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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头目盘算着,收拾了秃子寨,这毛头小子逞完威风,八成会再杀到县城去跟县尉咬,就顾不上找狮王寨的麻烦了。
这么小的娃,能当这么大的官,家里肯定厉害,又带着这么多兵,定是不会把县尉放在眼里的。县尉多富啊,收拾秃子寨和收拾县尉,可比收拾狮王寨划算多了。
他自己的盘算暗自得意,心想,“要是我的计成,回去大当家还不得赏我啊。”
方士泽等他们出去后,哭笑不得地说道:“公子,让齐仲他们审这几个舌头就是。你这又是闹哪出?”
赖瑾说:“大热天的,山里蚊子毒蛇都多,能少折腾几下,能省点功夫就省点。这狮王寨的山匪小头头想祸水东引,先让他带个路呗,省得我们还要自己满山遍野去找。秃子寨的人看到狮王寨的人把我们领过去,肯定很愤怒,再挑拨几下,秃子寨的人肯定乐意给我们带路去找狮王寨。最好让他们打起来,我们再把他们一锅端。”
方士泽:“……”又一次深深的沉默了。
第16章
天热,没空调没风扇,大帐篷又不透风,闷在里面跟蒸包子似的。白天外面太阳晒,赖瑾想把自己古铜色的皮肤养白回来,又有事情忙,只能闷在帐篷里汗流浃背。
晚饭后,天色暗了下来,帐篷里即使点了油灯也暗暗的。
光线不好,看账本、翻地图伤眼晴,在这里得了近视眼连配眼镜的地儿都没有,他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视力,以及想凉快凉快,果断地挪到了帐篷外。
阿福、阿寿把用牛皮自制的简易躺椅搬出去,支上大蚊账,摆上小桌子,再切点水果,舒坦。
赖瑾啃着瓜,又吩咐阿福去把几个幕僚先生请过来。
阿爹给他派了五个幕僚,方士泽是豪族出身、资历最老;孙潜是寒门出身,一心想要谋前程,最积极、好走动;余修的父亲是清郡下面的安阳县县令;周温的父亲在尚郡担任催收粮食的粮曹,相当于粮食科科长。崔吉也是出自大族,但随着战乱,家族已经没了,逃难到京城,投奔到成国公府,也是干了十几年的老人了。
赖瑾现在手里不缺兵,兵好招,即便手里的人不够,征招个头足够没残没缺的,给他们把伙食开好点,营养跟上,再魔鬼式训练几个月就能派出来用了。
可文人少。大盛朝根本没有科举一说,也没有什么书铺、书院。
有学堂,那都是大家族内部供子弟们学习的地方,最多就是让同等相交的人家过来借读,根本不对贫寒的平民百姓开放。
书籍被大家族垄断,即使是寒门,那也是祖上显赫过,有书籍传下来,家里还得有仆人种地干活,才能有书、有时间识文断字。
文人是稀缺人才,也是赖瑾手里急缺的。
他缺人才,他们几个缺前程,大家才能凑到一起。
可对着边郡这么一个人少、不产粮、地方豪族把持、还有边寇的地方,仅靠两万大军、手里的一点钱粮安人心,是远远不够的。
之前在皇帝的地盘,赖瑾怕挨收拾,盘着。如今已经走出皇帝能够直接掌控的地界,不需要再苟,可以开始搞事业,让他们几个知道要干什么,把事情安排上,人忙起来,心也定下来。
不然,这么长的路,他走走停停的,再加上幕僚这么个职业就是要想得多,还不知道他们琢磨到哪里去。
余修、周温、崔吉,三人在帐篷里出完题,吃完饭,就闲下来了。若是平时,还能沿着军营走动,查看下各处情况,到夜里凉下来后,就可以回去睡觉歇息了。
如今门口有赖瑾身边叫阿寿的侍卫亲自带着两个伍的兵卒看守,这阵仗让他们仨直接不敢动,心里还直犯嘀咕。看犯人都没这么严的,再加上帐篷里闷热,心头难够烦躁。
这烦躁刚起来,赖瑾身边的阿福过来传话,说有请。
