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也激动:“我要买纸笔!”
小青也高兴——别看只是一把铜板,但是廉价学徒的他,还没有这么有钱过呢!
眼看着小青背着阿金,胳膊上缠着小王迅速跑远,白麓这才对灵甲道:
“你们要有精神,凌晨时尽管起来等吧,有情况了叫我就行。”
她说完,又咔擦啃下一颗糖葫芦的外壳,最终无奈的看着里头通红的果子——
“好酸啊。”
时阅川无奈:
“阿麓,你若是怕酸,大可不必先将糖衣吃下再来吃山楂。”
白麓也无奈:“可那个糖就那么一点点甜味,根本中和不了这个酸。唉,这卖家也太抠门了些!”
这就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灵甲替人家卖家说句公道话:
“饴糖价贱时就得十文钱一两,如今灵潮,什么东西都涨价,怕是要二三十文一两了。更别提更好些的石蜜,原价一两就得六七十文——这才能沾几个糖葫芦?”
“如今橘洲糖葫芦卖三文一根,虽说山楂小了些,个数也少了些,但我倒觉得真的是物美价廉。”
白麓:……
行吧,她忘了,在古代,不仅盐铁为重,糖也是奢侈品。
哪像原先的世界,大灾变之前买包盐好像只要一块七,还是加碘的!
想到这里,她又啃了一口酸溜溜的山楂——想以前也没什么用,大灾变后期,山楂这东西早就不是山楂了,如今吃着酸酸的,慢慢也能接受。
吸溜,真的有点酸。
瞧她呲牙咧嘴的样子,时阅川也觉得口中发酸,不由劝道:
“阿麓,吃不下就别吃了吧。”
白麓摇了摇头:“不行,不能浪费。”
但仍是被酸的不甘心:“回头你的病好了,咱们安顿下来,你得请个厨娘给我做些冰糖葫芦,挂厚厚的糖浆!”
“对了,你们现在是用甘蔗制糖还是用甜菜呀?”
穿越来这么久,她还没有研究过古代的民生呢,此刻也挺好奇。
时阅川眉头一挑:
“甜菜?”
如今由麦芽做成饴糖,甘蔗制成石蜜,哪里来的什么甜菜?
白麓一愣,不由苦笑。
“那……甘蔗制糖,你们现在该不会还没有用上黄泥淘澄法吧?”
难怪糖都不甜,还那么贵呢。
这下子,便连灵甲也觉得不太对劲了。
“阿麓姑娘,你说的这些,可是涉及到某些秘法?”
白麓:……
明白了,啥都没有,糖还没进阶呢。
她也并不在意:“别问我细节,我只是之前看书时见的多了,具体怎么做确实不记得的……反正就记得这俩,时阅川,你若是有时间又想挣钱,回头自己慢慢试吧。”
时阅川沉默一瞬。
他早已不打算追寻白麓来历,此刻只郑重的一拱手:
“阿麓放心,若有所得,必不敢忘。”
白麓也长叹一口气:
“你都要娶我了,还跟我分这么清楚吗?”
有实力的人有恃无恐。
比如制糖法,她未必不知道其中蕴含着多大的财富,只不过……有人代劳,何必自己亲手搞事业呀?
反正,自己不会吃亏的。
她甚至有些扼腕——
“早知今日,当初怎么就没背个造玻璃造火药,炼钢煅铁的法子呢?”
嗯……只要仔细想想,没有一个穿越人士能发财的方法,倒是还记得氢氦锂玻硼,碳氮氧氟氖……
咳,无效穿越,不提也罢。
因着这个插曲,接下来时阅川逛街时都有些漫不经心。
直到白麓又看上了碧玉楼前的姑娘,时阅川心头一跳,赶紧打岔道:“阿麓,我思来想去,此等秘法,获利甚多,我与时府并无太多扶持情感——不若回头试验一番,若成了,献与陛下吧。”
白麓无所谓地点点头,仍旧伸长了脖子看着前头窗前倚坐的姑娘——青丝如云,细腰窈窕,青葱玉指捻着一柄纨扇,光看侧脸,便晓得是个美人了!
然而时阅川仍在解释:“你天性不拘,为官做宰恐怕于你是桎梏,但倘若此法可获赏,倒不如请陛下赐下一份身份——这样的话,出门在外也方便一些。”
这个考虑不可谓不体贴,按道理,白麓应该抓住机会跟大漂亮再述情衷。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用手比划着前头姑娘的细腰,而后一脸惊叹:
“哇!她腰好细啊!发质也好好,肯定是个美人——时阅川,这是什么地方?我能不能请小姐姐吃顿饭?”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认识一下。
时阅川和灵甲看着前方大大的【碧玉楼】,不由叹息——
“阿麓,这种地方,不大适合女子过来。”
白麓瞬间明白了,随即大喜——
“我知道了!青楼!我要看花魁!”
