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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回想起五年前。
事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是这样,一个人裹着被子缩在角落,绝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床头灯还亮着,暖暗的橘黄色光晕包裹住她。
叶舒城盯着她安静的后脑勺看了会儿。
这样也行吧。
她睡得安稳就好。
他掀起所剩不多的被角,盖住腹部。
过了约莫三分钟。
床铺另一侧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手臂从被褥里伸出来,摸索着往墙上探。
啪嗒一声。她将床头灯摁灭。卧室陷入彻底的黑暗。
叶舒城有些惊讶。
他稍稍侧了侧身,床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下一刻,盛卉突然又把灯开了起来。
她刚才睡懵了,隐约看见室内还亮着,下意识就想关灯。
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转过头,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
叶舒城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关灯又开灯。”
“刚才不小心忘了你在。”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温软虚幻,像一缕烟,
“其实我睡觉的时候习惯关灯。”
她话只说一半。
叶舒城足够聪明,很快明白过来。
因为他在,所以她才开灯。
而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怕黑。
盛卉稍微清醒过来一点。
睡梦中的人反抗能力最弱,所以她睡觉的时候总是很警惕。
她也忍不住想起五年前。那时候她迫切地想和叶舒城造人,每次事后,明明不舒服得要死,还是坚持着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免得引起人家的不适。
当时床上有两条被子。
至于现在——
盛卉浅浅吸了一口气,直言道:
“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
今天床上只有一条被子。
她瞄一眼叶舒城身上,可怜巴巴地盖着一丁点被角。
顿了顿,盛卉再次启口:
“隔壁客房......孙阿姨每隔两天就会打扫,床上用品很干净。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那里睡。”
叶舒城听罢,缓缓撑坐起来。
他上身没穿衣服,白皙的身体肌理分明,肩膀和锁骨上还留有几道暧昧的红痕,像被猫咪抓咬过。
他的眼神落到盛卉脸上,眸光淡了很多,安静又清冷:
“没事。我回家就好。”
盛卉也坐起来,卷起被子盖住身体。
睡意在脑海中缓慢撤退,犹如受月亮影响的潮汐。
她看着他捡起地上的脏衣服,一件一件穿到身上。
脊背挺直的时候,依然高大英俊,贵气十足。
他温和地对她说:“晚安,小杏妈妈。”
然后离开她的卧室,缓慢关上房门。
窗外的蝉鸣声在此时骤然响起,很聒噪,却衬得室内越发得静谧。
盛卉怔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别墅大门悄然开启,又悄然闭合。
男人平静地向外走,眼睑低垂,眉心扯出一道浅浅的褶子。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望向那座沉默的、漆黑的楼房。
他感到几分郁结,更多的是茫然。
原以为她承认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男朋友也罢,好朋友也罢,至少对他敞开了心扉。
现在看来,其实她心底还有一块禁地。
是他直到今天也没能触碰到的地方。
清晨。
盛卉不到六点就醒了。
全身上下酸得像被人拆开一遍又安上,每一个关节对隔壁的两根骨头都很生疏。
好不容易熬到小杏起床的时间,她终于有事干了,于是爬起来,照顾女儿穿衣服洗漱。
下楼的时候,来到楼梯中间,她忽然停下脚步。
犹记得,昨天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被人抱上来的。
前段时间,有好几次,她站在现在这个位置,往下一望,就能看见某个人,穿着一身贵的吓人的西装,以一种温柔优雅又欠揍的姿态,等着她骂他大清早的来打秋风。
只听一串“噔噔噔”的轻快脚步声,小杏踩着小拖鞋从她身边跑了下去。
“小杏。”盛卉忍不住教训她,“楼梯要慢慢走,不能跑。”
“哦。”小杏乖乖的放慢步速。
盛卉跟在她身后,抻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没来最好,以后也别来。
她心想。
来了就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讹她一顿早饭,当她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嘛。
盛卉摇了摇头,将思绪晃出脑袋,想学小杏那样轻快地跑下楼。
腿张开的角度稍微大了些——
不行。
纵欲太伤身。她叹道。最终还是以一个贵妇的姿态,慢悠悠地挪下了楼。
吃过早饭,离小杏上学时间还早。
盛卉坐在客厅里陪女儿玩玩具,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孙阿姨出去了,没多想。
直到听到一阵行李箱滑轮滚动的声音,她才倏地抬起头,回头向后望。
“早安。”
讹她早饭的人虽迟但到。
盛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还好,今天穿长袖立领衬衫,纽扣系到最高,露不出什么痕迹。
趁她发愣的时间,小杏已经冲到叶舒城跟前。
“爸爸,这是什么呀?”她奶声奶气地问。
盛卉缓步走过去,看见叶舒城身边还放了个小小的行李箱。
“你要出差吗?”
