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言小说上一章:真不想变成绝色大美人[无限]
- 古言小说下一章:我加载了修仙游戏外挂
毛毛乖乖地跟在她身边,它也来到白水岛中,它有每天都吃不完的食物,也有了安宁舒适的生活空间。
多好啊,可惜它没什么时间享受了。
在那一天,毛毛本来是要死去的,它缩在院子的角落“呼哧呼哧”喘着气,它累极了,根本提不起力气抬起自己的蹄子。
对于它这样普通的毛驴来说,能活到现在,能见识到这些东西已经是奇迹了,它就算现在死去,而也没什么遗憾。
但是毛毛挣扎着站了起来,在死之前,它想看看季青琢,它只将季青琢当做它的主人。
它用虚弱的身体靠了过去,用鼻头拱开季青琢的房门,它看到季青琢一个人用被子蒙着脑袋,缩在床的最深处,她的脖颈上还挂着一枚小镜子——它再也不会亮起了,只是镜子而已。
多孤独啊,毛毛想,如果它也不在的话,她回来之后,只会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如果它在的话,她还会对它说说话儿。
毛毛忽然之间有些不想死了,但是,天命难违,它只是挪了过去,用自己湿润的鼻头将季青琢拱醒了。
它的脑袋沉了下来,靠在季青琢的手臂上。
好吧,毛毛想,如果可以的话,它还是想陪着季青琢,她真的太孤独了,怎么会有人,比它这一只倒霉的驴还要更孤单呢?
季青琢醒了过来,那一日,她为了救毛毛,她放弃了自己安全的处境。
先于系统之前,她就已经察觉到江千客的杀意,她表现得越突出优秀,就会更加令江千客笃信她是值得杀的对象——她对杀意很敏感,甚至在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时候,她就已经保护了自己。
为了毛毛,她不得不表现自己,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里。
毛毛不知道,季青琢也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那一晚的求救,是毛毛为了她而求救。
就是想陪着她而已,因为毛毛知道,它死了,季青琢会伤心。
毛毛对于季青琢来说,它是她内心的映射,它是她之前努力的支柱,同样,季青琢也是毛毛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一只心思单纯的驴,只能想到这么多了,当然,后来季青琢也成功救了它,它吃了上品仙灵丹,拥有了很长的寿命,它跟着季青琢走过许多风景,离开玄云宗,来到融心谷,最后定居在他们的洞府里,一切都安顿下来。
在后来季青琢与沈容玉居住的洞府里,毛毛其实经常会跑到菜地里去拱菜,但季青琢没骂它,反而趁沈容玉没来的时候,赶紧将它的“罪状”修复好,然后赶紧将毛毛推开。
毛毛有的时候还会承担起自己身为毛驴的职责,沈容玉会将两箩筐菜一左一右搭在它身上,让它驮到厨房里,有的时候,对于一头普通的动物来说,这样的行动可以让它们感知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就这么做一只快乐的小毛驴,就足够了。
做完自己的活儿,毛毛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乖乖到角落坐下,远处的两只玄霜兽还在玩耍——冰霜和又又经常过来找毛毛玩,但是毛毛懒,就躺在一旁看着它们。
对于一只普通的毛驴来说,这样的生活很平静,它很喜欢。
毛毛沐浴在阳光里,看着半倚在院中榻上沈容玉怀里休息的季青琢,又懒洋洋闭上了眼睛。
第154章 番外-烛蛾(一)
许蔓十五岁那年, 王宫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彼时梁国还不是东山皇族的属国,它作为云泽域北端最小的国家,被两家皇族争夺, 战事不断, 而梁禹则是政治的牺牲品, 为了表达梁国对许蔓母族的臣服,梁禹作为宫里最不受宠的小皇子, 被送到许蔓母族的王宫里。
梁禹乘着一辆很破的小马车,受在马车外的是两位年迈的下人, 不得不说, 他这样很引人注目,因为他这样落魄的模样,是许蔓从未见过的情态。
许蔓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公主,作为家族里唯一的女性后裔,她过的是众星拱月的生活,所以, 在看到梁禹这样的人之时,她感到了惊讶。
“他乘坐的马车好破。”许蔓对守在她身边的宫女说道。
“公主, 他是梁国过来的质子。”宫女低下头,小声介绍道,“梁国是小国,他的地位低贱, 公主可不要靠近他。”
“不让我去?”许蔓提起了裙子,她从高塔上奔了下去, “我偏要看看。”
