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甲冷笑一声:“宝贵的大厨还要亲自刷碗呢?”
白麓又迅速的缩了回去:“小青啊,你觉得咱们要走远路,还得准备点什么呀?是不是得另外找辆马车给咱俩拉上?”
南洲城是帝都周边六大都城里,接到消息最晚的一个,因此百姓们走的时候很是慌乱。
白麓带着朱青一路扫荡过去,胖墩墩咕咕叫的老母鸡都拎回来五六只,更别提还有其他满满一板车的食材。
灵甲刚把自己找到的豪华大马车拆了一半,只在下方留出约六寸的木板,好歹让这辆板车有个围挡,不至于行李一个没系紧就往下掉。
这个真是超大一辆车,白麓看了看,都快跟一辆SUV底盘那么大了。
再看看被拆出来的桌椅棋盘软榻……
啧啧啧。
原来古代有钱人这么会享受吗?
“那……既然这么大地方,能不能留几个格子,让我养两只鸡吗?”
她好奇的问道。
朱青也赶紧说出自己的需求:“我想有个小花盆,走累了,我就在花盆里……”
且不说朱青一个人老想在花盆里偷懒到底对不对劲,就是白麓的要求,灵甲死活不明白:
“你养鸡干什么?!”
郊游都没这样的吧?
白麓理直气壮:“唉,我看了,出城的路都不平整,鸡蛋不好带,不如养两只鸡,一边走一边下一边吃……”
如此离谱的发言,就连朱青都不捧场了:
“姐姐,鸡一受惊或者换地方,就不爱下蛋了。”
白麓:……
是这样吗?
大灾变时好鸡都在研究院,她从前只言片语听说的,哪有这么细致?
此刻看了看自己带回来的几只老母鸡——
“既然你们不打算好好工作,那还是牺牲吧!”一只鸡,总要把生命安排的圆满才行。
“灵甲,我听说有一种菜叫三杯鸡,还有黄焖鸡,中午就两鸡两吃吧!”
灵甲正在深呼吸。
放松,放松——
要不是为了那个脑子有大病的仙人掌,他何至于要忍受这种折磨?!
但还是好气啊!
啊——!!!
折磨着,折磨着,天边一只鸽子飞过。
灵甲挥手拿下鸽子带来的信件,对好不容易又熬过来的时阅川说道:“公子,灵园说他们在云州打听到一株神草,开花时闻花香可治百病。”
“帝都那边短期内必定乱糟糟,咱们要不要先去搜集些药草?”
医师不好找,可灵园来信说这神草开花的香气可治百病,那还是值得一试的!
但是云州在大政国的最东边,不仅路途遥远,而且跟去帝都的方向南辕北辙。
突然变换目的地,那小仙人掌愿意吗?
小仙人掌自然没有不愿意。
他又不能打,又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光头,此刻不仅被姐姐的剃刀折服,对灵甲的手艺也是心动。
而且自己还是颗好吃的仙人掌,一旦孤身一人,搞不好人人都想用蜂蜜拌一拌他!
可怕,太可怕了。
还是跟着姐姐和大厨吧。
姐姐可以保护他,而大厨……他的绝世无双十全大补汤,还需要继续进修融合呢!
至于白麓……
“去帝都要走15天?那我一个人岂不是这半个月都得吃糠咽菜?灵甲,我觉得你骨骼清奇,天生是要做大事的——就适合打理我的生活!”
灵甲面无表情:“那我只希望下次再出事,白麓姑娘不要躲我身后。”
寂静无人的道路很是宽敞,而在宽敞的马路上,一座被堆得满满当当的小山横亘在街头,衬地前方那老黄牛越发可怜又无助。
它犁田都没使过这么大的劲儿!
造孽啊!
灵甲看着它的样子,无奈抬头:“白麓姑娘,你看到了,实在是带不下了——要不那口缸就不带了吧。”
白麓好心痛:“那缸里的酸菜才刚入味儿啊!”