她看过的古早穿越小说里,可没少给青楼花魁各种戏份啊!男频女频都有!
真的好好奇!
恰在此时,楼上的姑娘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也微微转头,纨扇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温柔又多情的眼睛。
白麓:“啊,我死了!”


第73章 章台柳
面对如此美人,白麓眼睛黏在上头都撕不开,时阅川实在无奈,内心甚至涌出一抹古怪的心酸来。
他忍不住想:倘若我没有这样的容貌……
下一刻,却听白麓道:“时阅川,她眼睛真美!只比你差一点点!”
时阅川:……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此刻垂下眼睫,笑得既无奈又宽容:“是吗?阿麓喜欢就好。”
白麓:……
她再看看那个在2楼瞧着自己的女子,突然觉得对方也没那么好看了。
再看一楼门窗紧闭,大约是这碧玉楼白日里并不营业的缘故。于是再抬头看了一眼:“算了,我们晚上再来看看吧。”
然而她刚挪动脚步,却听楼上的姑娘出声叫了她,声音软绵:
“这位姑娘,既是赞了妾,又怎的不肯多看妾一眼?”
对方多情的眼眸中氲出一抹脆弱与自怜:“是否是因妾这章台身份?”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放下纨扇,玲珑挺翘的鼻子,嫣红点缀的丰润而自然的唇,还有圆润光滑的脸蛋……
再配合那一双多情妙目,属实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白麓何时见过这等古典的大美人?!
就连对方忧郁的神情都是那么的韵意天成。
她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抓住了时阅川的手:
“她真的好有气质!”
此刻。
时阅川也微抬起头来,看了看窗边的女子,对方多情的眼眸也看到了他的脸,下意识惊呼一声:“啊!”
然而时阅川却连眉头动都不动。
楼上女子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不是很端庄的样子,却另有一番诱惑感。
可是,面对时阅川这张脸,谁能自信的起来呢?
于是,白麓眼睁睁看着对方在失落过后,又迅速漾起笑容:
“姑娘捎待,我这就下楼!”
随后人影便消失在窗口。
而白麓这才稍微拍了拍胸口,又凑到时阅川耳边小声问道:“什么叫【章台】身份?”
在美人面前,当然不能显得自己是个文盲啊。
时阅川突地笑出来——阿麓啊,果然还是爱美的小孩子。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这说的便是青楼女子,他们也常用章台女自称。”
哦,这首诗白麓依稀仿佛听过的,便迅速理解过来——
“啊,小姐姐不仅腹有诗书,看来还挺骄傲的。”
她喜欢!
而这时,碧玉楼紧闭的侧门打开了。
容色绝美的女子小心的对她一礼:“姑娘安。妾身良辰。”
“好名字!”白麓出口称赞:“名字好,你长得更好——我还没有见过比你长得更好看的女子。”
良辰便笑了起来——这便是姑娘家的可爱之处了。
若是她在碧玉楼中对人说出名字,对方脑袋里,想的必定不是赞美。
她也柔柔一笑:“姑娘也很是灵秀可爱——更何况,我观你身侧这位,郎艳独绝,姑娘好福气。”
以良辰的眼力,自然是看得出来这两人默契的氛围。
至于身后那个壮硕的黑大个儿……
嗯,完全可以忽略掉。
这话一说,白麓也觉得是位知己:“是吧,他长得多好看呀!这万一再生个小孩子,结合我俩的优点,不知道得漂亮成什么样子!”
时阅川:“咳咳咳咳咳!”
除了咳嗽,他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灵甲更是瞪大了眼睛——阿麓姑娘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明明才拒了公子的一番心意,如今便能想到孩子了?
女子的心,果然是奇奇怪怪又难猜。
良辰的美貌与知名度齐名,再加上时阅川,如今青天白日便在大街上站着,很快便有路人好奇且惊讶的眼光投射过来。
眼见着众人已经有想凑热闹的心思,良辰忙道:“谢姑娘不嫌弃我的身份,倘你愿意,今晚灯会时,我会在楼中歌舞。”
“不知姑娘你……”
小心翼翼,惹人怜惜。
倘若那双眼睛不是直直盯着白麓,倒真仿佛像是在跟情郎撒娇一般。
白麓也感觉到自己这不一般的身份了,一口应下!
“良辰,你实在太懂我了!我就想进这楼中见识一番!我叫白麓,你叫我阿麓就好。”
“你放心,今晚我肯定来!只是不知道你们这楼中有什么规矩,是否还要买酒送花打赏?”