他们几个到赖瑾的帐篷前,便瞧见一个大蚊帐挂在帐篷外,由几根杆子撑起来。那蚊帐的大小式样,一看就是从床上拆下来的。
这是要做什么?三人俱都一愣,再借着蚊帐里透出来的油灯光芒,瞧见里面的情形,面面相觑,慢慢地走进去。
他们刚撩开蚊帐就听到赖瑾喊,“快快快进来,把蚊帐掖好,别进蚊子。”
三人快步进去,把蚊帐口掖好,先向赖瑾行礼,又向坐在矮凳上啃瓜果的方士泽行了一个揖手礼,这才在赖瑾的示意下落座。
赖瑾招呼他们,“吃水果。餐后水果,消食。”
天气闷热,又渴,喝水越喝越渴。喝进去的水都变成汗流出来,新切的水汪汪的水果,确实诱人。
只是他们搞不清楚赖瑾在干嘛,有点无心就食。
好在能干幕僚这职业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观察,他们谢过赖瑾,拿起一瓣切好的瓜,边吃边等待赖瑾的下文。
赖瑾等他们吃得差不多,才说:“可算是出了京城地界,把我憋坏了。”
崔吉、周温、余修三人才刚刚调到赖瑾身边,没私交往来,又有主从之别,相互间不是很熟悉,闻言只能沉默以待。
方士泽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确实,没了成国公夫妇管着压着,也就是瑾公子没翅膀 ,要不然这会儿八成都要上天了。这里还在剿着匪呢,又想干别的了?
他拱手,“不知公子又何吩咐?”
赖瑾说:“边郡那地方是个什么情形,想必你们清楚。”
崔吉点头,“公子可是顾虑边县,咳,边郡种不出粮食,也不产桑麻没法织布,担心去了以后没法养活大军。”
赖瑾点头,“正是。”他又问,“你们可有主意?”
周温说:“想必公子已经听国公讲过那边盛产骏马肥羊,这倒不失为一条出路,就是只怕少不得要跟草原部落起刀兵之争了。”马匹、牛羊、牧场从哪里来?那都得占草原十八部的地盘。
余修点头,“若能从草原获取马匹、牛羊,再贩卖到京城、各郡县,以换取粮食布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一匹普通的马,都能卖上万钱。若是战马,至少十万钱起步。
一石粮食三百钱,一匹战马能换三百多石粮使,即使刨去长途运输的耗费,那也能剩下三五十石,换成铜钱,净赚一万多文。即便是普通的马匹,也能赚上一千多文,可谓是暴利。
草原十八部的马,多的是上好的战马,若于加上牛羊,养活几万兵马不成问题。
这些马运来,有成国公府做依靠,没谁敢拦截、压价,必能卖出高价。
这也是他们肯跟着瑾公子走的底气所在。
赖瑾有自己的打算,说:“劫掠,非长久之道。养殖可行,但饲料牛、马、羊的周期太长,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饿着肚皮等牛羊长大。不过,草原十八部得打,打完了再跟他们做买卖。”
买卖?抱着无本生意打算的几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赖瑾:你卖什么?
丝绸之路搞起来!赖瑾问:“草原产丝绸布帛、产茶吗?他们抢粮是不是吃肉喝奶腻了,想换点口味增加点别的营养?我们的粮食、茶叶等运到草原,让他们拿牛羊马匹来换。大盛朝的物价,他们又不清楚。我们把丝绸、茶叶高价卖给他们,以低价收购牛羊马匹,再高价卖到京城。牛羊运输路上,还会掉肉,我们还可以制成肉干、皮革运过来卖。”
干行商倒卖啊。帐篷里的几位幕僚齐刷刷目瞪口呆地看着赖瑾:你一个公府公子,学的是带兵打仗的本事,怎么琢磨起低贱的商人活计来了?你确定能跟草原十八部做买卖,而不是送货过去让人抢?
