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道:“话还没说清楚,不许退开。”
李鱼一怔,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点红就安安静静地搂着她听她笑完,然后李鱼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轻轻地抱住一点红,好似在抱什么易碎的珍品一般。
钢铁直男一点红:“……”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奇怪了怎么办。
他忍不住说:“倒也不用这么小心。”
李鱼窝在他怀里摇头撒娇:“不要,一点红只有一个,弄坏了怎么办呢?”
一点红:“……”
一点红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垂下头,与李鱼离得很近,嘶哑地道:“我弄不坏的。”
这语调又低哑、又温柔,还带着一股子很难形容的舍身感,让李鱼一瞬间只觉得连手指间都轻轻地颤着,无力地蜷了一下。
这男人真的了不得啊……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了一起,相互之间都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捧着琉璃一般,半晌,一点红才开口道:“李鱼……”
李鱼道:“嗯?”
一点红道:“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李鱼道:“我知道呢。”
一点红愣了一下,才又道:“为何知道?”
李鱼伸出一只手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道:“我耳朵贴在这里,可以听到你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跳得好快好快。
又温暖、又热烈,和他冷冽的外表一点不相似的。
一点红就笑了。
他其实是一个很少笑的人,即使要笑,也都是那种讥诮的、讽刺的笑,好似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一样。长久以来,这世上都不存在什么可以让他舒心微笑的事物,以至于让他变成了这样一副冷漠得要命的模样。
如今他骤然一笑,竟像是融化的冰雪,春回大地。
只可惜,这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李鱼没有看见,她还正用自己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点一点红的胸膛呢。
科学知识告诉她,其实男人因为常年的锻炼而锻炼出来的胸肌,并不是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是硬邦邦的,相反,健身圈的人会认为那种肌肉是没有锻炼得当出现的死肌肉,很不入流。
当然了,理论是理论,实际检验起来倒是挺新奇的。
一点红:“……”
那种倒错的微妙的感觉又来了!
他满脸黑线地道:“……别胡闹。”
李鱼乖巧点头:“好的。”
一点红道:“说正事。”
李鱼继续乖巧:“恩呢好嘛。”
一点红正色道:“我不愿勉强你,也不想与你分开。”
她道:“我知道的。”
一点红道:“所以……”
李鱼道:“所以……?”
一点红的眼神柔了下来,伸手替李鱼理了理碎发,然后道:“我想与你亲近,却怕叫你不高兴,所以,我若做了什么叫你不舒服的事情,你要告诉我。”
一个现代男人,亦难说出这样的话,更遑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呢?
这个男人还是个在刀山火海中滚过来的、浑身伤痛的男人。
他定定地望着李鱼,脸色已经严峻了下来,任谁都能看的出,他这话说的极其认真,绝没有半分要作假的意思。
李鱼久久地与他对视。
她轻轻地道:“好。”
一点红就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道:“此刻我就想拉你的手,好不好?”
李鱼笑了,道:“好呀。”
一点红就拉住了李鱼的手。
他并不是没有拉过李鱼的手。只是他每一次忍不住要捉住她的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她的手真的很像是会流动的丝绸,好像他握紧了也会跑、握松了也会遛一样。
那种在模糊的地带中试探她边界的行为让他觉得兴奋,又令他有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李鱼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红晕,衬得她的容颜更多了几分糜艳之美,她勾着嘴角笑,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又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天真娇憨的感觉,她低着头,伸手抓住了一点红的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去挠他的手心。
她的手柔弱无骨、滑腻如羊脂玉一般,艳色的指甲轻挠他的手心,带来一种细微的瘙痒。她低着头,认真的抓着他的手来回摆弄,好像他那只满是厚茧的手有什么好看的似得。
在被她如此欣赏的时候,一点红那只控制力道极其稳定的手也不稳了起来,若叫别的人看见,这中原第一快剑的手竟颤抖成这样,那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才是?
她又抬起头来冲着他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来,道:“你的手怎么在抖呢?”
一点红道:“是么?”
