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姝嘿嘿笑道,“确实如此,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太后也笑道,“的确是这个理,只是这叫车什么图的也太气人了,也不知他们国内的人何时能到京城?可千万别叫他跑了才是。”
燕姝道,“快了快了,他们知道真相后也必定着急,恨不得快些把这人捉回去受审。”
现在这要那驿馆的侍卫们千万看管的严格一些,别叫那人跑了才是。
而果然,没过六七日,党夏派出的新使臣便到了京城。
这位新使臣乃是党夏老臣,在国内时就一直主张与大梁亲善,此时来到,自是一改那车宏图的说辞,竭尽诚意阐明了党夏朝廷的立场。
大梁自也是胸怀大度,经过双方一番商讨,很快便定下了决策——在边关各开放一城互通商贸,允许两国百姓做生意,赋税上各自减半,以示彼此诚意。
这消息一出,双方各自都满意,与其他国家而言,大梁也并未有厚此薄彼,因此都没有异议,称得上皆大欢喜。
而接下来,各国使臣纷纷告辞,踏上归程。
那党夏使臣也携罪臣车宏图赶紧回了自己的都城。一路还多亏大梁侍卫们的护送,叫那车宏图几次想跑都没能跑成。
听闻那位萧太后早已是怒发冲冠,等待那车什么图的惩处,只会比话本子里的有增无减了。
燕姝在心间默默给这人点蜡。
做过亏心事的见多了,但难得做了亏心事还能有如此嚣张者。
呵,都用不着举头三尺的神明,在她的统统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


第98章
约莫半个多月后,燕姝从系统那里听说了党夏的消息,。
据说那位萧太后根据收到的密信,查实了车宏图的罪证,震怒之下,立即将此人与那名宫女处死。
而其女儿留下的小外孙,则被抱回宫中由萧太后亲自抚养,总算叫人放了心。
令人意外的是,萧太后竟然也十分喜欢她的话本,不仅托人将她还特意派人从党夏送了两块美玉及一条狐裘披风给她,以表达赏识之意。
当然萧太后也以为她是男子来着,送的美玉与狐裘都是男子的款式。
但燕姝并不介意,且十分高兴。
毕竟她原本只是打算借由话本促进两国的关系,没想到又能收获一位出手阔绰的粉丝,且还是外国的。
且还又是一位目光独具,雄才伟略的太后。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由此可见,喜欢她的都是胜者。
眼瞧着那位高黎王子也已经伤势稳定,启程回国,至此,今次来京城参加长宁节的番邦使臣们皆已离开。
而京城的天气也明显转凉。
又过几日,便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是祭祀先祖的重要节日,除过民间百姓们放河灯,烧祭品,朝廷也有隆重的祭祀活动。
诸如派遣专门的官员在江中放灯,与京城各大寺庙道观中设道场,请和尚道士们来超度历来的为国捐躯的将士,及各无家可归的孤魂。
当然,这些大场面燕姝可无缘得见,毕竟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日子,且她还怀着身孕,只能乖乖在宫中待着。
不过,赶上朝廷休沐,宇文澜除过上午时去奉先殿祭拜祖先,倒是一整日都与她在一起。
二人一起用了午膳,又一起歇了会儿晌,待再起来,燕姝便见宇文澜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还叫富海去准备香烛,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她好奇道,“陛下这是要再去一回奉先殿么?”
宇文澜的神色有些肃敛,只道,“朕要去趟永福宫。”
永福宫?
燕姝初时还有些没明白,却听系统道,【皇帝的生母当初住在永福宫。】
她这才恍然,原来皇帝是要去祭拜自己的生母。
大约是怕太后知道了心生芥蒂,所以他才这般偷偷摸摸的吧。
哎,大抵是如今肚子里有了小崽崽的缘故,她近来感情泛滥,一时有些于心不忍,便道,“要不要臣妾陪陛下去?”
虽说她如今有孕在身,去不了陵前,但在宫里祭拜总归是可以的。
宇文澜倒有些意外,问道,“你想去?”
