有任务要交给你。”尼德霍格说道。
阿芙拉微微弯腰鞠躬,将手放在胸前,说道:“请您吩咐,您的意志就是我的至高命令。”
“别紧张,不是让你去做什么大事。……”尼德霍格散漫的说道:“……雷霆洞穴里的学徒又变少了,你去地狱的国度的其他地方看一看,重新挑选上一批回来。”
这个任务竟然出乎意料的简单。
“只是这样?”阿芙拉困惑的问道。
尼德霍格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不止,你听说过极光会吗?”尼德霍格问道。
阿芙拉屏住呼吸了一瞬间,紧接着眼中露出了嘲讽的笑意,说道:“那些不愿意归附吾神的反叛者?他们不是在七八年前就已经被摧毁了?”
“确切点说,是七年前,就是你来雷霆洞穴当学徒的那一年。”尼德霍格说道。
“这个极光会现在怎么了?”阿芙拉问道。
“那些小虫子们好像还没有死光,又蠢蠢欲动的集合在一起了,你出去以后,如果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就来禀报我,然后再把他们剿灭。如果能够做成这件事,导师到时候就帮你冲破八阶屏障,让你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九阶黑暗法师。”尼德霍格鼓励道。
第20章
九阶两个字一落入耳朵,阿芙拉的心脏就怦然一跳,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
“看来力量对你的吸引力还真大啊。”尼德霍格很有兴致地说道,对半空当中招了招手。
书房的半空当中,忽然涌动出一股强烈的魔法波动,紧接着,一个在书房里被固定好的储蓄空间就缓缓浮现,靠六芒星魔法阵来当坐两个空间的支点。
尼德霍格将手探进了深黑色的六芒星阵当中,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制造成黑色龙蛋模样的金属盒子。
金属盒子被打开,里面放了一颗樱桃大小的、深紫色的奇特果实。
“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尼德霍格问道。
她当然认得,也知道这有多珍贵。
事实上,这颗果实一露出来的时候,阿芙拉就控制不住地将目光看了过去,将模样深深的记在心里以后,才重新垂下眼睫。
“黑魔树结出的果实,生长在死亡之神的神殿里,拥有强大的魔力,可以用来魔力进阶、调配药剂和制造贤者之石。”阿芙拉平铺直叙的说道,就像是在面对一场考核。
尼德霍格不由得赞赏的笑了笑。
“我不得不说一句,出门一趟,我发现在魔法方面,你要比黛芙妮值得培养的多了,之前我问黛芙妮这是什么东西时,她根本回答不上来。”尼德霍格说道。
“但您还是更喜欢黛芙妮。”阿芙拉平淡的说道。
“那是因为你性格太死板了,根本没有黛芙妮的变通灵活,但其实只要你改一改,绝对会比她更讨导师的喜欢。”尼德霍格意有所指的说道。
黑袍少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指什么,几秒后,才尴尬而又迟钝的笑了一下。
阿芙拉叹了一声,说道:“那么导师,我以后会尽量让自己的性格开朗外向。”
尼德霍格用手支起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阿芙拉。
在雷霆洞穴的里待过几年的学徒,演技都会变的精湛无比,比九大国度上最佳的歌剧演员也不差什么,哪怕是看起来骄纵任性、又深情款款爱他的黛芙妮,心里也随时打着精明的算计。
观赏这些学徒精湛的演技,是他最喜欢的乐子之一。
面前的黑袍少女当然能够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心里不乐意,然后在装傻而已。
“阿芙拉,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明白地狱国度的法则是怎样运行的,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你失去了多好的机会……”尼德霍格停顿了一下,又感慨道:“……或许用不了几年,你就没有机会了,毕竟黑铁种族的人类太脆弱,经常只是一觉睡醒的时间,就像是枯萎的花一样消失了。”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人类就是这样寿命短暂的生物。
“……我会考虑的。”在沉默之后,阿芙拉只能如此说道。
尼德霍格也没有像上次一样逼迫,他靠在高背椅上挥挥手,就让阿芙拉离开了。
毕竟,逮捕猎物时的小小反抗也算是情趣。
走出雷霆堡时,外面的天空上,已经不再是暗沉沉的夜色一望无际了,密布的乌云中也露出几道裂隙,洒下了浅淡的晨光。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夜晚过去了。
