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还缩在花盆里愤愤不平,扯着大嗓门喊道:
“不可能!我才是对姐姐最有用的!这种蜘蛛毛除了脏兮兮和恶心,哪有半点用处?”
“胡说。”
小王在一旁跃跃欲试:
“蜘蛛毛茸茸的,吃起来到嗓子眼里有一股纤维感,可别致呢!”
好家伙。
几个大嗓门,谁也不服输。
倒教缩在一旁的陈父陈母瑟瑟发抖,此刻盯着众人,两脸都写着【你们丧心病狂】。
时阅川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其实……【丧心病狂】这个锅他是不想背的。
再看花蜘蛛,此刻已然高跃至房梁,8条腿支在两侧墙壁上,不停向上顶撞!
然而白麓早已灵巧的跳到了一旁,手中两把花花绿绿的绒毛被她对着一吹,纷纷扬扬,如落雪一般飘落在地。
此举刺激的蜘蛛又一次愤怒的张起獠牙来!
此刻,他仰起上半身,肚脐间竟突的射出一股纯白的细丝来!
黏糊糊的液体遇到空气便迅速生出丝丝缕缕,被他的两条前腿随意且快速的织了织,瞬间便化成一张稀疏的蛛网,把白麓困在了墙壁当中!
“阿麓!”
时阅川微咳一声,当机立断伸手抽出一旁的筷子,二话不说也扔了出去。
只见那平平无奇的竹筷此刻便如风雷一般呼啸而过,直接顺着蜘蛛的长腿根部,也将它斜钉在地面上!
其余7条腿无力的弹动着,可一动弹,便有鲜红的属于人类的血向周围蔓延。
小王在旁看着,想起了自己脖梗处才痊愈的铁钎钉出来的伤,此刻浑身鳞片竖起,蛇信子嘶嘶作响:
“好狠毒的男人啊!”
此刻动弹不得,蜘蛛无力的挣扎着,却也迅速的萎靡下来,随后又变化成人。
而那根筷子,恰恰好就钉在他的大腿处,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衬得对方的脸色如雪般苍白。
“儿啊!”
陈父陈母忙扑上去,再顾不得自身的安危。
时阅川挑起眉头——8条腿,他只随意挑了偏后边的4条。看来这4条,恐怕不管扎准哪一条,都是属于人的大腿。
不过……
时阅川已看出陈河的虚弱。
若非没有能力,他此刻也不会是这样一副虚弱的模样。
再看一旁被蛛丝笼罩的白麓,丝丝缕缕的烟雾凝绕在她的身边,但她的神态……却是越来越快乐???
时阅川皱了皱眉,此刻不知为何,竟也放下心来。
“陈公子。”
他慢慢的走上前去,表情很是诚恳:
“我等只是想询问一番,你出手这样不留情,着实吓到我们了。”
然而陈父陈母艰难地缩在儿子的身边,单看他们的恐惧神色,也不知是谁吓唬到了谁。
陈河却冷笑一声。
“询问一番?”
“只单纯询问的话,你们又何苦问出那样的问题,分明已是觉得我跟满城的古怪有关!”
“既然如此,当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好一个书生!
时阅川倒真有些惊讶了——这种当机立断的决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陈河冷冷盯着时阅川看了一会儿,确信对方没有为被蛛网困住的那个小姑娘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不由有些拿捏不住。
——那个姑娘完全不重要的话,他这番动作,岂不是……
他色厉内荏道:
“你对自己的同伴一点都不担心吗?”
“被我的捕梦网控住,她的梦境将会由我编织!我要她在梦中死,她就绝活不过来!”
“是吗?”
时阅川露出更安心的温和笑容。
“你未说这话前,我内心着实是担忧的。”
“不过你既然都说出来了,证明其实还没能拿阿麓怎么样——多谢陈公子令我等安心。”
陈河简直想呕出一口血!
再看时阅川和灵甲,果然确确实实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由心中更恨!
