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会因为哮喘病犯了,周围无人而丧生。
那一刻——
邹阳脑子里面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既生瑜何生亮。
要是姜平安不存在就好了。
“小哥哥?你吃不吃?”
铁蛋儿朝着邹阳腼腆地笑,笑容极为干净纯粹,不带任何瞧不起和蔑视。
这让邹阳猛地回神。
对上对方的清澈干净的目光。
这让邹阳一下子僵住了,在对方这一双干净的眼睛映照下,他仿佛就像是阴沟里面的老鼠一样,又脏又臭。
邹阳——
难道你真的比姜平安差吗?
难道你真的要这般做让自己也看不起的事情吗?
明明,他上辈子亦是天才。
更何况,他还重生了,他不信,重生的自己还比不过姜平安。
他不信,自己会比姜平安差。
铁蛋儿觉得对方目光好复杂,眼见着奶奶在催他了,他把芝麻糖饼往邹阳怀里一塞。
“小哥哥,我走了。”
话落,不等邹阳反应过来,铁蛋儿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他过了检票口。
而邹阳也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他手里紧紧捏着芝麻糖饼,明明胃里面饿到胃穿孔的地步,但是——
他却没吃。
他把芝麻糖饼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面,冷漠道,“扯平了。”
就当是这一芝麻糖饼的善念,他不去会害姜平安。
只是——
邹阳刚把芝麻糖饼扔到垃圾箱里面,就被旁边打扫卫生的大婶给捡了起来,还吹了吹,指责道。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先前那孩子同情你,把自己口粮省出来给你,你不吃就算了,你怎么还扔了?”
这话一喊,周围的人下意识地看过来。
几十双上百双眼睛,看得邹阳下意识僵住,他从未被这么多人指责过。
“真是这孩子扔的饼?”
“我看他是不是个傻子?从首都逃票就算了,饿了三天,到手的白面芝麻糖饼都能扔了?”
“真是傻子吧?瞧那眼神都不机灵。”
说这话的人,是压着邹阳的列车员。
不留神的功夫,邹阳就跑了,但是他火车票钱还没给,就算是待在货车车厢的钱,他都没付。
眼见着列车员来了,邹阳脸色越发难看,“我没有逃票,我就是出来上了个厕所。”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到姜平安。
这话,有没有人信,就不为人知了。
邹阳被当众扣押了,再次回到列车室,对方还用了一根绳子绑着了他的手腕。
“你这小子,滑不溜秋,等你家人过来把你票买了,我在放你出去。”
邹阳看着那被绑着的手腕,有些屈辱。
两辈子,他都没有这么难堪过,不,更难堪的已经过了,上辈子非头等舱不坐的他。
跟列车厢的鸡鸭关在一起,整整三天。
邹阳苦笑了一声,还有什么屈辱呢?
更屈辱的事情,他都经历过。
邹跃华是三点钟来的。
他接到消息,就去筹钱,没错,是筹钱,上次他和邹阳去首都,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而这次赎邹阳回去,要付车票钱。
他连车票钱都拿不出来,还是找人借的,这来到了火车站的列车室接人。
邹跃华一来,邹阳并没有欣喜地看着他,相反,邹阳很是平静,“你来了。”
这三天,他想过无数次,如果是别人的爸爸,会把孩子一个人丢在火车站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连舒兰阿姨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她都不会把他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丢在异地火车站。
但是——
邹跃华就是做到了。
邹阳讽刺地笑了笑。
而邹跃华还没差距到邹阳的情绪不对来,他一来看了一眼邹阳虽然小脸漆黑,但是人还好好的,就松了一口气。
接着,拿了二十块钱递给了列车员,“同志,我来接我儿子。”
列车员接过去钱,数了数,然后上下打量着邹跃华,“我瞧着你也是个体面人,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啊?”
“你当父亲的,教孩子逃票,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行了,我一个外人说什么,你们这明显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将来啊,同志,有你苦头吃。”
好好的孩子不往正路上教。
尽往坏处教,那不是毁孩子吗?