这老黄牛,实在不争气!
可惜了,南洲都城还是很繁荣的,一般人家不需要牛来做农活。再加上一夜过去了,如今白麓满城溜达,最后也只找到这一头。
“大公子都没车坐,你还记挂你的酸菜?!”
灵甲出离愤怒。
不是找不到另一辆车,而是没有马,也没有驾马车的人!
好在公子之前山里奔波,倒也能屈能伸。
此刻,塞的满满当当的大牛车上,也有了他的专属位置。
唉,昔日的天骄,如今却……
灵甲别提多委屈了。
只小心地坐了一个角落,还要防备着头顶摇摇欲坠行李的大公子时阅川:……
其实,他不疼的时候,真的可以下来自己走的。
于是,还没出城门,白麓便已经含泪舍弃了自己的一缸酸菜,一缸上等白米,半桶白面……
想想中道崩殂的酸菜鱼,她忍不住盯着朱青叹口气:“小青啊,你是不是太占地方了了!”
朱青也眼神留恋地看着酸菜缸被卸了下来,此刻也很愧疚:“唉,要是我的大补汤能做好,姐姐就不用跟着他们受委屈了。”
到时候他把小刺揪一把换些钱财来,凭姐姐的实力,哪里过不好呢?
找到新大厨也是迟早的事儿!
如今只是蹭一蹭大厨,这就连口粮都要被迫遗弃……
难,太难了。
委屈,也太委屈了。
——受委屈?!
灵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个小仙人掌,长得就绿头绿脑的,不像个好人!
但好在此刻,身怀重任的老黄牛终于舍得动一动,稳稳的拉着车走起来了。
时阅川斜倚在行李上,此刻手指微动,牛车后边,五床沉甸甸的被褥也悄无声息的掉落了。
——虽然云州山高路远,但是南洲距离最近的鹭洲,也不过才三日路程。
而他们这牛车上,米面就带了一百斤,被褥更是有十套!
现在,才不过五月初!
穷家富路没错,但这路,着实有些豪横过头了。


第11章 我的酸梅汤呢?
南洲灰色的城墙渐渐远去,官道上也越发安静,一路走来,两侧野草蔓生,斑斓的野花一片一片,着实是春末初夏的好时节!
然而往日繁盛的道路上,如今只有老黄牛正慢吞吞拉着大车向前走去。
高高的行李堆成一座小山,时不时便有零星小件从行李堆里“噗”地一声轻飘飘掉落在地,丝毫未被其他人发觉。
太阳逐渐热烈起来。
白麓回头看了看,总觉得眼前这行李堆仿佛也没那么大,不由心生遗憾:“唉,我就说,那缸酸菜扔的早了!”
“你瞧这行李,绳子都没绑紧——分明还是有空间的!”
时阅川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趁着头痛还未剧烈,赶紧又轻轻向后倚靠。
下一刻,他又迅速弹了起来。
行李中间都被掏空了,他还是先坐着吧。
老黄牛的步伐随着前进路程反而越发轻盈,白麓左看右看,不是哀叹她的酸菜,就是心疼之前没放上来的米面粮油泡脚盆……
眼看着绑行李的绳子越来越松,白麓还总忍不住蠢蠢欲动想从行李中扒拉点吃的,时阅川此刻突然问道:
“白麓姑娘怎会在我时府做工?听你口音似乎原本不是南洲人?”
白麓转过头来:“穷呗,签了个活契就进去了——”
刚穿越那会儿,她已经想好自己要如何从开局小丫鬟逆袭了。比如先挣钱再赎身,然后一年搞大棚,两年搞香菇,三年试嫁接,五年找寻新物种!