李鱼道:“是呀。”
一点红道:“那是因为我实在太高兴。”
说完这话之后,一点红看到李鱼脸上的那种嫣红色都似乎蔓延到了她的脖颈之上了。
他知道,她其实也是同样高兴的。
他忽然反手又握住了李鱼的手,握得紧紧的,简直再也不想松开了。
他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他心爱的女人就唔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在他们走了之后,三尺剑赶来了画舫之中,他冷冰冰的盯着崔千钰惨死的尸身看,然后慢慢地低下头,自他身上摸出一个玉佩来带走了。
这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一把钥匙,一把用来开启一个机关宝盒的钥匙。
崔千钰事先已将此一个秘密放在了盒子里,并告诉三尺剑,如果自己死了,就把宝盒打开。


第44章
李鱼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没进过什么好地方,多是在野外宿着,少部分的时间是宿在一路上的小城镇的。
这些小城镇,自然是没法子和苏州这样的地方比的。
江南水乡、吴侬软语,实在是怪不得人要多呆一天的。
当然了,白天的李鱼还是躲在客栈里不能出去,今天的日头很好,弄的她精神头不怎么样。
一点红陪在她左右。
在客栈房间够的情况下,他们一般都是睡在两间房里的,在苏州停留的这几天也不例外。一大清早回到客栈之后,一点红立刻就退了一间房,在她的房间里与她相伴。
李鱼的房间是特地选的采光最差的地方,很是昏暗,再加上她又放下了层层叠叠的床幔,缩在里头,所以这好日头对她的影响倒是也算不得太大。
一点红推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走到了层层叠叠的床幔前面,他盯着那床幔,好像想要伸手,又犹豫了片刻,最后没有伸手,只是沉声道:“我来了。”
李鱼的手就从床幔里头伸了出来把他拉了进去。
一点红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丝笑意。
她穿着松松垮垮的里衣窝在榻上,见一点红来了,也不说话,只是一下子窝在了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睡觉。
既然话已说开了,一点红如今已是她的男人了,李鱼就有点展现出那种喜欢撒娇的本性了……当然,即使在今天之前,对着一点红,她也没少撒娇。
其实她对着别人很少会撒娇来着。
现在已管不了这样多了,新鲜出炉的小情侣总该腻腻歪歪一阵子的。
一点红歪歪斜斜的仰面躺着,怀里就多了一只李鱼牌大猫咪。
恩,百来斤的大猫咪。
一只猫咪若是有百来斤,那起码也得是只……老虎吧?
他相当莫名其妙的想到,手倒是非常自觉的去抚摸她毛茸茸的长头发。
李鱼牌大老虎舒舒服服的缩在他怀里,还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腰,一点红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你困了?”
李鱼郁闷地道:“其实没有,只不过白天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呢。”
又不能出门,那窝在屋子里能干什么嘛!没有娱乐活动消遣时间的李鱼只能练就一身随时随地呼呼大睡的技能了……
一点红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他道:“今晚出去逛逛么?”
李鱼道:“今晚街上还热闹么?”
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已经过去了,今夜的街上想必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一点红答非所问:“苏州太守的老娘今天过寿。”
李鱼不明所以:“哦?”
一点红勾唇一笑,道:“今晚他们家后院,要开宴会,有戏听。”
李鱼歪了歪头,道:“我们要去听戏么?”
一点红道:“你想去的话。”
李鱼思考了一下,道:“好呀。”
从头至尾,这两个人都没有思考过苏州太守并没有邀请他们参加宴会这件事。好像这太守府不是太守府,而是什么可以随便进随便出的地方一样。
而且,他们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子大摇大摆的不请自来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李鱼才忽然觉得不对劲,她眯着眼问一点红:“你怎么知道苏州太守的老娘今天要过寿呢?”
一点红道:“我有情报网。”
李鱼好奇了:“杀手的情报网么?”
一点红说:“对。”
李鱼更好奇:“你们杀手的情报网还管这些事情么?”
一点红道:“只要我想知道。”
与很多人的想象不同,杀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潇洒事。这是一件脏活儿,也是一件非常复杂的工作。
依靠一腔孤勇,是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杀手的,一点红不是个笨蛋,他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都用来喂这情报网了。
他虽然业务干得出色,却对做杀手没什么兴趣,只觉得自己像个无情的赚钱机器,全让这些贪得无厌的狗东西享了福了。
不过……今日他倒是觉得,这些钱总算花出去还有点价值了。
一个不爱工作只喜欢谈恋爱的杀手如是想到。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在苏州太守刘芳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开心心地定下来了。晚上开席之后,他们会翻墙进去,混在人群中看看这宴会究竟好不好玩。
唯一的问题是——
李鱼太漂亮了。
她就是那种完全没法子隐藏的人,无论打扮成什么样,她那张过分美艳的脸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一点红倒是不在意别人看她——别人越惊异于她的美貌,越被这种美貌所蛊惑到,他反而觉得越高兴、越骄傲。
但是唯有一种人让他不高兴——就是那种眼神很不尊重的男人。只要看一眼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绝对没有在想什么好事,那种充满恶意的猥琐眼神,叫一点红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一个个挖出来喂狗才好。
毫无疑问,这种会用恶心眼神看人的男人其实挺多的,在那太守府里,一定也有不少。
但是呢……他们进太守府是为了蹭人家的戏听的,而不是为了大摇大摆的进去兴风作浪的,虽然说兴风作浪也蛮有趣的吧,但是在八十岁老太太的生日宴会上兴风作浪……
一点红没那个兴趣,李鱼也没那个兴趣。
那怎么办呢?