燕姝点了点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道,“不知臣妾有没有这个荣幸?”
【呜呜还不是觉得你可怜啊小皇帝,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妈的娃儿,估计到现在都忘了妈妈的样子了吧呜呜……】
宇文澜,“……”
他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还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现在她越来越喜欢称自己“小”皇帝?
他到底是哪里给她留下这种印象了?
百感交集之下,宇文澜还是颔首道,“一起去也好。”
说着便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没过多久,二人便到了地方。
自打当初惠太妃薨逝,这永福宫中倒是没再住过人,所以此处的陈设一如当初一样,宇文澜登基之后,也安排了人专门看守,每逢上元节,便来点几根香烛,聊表祭拜。
虽然的确已经不记得生母的长相,但毕竟是将他带到世上来的人,他并不想忘记。
而也正如燕姝所说,毕竟太后还在,他又是太后养大的,再怎么怀念生母,也要顾及太后的感受,所以每每都是身穿便装,自己悄悄的来,祭拜过后便离去。
不过,今次倒有人陪伴了。
且还是两个。
虽则感动,但到底还是顾忌她双身子,到殿门处时,宇文澜便道,“这处许久没人住,大抵阴气重,你且在此等着,朕一个人进去就好。”
听他这么说,燕姝只好应好,在殿外停步,看着富海随他进去了。
忍冬陪着她在院中走了几步,眼见稍显寂寥的庭院,又忍不住感动泛滥起来。
呜呜,这样的日子,皇帝在想念自己的亲娘,不知太后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夭折的那个孩子呢?
思及此,她不由摸了摸已经鼓起来的小腹,对里头的小人儿道,“崽啊,你可要乖乖在娘肚子里长大,将来顺顺利利生出来,咱们娘俩都要平平安安啊!”
话音落下,陪着她的忍冬忍不住笑道,“主子跟皇嗣都是有福之人,您肯定会如愿的。”
燕姝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然话还未说完,却一下愣住。
她觉得小腹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而见她如此,忍冬却吓了一跳,忙道,“主子怎么了?”
燕姝睁大着眼睛,差点不敢呼吸,“我好像……有胎动了。”
胎动?
忍冬虽说也没有实际经验,但到底受过太医的指导,闻言立时也高兴道,“姜太医说过,这是您肚子里的皇嗣身体康健的表现,恭喜主子。”
【啧啧,姜太医还说过从有了胎动开始,每天要替主子数着胎动的次数,呜呜千万不能出错才是。】
燕姝一愣。
她明明看见忍冬说完“恭喜主子”后,嘴巴就闭上了,为什么却又听见了最后一句?
……忍冬明明没有再张嘴,可那就是忍冬声音啊!
哪知这还没完,紧接着,她又听见了忍冬的声音,【唉,今儿中元节,不知晚上有没有空去太液池边给我爹娘放两盏莲花灯?要不给主子告个假吧,可怎么开口呢?】
燕姝,“……”
她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忍冬的确没有张嘴。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忍冬会腹语?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怎么都没发现忍冬有这本事呢?
系统,【……你就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种叫做读心术的东西?】
燕姝,【啥?读心术?统你是说我有读心术了?】
系统,【那可不是咋滴。不然你咋能听见别人心里的话?】
燕姝,【……可可可我为什么会忽然有了读心术?】
系统,【这个本统目前也没法肯定,不过很有可能是跟着你怀孕来的。】
燕姝愣了愣,跟着怀孕来的?
……说来也是哈,她这才刚发现有胎动,读心术立马就跟着来了,可见没准真的是与肚子里的崽崽有关系。
这样想着,她立时眼睛一亮,摸着肚子道,“我崽儿真是个小福星呢!”