邹跃华脸上一阵尴尬,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恼怒。
他把钱一交,给邹阳解开了绳子,就劈头盖脸的谩骂道,“我什么时候教你逃票了?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看着这样装大头,充面子的邹跃华。
邹阳讽刺的了笑了笑,直接拆穿了他,“爸,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首都火车站,就该想过,我会逃票回来。”
他等着对方送钱,但是等了一周都没等到。
邹跃华一愣,被落了面子的他,当场脸色一阵青白,“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我不是让人给你送钱了吗?还送了两次。”
这——
邹阳冷漠地看着他,“没有。”
他吐出这两个字,就走到前面。
把邹跃华给丢到了后面。
这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子,就这样产生了隔阂。
回到家的邹阳,并没有看到任何吃食,后妈江敏云在对着镜子描眉。
他奶奶看到他,就只知道抱着他哭。
邹阳觉得,这个家里面每一个人,都虚伪得可怕。
他奶奶口口声声疼他,听着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没有任何反应。
邹阳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邹老太,然后自己开了煤炉子。
不管会不会做饭,烧热了水,下了白面条进去,又一口气打了三个荷包蛋,在起锅的时候,滴了半瓶子的香油。
把邹老太心疼得直抽抽,一阵叫苦连天,“你个臭小子,把家里一周的口粮都吃了。”
邹阳下了足足一斤面条,盛起来的时候,他是用搪瓷盆装的,不带任何汤水,满满的一盆。
他端上桌就开始吃饭,面条忘记放盐了,没味道。
可是,他却照样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着吃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想离开这个家,想逃离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他想去找舒兰阿姨。
但是——
他又没有资格去找舒兰阿姨。
他想到那一张被他丢掉的芝麻糖饼,眼泪更加汹涌了。
旁边的邹老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邹跃华拉着了,“随他去吧。”
他有些头疼,转身进了卧室,自从从首都回来,他忙的跟陀螺一样,连轴转,但是在首都的事情到底是传到平乡市轧钢厂了。
他虽然没有被降职,但是却落了一个公开处分。
人家去一趟首都轧钢厂学习,回来升职板上钉钉。
而他——
却差点降职,甚至,几乎快断绝了往上爬的机会。
邹跃华头疼的躺在床上。
正在描眉的江敏云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面掏出一张报告,轻飘飘的砸在了邹跃华的头上。
“我怀孕了——”


第208章
面对江敏云的话,让邹跃华懵了片刻。
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江敏云站了起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掐腰的暗红色灯芯绒长裙,内衬是白色荷叶领的确良衬衣,做工精良。
让江敏云六分的颜色,也变成了八分,看起来多了几分娇艳。
但是——
这一分娇艳到了邹跃华眼里,却成了浪荡。
江敏云走到床边,捡起了那一张报告,然后竖在了邹跃华面前,“你不会看吗?”
“我怀孕了。”
这一次,对方每一个字,邹跃华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下意识地去看向报告,果然,看到了上面的检查结果。
已怀孕。
这对于邹跃华来说,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恍惚了。
接着,就是一阵暴怒,他下意识地扬起巴掌,“你个贱人,你背着我偷人。”
他去结扎了,根本让江敏云怀孕。
但——
江敏云确实怀孕了,孩子不是他邹跃华的种,那自然是外面野男人的种了。
江敏云扬起脸,纤细的脖子,又白又细,“打,你往我脸上打。”
“怎么?就只允许你去首都傍女人,找下家,就不允许我江敏云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前半截话一落。
邹跃华的扬起来的胳膊,生生的给停顿在半空中,他色厉内荏,“你在胡说什么?”
“胡咏梅。”
江敏云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
“邹跃华,只要这一巴掌你敢打我脸上,我就敢去厂长那里举报,你邹跃华这次去首都,根本不是为了分厂学习进步,而是为了婚内去找女大款,然后踹了我这个原配。”
“你说,我要是去找厂长举报成功了,你邹跃华这个处分,会不会变成开除?”
邹跃华脸色剧变,“江敏云,你敢!”
江敏云,“你看我敢不敢,当儿子的去当老鸨,把已婚有妻子的亲生父亲卖给有钱的女人,我当继母得去举报怎么了?”
“我举报我是为组织着想,为了组织清理害虫。”
这——
外面本在闷头干饭的邹阳手里的筷子,下意识掉落了,吧嗒一声,砸在搪瓷盆上。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更像是该来的总会来。
而屋内的邹跃华下意识的,去把门关上,他朝着江敏云冷冷道,“江敏云,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管你知道什么,这件事都和阳阳没关系,是我邹跃华一人所为。”
听到这父亲疼爱儿子的话。
江敏云只觉得可笑,“虚伪。”
“当了□□还想立牌坊。”
“邹跃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既然不给我一个孩子,那我江敏云自己想办法弄个亲生的孩子,我不管你认也好,不认也好,这孩子在我们婚内期间出生,他都会姓邹,你都会是这孩子的父亲。”
这话,让邹跃华宛若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
这每一样,都是对他的羞辱。
“江敏云!”