她摸了摸兜里干瘪的荷包,此刻又信任的拍上时阅川的胳膊:“放心,他有钱!”
她问的好奇,不带一丝鄙薄,良辰这回倒真的笑了——
“噗嗤”一声,之前所有的柔弱感荡然无存,便连眼里的缱绻多情也全部消失。
她拿扇子遮住嘴:“阿麓能来,我便十分开心了——那些阿堵物,我房里没有十箱也有八箱,实在不需要阿麓破费了。”
说着,她小心的轻提裙摆,临转身前仍是强调:
“阿麓妹妹,我今晚会等着你的!”
等到那背影袅袅娜娜消失在众人眼前,灵甲终于发出声音。
“阿麓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位良辰姑娘待你,就像是待情郎一样。”
他本意是想指责白麓的花心与招蜂引蝶,却不曾想对方更是骄傲:
“唉,没办法,个人魅力太强就是这样。”
“有时候,我也有点小小的烦恼呢。”
灵甲:……
时阅川也无奈叹气——
“可算让你找到进青楼的机会了——开心吗?”
白麓却已经陷入了新的纠结:“那你说,头一回进青楼,我是不是要打扮成郎君模样,跟良辰共谱红尘恋曲?”
时阅川摇头笑起来:“阿麓,有我在身边,你扮成郎君模样,会被人注意吗?”
白麓:……
这倒是真的。
“唉,”她转而又叹气:“今晚好忙啊!”
还要看灯会,还要看歌舞,还要盯着孟玉妆的小动作……
琢磨着琢磨着,白麓突然又想起来,于是又对着窗户喊道:
“良辰,良辰!我晚上再带个姑娘来行吗?这个不是好的,我就想刺激刺激她!”
楼上的窗户边果然露出良辰的笑脸:“尽管带来!尤其是坏的——我最喜欢看到其他女子嫉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74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有美相待,再加上夜晚更繁华的灯火,白麓很快便没了逛街的乐趣,决定攒着劲儿等晚上。
她拎了一只烧鸭子回去,等到孟大叔和孟玉妆坐上饭桌,更是激动难抑:
“大叔,小玉妹妹,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碧玉楼啊?”
孟大叔沉默的脸上,表情都要裂开了。
而孟玉妆更是瞪大眼睛:“碧玉楼?!”
她看了孟大叔一眼,随后问道:“那不是青楼吗?”
神情中十分瞧不上:“那里头都是些自甘下贱的污糟女子,伤风败俗,惯会引诱男人的,有什么好看的?”
想了想,又道:“阿麓姑娘,你可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子,为了生计在外奔走倒没什么,可若是去那种地方,以后清白名声可难得了。”
白麓也挑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屁话。”
“男人进青楼,你怎么不骂他们自甘下贱呢?姑娘们长得漂漂亮亮的,难不成天生就是要被人糟践的吗?”
“清白名声,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需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时阅川,我进青楼,你会拒绝娶我吗?”
时阅川也从容一点头:“阿麓赤子之心,从不以身份论高低,我尤其珍爱。倘若你要去青楼玩,我陪你就是了。”
“一些世俗人嫉妒庸俗的眼光,大可不必因此桎梏自己。”
好一番倾诉衷肠,人品高洁,然而当事人此刻只想杠,根本没注意到。
被杠的庸俗人孟玉妆:……
他们住的屋子用的桌椅板凳可还是孟家的呢,这边白麓却骂的这么不客气。
然而面前两人——孟玉妆脸色阵红阵白,孟大叔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显然十分满意。
但孟玉妆却不这么觉得。
这两人,她如今已预定上对方的身份了。
这夜晚逛青楼,时阅川也就罢了,毕竟是个男人。可白麓也去……这让她以后怎么顶着这张脸行走?
她脸色阵红阵白,却听孟大叔道:“好!”
“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呢,我女儿如今也不需要我顾及名声,那就去!”
“这些年也攒下不少老本,且让我见识见识!”
这话里透露的意思简直是明明白白了,孟玉妆两腮微鼓,显然咬紧了牙根。但众人面前,她尚不知自己早已暴露,只仍旧用甜美可爱的语气说道。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正经人哪有去青楼的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牢牢盯在孟大叔脸上:“你就不为女儿我想想吗?我以后还要嫁人的。”
“嫁什么人?嫁什么人?”
孟大叔说着,通红的眼中渐渐涌出泪来:“我的女儿,这辈子就该开开心心的,若是为了嫁人委屈自己,那是我这个做爹的没用……”
孟玉妆额头青筋都要露出来了。
白麓这才假装完全没听出来:“你们不要吵架,我也是好心——我今天,在碧玉楼见到了一个绝美的姑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我跟她约好了,今晚一定会去看的!”