许蔓看到一只清瘦的手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 梁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与许蔓是相仿的年纪,却没有少年人的生气,他看向远方宫城的眸光淡漠——即便耀眼的许蔓就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
梁禹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包括面前的许蔓。
他低头,掩下唇轻咳一声。
许蔓跺了跺脚,对身后的宫女们说道:“他不看我。”
宫女怕她生气,纷纷后退两步,跪了下来。
许蔓提着裙子,怒气冲冲地朝梁禹走了过去,守在他身边的两位老宫人看出了许蔓的身份,很快跪了下来。
梁禹没跪,他的注意力不在许蔓身上,自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他或早或晚,都会死去。
“喂!”许蔓唤他。
梁禹低眸,看了一眼许蔓,即便是淡漠如他,也会为见到这小公主第一眼所见的美貌折服,她的美是明艳夺目的,是经年累月被捧在手心悉心照顾才能有的精致美丽。
在皇城里众星拱月的公主,本来就是该这样的。
“公主,何事?”梁禹认出了他的身份,他问许蔓道。
“你怎么见我不行礼?”许蔓质问道。
“我与公主,并未地位高下之分。”梁禹平静地说道。
确实,梁国现在还是独立的王国,他们二人光从地位上说,并无差别,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两人是云泥之别。
“哼。”许蔓侧过头去,她对自己身边的宫女说道,“我宫中似乎还缺一位伴读。”
“这……”宫女们面露犹豫之色,许蔓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梁禹这样的身份到她公主,未免太不妥了,主要梁禹实在是太卑贱了。
许蔓不懂政治,她很单纯,想事情也很简单。
在她的坚持下,梁禹就这么到了她宫中——这消息传回梁国,引来其他皇子的羡慕,恨不得是自己到了那宫中,陪着那位云泽域闻名的美人。
然而,当事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殊荣——梁禹甚至认真担负起了伴读的职责,在许蔓歪着脑袋啃毛笔尾端的时候,他出手制止了。
“公主,不可。”此时的他身着一袭青衫,原先的落魄之气一扫而空,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内敛沉郁。
许蔓瞪了她一眼:“为什么不可,我不喜欢读书,在想答案呢。”
“有失仪态。”梁禹认真说道。
许蔓把笔夺了回来:“这里又没有外人,怎么会有失仪态?”
她说完这句话,梁禹半天没出声,许蔓好奇看先他,只见他的脸因许蔓的一句话而红了大半,他没想到她没将他当外人。
“你这是怎么了?”许蔓好奇问道,她手里转着笔,面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梁禹没说话,他有些害羞,少年人未曾尝情爱滋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许蔓地位的差别。
但是许蔓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梁禹,很喜欢很喜欢,虽然梁禹总是那般严肃漠然的模样,但是他是这宫城里唯一特别的人,家族给了她最好的物质条件,却从未给过她名为真诚的东西。
父兄视她为一件很美丽的艺术品,细心呵护,定期保养,只为了在某一日,让这件艺术品卖出它该有的价格,身边的下人将她当做不可违背命令的神,他们在她面前小心翼翼,仿佛他们只是随手可以丢弃的物件。只有在梁禹面前,她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一个人。
有谁能拒绝许蔓呢,没有人可以拒绝她,当她如此赤诚地展现自己爱意的时候,就算是无情无欲的佛都会因她倾倒,梁禹当然也爱上了她。
爱情在许蔓母族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在得知许蔓与梁禹恋情的时候,她的父皇笑了笑说道:“蔓儿喜欢那梁国的质子,便让她玩玩,等到真正要嫁人的时候,再提醒她收收心。”
母族确实对许蔓极好,甚至连这恋情,他们也默许了,因为梁禹这个人在他们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许蔓喜欢的话,她玩腻了,再让她丢了就好,她总是那般喜新厌旧。
那晚许蔓靠在梁禹的肩头,她指着天上星,问梁禹道:“那是一颗什么星?”