换衣裳吧,看看能不能化妆成丫鬟小厮混进去。
拿到几套像样的太守府丫鬟小厮们穿的衣裳,对一点红的情报网来说还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太守家的狗吃的都比别家的好上三分,更不要说这丫鬟,穿的比寻常人家的闺女还要娇俏、还要风流。头上也插金带银的,走出去了,通身都是气度。
李鱼饶有兴趣的换上了那衣裳,一点红又很有售后精神的弄了两个梳头小丫头来给她梳头,梳了小丫鬟的头发,又挑了几样首饰带在头上。
可一转身,那哪里是个丫鬟模样呢?
谁家会有这般美丽的丫鬟呢?
她并不是出水的芙蓉,而是糜艳的凤仙,她平时不爱穿合身的衣裳,爱穿那种松松垮垮的衣裳,如今换了一身丫鬟衣裳,竟显得腰身更加如水蛇一般,身姿更是叫人无限瞎想,再看她的容颜,头上这点子金银,竟是被她过分艳丽的容貌给比的黯淡的要命。
一点红双手抱着胸看她,第一次理解了为什么美人要以万金来奉养了。
——因为不是最好的,就只能被她比的黯淡无光。
而且……
而且她这样子,反倒是更显眼了!
新鲜出炉的丫鬟李鱼却兴致很高,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违和感很强的地方,在一点红面前转了好几圈,问他:“怎么样?”
一点红的眼底便出现了一点点的笑意。
他言简意赅地道:“好看。”
——就是实在太好看了。
李鱼闻言,便歪着头冲他笑,她故意睁大眼睛,眼睛里有那么一点点湿润,好似十分天真似得,一点红还没反应过来,李鱼就忽然扑了过来,等到他跟前的时候,又扭扭捏捏的不上前去。
她歪着头、小小声道:“红少爷喜欢我这样么?”
她的语气又轻又羞,好似她当真是个被养在家里的、娇俏非常的贴身丫鬟一般。
李鱼看到一点红脖颈侧的青筋忽然一根一根的暴起,双拳也紧紧地握住,好似是在忍耐什么常人所不能忍耐的东西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李鱼,哑声道:“你叫我什么?”
无辜美貌小丫鬟李鱼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少爷不认得我了么,我是你自小就养在房中的丫头小鱼呀……”
说着,她嗔怪似得瞪了一点红一眼,又使劲剁了剁脚(因为力气没掌握好又不小心把地砖剁裂开了)。
丫鬟小鱼道:“少爷莫不是喜欢上了什么别的野丫头,如今都不肯认我了。”
一点红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浑身的肌肉都无法控制的缩紧,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鱼,恶狠狠的,好似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一般,随时等待着撕碎猎物的喉管。
丫鬟小鱼才不怕呢,她伸出拳头捶了一点红的胸膛一下,嗔道:“你要忘了我,就把我打发出去吧,我自找我自己的好姻缘去!”
然后又抓住一点红垂下的高马尾捏来捏去,仗着偏爱不肯放开。
一点红几乎连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他脸色扭曲,忽然恶狠狠的把李鱼拉进了自己怀中,狠狠地捆束起来。
一点红嘶声道:“你又闹!你这样闹我!”
李鱼无辜又委屈地道:“玩一下而已嘛,不许凶我。”
一点红的胸膛就剧烈地起伏起来。
半晌,他才叹道:“你啊……”
李鱼笑了,用好不容易梳好的头蹭了蹭他,果不其然又把头发蹭歪了。
两个梳头小丫头:“……”
啊,站在这里好尴尬!