“你个不守妇道的□□。”
“彼此彼此,已婚男人傍大款,要我去给你宣传宣传吗?”
江敏云针锋相对。
他们像是市井街头的泼妇,相互指责对方的缺点。
邹跃华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敢给他带帽子,敢怀别的男人孩子。
江敏云冷笑,“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你们姓邹的逼的,我黄花大闺女嫁给你,结果你却结扎,不肯给我一个孩子不说,还打算傍了女大款在踹了我。”
“邹跃华,是你不仁的,别怪我不义。”
这一对当初言笑晏晏的,互相心生好感的男女,在这一刻。
终于,刀剑相向。
邹跃华听到这话,他不止一次的后悔,他当初不该娶了江敏云,为什么不按照上辈子的老路去娶了姜舒兰。
娶了姜舒兰,是不是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野男人是谁?”
邹跃华不去想那个可能,也不能再去后悔,他咬着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敏云趴在邹跃华耳边,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邹跃华脸色剧变。
她痛快地笑了笑,“邹跃华,你可以去找我孩子的父亲。”
“但是,就是不知道你一捅破,你这轧钢厂主任的位置,不知道还保得住保不住了?”
“对了?”
江敏云打量了一下,这邹家的两室一厅,笑了笑。
“还有这房子,你没了主任的工作,我孩子的父亲,也应该会把这房子给收回去吧?你们邹家还有备用的房子吗?没了这房子,你们会不会流落街头呀?”
温温柔柔的语气,藏着最刻薄的话。
邹跃华气到浑身发抖,舌尖抵着后牙槽,“江敏云,江敏云,你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他都能当你爹了!”
江敏云冷笑,“只允许你傍女大款,不允许我傍你领导的领导是吗?”
“当不当我爹我不在乎,我就在乎,对方一根指头都能碾死你。”
“邹跃华,你尽管去闹,闹开了,我孩子有孩儿他爹兜着,你呢?你最疼爱的邹阳和邹美,没了个好爹,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过上现在幸福的日子。”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邹跃华心里恨的要命,恨不得去杀了江敏云的心思都有了。
江敏云欣赏够了他的脸色,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但凡你们父子两人不做这么绝,我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
说完,她提着包,扭着腰,聘聘婷婷的走了出去。
她一走。
邹跃华气急败坏,一下子砸掉了屋内所有的东西。
外面的邹老太被吓了一跳,“跃华,跃华。”
邹跃华扭头,面色狰狞,一双眼睛猩红,“我不在家,你为什么不看着她?为什么不看着她?”
邹老太嗫嚅,“我、我从来都管不了她啊。”
她还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吵。
直到看到地上的报告,她捡了起来,但是她不识字,邹老太下意识地拿着报告,递给了邹阳。
“阳阳,你看看,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吵?”
邹阳看到报告,他愣了下,接着,还不待他回神的功夫。
邹跃华就疯了一样,过来把报告给抢走了。
“不许看,不许看。”
江敏云这般明晃晃的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是个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邹跃华。
旁边的邹老太不明所以,“阳阳,上面写的是什么?”
邹阳怎么说?
他不能说,也无法说。
他一说,按照他大嘴巴的奶奶,不出第二天,整个家属楼都知道了,他后妈江敏云给他爹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
邹阳摇头,打发走了邹老太。
邹阳看着神色癫狂的邹跃华,突然道,“你说这是报应吗?”
他们在前面算计江敏云,打算拿下胡咏梅就踹了她。
结果——
他们没算计成功,江敏云在后方,直接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扣在邹家头上。
邹跃华脑子乱哄哄的,像是泥石流,又像是在经历狂风暴雨。
把他给砸的,劈的什么都不剩了。
邹阳看着邹跃华这样,直接道,“去举报吧,举报江敏云男女作风问题,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姘头,都会被抓起来。”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
男女作风这个大帽子扣下来,江敏云会完蛋的。
然而——
邹跃华用了一盆冷水洗脸后,他冷静了下来,“不能举报。”
“一举报,我们全家一起跟着完蛋。”
如果,江敏云偷情的那个男人是普通人,他分分钟能弄死对方。
但是——
江敏云偷情的男人不是普通人,是个他都要捧着三分的人。
他还没动手,对方就能找个名义,把他们赶出轧钢厂家属院。
邹阳皱眉,“爸,难道你真要当冤大头吗?”