赖瑾不管他们什么眼神,说:“你们算笔账,这买卖能不能做?”
方士泽能干成首席幕僚,脑子转得极快,都不需要算这账就已经摆明了,大赚。手上有兵马囤在草原十八部的边上,带着军队去做交易,倒也不必担心被抢货物。他点头,说得斩钉截铁,“能!”
赖瑾点头,说:“就是嘛,要充分发挥我位的地理优势。”
那么一个穷山恶水的地儿,还有地理优势?几人乍听之下,颇有些无语,再一想,这买卖旁人还真做不了,也确实算是独到的优势了。只不过这优势,不仅是地理上的,还得是兵力上的。
若是两万大军用来驻边防守,有县城的山势可守,倒是够了。可若要进入草原,打服他们再做买卖,怕是不够的。
周温思量着说道:“若是如此,两万大军远远不够,屯货的仓库、运输的苦力都需要安排上。”他说到这里,想到赖瑾屯兵在这里打山匪的事,心头一动,眼皮一跳,看向赖瑾,心说:“你打山匪,原来是为了这啊。”
赖瑾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个,说:“这买卖上的事,军中的这帮大老粗做不了,还得劳烦诸位多帮忙筹划筹划。”
他对跟心思活泛的幕僚商议事情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提出方案后,人家想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成国公那样先来一个不行,再把人打一顿,毛都干不了!
方士泽是大贵族出身,精通茶艺,可深知从碾茶、煮茶一套功夫下来,要耗时多久。这都是有闲的大贵族们待客时为了雅致,草原那帮子不开化的游牧民族,喝茶?有那功夫吗?他说道:“公子,这茶……牧民们能喝吗?”
赖瑾说:“酥油茶,你没喝过吗。”
酥油茶?何物?方士泽问周温他们几个,“你们可曾喝过酥油茶?”
周温说:“不曾见过。”更别提喝了!
赖瑾说:“茶,不能是我们现在这样的,它得先进过炒茶工艺,把里面的苦涩去掉,增加茶的清香,再煮酥油茶、奶茶,香!”他上辈子家里就有茶山,雨前茶更是早早地就被订光了。
煮酥油茶不需要好茶叶,以目前的茶叶生产标准,足够了。
几人闻言,想起赖瑾不止一次烧了侯府的厨房,了然。这八成又是公子溜进厨房琢磨出来的吃食。
赖瑾想到刚创业,产品质量、要求不要那么高,说:“茶涩,可以搭配糖一起卖。奶,混着茶煮完,出锅的时候,放糖,掩盖涩味。”
几人看看赖瑾,又默默地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军营帐篷,很是恍惚:这真的是在军帐中,而不是在商队里?
余修说:“不妨先做点酥油茶出来试试,若是可行,养大军的开销便又多了一样进项。”他说话间,立即拱手,“在下愿意试制这酥油茶。正巧,我也带了茶叶和饴糖,再去买点产奶的牛、羊就可以了。”
周温、崔吉默默地扫他一眼:说得谁好像没带茶和糖似的!
可余修已经先开了口,不好再争。
赖瑾说:“茶、丝绸布帛、粮,这几样都是需要采买的。待到了边地,我们自己的将士也有此需求。可以先安排上。采买之事,且先看看孙先生操持得如何再说。边县穷,待过去后,官署、诸位的宅院都需要新建,不仅缺工匠,还缺木材、砖瓦。”
方士泽听到一个新词,问:“砖?”
赖瑾说:“对啊,砖。边郡不产木头,总不能千里迢迢地运木头过去吧!那么沉!运得动吗!我堂堂一个镇边将军三品郡守,岂能住草棚土房子。”
周温问:“砖是何物?”
赖瑾说:“见过烧陶吧?”
周温点头。
赖瑾说:“把土用模具制成方形,放进窑洞里烧红等冷却后变硬,就成了砖。再配合粘土,砌成墙,就地取材,省钱。砖比陶,要坚固结实。”
大家造房子都是把土按在模具中夯实,等到阴干后就可以拿去砌墙了。你造房子,还得像烧陶那样放进窖里烧一遍?你都知道边郡不产木材了,就没想过去哪里找窖的木炭?煮饭可以烧干草,烧窖能行吗?