叶舒城摇头:“带了几件衣服,想放在你家里。”
小杏听罢,高兴地拍起了手:“爸爸要搬过来住嘛!”
叶舒城勾了勾唇,弯腰摸摸女儿的脑袋,摇头说:
“没有,就放几件衣服过来而已,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像昨天那种情况,或者更早以前,被某个熊孩淋了一身的水,就可以应付一下。
盛卉斜靠着墙边的斗柜,掀起眼帘盯着他看。
她娇嫩的唇上有一块细细的裂痕,是昨晚咬破的伤口,现在还没有彻底愈合。
叶舒城经过她身边时,低声问道:“放哪个客房?”
盛卉双手抱胸:“随便你。”
语气不太友好的样子。
叶舒城眨了眨眼,凑近了些,在她耳边低声解释道:
“昨天晚上之所以离开,只是因为没有换洗衣物。”
盛卉眼睫轻颤了下,仍旧没好气的样子。
叶舒城:“真没生气。”
盛卉的唇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笑,但忍住。
嗤。
大半夜的当场给她表演了一幕川剧变脸,明明就是不爽了,现在非说自己没生气。
盛卉朝楼梯那儿抬了抬下巴,让他麻溜地拎着东西滚上去。
小杏像个跟屁虫,屁颠颠地跟在爸爸身后。
盛卉在原地傻站了会儿,最终也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二楼只剩一间客房,就在盛卉和小杏的房间对面。
男人拎着小行李箱走进去,小杏眼巴巴地帮他托着。
客房靠墙的地方摆了两个复古的立式衣柜。其中一个塞满棉被和床单被罩,另一个是空的。
盛卉倚在门框处,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有几绺落到胸前,滑进她抱胸的肘弯里。
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今天是一身石墨色西服套装,肩线宽阔,裤线笔挺,白衬衫配金灰色领带,怎一个矜贵可言。
“叶总的西服好像每天都不重样?”她忽然问。
叶舒城:“没有。”
衣服虽然多,但他都是当天看着拿来穿,挑衣服很快,偶尔还是会重复。
“要不要给你换个大点的衣柜?”
叶舒城:“嗯?”
盛卉蓦地吸一口气,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就......可以多搬点衣服过来。”
第54章
叶舒城弯腰收拾衣物的动作一顿, 视线顺着眼睫投落在盛卉脸上。
就在盛卉被他盯得心底发慌,想要撤回上一句话的时候,这厮终于扬起眉峰, 淡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里带着七分感激, 还有三分莫名其妙的了悟,仿佛自己参透了盛卉话里的深层含义似的。
盛卉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 脸别开, 懒得再看他。
正巧孙阿姨从前方的楼梯口出现, 看到盛卉,提醒她还有十分钟就该送小杏上学了。
“里面在干嘛呢?”孙阿姨走到盛卉身旁, 看见叶舒城穿着身褶子都没有的西装在收拾衣柜, 忙不迭赶过去帮忙。
叶舒城婉拒道:“几件衣服而已,我很快就收好了。”
孙阿姨于是退到一边, 看了眼盛卉, 问:
“叶先生吃早饭了吗?”
“还没。家里剩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知道盛家最不缺的就是剩饭剩菜,盛卉不至于连这些都不让他吃。
果然,盛卉安静站在一旁, 看样子是默许了。
孙阿姨下楼去给他热饭, 临走时, 叶舒城忽然叫住她:
“孙姨, 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平常在家的时候, 孙阿姨称呼盛卉也都是亲昵地喊她小名。
“噢......”孙阿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老脸一红, 憋了半天没憋出下一句话,转头匆匆遽遽地下楼去了。
盛卉望一眼孙阿姨的背影, 又看向房间里温和亲切的男人, 不禁暗自叹道——连家里的阿姨都攻略, 叶总真是太周全了。
简单放置好衣物,叶舒城弯腰抱起小杏,走出房间经过盛卉面前的时候,他忽地停下脚步,温润的视线在她脸蛋和脖颈处扫了扫,低声问:
“身体还好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听得盛卉一愣,很快,双颊像被火舌舔过一样烧起来。
“我......”
她想骂他昨晚上太缠人,转眼对上小杏圆溜溜的大眼睛,舌头忽然卡壳,红着脸说,
“能不能不要在小孩面前问这些?”