忍冬虽不知主子的话从哪儿来,却也赶紧跟着附和,“没错,皇嗣一定如主子一样洪福齐天。”
却见燕姝又对她道,“等会儿吃了晚饭,你也去给你爹娘放盏河灯吧,再问问莲心几个,谁想去的尽管去便是。”
却见忍冬立时惊喜起来,“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奴婢跟她们安排时间轮着去,绝不叫您跟前没人。”
【呜呜呜主子不用我说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主子莫不是神仙在世,这么厉害!!!】
燕姝心间得意。
有了统统又有了读心术,她莫不是要无敌了!
正在此时,却见宇文澜与富海也从殿中走了出来。
眼见忍冬一脸激动,宇文澜好奇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燕姝深藏功与名道,“没什么,臣妾是想着今日太液池有放河灯的,叫她去给自己的亲人也放一盏,没想到把她高兴成这样。”
闻言富海立时道,“娘娘宽厚,忍冬姑娘也是有福了。”
心里却道,【话说回来,我也想去放河灯啊,陛下哎,您能不能也学学宜妃娘娘啊!】
燕姝听在耳中,心间一时不忍,便同皇帝道,“不知富总管是不是也想去,陛下不如也给富总管开开恩吧。”
嘿嘿,既然有了读心术,干脆好事做到底了,今日就来个优惠大奉送!
宇文澜却是一愣。
她说什么?
读心术?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也能听见富海方才在想什么?
那……他呢?
她是不是也能听见他的?
思及此,宇文澜忽然一个激灵忙看向燕姝。
却见她正眨着大眼看他,心里道,【什么情况?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快答应啊!不然老娘很没面子的!!!】
宇文澜心道,她如此想,也就是并非听见他的?
他于是迅速回神,对富海道,“你若想去,也可以去,只是记得安排好差事,别误了正事。”
便见富海立时目露惊喜,“奴才叩谢陛下隆恩。”
【呜呜呜今儿可真是沾了宜妃娘娘的光了。】
宇文澜没再说什么,只是再度悄悄看向燕姝。
却见她十分得意的模样,【嘿嘿,不用太崇拜我!】
说着忽然又是一顿,【不对啊,为什么没听见皇帝心里想什么?】
宇文澜,【……原来如此。】
立时松了口气。
然燕姝却仍旧想不通,再度试了试,发现依然还是听不到宇文澜的心里话。
奇怪之下只好呼叫系统,【什么情况?为什么我读不了皇帝的心?】
系统,【……这个本统也帮不上忙,毕竟本统也搞不定皇帝,可能他贵为天子,有什么龙气护体吧。】
燕姝,【……】
还能这么玄乎?
不过想来想去,除了这个可能,她也实在想不通。
啧,幸亏皇帝是个靠谱的,不然不靠谱还有龙气护体,岂不是很难搞?
她有这么多本事也动不了呢。
宇文澜心间默默颔首,也可不?
他很靠谱,幸亏皇帝是他。
有了读心术后,燕姝的人生又开启了新的大门。
她在自己殿里试验了一晚上,察觉百试百灵,第二日又高高兴兴的去找她的榜一大佬聊天。
二人先是说了说那党夏国驸马车什么图的后续,接着又聊到了昨日的上元节。
却听太后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要入秋了。”
燕姝刚要点头,却听太后心间叹道,【京城想必要比琅琊冷,也不知那个傻瓜有没有带够冬衣?毕竟他今夏来时可是没打算留下来的。】
燕姝一顿,这才晓得,原来太后在担心祁先生?
呜呜呜她的榜一大佬与偶像,虽不能时常见面,也在彼此牵挂啊!
她于是忙道,“听闻今年棉花丰收,陛下怕棉贱伤农,特意叫朝廷采购了好些,一部分做成官服分发给朝中各位大人们,剩下的也都叫织造处都做成了冬衣,分发给国子监及下辖各书院,好叫先生学子们都有冬衣穿。”
“原来如此。”
却见太后立时眼睛一亮,颔首道,“这主意甚好,陛下有心了。”
燕姝赶紧颔首,却听太后心里又叹道,【这丫头,怎么愈发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她就答什么。】
燕姝心道,大佬可千万别这么说自己,肚子里长蛔虫可不是好事啊!