梁禹自幼饱读诗书,知识渊博,他只看了一眼,便说出那颗星辰的名字。
“我该日对父皇说,让我们成婚。”许蔓如此说着。
梁禹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牵起了许蔓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公主,还没厌弃我吗?”
“我厌弃你做什么?”许蔓瞪大了眼。
梁禹看着她,眸光深沉,他对她说:“只是这样能陪着公主就很好了。”
成为她消遣玩乐的对象,待她厌弃了自己,再将他丢了就好了,梁禹对自己有清晰的身份认知。
许蔓生气了:“我想要永远与你在一起。”
“公主若想,我很愿意。”梁禹看着她说道,“但是,不行的。”
“我真的很想。”许蔓说,“就算离开这里也没关系。”
梁禹对她倒是好脾气,他一向什么事都顺着她,许蔓这句话的意思他明白,她想要逃出这里,与他一起。
他真是疯狂,连这种事都答应她了,若他们被人捉拿回来,许蔓不可能会有事,但他就不一定了。
梁禹用自己的生命陪许蔓玩这么一个没有可能的私奔游戏——他甚至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所以,在许蔓与东山皇族皇帝订婚的那一日,他带着她逃出了皇城,许蔓第一次见到了皇城之外的蓝天,他们策马行于原野之上,下一刻,乱箭射来,全部落在了梁禹身上——宫里派出的都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他们不会伤到许蔓一分一毫,但是……梁禹就不一定了。
在被箭射中的前一刻,梁禹认真问了许蔓一个问题:“公主,这样开心了吗?”
许蔓抬手揽上他的脖颈,她大着胆子,即将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她想说,这样很开心。
但下一刻,梁禹的身躯倒了下去,身中乱箭的他坠落悬崖。
这位似乎永远明艳开心的小公主,在这一刻,眼眸失去了光彩。
所有人都爱她,但其他人的爱都是浅薄的,有目的的,唯一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她被带回了皇宫,没有人责骂她,因为在旁人的眼中,这只是小公主的一次小小的任性——就算这任性让一位小国的皇子失去了性命也没关系。
许蔓开心就好。
她开心了吗?
许蔓在盖上红盖头,去往东山皇族的时候,她闭着眼在流泪,她从未在人前哭过,因为这样很不好看。
东山皇族皇帝掀开盖头的时候,看到了她的泪眼,这样的美人,即便是哭泣也是美的。
他喜欢许蔓,这场婚姻也是他花费力气求来的,但是,他更想要的是无上的权力,娶许蔓不过是他蚕食她母族势力的第一步。
如果许蔓一直安静,从尊贵的公主做到尊贵的皇后,她可以一生顺遂,甚至于,东山皇族皇帝在她出事之前,只娶了这么一位妻子。
许蔓就是有这样独特的魅力,让爱她的人如痴如狂,但是……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一人是真心爱她。
在她以为梁禹死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在东山皇族的皇宫里,她一遍遍地咬着手里的毛笔,给死去的梁禹写信。
——她试图欺骗自己,梁禹没有死,她将自己宫里遇到的不顺心之事全部写入信件里,而后装作梁禹还在的样子,将这些信件送到梁国。
梁国不会收给死人的信件,那些她寄出的信,全部被丢弃在无人的书房里。
没有人发现她的小动作,东山皇族皇帝从未关心过她的生活,她执掌整个后宫,这种小事根本传不到皇帝的耳中。
当然,此事败露,是因为许蔓不希望她与皇帝的后代——那个名为沈容玉的孩子降生,她在夜晚独自登上高塔,她很思念梁禹,她想死了。
于是她从高塔上一跃而下,在这一刻,她觉得自由属于自己,所以她眸中的光格外的明亮。
这抹光亮,在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季,被一只路过的扑火飞蛾注意到了,原本只是想追逐火光而去的反而诶,义无反顾地飞向她。