邹跃华突然抬头,脸上的水滴低落,他阴沉道,“不然呢?不然去鱼死网破,我被开除,然后举家搬出家属院,邹阳,你告诉我,我被开除后,又没了房子,你们兄妹去喝西北风吗?”
在这一刻。
他是后悔的,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决绝直接去结扎。
若是他不结扎,是不是江敏云就不会这般了?
邹阳一下子哑然了,他很想说,就是邹跃华没了工作,他们搬出了家属院。
凭借他们上辈子的记忆,也能过的很好。
但是——
真的能过的很好吗?
邹阳迟疑了。
现在这个时代不允许做生意,他能做什么?
物理研究?
一个没接触过物理的人,突然会物理研究,会不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
邹阳脸色一下子白了,他发现重生回来,最没用的就是他天才的名头。
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着儿子的脸色也变了。
邹跃华到底是有几分心疼的,他揉了揉眉心,“算了,你出去哄小美,大人的事情,孩子不要插手。”
邹阳呆呆的走了出去。
走到一半,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又看着冷锅冷碗的厨房。
他突然道,“爸,你后悔了吗?”
邹跃华下意识地抬头。
就听见邹阳继续说,“我记得上辈子,这个卧室,舒兰阿姨收拾的很干净很整洁。”
“堂屋的桌子上,永远会有一瓶新鲜的野花。”
“在我每天起来的早上,都会有一杯蜂蜜水,不管任何时候从外面回来,也都会有丰盛的饭菜。”
说到这里,邹阳发现,他极为怀念上辈子。
他突然道,“爸,娶了江敏云,你后悔了吗?”
邹阳提起的事情,让邹跃华也记得了上辈子,那些特意被他忽视的东西。
干净整洁的屋子,醒来的蜂蜜水,任何时候回家都会有的可口饭菜。
以前觉得这是最没用的东西,是个女人都会做。
如今,却发现——
姜舒兰做的那些事情却是最珍贵的东西。
邹跃华一屁股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他想,若是姜舒兰在的话,窗户上也会贴着漂亮的窗花。
姜舒兰更不会做出偷人,让他养野种的事情。
姜舒兰——
不能去想,也不能深想,想多了后悔如骨附蛆,刻骨铭心。
火车站。
坐了三四天的火车,姜父和姜母以及铁蛋儿,终于到了羊城,又买了船票上了海岛。
碧海蓝天银沙滩,让姜母忍不住感叹道,“这海岛还是这么漂亮。”
说完,她笑眯眯道,“也不知道舒兰晓得我们过来不?”


第209章
姜舒兰自然是不知道的。
姜母和姜父有意给闺女一个惊喜,连带着出发都没跟姜舒兰说。
直到。
三人从船上下来,上了码头。
在巡逻的小战士一看到,立马惊讶道,“姜叔,姜婶,铁蛋儿,你们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反而有种让姜父和姜母回家的感觉。
姜父姜母对视了一眼,“是啊,不放心孩子。”
这孩子里面有姜舒兰,也有闹闹和安安。
那小战士一听,咧着嘴笑了,喊了一个人过来,接过老两口的扁担,就跟着道,“你们总算是来了,这几天嫂子忙坏了。”
厂房失火出了事情,姜舒兰忙得跟陀螺一样,每天孩子只能交给隔壁的邻居带。
他们这些没有去前线的小战士基本上都知道。
但凡是有空的人,都会上门帮姜舒兰他们挑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小战士这话一说。
姜父和姜母对视了一眼,“怎么了?中锋和舒兰两个人还没带过来孩子吗??”
“周团去前线了,嫂子在忙厂房失火的事情,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一说,姜母拍了自己脑门,“怪我,怪我,早知道就该提前走的,怎么就在家拖了那两三天。”
姜父没说话,但是也有这个后悔的意味。
连带着脚下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到了家门口。
就听到姜舒兰在里面哄孩子,一边哄孩子,一边对订单,怀里抱一个,小车车里面放着一个。
因为手上没空,就用脚放在小车车上,时不时地晃一晃。
桌子上还搁着一沓子的白纸黑字的纸张,一张张铺开,这明显是在忙碌。
一看到这——
姜父和姜母哪里还能不明白呢。
“舒兰——”
姜舒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出现幻觉了,她拍了拍孩子,嘀咕了一声,“我怎么听到,你们姥姥姥爷在喊我?”