再说她做的也实在有限,不如赶紧想个办法叫榜一大佬和偶像再见上一面才好。
恰在此时,耳朵里又传进来一个声音,【哼,这女子惯会糊弄太后!明明昨夜还陪着陛下去拜祭惠妃来着,今日又在太后娘娘面前卖弄乖巧!话说回来,陛下心里也根本没有顾念太后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年年不忘给惠妃烧纸。可怜太后娘娘,这一辈子不过是在替他人做嫁衣裳!】
燕姝心间一顿,不由看向那声音的源头,正立在太后身边的庄嬷嬷。
却见对方正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模样。
啧,虽然她早就知道这庄嬷嬷不喜欢她,但有了这读心术,还是头一次清楚听见对方的想法。
她不由感慨,那皇帝忘不了生母,也是人之常情,就如同太后也忘不了自己那位夭折的亲骨肉一样,每每想起,还是会难免伤心,也不能就如此说皇帝不孝顺太后吧。
说起来,这庄嬷嬷还真是对太后忠心耿耿,只不过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了。
哪知却听系统插嘴,【她其实最忠心耿耿的是周家那个老不正经的承恩公罢了。表面上是紧张太后,实际是怕那老流氓的子孙将来木得荣华富贵而已。】
燕姝,【???什么?承恩公那老流氓?】
果然,紧接着便听那庄嬷嬷又在心里道,【陛下一直忘不了那个养他还不过两个月的亲娘,可以想见,将来一步步的,太后终归要被他抛弃,公爷和周家到时候就会彻底失去地位,任人踩在脚下了!我的娘娘,您怎么就不能为您的亲弟弟想一想呢!】
燕姝,【……】
噗,没想到啊没想到,承恩公那老流氓竟然还能有这么衷心的追随者,这心声听起来还挺感人的。
话说回来,难不成她暗恋那个老流氓?
系统,【没错啊,毕竟那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燕姝,“???”
这又是个什么狗血故事?


第99章
虽然对这老嬷嬷不太感兴趣,但这个事情还是挺蹊跷的。
燕姝便跟系统打听起来,【这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庄嬷嬷会跟承恩公那老流氓搞到一起?】
却听系统道,【这得从差不多三十年前说起了,众所周知,那周家是个世家大族,承恩公一直被娇生惯养,从小就是个好色之徒,还没到成亲的年纪,就把身边的丫鬟差不多都给那啥了,完了这还不过瘾,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他姐姐,也就是太后房里。毕竟太后会调教人,身边的丫鬟都挺周正的。】
【但是太后又岂能容他胡来?发现他这个苗头之后立时严辞告诫,还禀报了爹娘把他给训了一顿。然而承恩公表面老实了,实际却起了逆反之心,姐姐越不让他干,他就越要到手,于是某个午后趁府里人少,就把这庄嬷嬷给那啥了。】
燕姝有点意外,【也就是说,庄嬷嬷是不愿意被迫的?那她有没有告诉太后?】
系统,【告诉啥啊告诉,本来那两天太后察觉有点不对,还特意问她来着,然而她极力替那小流氓掩饰,把这事儿给盖了过去。从那以后还爱上了那个承恩公以至于不能自拔。】
燕姝,【???这是个什么路子?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症?】
系统,【差不多吧。】
燕姝直觉一片凌乱,又问道,【可是那承恩公可是从小色到老的,一路这么多女人,这庄嬷嬷竟然没有因爱生恨过?】
系统,【如你所见,并没有。事到如今还殚精竭虑的为那老流氓着想,企图拿自己的斯德哥尔摩症绑架太后呢。】
燕姝,【……看来这老嬷嬷的病还是比较严重型的。】
但问题是,她自己非要爱承恩公,要为那老流氓奉献也就罢了,这并不关别人的事啊!
太后难道没为娘家争取过么?