那只飞蛾抓住了她眸中落下的光,如此耀目。
那是在最深的绝望里,向死而生的勇气,飞蛾没有抓住她的勇气,只是继承了她的绝望,毕竟邪魔只吸收负面能量。
在修士、法术刚刚出现、还未普及的那个时代,邪魔也诞生了。
宫里的那只飞蛾,是第一只烛蛾。
第155章 番外-烛蛾(二)
烛蛾在接收了许蔓的意志之后, 她花了很久的时光才成为一只邪魔,烛蛾与许蔓是相互独立的存在,但是, 许蔓当时求死的意志, 影响了所有的烛蛾, 烛蛾与人类签订契约,化为茧, 在化为茧的那一刻, 这只烛蛾就算死去了, 再破茧而出的另一只烛蛾是全新的存在。
而许蔓,在坠落高塔被救下之后, 她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了, 她想死, 但皇帝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活着,生于这个时间, 很多时候, 死亡才是最完美的归宿,活着反而是煎熬。
许蔓不爱皇帝, 这对皇帝来说就是最大的侮辱, 即便东山皇族皇帝知道许蔓没有与宫外任何一个人接触的可能,但是, 他厌弃了许蔓, 就真的完完全全将她丢到了冷宫里。
看着许蔓这么一朵漂亮的花儿慢慢枯萎, 可比直接处死她更加解恨, 至于沈容玉——他还未降生, 曾经皇帝对他降生的期许, 完全来自于许蔓。
现在他厌弃许蔓了, 他可以再找到新欢,去宠爱那些新的女子,也会有新的后代,沈容玉算什么,就让他与他的母亲一起在冷宫慢慢枯萎就好。
沈容玉降生在冷宫里,许蔓求死不能,每日都有侍卫跟着她,防止她想办法死去。
许蔓从未在意过沈容玉,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蔓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在沈容玉十岁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他,不过,她在冷宫里的生活比沈容玉要舒适许多——只是这种舒适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早已不想活了。
直到某一日,她经过关着沈容玉的院子,她看到了在院子里看书的沈容玉。
沈容玉没想到这里会有人经过,那时候的他还在与季青琢说话,他们一个对着电子屏幕看着颠倒的海与天,一个抱着画册看着书里唯一错了的那一页内容。
在这时候,沈容玉认真写下他与季青琢要去一起看海的约定,这个约定被许蔓看到了。
“这个脏小孩是谁?”许蔓问身边的侍卫。
“娘娘,是您的儿子。”在提及沈容玉身份的时候,那侍卫的语气古怪,毕竟在他们这些宫人看来,沈容玉就是许蔓与宫外男子所生的孽种,许蔓写给那宫外男子的信件内容可谓满怀爱意。
“哦。”许蔓抬眸看向了沈容玉。
她讨厌他,一开始,她就想带着他一起去死的,但是他还是降生了。
在许蔓眼中,沈容玉不是她的孩子,他是皇帝的孩子,她恨他,所以理所当然厌恶沈容玉。
她走上前去,将沈容玉手里的画册夺了过来,她看到了颠倒的海与天,还有画册上写着的稚嫩文字。
沈容玉疯了,许蔓想,海与天根本不是这样的,他看反了,还信以为真。
她之前就看到沈容玉一直在自言自语,他似乎臆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朋友,与她交流。
许蔓知道这种臆想出一个对象,与之交流的行为可以逃避现实,在被人揭穿真相之前,陷入幻想的人会很幸福快乐,因为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并且相信那就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幻想早就被戳破了,梁禹死了 ,她寄出的信件永远也送不到他的手上。
所以,她连幻想的资格都不想给沈容玉——他凭什么可以快乐,凭什么有一个人可以陪伴他?