小杏眨了两下眼,还没意识到自己有点碍事。
她双手圈着叶舒城的脖颈,余光瞥见男人颈后,紧贴衬衫衣领的白净肌肤上落了几个显眼的红印子。
小宝贝一惊一乍道:
“爸爸?你脖子好像被虫子咬了?”
叶舒城看见她手指的方向,笑:“是啊,开车的时候没做好防护。”
开车的时候......
盛卉眼皮一跳,蓦地从他俩身侧挤过去,快步走向楼梯口。
鉴于身体状况,她所谓的“快步”,也仅仅比一步一顿稍微快一点。
小杏的童言无忌在身后清晰地响起:
“妈妈早上也说她被虫子咬了,你们是不是一起开车去哪里玩.....”
话音未落,盛卉突然折回父女俩面前,将女儿从叶舒城怀里夺走:
“盛小杏,上学要来不及了!”
小杏挂在妈妈身上,一点也没觉得妈妈凶,反而咯咯直笑。
盛卉送她去上学回来,叶舒城这厮还坐在餐厅里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春末的朝阳从窗外倾泻进来,在室内干净的木地板上洒下一片金辉。那片耀眼的光块离男人所坐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反射出来的暖亮却将他完全笼罩了进去。
安静,温暖,像一幅有关春天的油画。
餐桌上摆了一杯果汁,是孙阿姨给盛卉准备的。
她走过去,在叶舒城对面坐下,然后拿出手机,一边喝果汁一边查看工作邮件。
极为稀松平常的举动,仿佛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很多很多天。
叶舒城已经吃到八成饱了。
他抬眼看向桌对面的女人,她细长的睫毛低垂着,掩盖住明艳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扬,不需要任何眼线的勾勒,也不需要流转动态的眼波,即便是最平静的样子,已经足够书写“妩媚”二字。
而他是唯一见过她眼尾发红,神情迷离,喘息不止的人。
那样的情态,足够任何一个男人化作她脚下的蒲草,甘心受她践踏。
叶舒城原以为,自己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其他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无欲无求。
直到昨天晚上,他发现并不是这样。
还想更亲近一些,还想更了解她,甚至妄想触碰她心底的禁地。
他拿起桌边的纸巾擦了擦嘴,主动和她聊起了工作相关的事。
“前两周查的那些高管,现在怎么样了?”
盛卉轻耸了耸肩:“调查很透彻,数据也很完整,没查出大问题,暂时可以排除高管团队被渗透的可能。”
她没有提和舅舅廖枫有关的唯一的那一点问题,毕竟涉及她的家事,她自己正在私下查。
叶舒城点点头,眸色深暗了几分:“我这段时间也简单了解了下,盛世的高管团队,一半都是上一代董事长的亲信......”
提到上一代董事长,盛卉的睫毛轻颤了两下,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反应。
叶舒城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继续道:
“这群人手里有实权,分红多,福利一年比一年高,而且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了,加上盛世在行业内的垄断地位,其实他们没必要拿自己的晚节去赌。反而是一些年轻一点的,与核心技术有关的人员,处世经验不够丰富,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盛卉听完,思忖了一会儿,喉咙口闷出一个“嗯”字。
叶舒城所做的推测和她现在的观点不谋而合。盛卉最近一周要跑两到三次酒厂,如果是酒厂的核心技术人员出了问题,那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查出来。
顿了顿,她淡淡说:“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她对企业管理有关的东西本来就不熟悉,应对危机给出的反应,多半是靠直觉,没有太多经验和理论支撑。
叶舒城眨一下眼:“因为我也认为高管应该查一查。我刚开始对你们公司的情况不太了解,不好多置喙,而且,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无关人等的指点。”
盛卉没有说话。
他说得是事实。她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确实太硬了。
叶舒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复。
他忽然不想旁敲侧击,微微正了正色,直言道:
“以后不会了。以后我有任何想说的话,都会马上告诉你。”
盛卉:“哦......”
“如果你心里有什么难以解决的苦恼,也希望你能告诉我。”
盛卉闻言,静静望着他,叶舒城能从她清透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也能看见她瞳孔里的光点缓慢散开,过了很久,她只稍微动了动嘴唇,拿起玻璃杯,慢腾腾地喝了一口。
嘴唇受到滋润,她放下被子,淡声答:
“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
叶舒城:“嗯。”
他也没有妄想在今早的餐桌边就能走进她心里,很快调整好神情,说起别的事:
“听说子轩明天过生日,要不要我陪小杏一起参加?”