皇帝难道没给承恩公府留过面子么?
她陪着皇帝去祭拜皇帝的生母有什么不对吗?值得这嬷嬷恨成这样么?
不过话说回来,庄嬷嬷又是怎么知道她今日陪皇帝去拜惠太妃了?
系统,【你猜?】
燕姝,【……NND这嬷嬷莫不是安排了眼线跟踪我跟皇帝?】
系统,【也没别的可能了。】
燕姝简直要吐血了。
娘的这老嬷嬷莫不是走火入魔了?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白瞎太后这么好的主子,若不是她有吃瓜系统,这不得误会到她榜一大佬的头上了?
心间实在有些气愤,她便端起手边的茶盏,想要喝口茶。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系统响起警铃来,【那杯沿上擦了蓖麻油,孕妇喝了恐怕会引起不适哈。】
啥???
燕姝吓了一跳,立时停住动作。
大抵是这动作有些太过突然,太后看在眼中,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燕姝灵机一动,立时伸手捂嘴装作要呕吐的样子道,“不知怎么,臣妾忽然有点犯恶心……”
太后忙关怀道,“不是都满三个月了,怎么还犯恶心?太医可有每日去请平安脉?”
没等燕姝说话,一旁的忍冬连忙点头道,“启禀娘娘,姜太医每日都有过去给主子请平安脉,这不主子昨日才刚有了胎动,姜太医还说一切正常呢。”
太后点了点头,却仍然不解,“那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燕姝也装作平复的模样,抚着胸口一脸歉意道,“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方才这茶送在嘴边,忽然觉得气味有些不太对……大约是臣妾太矫情了,叫娘娘见笑了。”
气味不对?
太后闻言顿了顿,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起了疑。
【这茶怎么会气味不对?莫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燕姝悄悄听在耳中,心间一定。
却听太后对她道,“你今日出来时候也不早了,快回去歇一歇吧。”
她便应是,叫忍冬扶着起身,向太后行了个礼,便告退出了慈安宫。
给她茶杯上动手脚的人是谁,不必猜便能知道。
而踏出殿门的瞬间,她还能听见庄嬷嬷在心间急道,【这小蹄子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的?不过拿指尖在杯沿上擦了一点,她这也能闻出来?】
燕姝默默听着,心里只想呵呵。
这老婆子这般作死,自是断不可留在宫中。照理来说,她若是当场将事情闹大,皇帝治这老婆子的死罪也是绰绰有余。
但只可惜,她又是太后的人。
一旦闹大,只怕会连累太后。
所以她只能如此提醒,叫太后自查了。
而此时,待她踏出殿门,庄嬷嬷立时要唤人来收拾燕姝才用过的杯盏。
哪知却被太后一拦。
太后不露喜怒道,“叫茶水房的人进来。”
庄嬷嬷一顿,只好应是前去。
没过多久,茶水房的两个宫女,梅雪与丹霜便都到了殿中。
二人行过礼,只听太后问道,“今日是谁煮的茶?”
梅雪立时道,“启禀娘娘,是奴婢煮的茶。”
太后不露异色,只是又问,“你给宜妃煮的什么茶?”
梅雪忙道,“奴婢给宜妃娘娘煮的六安瓜片,是宜妃娘娘常喝的那种。”
丹霜也在旁点头应是,神色看来都是一片坦荡。
太后便又抬了抬下巴,给她二人示意方才燕姝坐过的位置,道,“去看看,那盏茶可有什么不妥?”
二人应是,便一道过去,端起那茶盏仔细查看一番。
却见梅雪忽然道,“娘娘,这杯沿上似乎有油。”
丹霜已经将那油脂擦在了手上,仔细查看过后也点头道,“应该就是油。”
太后神色一冷,又问,“那这杯茶方才都经过谁人之手?”