阿芙拉忍不住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这就是身为黑铁种族的坏处,哪怕是魔力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摆脱孱弱的□□,而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就像是一只正在点燃的蜡烛,燃烧之后就会彻底消失。
……
阿芙拉再回到法师塔好好休息了一番以后,很快就决定好了要去哪里挑选学徒。
圈定好地点,她就带着雷霆洞穴的龙仆出发了。
可惜出发之前,还是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黛芙妮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一定要加入这支队伍来挑选学徒,顺便调查极光会的事情。
在抗议无效之后,她只能让这位导师的情人加入。
地狱国度这些年已经断断续续的掉落下了不少空间碎片到下层地狱里去,但是对于一整个世界而言,那些空间碎片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同理,这样一个山川湖海具有的世界,自然也生活着数也数不清的智慧种族。
在一千年的记载上,这里生活着大约十二亿的人口,其中大部分是繁衍迅速的人类,其次就是精灵、巨龙、兽人之类的种族了。
不过后来在魔化能量和地狱高压统治的影响下,如今这里的人口大约只在三四亿左右了。
出于一点私心,阿芙拉选定的第一站地点,就是自己的家乡。
这座城市的地点大约位于地狱国度大陆的中心,历史年代久远,可以向上追溯几千年,被地狱统治以后,主要的功能就是用来饲养奴隶了。
被尼德霍格统治的雷霆洞穴在地狱国度赫赫有名。
作为雷霆洞穴的使者,阿芙拉与黛芙妮在来到这座城市以后,也飞快引起了一阵躁动,特别是每个年幼奴隶的心中,都瞬间点燃了一捧蠢蠢欲动的火焰。
成为一个雷霆洞穴的学徒,在努力学习之后当上黑暗法师,这大概就是一个小奴隶最好、最幸运的出路了。
巨大的奴隶角斗场里,为了迎接使者挑选学徒,所有的角斗都已经停止了,四周的看台也空空荡荡。
在最中央的广场上,一排又一排的铁笼子被堆叠在一起,里面的人四肢跪趴,只有头伸出笼外。
最高的看台上,一枚半人高的水晶球被摆放在最中央,一个又一个的小奴隶,被看守粗暴的从铁笼子里面拉出来,然后将血滴在水晶球上。
如果是有魔法天赋的人,水晶球就会发出幽光。
黛芙妮坐在看台的角落里,龙仆特意给她搬来了圆桌和长椅,又众星捧月一样的围绕着她。
她的五官在白昼下有种惊人的明艳,金发也像阳光一样垂落在脸侧,将切成小块的草莓放入口中咀嚼时,水润樱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那样纯洁而又蛊惑的姿态,吸引着这个斗兽场里所有人的视线。
抛去那些私人的反感情绪,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黛芙妮单凭容貌,就可以让很多人心醉神迷。
阿芙拉没有和黛芙妮坐在一起,而是走到了看台的边缘,顺着透明的魔法结界弯腰低头看去。
一瞬间,十几米的距离下,整个奴隶角斗场都映入了她的眼帘。
广场的边缘上,那些带了血槽的黑色石板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怕本身材料坚固,又有无数防御魔法的保护,但多年风霜使用,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深浅痕迹,就像是一片片污渍。
高台上的冷风也在这一刹那间呼啸而来,吹开了阿芙拉习惯性披在头上的黑色兜帽,又扬起漆黑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阿芙拉毫无感觉,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片污渍。
其实那不是魔法和刀剑造成的伤害。
角斗场里的奴隶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哪懂得什么高深的武技和魔法,他们一脸茫然的被推到这片广场上,和魔物、和怪兽、和彼此争斗时,最常用的攻击也不过是牙齿和指甲而已。
那些深深浅浅的污渍,是一个又一个的奴隶死去以后,奴隶主打着哈欠走上来,丢过来一个火球以后,尸体油脂在地板上烘烤出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