好在一点红如梦初醒,忽然意识到屋子里还有两个小丫头在,他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了下去,看到两个小丫头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点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她们。
小丫头们得了钱,也不觉得尴尬了,一溜烟跑了。
而李鱼和一点红的换装潜入太守府计划也宣告失败了。
那怎么办呢?最后还是只能让易容术出马,方才能让他们显得普通些。
夜幕降临之后,苏州城的大多数地方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还在热闹,苏州太守刘芳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是刘芳的母亲八十大寿,宴席从早开到晚,到了晚上,还请了戏班子来给老母祝寿。白天外头的人都来祝过寿了,因此今晚的园子里,就只是刘芳自家人。
不过一个大家族,人自然也不少,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再加上一堆的丫鬟婆子,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而且不仅有戏,还有口齿伶俐的女先儿来说书,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中间,左右各搂着一个小孙女,笑得是前仰后合,好不快活。
在这一片其乐融融之中,有人在偷吃葡萄。
不……应该说这个人偷了食物在投喂旁人。
那端着葡萄上来的丫鬟,连看都没看见,那一盘子如紫玉般的葡萄,就被偷了十几颗下来,丫鬟浑然不觉,仍将那一盘子端了上去。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竟是站着一对歪歪斜斜的男女,那男的穿小厮穿的黑衣,却比那些低眉顺眼的小厮看着要傲气的多,脊背挺得笔直,但他的面容倒是普通的很。
更普通的是他怀里窝的那丫鬟,头发都乱了,在男人怀里咯咯笑个不停,男人本是笔挺,全赖她没个正形的,这才叫两人都歪歪斜斜的倚着墙角。
那丫鬟样貌实在平平无奇,只是身姿却是绝美,那张普通的面容与这绝美的身姿相伴,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感。
丫鬟的一双葱葱手指之上,是用凤仙花染上的艳色蔻丹,此时此刻,她慢条斯理地剥着葡萄皮,葡萄的汁液便带着香气流在她的手上,她浑然不觉,剥好葡萄后送入男人嘴中。
葡萄自然是好吃的。
当然了,比起后世的夏黑、户太八号、晴王玫瑰等改良种,现在的葡萄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非常好吃。
一点红眯着眼,一个接着一个的吃着葡萄。
作为一个有钱且没有兴趣爱好、对食物也不怎么感兴趣的人来说,这葡萄只要不是酸得惊天动地,他都无所谓。
但李鱼剥葡萄喂他吃,这就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了。
他搂着李鱼,听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昆曲,觉得这玩意也没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爱听戏。
李鱼也不爱听。
主要是这戏腔唱的什么词,她都听不懂。
所以只能找点别的乐子了。
李鱼盯着面无表情嚼葡萄的一点红,忽然说:“我有个想法。”
一点红:“嗯?”
李鱼:“你把脖颈露出来好不好嘛?”
一点红道:“好。”
说着,他伸手去拽了拽自己紧紧的衣襟,露出一截惨白的脖颈来,漆黑的发也被他顺手拨开。
他是个皮肤很白的人,如此这般,好似连血管都看的见一样。
李鱼露出小尖牙笑了。
她“呜”的一声投入了一点红的怀抱,然后踮起脚尖来。
一点红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晌,李鱼才抬头。一点红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将她拥紧了一些。
李鱼打了个饱嗝,咂咂嘴,双眼又显出一些因为吃得太饱导致的呆滞来。
一点红想笑。
李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回过精神来,道:“唔……有葡萄味呢。”
一点红挑眉:“嗯?”
李鱼道:“你吃了葡萄,就是葡萄蜂蜜味的呢!”
葡萄味蜂蜜小蛋糕!好奇怪的组合!
但是味道居然还挺不错的。
一点红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他甚至去抹了一点血珠在手上,凑近自己嗅了嗅……但除了血腥气,他什么都没闻到。
一点红挑眉道:“所以我吃什么,血里就会带上什么味道?”
李鱼道:“好像是的。”
一点红道:“那很好。”
服务意识很强的一点红觉得很满意,她如果想换换口味也有法子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表现、喜欢在嘴上说的很好听的人,所以这个想法到最后也只变成了“那很好”三个字。
但李鱼却是从他淡淡的语气中听懂了,她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往他怀里窝了窝,一点红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顺手又将她揽得紧了几分。
台上的昆曲儿终于唱完,几个说书的女先儿进了屋子,给老太太说书听,李鱼还没听过说书,拉着一点红也混了进去。
好巧不巧,今天讲的就是一修仙故事。
即使是修仙故事嘛……也还是变了个花样的才子佳人,一股酸秀才味儿。
这故事讲的是:一秀才因有奇缘,被一只千年狐狸赠了内丹,吃了之后原地飞升,进入三千小世界中修炼,机缘巧合之下,他在歹人手中救下了一风流灵巧、娇滴滴哭啼啼的一美人,一问之下,才知这美人乃是天地之间难得一见的修炼宝器炉鼎女奴。
一点红:“……”
李鱼:“……”
李鱼:“!!!”