赖瑾提到烧窖,又想起来了,“还需要买炭。”
几个幕僚齐齐无语地看着赖瑾。您这不是出去当镇边将军、边郡郡守,而是当散财童子的吧!
买了炭,要烧砖,还得要工匠吧?有了工匠,工匠再携带家眷,又得安置民居吧?粮食、布帛的沙耗还得再添吧?这些可都是千里迢迢运去的,粮到运到地儿,三十石能只剩下一石!
不要说周温、余修、崔吉,连方士泽离开赖瑾的蚊帐时,脑子都是懵的,脚步都是飘的。
第17章
周温、余修、崔吉刚出完主簿考题,题还没呈到赖瑾跟前,目前活动、跟人交流都还受限,出了赖瑾的帐子,阿寿就带着两个什的兵卒紧紧地跟了上来。
原本方士泽还想找他们仨商量一番,看到这阵势,只能暂时作罢,回到自己的帐篷中。
侄子方易等到帐篷外,正在那喂蚊子,见到方士泽回来,快步迎上去,唤道:“叔父。”
方士泽说道:“不在帐篷中温书,来我这做什么?主簿答题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方易说道:“这军中,拢共没几个识字的,区区记账之事,难不倒我。”
他跟在方士泽身后进到帐篷里,殷勤地给方士泽倒了茶水,说:“叔父,你看我的拳脚功夫亦是不弱,军书要略亦是看过几本,论起上阵杀敌,我路遇匪寇亦是杀过敌的,如今在这军中,旁人拿刀,我却拿笔……”
方士泽掀起眼皮看向自家侄子。这也是个想法多的。他问道:“你不愿做主簿?”
方易赶紧说:“那倒不是。天下承平十余年,诸多职位都已经有人占了,也就瑾公子去边地,方才有此大展拳脚机会,侄子自是知晓这机会难得。”
方士泽知道方易是个好动的性子,不赖烦成天待在院宅中跟书笔打交道。若是之前,让他当一个主簿是个很好的出路,如今听了瑾公子的筹划,倒是真觉得这小子做主簿有些束缚了。
他说道:“你且去试试主簿,在瑾公子跟前露露脸,若能到公子跟前当差,往旁处调都容易些。即便没谋上主簿差事,留个好印象,等有差使时,能想到你,亦是你的造化。”
方易应道:“哎。”他又坐了一会儿,频频望向方士泽。
方士泽说:“有事便说。”
方易说:“叔父,边郡不产粮。瞧公子今日的举动,像是要大举买粮,咱们抚郡产粮,近些年都颇有盈余,放在仓里,都陈了。不若修书一封给父亲,让他备些新粮和陈粮卖给瑾公子。”
方士泽点头,说:“陈粮可不能当作新粮卖,也不能新粮掺旧粮。”
方易说道:“岂敢在瑾公子跟前胡来。”他说罢,见时间不早,告辞走人,回去写信。
方士泽经方易提醒,忽然想起十几年没打仗了,耕地不缺人种,各郡县的粮食逐年攀高,许多粮食都屯在仓库中陈了、霉了,多的是卖不出去的,倒是真不愁买粮,倒是很可能有许多人求上门来卖粮。
他想到赖瑾今天讲的那桩桩件件,头大。
说得容易,铜钱花出去也容易,想赚回来可不容易。
诸多郡县都能自给自足,也就马匹、牛羊的缺口大。拉车,要是有了马和牛,能大大地节省人力、节省运输途中的粮食损耗。羊,既可以卖肉,还可以卖皮。
可转念一想,用大盛朝溢出的粮食,运到草原去换牛羊马匹,这买卖是真的划算。
方士泽越想越觉得可行,坐到桌案前,仔仔细细地算了笔账,确定利大,可行,便仔细琢磨这事要怎么实施,粮、丝绸、布帛得从哪里去采买,马匹、牛羊的售卖路线,要怎么铺展开。
……
周温、余修、崔吉正处在被看管中,出了赖瑾的蚊帐便直接回他们仨临时居住的帐篷。
一个帐篷里分作不同的方向,各摆了一张临时睡榻。旁边还摆有一张桌子,再便是他们的一些笔墨帛书、简书。
三人坐在各自的塌上,也把赖瑾今天提的那些来回琢磨。
崔吉思量道,“烧窖耗煤巨大,何不开山采石筑墙?砖,土烧制而成,想想陶,便可知再结实耐用的砖也难以比过石头。”
余修满脸看牲口的表情看着崔吉:“开山?采石?派何人前去?”