他沉住心神,那丝丝缕缕的浓雾越发缠绕,眼看就要迅速压制住墙上的白麓!


第36章 只拍烂片的导演
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白麓也紧张万分。
上辈子大灾变时期,大家还都普遍处于网络大电视时代呢,一朝天灾人祸,大伙儿只顾生存,哪有闲工夫在搞这些娱乐呢?
细数下来,她也有好些年没有放松的看部电影了。
如今一朝穿越到古代,这辈子估计都与高科技无缘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搞不了科技搞玄幻啊!
小蜘蛛,长的花,编故事却很有天分呢。
她满心期待,像极了买票等电影开场的爆米花群众。
此刻,在那编织的梦境当中,茫茫的白雾散去,白麓整个人仿佛落入了全息景象。
周边是人潮涌动,小摊上的馄饨热气腾腾,糖葫芦红润晶透,吹糖人的三下两下便有黄澄澄的一只大凤凰出现……看的人恨不得口水都要淌下三尺来。
这身临其境,给不给尝一口呀?
她毫不犹豫的走向前去,伸手揪住小孩子刚到手的小糖人,毫不客气的舔了一口。
噫。
干巴巴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再看看路边重复走来走去的人——得嘞,这就是粗制滥造的短视频啊!想来是陈河拍电视的时候,没找到太多人手,就把自己记忆里熟悉的面孔加进来重复做群演吧。
低成本,太低成本了!
白麓嫌弃的又将糖人塞回动也不动的小孩子手里。
小孩子拿到糖人,整个画面才又重新动了起来,连一旁的糖锅里咕嘟嘟冒的热气都重新袅袅升了起来。
简直是大写的【粗制滥造】。
实在无趣,她只能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盯着这来来往往重复走动的人群,叹息道:
“来都来了,你有啥电影你倒是放啊!”
或许是她的悠闲和轻松让陈河实在诧异,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天边才呼啸着卷起乌黑的暗云。
而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花红柳绿,涂着鲜红嘴唇,插着满头珠翠的中年女人,伸手就拽着她:
“好你个小蹄子!”
对方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你爹娘已经将将你卖给我春花苑了,今天晚上,便要接客!”
以陈河的阅历,这场景对他来说,确确实实是对女子的极大侮辱了。
为了打败白麓,他也算是不择手段了!
没曾想,白麓却是亮起了双眼:这就是穿越古代地图中必打卡的青楼吗?!
楼里必定有一个诗书/歌舞双绝的花魁!
贼漂亮的那种!
要一掷千金才能与她见面!
哦豁!如今竟然在梦中能见?!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时阅川好看啊!
白麓反手握住女人的手腕:
“卖了多少钱?咱们春花苑今晚上有花魁跳舞吗?花魁在哪里?”
她美滋滋的自我审视一番:“我长得也挺漂亮,皮肤也好,还有技能,花魁会因为我虎躯一震而爱上我吗?”
“对了,我还会写诗给花魁——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咦,这里有没有这首诗?”
这突兀的问话三连打断了女人的动作,让她也僵持在一旁,动也不动,像极了刚才被白麓抢糖人时的小孩。
白麓:……
她漠然地收回手:哦,因为经费不足又死机了呗。
好半天,才有浓浓的白雾迟疑着,重新卷了上来,前方街道的场景一一出现。
嘴唇鲜红的老鸨这才僵硬的说出自己的台词:
“还想跑?门都没有!”
白麓面无表情。
“就这?就这?”
这大蜘蛛明摆着瞧不起人,他唤醒自己爹妈的时候,那场景做的可真实了!
如今动不动就卡,这让人怎么进行体验?看电视也不带这样的呀。
白麓瞬间没了兴趣,此刻一脚将那老鸨直接踹成个滚地葫芦,咕噜噜在长街里滚出老远。
并毫不犹豫的给出半星差评:
“垃圾。”
好家伙!