于是,许蔓对沈容玉说他疯了,根本没有什么琢琢,他拿起他的镜子,在镜子里也只能看到自己的脸。
她没收了沈容玉的画册,而沈容玉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子中央,他看着许蔓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又被跟上来的侍卫推了回去。
许蔓不知道自己的话语给沈容玉带来了什么,她只是那本从沈容玉那里没收来的画册收了起来。
“琢琢,真是可笑。”许蔓将那画册一丢。
此时正是夜晚,屋内点着灯,有飞蛾扑簌簌飞了进来,它不逐光,只是围着许蔓转。
那时还未开灵智的烛蛾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枚熄灭的蜡烛,现在活着的许蔓,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很多年后,荒蚀造访东山皇族,不久之后,许蔓靠在冷宫的院墙里,看着沈容玉被送往缘断楼。
沈容玉的身量比她还要高了,那张脸与她十分相似,都是绝世的姿容,他很瘦,孤零零一个人被关在囚车里。
许蔓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割舍的血脉联系,然而,现在已经晚了,沈容玉不会再回来,他被献祭给荒蚀了。
东山皇族开始衰败,荒蚀从这里拿到九万生人之后,不会放过这个家族。
在邪魔入侵皇宫之前,已经老了的许蔓将她当初写给梁禹还未送出的信件与她这里还保留的沈容玉唯一物品——那本画册一并收起来。
在混乱之中,她恢复了自由,却没有前进的方向了。
她被人群裹挟着,逃出皇宫,在残破宫墙之外,她看到了仓皇逃出的东山皇族皇帝,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在邪魔面前也只有逃跑的下场——对邪魔卑躬屈膝,只能换来这样的下场。
皇帝往前奔去,他似乎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只要从邪魔手下逃出,他还可以召集曾经效忠自己的人,继续创造一个王朝。
但是,在他身后,一块石头朝他击来,许蔓拾起了地上的乱石,用尽全身力气,朝皇帝的后脑砸了下去。
许蔓的发丝凌乱,她已经老了,不复年轻时的美丽容颜,眼底尽是憔悴,就算是她这样的美人,也会被岁月磋磨。
她注视着皇帝倒下,他临死前的目光屈辱又绝望。
许蔓逃出了皇宫,她一个人,不知前进的方向,直到某一日,她看见了荒蚀的模样。
那时的荒蚀正披着沈容玉的皮——他俨然已经将沈容玉的漂亮皮囊当成自己的样貌了,他下令让邪魔侵占一座城池。
许蔓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到身边幸存的人类看向荒蚀的目光都充满恨意,他们痛恨眼前长着这个模样的人。
沈容玉是荒蚀吗?
不可能。
她是他的母亲,哪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只有许蔓在看到荒蚀模样的那一刹那,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荒蚀不仅将沈容玉——她唯一的孩子作为祭品,还将他的皮剥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沈容玉生得好看,他也希望自己不是丑陋模样。
“不是他……不是他……”许蔓喃喃自语,她试图对旁人解释,告诉做出这一切的不是沈容玉。
但是,没有人理解她在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一副疯癫模样,落魄可怜,疯了也说不定。
从此,许蔓走上了追逐荒蚀的道路,荒蚀到哪里,她就跟过去,她希望找到一个机会揭开荒蚀的丑陋谎言。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原来是一个母亲,而沈容玉是她的孩子。
他被迫害、误会至此,而这一切,都与她有关。
但是,平心而论,许蔓又做错了什么呢?从始至终,她只是不愿低头。
她一路追着荒蚀,来到梁国,梁国此时已四分五裂,惟有雪都还保持相对的宁静。
在雪都里,一位儒雅的男子登上了马车,他的模样俊朗,还是年轻时的模样。
正是梁禹。
当初他与许蔓私奔,他被乱箭射中,坠落悬崖,但是,他不知,在那个灵气爆发的时代,他身负一些仙骨,他因为这一丝修仙的天赋,坠落悬崖之后并没有死去,反而是昏迷过去,自己吸收起了灵气,治疗自己的伤势。
花了几十年,他才恢复过来,并且有了一定修为,他回到雪都,受到了尊敬,但是那个时候,东山皇族已经荒蚀第一次毁灭,曾经的皇宫被邪魔侵占。
梁禹收到许蔓给他的信之后,疯了一般的在寻找她,但是,没有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所有人都说她死在皇宫里了,但是梁禹还在寻她,他派出自己身边所有的力量,却一无所获。
这一日,梁禹还在与身边的宫人说着话:“又去寻了一圈,还没找到吗?”