“小玉妹妹,你不想见到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吗?”
这话一说,孟玉妆的表情果然松缓了。
然而白麓既然决定今晚解决,白天也不肯让她好过,于是又补充道:“漂亮姐姐可是歌舞大家,细腰如杨柳,身姿窈窕又出尘,尤其是肩背平滑……唉!果真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
“小玉妹妹,你的脸长得很有特色,但这特色不够覆盖你的瑕疵——毕竟你身体着实太粗了些。”
这话的杀伤力,不亚于狠狠抽了孟玉妆一巴掌!
以她爱美且病态重视美的心态,如何能忍?
反倒是孟大叔突然攥紧拳头。
“算了,不去了!玉妆说的有道理,青楼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话,灵甲和小青只顾埋头吃饭,就怕脸上的同情与理解被孟玉妆看到。
孟大叔何苦改口改的这样快——
必定是怕孟玉妆再将注意力放到旁人身上。若是牵连到无辜人,他怎么受得住呢?
殊不知,孟玉妆此刻玩弄孟大叔的心理颇有成就感,哪里能看不出他的软肋呢?
再加上白麓的话简直是扎穿她了,于是也改口道:
“阿麓姑娘,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碧玉楼我也很好奇的。今晚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最漂亮的姑娘吧!”
不过,话是这样说,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换一个足够遮掩身上缺点的美丽头颅后的样子……
但到底心中仍有些嫌弃,于是也不顾暴露本性,仍是追问。
“也不知她是否接过客?可还干净?”
白麓嗤笑出声。
“人家也不吃你的饭,你管那么多呢?”
作为如今的合法生意场所,在青楼挣扎生存的女子,莫非还真有选择不成?
就算是有,就像小说话本里的花魁——这选择的空间又能比牢笼大出多少呢?
接连两次被人用难听话堵住,孟玉妆脸色扭曲一瞬,但最终仍是压制住了。
她笑了起来。
“是我说话不对——不过,今晚我会好好陪罪的。明天,等到了明天,阿麓姑娘肯定就会原谅我啦!”
只不过,到时候是哪个【阿麓】就不知道了。
她的笑容越发甜美。
天色擦黑。
周围渐渐喧嚣起来。
站在高处,便能看到满城灯火一点点被点亮,尤其是宽阔的游玩街道,两侧商家各有特色灯笼,沿街小吃的叫卖声比白天更加热闹。
四处蒸腾着火焰的朦胧光彩,各色灯烛影子在地上循环游动,众人脸上带着笑意,是他们一路行走都难见到的繁华场景。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便连白麓这等俗人,都极为应景的想起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喃喃念出声来,扭头却见时阅川的眼中也仿佛映满了烛光灯火,温暖的不可思议。
白麓下意识道:“这不是我写的!”
时阅川却在这万千灯火中微笑起来。
“阿麓以前的生活,必定自在极了。”


第75章 郎君也可以
“我发现,这几位城主都很能办实事啊!”
白麓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还有摊贩们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此刻若有所思。
时阅川点头道:“当今陛下幼时常偷偷在外玩耍,颇听了些民生多艰的事。”
因是幼时所见,以至于至今仍未忘怀。
上行下效,各地官员也都是实干者居多。
不过,在实干的同时,陛下也还是很喜欢听好听话的。也正因如此,朝堂上的言官们反而不如前头那样受欢迎。
而有些实干家,又着实太过敏行讷言,时常直愣愣叫陛下受气……说来,也是朝堂一大胜景。
“可惜阿麓你不能做官,不然也能多看几几场。”
白麓挑起眉头——国情如此放得开,却仍是没能有女子做官的先例?是不能,还是不愿?
正待说些什么,却见前头街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人群自发的向两边站好——而正中央处,一团橘红的火焰跃动着,游走着,仿佛一条巨大的火龙穿梭在这繁华人间。
——格外叫人震撼。
白麓瞪大了眼睛!
那火龙似乎是用棉线搓的实实的,而后浸透了油,有专人拿着高杆支撑着,应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火龙上下舞动,不仅油没有甩落的到处都是,甚至都不曾见往下滴落!
此刻,火焰熊熊,映得两侧人们欢喜的面庞都添上了橘红的光彩,人群中的喝彩声一层接一层,铜板砸进随行人员腰间的小篓子中,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声音。
有意思极了!