此等严格且缜密的五年计划,堪称她人生脑力的巅峰时刻。
然而巅峰不过一刻钟,管家便朝她手里塞了张还回来的契书——
没办法,大伙都逃难呢!活契的下人就不带了哈。
职场奋斗就变成了极品家庭……
说出来也怪心酸的。
至于原来——
“我家原先是辽州的,那边有战乱,又赶上大旱,我们就跟着流民一起,慢慢来到南洲了。”
说到这里,再顺便说一下那一个被火烧得没影的爹,还有那个把女儿推进灵潮里的娘……
白麓表示,人性嘛,小意思。
上辈子她见多了,不稀罕。
然而这样的故事被这么轻飘飘的讲出来,大家不由一阵唏嘘。
就连朱青都有了莫名的骄傲感——
“姐姐,跟你比起来,原来我还是幸运的——朱医师在灾年了半斗粗粮就买了我,虽然常要挨打,但是……好歹我没被打死啊!”
这话一说,灵甲和时阅川沉默下来,竟有些接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这个故事还有重点,大家品了品,一时间啧啧叹息:
“这灵潮可真了不得啊!”
瞧瞧,原先一个被极品爹娘压迫的小可怜,进灵潮生死挣扎一趟,竟孕育出这么一朵大奇葩!
只有朱青对白麓九真一假的谎言最是捧场:“确实,你看我,这不就成了那么大一坨仙人掌吗?”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看看脚底下已经磨得薄薄的布鞋,委屈道:“姐姐,要不你捧我一会儿吧?”
他给自己挑了好漂亮一个白瓷的花盆呢!
——从时府里找来的。
白麓毫不犹豫地拒绝:“小青啊,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人,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行。”
灵甲实在忍无可忍——这小仙人掌能把自己缩得跟一个仙人球似的,那小花盆也不过巴掌大——这姑娘如今这么猖狂,还不是仗着那仙人掌?
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朱青,我来捧你。”
灵甲壮硕的胸膛一挺,此刻伸手便进行李架中想掏出那个小花盆——
“灵甲!”
时阅川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见松松垮垮的行李此刻哗啦啦散了架。
老黄牛好不知所措,赶紧停下牛蹄子,发出无辜的“哞——”
白麓看了看地面散落的一堆东西,突然叫了起来:
“我的被褥!我的蜜饯桶!我的猪油罐!我的泡脚桶……”
“怎么都不见了!”
她是这样凄惨,时阅川作为【谦谦君子】,此刻忍着头痛也要劝上一劝:
“白麓姑娘,这些东西灵甲都有准备,丢了就丢了吧。可能行李摆的不稳当,所以路途当中不慎掉落……”
去最近的鹭洲,三天路程即可。
而三天的路程,白麓准备了三个月的……
时阅川心性纯良,怎么舍得老黄牛受这样的苦楚与折磨呢?
唉。
这都是不得已啊!
大家情真意切地安慰着,一边还收拾行李重新绑了起来,白麓也只能叹息——
“没事,都是我太大意了——这样吧,反正咱们走的也慢,我赶紧跑回去把他们再捡回来!”
时阅川:!!!
他按住额头,突然闷哼一声:“抱歉了白麓姑娘,我实在头痛难忍,不宜久留——再走一个半时辰大约就有茶水摊,咱们先去那里休息吧?”
至于仙人掌的小刺——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他们还带着那笼老鼠,持续观察呢!
此刻当然是能少用小刺最好。
眼见白麓又要开口,时阅川赶紧叹息一声:“一年没去了,也不知道那里的酸梅汤,是否还是那样地道……”
酸梅汤啊。
白麓只觉口舌生津,此刻看了看大太阳,突然就渴了起来。
“走快点走快点!小青,来来来,我捧着你!”
说是一个半时辰,可是老黄牛的脚程,着实慢了一点点。
“还有多远啊?”
“快到了。”
“还要多久啊?”
“快到了快到了。”
“到底还要走多久!”
“马上,翻过那个上坡就是!”