接着,继续对订单。
“舒兰——”
姜母又喊了一声,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脱掉身上的外套扔在椅子上。
只穿了一件干净的粗布短褂,就从小车车上抱起来了安安,她下意识地掂量了下,“哎哟,重这么多啊。”
这胖小子。
直到姜母进来,抱起孩子的这一刻。
姜舒兰才有了几分真实感,她惊讶地张大嘴巴,看了过去,“娘?你们来了?怎么没跟我说,我去接你们。”
“我爹呢?”
“后面。”
姜母抱着安安哄了好一会,这才仔细地打量着舒兰,“瘦了,怎么瘦这么多。”
以前坐月子时,脸颊还有几分婴儿肥,看起来珠圆玉润。
就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一下子成了尖下巴,只显得瓷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怪我和你爹,出门子的时候磨磨唧唧,硬生生地拖了三天,不然你——”
又怎么忙得脚不沾地。
姜舒兰看到姜父姜母都来了,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娘,瘦了好看,以前太胖了,衣服都穿不了。”
她回海岛一周的光景,就掉秤了四五斤。
就差一天掉一斤了。
太忙了,建厂房,找原材料,赶货物,对订单,发货,处罚公告,每一件事她都要来。
白日里面把俩孩子托给那家照看,但是到了晚上,孩子还是要她来的,给俩孩子洗澡,喂奶,起夜,哄半夜的哭闹。
她每天自己能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就差忙得焦头烂额。
她越是这样说,姜母就越心疼,“你个臭妮子,你这边忙,你打个电话回去,再不济你发个电报也行啊,我和你爹早点过来。”
姜舒兰哪里舍得啊!
爹娘跟着她背井离乡,到外面快一年了,连过年都没能回去。
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她当然想着爹娘能在家多住两天,就多住几天。
毕竟,爹娘不止她一个闺女,还有儿子儿媳孙子们。
姜舒兰笑笑没说话。
姜母哪里还不清楚自己闺女的性子?
性子软和吃闷亏。
她忍不住点了点姜舒兰的额头,“就知道心疼别人,也不心疼心疼自己。”
“娘,您不是别人。”
她抱着闹闹,拉着姜母的衣角撒娇。
姜母对她没脾气。
看了一眼把东西放下来的姜父,姜父拿了点特产递给俩小战士,小战士不要,起来就跑了。
姜父也追不上,只能打算下次再给。
姜母看了他一眼,“还不去换衣服,换了衣服过来带孩子。”
“让舒兰歇歇空。”
这——
姜父被吼得没脾气,知道是自家老婆子,看到舒兰瘦了这么多,心疼的厉害,连带着他也被迁怒了。
他规矩地进去换衣服,洗手。
倒是姜舒兰说道,“别,娘,你和爹好好休息一会。”
“坐了三天的车子,能不累吗?”
说完,看着走在最后面的铁蛋儿,“铁蛋儿,你怎么了?不认识老姑了吗?”
这孩子上前,怎么不认人了。
铁蛋儿想了一路,被这么一喊,他突然想起来了。
“奶奶,老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个小乞儿是谁了。”
这话说得,姜舒兰摸不着头脑。
下意识地去看着姜母。
姜母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一路上,铁蛋儿都跟着念叨小乞儿哥哥。
铁蛋儿恨恨道,“那个小乞儿是前姑父的孩子。”
这话,大家都没听懂。
“什么前姑父?”
“就是当初来我家门口闹的那个,厂长姑父啊。”
他一点都不喜欢对方,那么老,还想娶他小姑,想得美。
这——
姜舒兰和姜母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你是说那个小乞儿是邹跃华的儿子?”
邹跃华?
好像是这个名字。
铁蛋儿蹙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他,我见过那个小——”乞儿哥哥,喊到了一半,他改口,“那个坏蛋。”
“早知道他是坏蛋,我就不把自己的芝麻糖饼给他了。”
亏了。
亏大发了。
姜舒兰彻底听明白了,她压住眼里的担忧,“那后来呢?”
她一直对铁蛋儿上辈子去邹家别墅找她,结果却哮喘病犯了,当场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