“王爷,为何要寻一个不可能寻到的人呢?”宫人俯首,劝说道,“她是凡人,应该死在邪魔手中了。”
梁禹看向远方说道:“这么多年了,这雪都也有其他可以守卫这里的修士了,我要离开这里,亲自去寻找她。”
“王爷,外面邪魔为祸,您千万……不要啊。”宫人跪了下来。
梁禹已经下定决心,他本准备在这几日就离开雪都,但是,在街上,他的马车险些要撞到一个人。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她闪躲了一下,只撞到路边的墙上。
梁禹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许蔓看到了他,她看到他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而她已经白发苍苍,变得丑陋不堪。
她曾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去寻找他,但是,在真的与他重逢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沈容玉。
不能没有人去揭穿荒蚀的真面目,这个世上,只有她知道真相了。
而她,不可能再与梁禹在一起了。
“这是怎么了?”梁禹没认出许蔓,他问宫人道。
“险些撞到人了,她低着头,没看路。”宫人回道。
“去给她送些银子,领到医馆去治伤,看起来倒有些可怜。”梁禹吩咐道。
他又重新将马车帘子放下了。
许蔓没跟着他们去治伤,在宫人将她送到医馆之后,她逃了,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她在离开之前,把自己年轻时写给梁禹还未寄出的信件,与沈容玉现在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物品——那本画册,一并留给了梁禹。
许蔓相信,梁禹会将它保存好的。
第156章 番外-烛蛾(三)
许蔓留下信件与画册, 便离开这里,她追着荒蚀而去,去对他人解释那件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事。
而她只是一个凡人, 并不引人注目, 她的灵魂孱弱到连邪魔都不屑于吞食,这也是她可以活到现在的原因。
送许蔓去医馆的宫人看到了许蔓留下的东西, 他们本想将她的东西丢了——不过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留下的信件,他们怎么可能会呈给梁禹看呢?
但是,梁禹十分思念许蔓,他将当年许蔓留下的信件展开, 摆放在书桌上, 每日都要翻来覆去地查看那些迟到信件里的内容。
他甚至能将信中文字背下来, 连带着, 伺候他的宫人也认得许蔓的笔迹,还有她信件的模样。
“这——”几位宫人面面相觑, 最后, 他们捧着许蔓留下的那些东西, 送到了梁禹面前。
梁禹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街上遇到的老妇人就是许蔓,他有仙骨,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 还是容颜依旧, 但她是凡人, 现在她已经老了。
他想起自己在雪都大街上看到的许蔓,她那么狼狈, 穿着的衣裳残破, 发丝凌乱, 将她苍老的面容掩下,她被马惊到,无措地撞到了路边。
他们相逢,他没有认出她来。
梁禹拿起信件,直接离开了雪都,他朝着许蔓离开的方向追去,他并不在意现在的许蔓是何模样,她年轻时倾国倾城,现在容颜老去,落魄狼狈,不复当年蛊惑人心的倾城美丽。
但是,那又如何,他还是爱着她,这与她的模样无关。
她为什么,不愿来寻他呢?这是梁禹在寻找许蔓路途上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在雪都之外的风雪之中,他从马上跳下,手里拿着一盏灯,他靠在了树下,暂时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