灵甲回答的声音都振奋起来——再不到,他也受不了这种催问了。
白麓看了看天色——她还不太能掌握这种能看时辰的精准技能,但瞧瞧头顶,太阳已经在正中心了啊。
这糟心的,怎么就不能有个高铁呢?
实在不行,自行车也可以啊!
再退一万步,她把大厨拎着,两个人也能快快走到吧!
好在,上了这个坡就是——
“人呢?”
爬过这个山坡,便又是平缓向前蜿蜒的大道,而在路旁,一个简单的茶水棚子,果然伫立在那里。
发黄的酒旗在风中孤零零招展,茶棚里冷锅冷灶,零星几张桌子叠摞在一起,分明半个人影都不见。
白麓出离愤怒了!
此刻把手里仙人掌往桌子上“咣当”一放:
“我的酸梅汤呢?”
时阅川心虚地咳嗽一声。
——这里距离南州城也不过半日的脚程,城里一天一夜人迹全无,周边府城不可能没有消息……
就算店家自己不跑,可再做生意,也没客人了啊!


第12章 人群中最靓的崽
“灵甲。”
时阅川慢慢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表情很是镇定:“我记得你收拾了些梅干之类的,恰好咱们也要休整,不如中午先来熬上一锅汤吧。”
“天气渐热,给白麓姑娘润润肺。”
灵甲毫不犹豫:“是。”
他整了整灶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再抓一把行李中的干绒草,只轻轻一吹,火焰便迅速窜升,随即又被几根枝枝叉叉架了起来。
红润润的梅子干,乌黑的甘草,黄白二色的金银花,还有绒绿色未绽开的胎菊……再准备几颗黄糖细细熬煮……
当风中传来一丝丝酸甜的清爽气,白麓的心情也柔软起来:
“灵甲啊灵甲,你说,我得多有钱才能请得起你这样的大厨呢?”
灵甲头也不抬:“我对公子的忠心,绝不能用钱来衡量!”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而且,白麓姑娘,咱们这回赶路,可没有那么多碗筷了。您今天……是不是得亲手洗个碗?”
洗碗是不可能洗碗的。
白麓踢了踢身边店家留下的箩筐,上头的稻草散落,露出整筐的粗瓷大碗。
“拿水煮煮,也省得咱们再去扒拉行李了。”
话音刚落,却见远方的道路上,隐隐绰绰出现了一群人。
随着这群人慢慢走近,大伙儿也看清楚了他们的样子。
都穿着粗布麻衣,身着短褐草鞋,一看便知是本本分分的庄户人家。
只不过这群庄户人家也挑着担,拎着箩筐,然而篓子里却是轻飘飘的,明显什么都没带。
为首的老者看了眼他们,忍不住也是愣了一愣。
随后,他才犹豫地打量这三人——
一名壮汉倒是颇为高大,还有一名贵公子,瞧着便跟他们这下里巴人不一样。
再来这位姑娘……
再看了看那头正在外头无聊嚼草料的老黄牛,还有后头板车上那成堆的行李……
老汉的五官都艰难的皱在了一起。
但大家并不相熟,他也没多说什么,反而问道:
“敢问几位,可是从南洲城中过来?城里现如今如何了?”
城里如何?
“空荡荡一片呗。”
白麓叹息一声——不然她一来就是繁华都市,多好的开局呢!
初来乍到那晚上,走街串巷那一路小吃,要不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怎么也不能错过!
没曾想,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神色疲惫的众人忍不住“啊”了一声,老人家更是有些担忧:
“我们村子在前头的灵郭村,隐隐约约听说南洲城的城民被征去拱卫帝都了……真走的这么彻底吗?”
他犹豫片刻,到底踌躇着道:“人走了,敢问行李都带没带?城里现如今……余粮还多不多?”
说起这个,那白麓可就来劲了。
“多!”
时阅川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岔开话题——毕竟他是天性警惕,哪能见人不斟酌两分呢?