各郡县征民夫伐木开路都得死不少人。采石头,石头何等坚硬?铁锤只怕都不够用。偌大的石头,还得制成合适的大小才能用来做成墙,如何制成?用铁锤凿吗?采石头难免会使得山体松动,即使不大面积垮塌,也会时常掉碎石。运气不好,让石头砸中脑袋,当场就能送走。
崔吉说:“不是要打山匪么,将擒获的俘虏送去开山采石,想必就地采石比千里迢迢买炭烧窖制砖要便宜许多。”
周温碍于崔吉的面子,没有否定开山采石的提议,而是说:“倒也不必千里迢迢,出了边山,旁边就是山林,林深树茂。那是陈王的封地,陈王已逝,朝廷还没派郡守,且,地处陈郡边界,边郡越界砍几棵树烧点炭,想必无伤大雅。”
崔吉一想,若是能就近解决炭的事,烧窖似乎比开山又便宜些,说道:“倒也是。开山苦,山匪又凶悍,若是吃不了那苦造起反来,又是一桩麻烦。”
余修心说:“你还知道啊。”脸上满脸认同,“崔兄言之有理!”可赶紧打消这念头吧!
几人商量完之后,又联合拟了份章程,等着回头呈到赖瑾那去。
……
赖瑾想干的事情有很多,但怕把他们吓着,只能先透点急需的,余下的再慢慢来呗。
天色渐晚,天气也凉了下来。
旁边就是山林,夜深露重,早晚温差大。气温凉下来,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医疗落后的年代,小毛病都能要命,赖瑾还是很注意自个儿的健康的,着凉都得尽量避免。
他起身回帐篷,又叮嘱阿福阿寿,“斥侯那边要是有消息回来,随时来报,不得耽搁。”
阿福阿寿齐声应道:“哎。”
他俩自出京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天天干劲十足,危机感也十足。每天瞧见无数的人想往公子跟前凑,真怕自己哪天就被那些有家世有学识等着谋差使的顶替了。
……
半夜时分,齐仲带着一队斥侯回来了。
赖瑾睡得正香,听到阿福叫他,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不想起。
阿福继续喊,“公子,公子。”连摇带晃加上拽,终于把赖瑾拉了起来,“斥侯有消息回来了,有军情。”
哦,有军情。军情!赖瑾的眼睛一瞪,瞌睡立即跑没影了。他三两下穿上靴子,稍微整理了下仪容,往矮桌上一坐,喊:“进来。”
齐仲的衣服、头发都让山里的露水浸得满身潮气。他从清晨出发,到现在还没合眼,身体很疲惫,精神很亢奋。
他抱拳行了一礼,道:“陈麻子撒谎,秃头岭上的山匪远不止三百,约有一千余数。秃头岭距离此地只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山路狭窄,林中多陷阱,但山势并不险峻,可攻。公子可知,我上山的时候,瞧见谁了?”
赖瑾问,“谁啊?”
“柴伍。”
赖瑾满脸莫名,“柴伍又是谁?”