陈河原本以为,自己在打斗的过程中便急匆匆编织出这样一个,足以让所有良家女子陷入噩梦的梦境,已然是自己天赋异禀!
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混不吝的姑娘,竟连被卖入青楼都不怕!
这,这究竟是不是良家女子?!
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羞辱还那么冷静?!
甚至还吐出这样辛辣的评价,叫他作为书生的面皮,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下一刻,一股刺痛传来,陈河浑身一僵,忍不住跌落在地,化成了原本的模样。
那是时阅川扔出的一根筷子!
但,陈河却并未第一时间便观察自己的伤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他引以为傲的手段被人这样羞辱,今天无论如何,他不会放过这个可恶的女人!
下一刻,他紧闭双眼,分外用力地勾出更加可怕的场景来!
这一次,他一定要对方心神俱裂!
而白麓在一片凝固的街道抬起头来,只见路的尽头,突然涌出片片白雾。
四周变得寂静起来。
白雾中,头戴高帽吐着鲜红舌头的黑白无常,正拿着锁链慢慢走来。身后,是乌鸦鸦的牛头马面大军。
就是那种……上面是牛头,下面是人腿的那种牛头马面。
黑白无常也是面色惨白惨白,眼珠乌黑乌黑,舌头血红血红的。
他们缓缓地在一片浓雾中走近,古怪的铃声响起,天色倏忽间阴沉下来,枯叶纷飞,整个场景都变得诡异起来。
更别提还有更加让人恐惧的的声音传过来。
“白麓,你阳寿已尽,该入地府了!”
说着,一群牛头马面猖狂的笑了起来,身后形容诡异的小鬼们也都嘎嘎乱叫……
白麓却已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
就这?!
她实在难以置信。
“你这书生啊。”
这份摇头叹息满含着恨铁不成钢:“没事不要看你的四书五经,多看点杂书吧,眼界咱得开拓开拓!不行你去巷子口听人讲故事也行啊!”
“你说说你,场景不逼真也就算了,这拍出来的东西,说5个铜板的票价我都觉得不值。”
白麓是真觉得惋惜。
没错,对方瞧着有导演之才,还有个电视机功能,可问题这导演他只拍烂片啊!
她小时候看《新白娘子》都比这个做的精致!!!


第37章 贞子与九龙拉棺
殊不知,陈河心里也苦!
往常他收取别人梦境,再重新编织的话,是能根据对方的梦境,编织出对方所想要的或恐惧的。
可问题是,一来这编织能力有点不熟练。
二来,白麓她没做梦啊!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没有梦?!梦里全是稀奇古怪的拿在手里吱吱哇哇会说话的方块!
没奈何,他只能匆匆用上自己的所思所学尽力编造,可他自诩才高八斗,如今却要在梦中被人这样羞辱,简直是头发丝都要窘迫的烧了起来。
然而,白麓的叹息还没完。
她甚至开始指指点点了——
“小陈啊,不是我说……”
这个可怕的开头一出来,后续就十分惨痛了:
“想有鬼吓唬人,那你不得弄口水井,再弄台电视……啊不,再弄个戏台子嘛!”
“让我想想啊,你这么着,你先搞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戏院子,把人请进来。”
“然后,大戏开场。”
“台上唱戏的鬼怪不说话,却突然出现一口水井!水井里,慢慢有一个黑乎乎的头露出来……”
白麓的声音又飘渺又阴森,周围的白雾慢慢凝聚,缓缓组织成她所描述的场景。
“那个女鬼手脚细长又古怪,披散着乌黑的长发,穿着白色的衣裙。从井里像个蜘蛛一样慢慢爬出来……爬动,爬动……直到,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了若隐若现的乌黑眼珠和血红嘴唇!”
“然后,对着你微微笑了起来……”
周边凝聚的白雾突然犹豫着,甚至有些瑟缩了。
而在堂屋的地面上,陈河脸色惨白,手脚冰凉,浑身上下汗毛耸立,再想不出比这更惊悚的画面!