梅雪忙又跪地道,“启禀娘娘,方才奴婢二人亲手将茶送到殿门口,是庄嬷嬷端进来的,除此之外,再无经过旁人之手。”
太后也还记得这一幕,闻言立时就看向庄嬷嬷。
那一瞬间,目光冷的像刀。
庄嬷嬷一顿,忙跪地道,“奴婢冤枉啊。”
太后却只冷笑一声,道,“当初哀家没有直接撵你出去就是最大的错。今日这殿里头,哀家相信谁,都不能相信你。”
话音落下,庄嬷嬷立时流泪道,“娘娘这话真是冤枉奴婢了,奴婢从来都是为了娘娘啊!娘娘可知,昨日陛下又去了永福宫祭拜惠太妃,且宜妃还是一路相随?娘娘对宜妃这么好,可她纵使怀着身孕也要陪陛下去,她心里哪里有您?”
太后皱眉道,“就因为此,你便要置皇嗣于不顾?你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却见庄嬷嬷使劲摇头道,“不,请娘娘明鉴,奴婢只是在那杯沿上抹了一点蓖麻油,就算宜妃娘娘喝到口中,也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最多只是拉一下肚子,根本不会影响到皇嗣的。”
什么?
只是一点蓖麻油?
太后闻言立时就怒了,“她如今是双身子,经不起一点不小心,你居然能轻飘飘说出此话?你究竟是为何要这样做?”
庄嬷嬷又哭道,“奴婢只是想叫宜妃娘娘知道,那地方去不得,想要她今后对您真心实意,不敢起异心而已。”
太后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闭眼叹了口气,道,“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惠太妃是陛下生母,若陛下连生母都不念,难道会有真心孝敬哀家?陛下是宜妃的夫君,她若不体贴夫君,难不成就和你的意了?你活了几十年,到底是活了什么?”
庄嬷嬷却哭道,“奴婢几十年如一日,心里都只有娘娘和周家啊!”
太后却摇头道,“你心里若有哀家,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语罢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这么喜欢周家,就回去吧。”
庄嬷嬷一愣。
当日傍晚,燕姝便听到了系统的消息,道是太后以体贴庄嬷嬷身子不适为由,将人撵回了承恩公府。
她挑了挑眉,心道看来是太后已经查出来了。
虽说只是将那婆子撵回了周家,但她也明白太后的难处。
毕竟庄嬷嬷是太后身边顶要紧的人物,若是忽然出了什么大事,不知要引起多少猜测。
不论如何,这人只要不在宫里恶心她就好了。
至于其他……她只能说这下好了,这位斯德哥尔摩症患者自此以后可以天天看见她这辈子唯一的老男人成日搂着别的小妾外室花天酒地,心里也不知会是什么感受。
啧,总之就是,相当难以理解。
如此感慨了一番,宫人们已经将晚膳摆好。
燕姝肚子正饿,便去净了手,打算开吃。
瞧了一眼桌上,但见全是她想吃的,诸如麻辣鲫鱼,烧椒皮蛋,爆炒腰花,胡辣羊蹄等等。
自打孕吐消失后,她就忽然爱上了重口味菜式,什么酸辣麻辣腰花皮蛋,没有点特殊味道的都不爱吃了。
此时她正是胃口大开之际,正要拾筷开吃,却听殿门外忽然响起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嗯?竟然是皇帝来了?
燕姝只好搁下筷子起身,先到门口迎接。
“臣妾恭迎陛下。”
宇文澜唔了一声,“不必拘礼。”
说着便将她扶了一把,双双来到桌前。
燕姝心道,这下终于可以吃饭了,便赶忙拿起了筷子。
哪知皇帝并不着急吃,而是先着急问道,“太后方才送庄嬷嬷出了宫,可知是什么事?”
燕姝只好又搁下筷子,趴在他耳边,低声将今日之事禀报了一遍。
却见话音落下,宇文澜立时就皱起了眉,“竟有此事?如此处置,莫不是太轻了?”
然这话一出,两人耳中却立时涌来各种好奇的心声——
【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啊!陛下娘娘可不可以大声一点,叫我们也听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