谁知,白麓已经热情洋溢起来。
“那晚上走的叫一个匆忙啊!羊也不牵,牛也不要,一群群的鸡鸭咕咕嘎嘎没人管。”
“随便找几个大户,一推库房,好家伙,不能说是满仓粮食一点没拉,可地上随便也散落了十几袋……”
“再去厨房转一转,有的还咕嘟嘟炖着汤呢!当家的人就全跑了!”
想想那些因没有随身空间,而被错过的大把食材,白麓的心那叫一个痛啊!
这么一说,眼前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伴随着亮堂堂的心思,大家伙也都对她的惋惜感同身受。
“造孽啊!这杀千刀的天灾,怎么能叫人这样糟蹋粮食呢?”
他们庄户人家想要挣一份口粮可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白麓领着众人去看他们的行李:
“你们看这些行李,一分钱没花,城里到处捡——你们是不是也想进城找粮?我跟你说,沿着这大路走,路上好些东西都是我们半途漏下来的。”
“好几床大花牡丹的被褥,绸缎的!”
“一大桶的猪油,雪白白亮堂堂的,这会儿估计都晒化了。”
“还有我精心挑选了一个泡脚桶,那手艺,箍得那叫一个结实,可惜了!”
她每说一句,众人便极其捧场的惊叹一声,这惋惜层层叠叠,仿佛浪潮一般劈头盖脸砸在时阅川身上。
让他都忍不住心虚的动了动手指。
莫非……他上午真的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
好在这愧疚感并没有存留多久。
因为大家伙已经拉近了情谊,为首的老人家便看着那头老黄牛,痛心疾首:
“姑娘啊!粮食咱们不能糟蹋,但这老牛,可不兴这样使唤啊!”
“在我们村里,春日犁田也没舍得让他们使这么大劲儿呢!”
“你看这牛,累的不行了都!”
白麓扭回头看了一眼,再对上灵甲“你看吧”的眼神,最终悻悻然道:
“我也后悔呢,待会儿扒拉扒拉行李,也不能带这么多东西了。”
再一看眼前的老丈,她诚恳道:“我看啊,城里的东西没人要也是糟蹋,你们村里要是人多,干脆都出来拉东西算了。”
“反正在大马路上,估计土匪都找不来一个。”
老丈倒是叹了口气:“可不敢叫村里人都来——且不说万一有贼人怎么办,主要是我们村儿上游连着碧波湖,那边儿的前两天堤垮了,大水全冲田里去了!”
说起这个,一群人脸色都不好看。
“这都五月了啊!稻麦马上就要灌浆了……如今倒好,田里青菜苗也不剩一颗,我们也是没法子,这才打听的消息,往这边寻摸的。”
“啊哟!”
白麓也是惋惜。
上辈子大灾变,最初也是由这样糟蹋粮食的天灾开始的,她一听就有些感同身受了。
“那没办法了——听我的,与其村里人耗费人力去整那些田地,抢救那些粮食,不如都去城里——”
“我跟你说,路上我丢的东西不算,你们进了城往右拐,兰花巷左边第3户人家,圈里还有十一二只老母鸡呢!”
“东罗巷别看是个穷巷子,往里头一直走,走到尽头是个屠户的大院子,里头胖乎乎的大黑猪,还有五头活的呢!”
“再有城南的绣坊——咱也不说那花里胡哨的绣花样子了,库房里的棉布,那是一匹接一匹啊……”
此刻。
伴随着随意版酸梅汤的香气。
白麓站在人群当中闪闪发光,俨然已成了最靓的崽。


第13章 身子有点虚呀!
老实说,时阅川和灵甲离开南洲城时,只觉得那是一座没有半分活力的空城。
灵潮暴起,生死忧患,天灾人祸,背井离乡。
不管哪一处,想想便觉得前路茫茫,满心苦闷。
可如今眼看着白麓在人群中说的天花乱坠,仿佛那里不是毫无希望的空城,而是宝贵的前朝密库!