时阅川见状,越发放心起来——虽不知阿麓现如今是何等情形?但想必很快乐。
既如此……
他安稳地微笑起来。
白麓确实很快乐!
当个导演当个编剧,谁不想呢?小时候过家家还不是自己搞剧情?
此刻,在古代体验全息版拍戏,那可太上头了!
她也得叫小陈见识见识,不是出个红舌头的黑白无常和牛头人就是吓人,真正的恐怖,还得靠小日子过得不错又会幻想还敢血腥的扶桑!
至于上辈子的大政国有没有关于此类的作品?
哦,有的,很多精品,但是都下架了。
——不大健康呢。
此刻为了开拓小陈的眼界,还得往海外引导。
而在这鸦雀无声的戏院中间,陈河已经瞪圆了眼睛,再说不出一丝话来!
他浑身战栗着,牙关紧咬,头皮和脊背快要炸开了,完全没能力思考,自己作为织梦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戏院当中?
而当那个女鬼露出若隐若现的猩红笑容,他如同被刺了一般弹跳起来,连凳子都带倒在地。
“鬼!鬼啊啊啊!!!”
然而一扭头,却发现整个戏院里的观众们全都将头扭转到绝非是人的角度!
他连喘气都不敢了!
大家伙儿脸色青白,眼珠乌黑,整齐地对着他缓缓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陈河白眼翻的像是要癫痫,然而这是他的主场,无论如何,不能晕!
不能……千万不能晕,这都是假的,都是编出来啊啊啊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有人能编地这么可怕那个女鬼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他的情绪崩溃了。
下一刻,整片场景突然“砰”的一声破碎,丝丝缕缕的白雾瑟缩着想往前走,仿佛已然吓破了胆。
“别走啊,别走啊!”
白麓不甘心,她这才导了一部戏呢!这才刚发掘出天分呢!
虽然有点过度借鉴了……
但是,但是等咱有一天拥有了这个新的海外都城再慢慢道歉嘛!
她可以的!
此刻,她赶紧挽留道:“别走别走,再坚持一下,我给你整个不恐怖的,本土的……咱们修仙吧!”
“这个,长生不老,多棒呢!”
于是她伸手揪住一团白雾,团吧团吧,捏成一个古怪的人形,随手向前一扔——
那人便化成了陈河的模样。
只见他跟一群书生一起脚踏祥云,站在了巍峨的云顶上。
脚踏云中殿,手可摘星辰。
此刻!
突然天雷阵阵,万方轰鸣,由远至近,整个天幕变得黑沉沉的,仿佛置身无边宇宙。
而在这时,只见深空中浮现出九道流光!
陈河瞪大眼睛,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重重锁链碰撞的声音传至耳边,让人浑身越发如坠冰窖——这,这究竟是什么场景?
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人是鬼?是仙是魔?
为何……为何她会有这样可怕的梦境?!
他瑟瑟发抖,脚下却还是虚无缥缈的云,以至于陈河心脏紧缩,耳边不光有阵阵雷鸣,还有他恍惚的砰砰的心跳。
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寂寂深空中,有九条苍青色的巨龙身负冷灰色的铁锁,正在空中奋力狂奔!
而那铁锁坠连着的身后,却是一副巨大华丽到陈河至今都未曾想象过的棺椁!
这样巨大,巨大到当它在天幕中缓缓行过,竟能遮盖住整个太阳!
这是……这莫不是夸父才能有的身躯?!既是长生不老,为何还有这样的棺椁?
此刻,他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满心的懊悔——拥有这样梦境的,真的是人吗?
是神仙吧?
只有神仙才能驱使着龙拉着棺,而他,竟是如此的自不量力……
铁链的声音越来越大。
当苍青色的巨龙飞越头顶,他这才发现,方才轰鸣的雷声竟是这铁索撞击而成!