盛卉笑着摇头:“别了。孩子的生日以孩子为主,你一去,那不就喧宾夺主了嘛。”
叶舒城:“那好。”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差不多该出发去公司了。”
盛卉挑眉:“一路顺风。”
语气要多应付有多应付。
说完,她低下头,准备继续看没看完的电子邮件。
身边忽然有沉稳的冷香漫过来,她茫然抬起头,下巴旋即被人捏住。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带着橙子和百香果的甜味,如非意志力超群的人,此刻早已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谢谢。”
他朝她微笑。
盛卉:......
气死了,第一次见到有人抢了别人东西,还对失主说谢谢的。
午后四点,盛卉接小杏放学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小杏的外教老师来了,老师和盛卉问了声好,而后带着小杏走进书房,开始上一对一的英语课。
盛卉坐在吧台旁边办公。
她所坐的位置朝北,正对着客厅边角刚开辟不久的小动物园。
小动物园里现在已经住进了十几只小鱼,两只小仓鼠,一只小兔子,还有......一盒白花花圆滚滚的蚕茧。
盛卉仔仔细细地估算过日子。
应该还有至少两到三天,第一批蚕蛾才会破蛹而出。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脑子嗡的一声,立刻收回目光,死死盯住电脑屏幕上的广告流量报表,想通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计算公式,扫除脑海里那可怕的场景。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
小杏的外教课还未结束,玄关处忽然传来门铃声。
很少有人会按她家门铃。
盛卉犹疑地走向门口,通过可视门铃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目光不由得一怔。
她记得这张脸。
美丽,柔和,慈蔼,对视一眼,便让人如沐春风。
是叶舒城的母亲。
盛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她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好意思把老人就这么干晾在外面,于是缓缓拉开了门。
对方出现得太突然,她甚至没来及细想,为什么她能进入花园铁门,直接按响别墅的门铃。
“你好。”
顾夕臂弯处拎着一盒糕点,朝她温柔地笑笑,“冒昧打扰了。我是舒城的母亲顾夕,你应该就是盛卉盛小姐吧?”
盛卉:“是。”
顾夕站在门外,见对方并没有将她迎进去的意思,她也不在意,安安稳稳地停在原地,开门见山说道:
“盛小姐,你别紧张,我今天来这里,主要就是想传达我和我老公的意见......”
盛卉仍旧堵在门扉处,漂亮的柳叶眼一眨不眨,防备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顾夕继续道:“我们希望孩子能够一直由你抚养。”
盛卉听到,显然愣了下。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意见。
顾夕把接下来的话一口气说完:“......我们也绝对不会插手孩子的取名权,以及她的教育和成长。另外,如果你不喜欢外人掺和进你们的生活,我可以保证,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你家门口。”
盛卉张了张嘴。有点懵。
“所以您今天来这里......”
“主要就是想让你放心。舒城是个好孩子,他的家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猜你已经知道我们得知了孩子的存在,不用担心,你们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顾夕浅浅地笑了下,眼尾的细褶像流星滑过的痕迹,很淡,却带有显而易见的温度,
“我只带了一份糕点,是杏仁核桃味的,如果你喜欢就留下,不喜欢我就拿走。”
盛卉接过了她手里精致的礼盒。
女人脸上带了妆,嘴唇涂得鲜艳,似是特意为了遮盖病气,但是她纤瘦羸弱的身体在午后阳光下无所遁形,仿佛风一吹就会摔倒。
“您进来喝口水吧。”
盛卉终于让开了身旁的通道,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拖鞋,之后又没头没尾地补充了句,“小杏在上外教课,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顾夕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她出于礼貌让她进来坐坐,但是她最好坐一会儿就识趣地走人,别特意等孩子上完课出来见她。
顾夕规规矩矩地跟着盛卉踏入玄关,缓步走进客厅。
非常漂亮的英式洋房,装修风格奢华复古,尤其是随处可见的酒柜和名酒,无不在体现着主人家的文化与富有。
顾夕有些后悔刚才进门前没和儿子问清楚盛卉的家世了。
轿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她惊叹于花园的广大和别墅的豪华,本来已经开口准备问,却突然把话吞回肚子,纠正自己不要对姑娘家的家世好奇,那些都是外在因素,曾经对长子的约束就是一个鲜血淋漓的教训。
可是现在......
盛家比她想象中还有钱,顾夕有些压抑不住心底的好奇。
她努力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在盛卉的安排下安静地坐到客厅沙发上。
“您喝什么?”