再看围观众人,简直捧场极了!
听到兴奋处,一个个中年汉子脸庞酡红,只恨不得多拿两根扁担多挑些东西,把自己使换成老黄牛。
——就很离谱。
尤其是,白麓说的兴起:“唉,老乡们,你们那里水灾严不严重?”
“倘若连住都难的话,干嘛不都搬到城里来?反正城里也没人住了。”
这年头,搬家简直是一等一的大事情!
众位老乡们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但仔细想想——城里人都去拱卫皇都,这边的房子空也空着,也没发大水,比他们乡下的泥胚房不知好出多少……
他们村里才几个人?
寻出几栋房来住一住,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眼看众人蠢蠢欲动,时阅川赶紧清了清嗓子:“咳。”
作为队伍当中唯一的理智人,他此刻深觉肩头沉甸甸的:
“诸位乡亲,听我一句劝,可好?”
“城中生活虽比乡下好,可灵潮爆发起来,也比深山野林要频繁的多啊!”
这话倒不假。
灵潮也不是第1次出现,时阅川几年前就在为此来回奔波,最终朝廷得出结论——越是人气繁华的地方,出现的频率越是高。
——那可是要命的。
为首的老丈叹了口气:
“啥灵潮不灵潮的……我们村倒是没有,可碧波湖的大堤那里就是出了这玩意,整个垮塌了——日子一样过不下去。”
“瞧着吧,如今家家户户淹了一半儿,还不如这城里有灵潮呢,好歹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便是穷苦人家的悲哀了,时阅川叹息一声,也实在无法可解。
——好在大政国向来武力彪炳,周边各国暂且都打得老实了,国库里又有钱,这才没在天灾频发的此时,还要再起战祸。
不过,大家伙聊的实在是对把(主要是跟白麓),中年汉子们也热情极了:“各位贵人,我瞧着你们也带了不少东西,这是准备往哪儿去?”
城里住着不好吗?莫非那个什么灵潮,真的这样要命?
那岂止是要命啊!
仅一晚上,南洲城因灵潮死去的,便足有一千余人!
白麓叹了口气,示意众人看向时阅川:“唉,这挺大一个男人,偏偏身体虚——我们得往云州去,那边据说有神草,开花能治病的!”
“啊哟!”
身子虚啊?这可要不得!
大家伙再仔细打量端坐在板凳上身材瘦削、面如冠玉、形貌昳丽的年轻贵公子——
确实瞧着有点虚了。
他们庄户人家,但凡抢手的壮汉子,哪个不是面庞黝黑,身子壮硕呢?这样才是种地搞庄稼的一把好手。
这姑娘瞅着机灵,就是还年轻,就图长相。不知道糙汉子才有力气啊!这以后家里谁犁田呢?
时阅川面色白中发青,感受着众人越发灼热又惋惜的目光,头皮都要炸开了。他好想大声呐喊一声——我不虚!我只是脑袋生了病!
但贵公子矜持在此,此刻竟也只能屈辱的忍了。
——这位白麓姑娘,之前在他们时府做个小花匠,委实是屈才了!
汉子们一辈子都没出过南洲,倒是老丈到底见多识广,此刻犹豫道:“去云州的话……莫非前头要经过鹭洲?”
见白麓点头,他又紧皱眉头:“这怕是不太巧——碧波湖堤垮塌,去鹭洲的官道也淹了,那里还有一片烂泥滩,船都下不得。”
啊?
众人傻眼了。
白麓转头看着时阅川——这老天爷都不叫你走运啊!着实有点惨。
倒是时阅川,似乎是见多了坎坷,此刻心态尤其平和:
“敢问老丈,官道淹了,是否还有其他路?”
老丈苦笑一声:“从我们村子上头绕一绕,倒是也能过去。”
但是……他们村子也被淹了呀。
这下子,时阅川都维持不住好心态了。
灵甲真的好心疼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