龙身上的铁索穿透了他们的七寸,每一片鳞片翕张,都仿佛在诉说着永无止境的疲惫与绝望……
陈河缓缓跪倒在云巅。
他……已经做好了被神仙责罚的准备。
随后,只见九条龙的踪迹已缓缓消失,半空中一道奇怪的音乐响起,绿色的方块和其中刻印着的小小金龙在音乐声中缓缓浮现。
下头,还有几方缺胳膊少腿的小字儿——
【政国****电影……】
但只一眨眼,奇怪的图像就又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血红色的四个大字——
【九龙拉棺】
这比神话更神话的幻想,远不是那些荒诞诡异的民间传说所能描述。
陈河已然心神俱碎。
再加上之前已经历过一次古代版贞子惊魂,惊恐与震撼,恐怖与绝望……
他呆呆站在原地,突然“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周边白雾迅速退散,简直比潮水还要怕被挽留。
只留下白麓失望的眼神。
“我还有几部大片的特效没搞完……”


第38章 鹭洲城的惨状
而在鹭洲城的小小宅院中。
时阅川看着白麓紧闭双眼但却微笑的表情,不由无奈——虽不知阿麓在做些什么,但是陈河的状态,可着实不太好啊!
再不苏醒,恐怕老两口都要磕得鲜血横流了。
不过,内心却是有一份古怪的与有荣焉的——阿麓这姑娘,一路虽然全靠大力气莽过来,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样子,也知道绝非仅有大力气这一项手段。
确实不凡。
且透过蛛网能看到她越来越得意的神情,想来这个号称能够织梦捕梦的大蜘蛛,确确实实道行差了一点吧。
这怪不得阿麓的。
他缓缓蹲下身,更接近陈河了。
而灵甲则警惕地站在一旁,目光里满是对着大蜘蛛因爱而生出的恨意。
——厨房有碗你不刷,白麓厉害你偏打!
唉,好大一个朋友,这就没戏了。
而此时,只见墙上封锁白麓的蛛网上的缭绕烟雾突然破碎,瞬间消失。
而陈河却眉头一皱,猛然捂住胸口,脸色白中发青,仿佛行将就木!
时阅川下意识闪避一旁,却见一口乌红的血“噗”的从陈河嘴里吐了出来!
他整个人瞬间萎靡倒地,连支撑身子都变得艰难了。
然而,他恐惧却又不可置信的神色,却比吐出的鲜血更加恐怖!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脑后,只剩下满满的惊惶不安。
只见他转过头去,那双眼睛里血丝遍布,直直盯着墙上仍未苏醒的白麓。
神色中满是敬畏:“你是什么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
他面色惨白,脸上带出毫不掩饰的惊惧与难以置信,问完话,整个身躯竟自瑟瑟发抖起来,显然浑身已被大恐怖所笼罩,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胆气了。
嗯?
这肝胆俱碎的模样,让时阅川也忍不住挑起眉头。
阿麓的梦……这么可怕吗?
小姑娘家家的,莫非是梦里化身饕餮,吃掉整个大政国了?
时阅川面带笑意地想。
而陈河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又跌倒在地,虚弱地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一旁瑟缩多时的陈父陈母见状,则再次跪倒在地,沧桑老迈的脸上泪痕纵横,接连叩拜道:
“这位公子,各位贵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吧。他也是迫不得已,都是为了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命啊……”
重重磕头的声音在周围回荡,青石板上血痕蔓延。
一片父母心,可怜可叹。
而这时,白麓却已经醒了过来。
她三下两下撕掉蜘蛛网,从墙壁上跳下来了,这缝里还有蛛网黏糊糊的感觉,让人很不开心:
“怎么能把我这样挂墙上?我不要面子的吗?”
定睛一看,陈河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一旁老两口磕头如捣蒜,显得他们十分反派,不由吓了一跳:
“啊哟,明明是你们做坏事,我还没开始揍你呢!”