“水就行。”
盛卉给顾夕倒了杯水,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本《烘焙指南》,随口说道:
“这几年断断续续地学做烘焙,手艺不见长,倒是把宝宝的嘴养刁了。”
顾夕拿起书来翻了翻,笑说:“我买过这本,教的不够系统,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分享几本更实用的给你。”
盛卉眨眨眼:“好的,谢谢。”
“不用谢。”
顾夕微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偏浅色的眼瞳溢出柔和的星光,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我刚才在门口说的都是真心话。孩子的教养一定要父母全程把控,旁人最好不要插手。其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存在的作用,最大的应该投映在孩子父母身上,而不是孩子。”
盛卉细细品味了一遍,点头:“是的呀。”
顾夕:“我说过不会插手你和小杏的生活,就一定不会。但是,如果小杏妈妈自己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来问我。虽然我生的是男孩,但是好歹有两个,养的......好像还不错?哎哟,你不要嫌我自夸。”
盛卉诚实道:“您没有自夸。您的孩子从内而外都很优秀。”
叶舒城和叶聿洲两兄弟,外貌、气质都不太像,工作更是大相径庭,但是他们的内在都是非常统一、非常高尚的。
盛卉主动说起:“其实我教育小杏的时候的确有很多地方做不好......”
顾夕打断道:“哪有女人天生就是妈妈?”
盛卉微微愣住。
顾夕:“妈妈在生孩子之前也是小孩,妈妈这个角色都是慢慢学着做的,有时候自己琢磨,有时候在别人的指导下吸取经验......盛......小卉,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
盛卉突然抽了张纸巾,攥在掌心里,五指慢慢收紧,纸巾揉成小小的一团,却没有擦拭任何东西。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做一个母亲。
本来应该有的,她只是嘴硬,其实非常需要人教。
教她长大的人,本来应该教会她怎么做一个母亲。
顾夕望着她,心口莫名泛起一丝疼。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装作若无其事地扯了些有的没的:
“我今天出门之前本来想带一张名片给你,可惜我十年前就退休了,名片上的头衔不合适,换成久病成医,躺平宅女可能比较恰当。”
为了缓解盛卉的情绪,她又说到自己以前的工作,在医科大学做心理学教授,还在叶家的公司担任人事顾问,然后加了盛卉的微信,发了一张叶舒城儿时照片的表情包过去逗她开心。
聊了不到十分钟,顾夕就起身作别。
她怕待得太久会引起盛卉的不适。
她牢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见到孩子最好,见不到也罢,重要的是把他们家人的态度传递出去,这就足够了。
没想到,正当盛卉送顾夕往玄关走的时候,身后的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外教老师带着小杏走出来,见到客厅有外人,她们脚步一顿,怔愣片刻后,外教老师微微颔首,礼貌地离开,而小杏猛地扎进妈妈怀里,抱着妈妈的腿,仰头望向身前看不出年龄的中年女人。
“奶奶好。”
小杏隐约想起,这位奶奶说过她年纪大了,叫阿姨不合适。
在哪里说的来着?小杏记不起来了。
小女孩甜软的声音嫩得能掐出水,顾夕听罢,只感觉自己从耳朵到脚跟,酥了一路。
“哎。”
她强忍住眼眶的酸涩,柔声答,
“你名叫小杏对吧?长得真像妈妈,太可爱了。”
小杏笑起来,露出两颗钝钝的虎牙:“谢谢奶奶夸奖。”
顾夕一瞬不瞬地盯着孩子,真想上去摸一摸她的小脸。
顾及孩子身旁的盛卉,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奶奶要走啦,宝宝在家里乖乖听妈妈的话,再见”
“奶奶再见”
顾夕转过身,慢悠悠地往玄关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小孩跑远的声音。她上了一天课,肯定想玩想疯了,一秒都等不及。
停在玄关前,顾夕脱掉拖鞋,突然听见客厅边角那儿传来硬物落地的声音。
一道响亮的啼哭紧随其后。
“呜啊啊啊......”
小杏抱着脚丫子蹲在地上,眼泪汩汩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好痛痛痛呜呜......”
盛卉和顾夕一前一后赶到她身边。
地上侧倒着一个硬质的塑料盒子,看起来应该是小杏抱盒子的时候没拿稳,盒子掉下来砸到了她的小脚丫。
盛卉蹲在地上抱住小杏:
“宝宝不哭不哭,妈妈看看脚脚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