前头说过,李鱼以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一个“炉鼎”的奇异概念,这才告诉了一点红这名词,但是一点红是心知肚明,又不好表现出来,暗自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就自己好了。
李鱼恍然大悟:“原来你那天听了之后生气是因为这个?!”
一点红:“……”
李鱼:“噗。”
一点红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李鱼:“美人儿~”
一点红:“……”
更无语了怎么办。
李鱼咯咯直笑,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听那女先儿讲那秀才与女奴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听到女奴三天一大哭五天一小哭,为了秀才做针线活儿做的眼睛都快瞎了(为什么修仙还要做针线活?),还说什么“奴配不上您,您要娶一个高贵的正妻才是,奴愿一辈子做小。”
李鱼:“噗哈哈哈哈哈哈!”
一点红脸都扭曲了,恨不得立刻叫那女先儿闭嘴。
然后继续讲秀才在神奇世界中的冒险故事,这一日,秀才自深林之中找到了一罐玉女蜂的蜂蜜,此物大为提升修为,秀才欲取,却被一只熊瞎子一掌拍了过来,原来,熊瞎子最爱吃的东西就是蜂蜜。
李鱼:“……”
李鱼脸都绿了。
一点红:迷之微笑。


第45章
除却这个小插曲,今晚的约会总体来说还是很愉快的。
吃到了葡萄味蜂蜜小蛋糕,听到了故事,约会之前还搞了换装游戏玩。
二人玩到尽兴后,悄悄离开了。
苏州再好,也不可久呆,一点红每次看到李鱼身上那些取不下来的、繁复美丽的银饰,眼神都会变得阴森森的。
林仙儿。
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林仙儿所在的位置,正是保定城里的兴云庄。
兴云庄在十年之前的名字是李园,那是名满江湖的奇侠小李飞刀李寻欢的家。
十年之前,李寻欢的表妹林诗音与他的结义兄弟龙啸云成亲,他便将李园送给林诗音做嫁妆,从此之后,李园改名兴云庄。
而林仙儿虽然也姓林,与林诗音却没有血缘关系。
她是个美丽非常、却也凄苦非常的佳人,有一个混不吝的老爹。林诗音与她相识之时,她正因为自己父亲的事情伤神,竟欲跳下悬崖,林诗音将她救下,认了她做义妹,从此住进了兴云庄。
如今,林仙儿已是享誉天下的第一美人了,无数人趋之若鹜。
一点红在遇到李鱼之前,对女人简直是连半分兴趣也无,故而林仙儿这名字甚至都没在他心里停留过一秒。
而如今,他却已不知道把这名字在心里咀嚼了几回了。
每次默念,他森森的白牙都甚至要磨起来了。
如果崔千钰说的没错的话,林仙儿就是暗害李鱼的幕后主使之人了。
只是她一介凡女,又是怎么与怨气所生的妖魔混在一起的呢?
这些问题,等见到林仙儿,一切就都明白了。
在苏州城修整(玩)了三天之后,他们终于启程,准备继续向保定城进发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
人都爱好日头,可李鱼这样的非人生物,最不喜日头,今日万里无云,日头晒得跟什么似得,如果在这个日子她被太阳光曝晒一会儿,估计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个人若是有个天大的弱点,心情自然不会很好,李鱼也不例外。
她窝在马车里,一根手指都不想露出来。马车厚重的帘子挡住了太阳光,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她昏昏沉沉地待在马车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的要命。
中午,一点红把车停在树荫中间,掀开帘子进来看她,看到她恹恹地躺着,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简直是心如刀绞。
他道:“早知今日日头这么好,就不赶路了。”
李鱼勉强笑了笑,气若游丝地道:“即使躲在屋子里也是一样的。”
一点红盯着她病恹恹的容颜,忽然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久久不肯放开。
李鱼呜了一声,缩进他怀里。
一点红哑声道:“我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