“磕头也不能赎罪的。”
时阅川眉目温和,却在此刻伸出手来。
玉白的手掌按在两位老人的肩膀上,明明看似轻飘飘,可却有一股大力传来,叫两人定在原地,再也弯不下去腰了。
二位老人牙齿战战,明明眼前的贵人笑得最温和,可他们心中却最害怕。
便连哭声都收敛了,只余额头上淤紫的血痕。
时阅川缓缓收回手,看着二人恐惧的偷瞧他,不敢再哭哭啼啼磕头,只搂着儿子摸摸垂泪……
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伯父伯母年纪大了,还是爱重些身子才好。”
语音和气,十分安慰。
然而,这对老夫妻却又缩得更紧了。
但他却已经收回眼神,站直身子,颇为好奇地对白麓温声道:
“梦里如何了?”
梦里……还行吧。
白麓有点开心,又有点遗憾:“挺好的,我在里头编了两个故事,特别能打发时间,还很有意思……就是可惜了,”她盯着半死不活的陈河:
“这人太菜了,我就起了个头,他就不行了。”
昏迷中的陈河无辜的抽了抽腿。
这起的头,未免也太不像人了些。
时阅川听罢,也似有遗憾:“可惜了,我看不到。”
他眉头微蹙,仿佛是揪着心的黛玉,这白麓哪儿能抵抗呢?
她赶紧说道:“没事,我也觉得缺观众,你等我想想办法——”说完直接伸脚踢了踢陈河:
“小陈啊,起来拍电影吧!这满城的人都得靠你呢。”
“此话何意?”
大家伙凑上来:“鹭洲城的人昏迷,果然是这家伙搞的鬼吧!”
白麓已经在梦里反向将对方的记忆看了个遍——果然,人菜的时候还是低调些好,这不,一朝技不如人,什么隐私都没有。
“那倒不是,鹭洲城灵潮爆发的那天晚上伤亡惨重,半点不比南洲好。”
但是,灵潮爆发时,南洲城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聚集在城外,想跟着大户人家的车队一起更安全的上路。
他们的动作急切又狼狈,晚一步,可能便要脱离车队,这到处慌乱一片,落单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非如此,白麓也不至于将邻居的老头老太送的那样着急。
尽管如此,灵潮爆发时,城里残留的人仍是被波及,连片灰烬也没留下。
而鹭洲,在灵潮四起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各家警惕,紧闭城门——
国师是曾说过,人越多,灵潮出现的几率越大。可是家家户户,难不成还要分散在外吗?
趁世道乱而出现的歹人可也不少啊!
反而在家警惕些,一旦发现立刻躲开,应该……应该能博得一线生机吧。
果然,灵潮出现了。
但,凡人岂能与天灾抗衡?
仅仅一个片刻的时间,整个鹭洲城便爆发了数不清的幽蓝色漩涡,他们便如同困在网中的鱼,一旦被漩涡捕捉到衣角,竟无人存活。
只一瞬间,鹭洲……十室九空。


第39章 前朝皇帝与菜
白麓说着这话,内心也十分唏嘘。
天灾啊,不管古代现代,总有一些拯救不了的。
比如灵潮。
比如那些死去的人。
她初来乍到,虽说也见过有人无声无息死去,但是,大灾变时期,她见的死亡已经足够多了。
多到麻木。
古代再怎样,衣食住行还是能保证的。
可万万没想到,南洲城死去的那数千人,在此刻竟仿佛不值一提了。
因为整个鹭洲城,一夜之间,死去2万余人。
她要重新开始定义灵潮了。
时阅川也沉默无言。
过去几年,他带着护卫们走南闯北捕捉灵潮带来的异像时,曾经心怀警惕,曾经做过各种设想。
可以人的承受极限,绝没有,也绝不敢想到有一天,这奇怪的东西会用这样宏大的方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