白麓从自己的荷包里抓出大把铜钱扔去,但仍是不过瘾,伸手又去摸时阅川的荷包,被灵甲拦住了——
“阿麓姑娘,灯会持续到子时,咱们可以晚些再看。但碧玉楼的表演,那可是过时不候的。”
啊!
美人相约呢!
白麓看了眼不远处的孟家父女,心中不由好奇——
孟玉妆看起来很瞧不上青楼女子,可倘若良辰那张脸让她心动,换了头便要顶替对方的身份——
她是要,还是不要呢?
此刻刚入戌时,天色也才彻底黑下来,碧玉楼的表演,惯例是要持续一个时辰。
而在这一个时辰里,楼中最当红的女子,少不得要多准备一番。
白麓等人刚进碧玉楼,立时引来大把目光——毕竟,女子逛青楼,着实是个大稀罕!
院里的鸨母远远瞧见,立刻眼前一亮,艳丽的披帛随着窈窕身姿在人群中摇曳,穿花拂柳,很快便拦在了众人眼前。
“各位郎君,两位姑娘,可着实是稀客呀!”
那可不嘛,古往今来第一人!
孟玉妆缩在众人当中,感受着周围传来热辣辣的视线,心中万分后悔。
她、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然而白麓却是落落大方,粲然一笑:“我初来橘洲,从未见识过这等繁华,今天也是应良辰姑娘所邀,特意来长长见识的!”
这话一说,鸨母那成熟艳丽的脸上便是一阵不赞同——
“您这样灵秀的姑娘,愿意来咱们碧玉楼看演出,实在是受宠若惊——说什么长长见识,多见外呀!”
“良辰都跟我说了,姑娘尽管上楼,二楼如意房,视野最好!”
一边热热闹闹安排,一边领众人上楼,鸨母心中满是遗憾:
“要我说啊,咱们碧玉楼每旬的表演实在是优秀,怎么来的偏是些臭男人呢!我啊,老早就想请些娘子来观赏——倘是楼中姑娘有叫娘子们欣赏的,那跟着娘子们,可不比跟着郎君们更有前途吗?”
男人,今天吃明天忘,便有财大气粗的,也常不知体贴,色衰爱弛,也就是混个青春饭罢了……这个钱,鸨母还嫌挣起来麻烦呢!
此刻难得有姑娘来观赏,她实在是惊喜,便忍不住半真半假地抱怨起来。
白麓着实想不到,这碧玉楼的老鸨,竟还有这样超前的眼光!
可不就是吗?
男人的消费力和女人的消费力,在持久度方面,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尤其是对于美色的消费。
男人更喜欢一时刺激,虽愿意一掷千金,可大多都享受到对应的回馈。
而小姑娘们多长情啊!
君不见追星圈里,从对方默默无闻到一介顶流,不知多少女孩子为她/他痴为他/她狂,为她/他哐哐撞大墙!
那周边代言买起来,简直是跟不要钱一样!
别看碧玉楼是个青楼,可时下的青楼,并不单纯是皮肉生意,还捧出了许多大家,老鸨有此野望,白麓觉得,实属正常。
于是也点点头:“可不是吗?主要是女子都矜持些,可你这里全是臭男人,醉酒上头了就乌烟瘴气的——便是有姑娘下来看歌舞,也着实鼓不出勇气。”
她一点也没敷衍,反而认真跟鸨母探讨:“要我说呀,凭什么男人能自由出入?我这一路看到,漂亮姑娘们可着实不少——瞧瞧前头那个,行动处如弱柳扶风!”
“在瞧瞧台阶上那个,肤如凝脂,光洁耀人!”
“再看看台上那位,艳色浓丽,色如牡丹……啧啧啧,这要是被外头的娘子们瞧见,还不得疯狂啊!”
此刻,长长的走廊上,时阅川一行人便彻底沦为了背景板。
向来八面玲珑的鸨母甚至都不曾将余光分给他们,只专注地看着白麓,满眼都写着“知己”二字!
时阅川心道——别看阿麓白天连“章台”都听不大懂,可这夸起美人来,用词倒是颇丰呢。
鸨母也是唉声:“是了是了!”
此刻,那八面玲珑微带细纹的脸上,再没有那种浮夸且客套的微笑,反而写满了叹息:
“可我这里开门做生意,人人都是有身份的,倘若有娘子过来观赏,可这偌大一个碧玉楼,便是一时分隔了男女,也难保有人趁着酒意行不轨之事……”
哪怕只是些许言语冲突,可若两方计较起来,对于她们这等人来说,也着实是个大麻烦啊!
白麓却趴在走廊上看了看——略低一些的舞台上,正有十几位娉娉婷婷,袅袅娜娜的漂亮姐姐面覆轻纱,手持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