阿福说:“公子,柴绚的贴身小厮就叫柴伍。”都是贴身小厮,都在宫门口等过自家当郡守的公子,马车还离得近,想不认识都难。
赖瑾挺纳闷的,“柴绚的贴身小厮来这里找山匪干什么?”总不可能是跑来探亲吧。
他随即一醒,“不会是想找山匪买我的人头吗?”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是不是他们找秃子寨的人买完我的人头,再嫁祸给狮王寨、金刀寨,再让县尉灭了这两个寨子交差,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了。”
齐仲望向赖瑾,暗暗惊叹将军可真会想,天天担心别人害他。他再一想,说道:“不无可能。”
赖瑾告诉阿福、阿寿,“严防刺客!我周围一箭之地,出现一只可疑的蚊子都得给我钉死了!”
阿福、阿寿的身家性命都在赖瑾身上,恨不得三箭之地的危险都扫得一干二净。
齐仲心说:“倒也不必如此。”瑾公子周围真是层层防护,派来的全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沐千总就住在隔壁帐篷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子嚎一嗓子,他就能冲进来。
赖瑾在两万大军中,又有这么多人保护,对自己的安危还是放心的。他紧张了一下,就又琢磨上了,“要是把柴伍跟山匪一起逮了,我看英国公怎么交待。”
他找齐仲确定:“山寨位置,上山路线都探清楚了?”
齐仲说:“有三条道。前山有一条,后山有一条,还有一条新建的栈道。我瞧着,有车轮反复碾压过的痕迹,车辙印很深,运的东西份量不轻,秃子寨中很可能囤有东西。公子多给我几日,我带人摸进寨子,定能探个分明。”
赖瑾说:“摸清楚秃子寨的位置就行了。兵贵神速,我们的兵力有绝对优势,拖延只会给对方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对我们不利。”
他当即让阿福出去传讯,把千总、佰长都叫来。
他等候的时候,按照阿寿的描述,给柴伍画了张画像,挂悬赏。他想着秃子寨的寨主也得给个牌面,顺便安排上,不过因为他们几个都没见过,且攻到山寨后找寨主还是容易的,就没画画像。
赖瑾等千总、佰长们都进了帐篷,让阿福把自己画的画像给他们看,说:“这人叫柴伍,是柴绚的贴身小厮,这会儿就在秃子寨中,要买我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帐中哗然。
当场就有人站出来,叫嚣着要先宰了他们。
竟然敢买他们将军的项上人头,活腻了!柴绚要是在这儿都能宰了他!
赖瑾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我们要打的只是个小山寨,但对方有山寨据险以守,人数有千余之众,甚至可能更多,所以绝不能有丝毫大意。大军全部出动,一举拿下秃子寨,连只鸡都不准跑了!抓住柴伍,死的赏金子五两,活的,十两,跟秃子寨寨主一个价!”
一两金子是一万钱,一个兵卒一个月的俸钱才两千钱,另外还有几十斤米、一匹粗布。最重要的是,金子是个稀缺物,兵卒平时很难见到,而且它携带方便,对行军跋涉丝毫不造成负担。这诱惑力很足。
众人齐声应道:“喏!”这下不仅是要找对方算账、立军功,还有悬赏,战意一下子就起来了。
赖瑾又让齐仲把上山的路线告诉众人。
这些千总中,年龄在三四十岁之间的都是上过战场的,带兵老道,打仗的经验足。赖瑾很快便与他们商议好包围和进攻路线,以及安排留守。
虽然说着是全军出动,可大营还是要守的。不说带的粮食,赖瑾带的钱财装了一百多车。铜钱一箱箱的装得满满当当的,丝绸素缎也拉了极多,还有一箱金子。要是丢了,他去哪哭去?于是留下沐耀守着大营。
沐耀想要跟着赖瑾出战,怕他出事。
赖瑾说:“这些钱就是我的命,要是钱没了,就不活啦。”
这话听着有点洒泼,可在座的千总都知道这些钱财关系的何止是将军的命,还是他们全军上下去到边郡以后的开销。
沐耀深知这些财物的重要性,不放心让别人看守,再看老贾也寸步不离地守着赖瑾,紧跟在赖瑾身边的两位千总也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于是抱拳,“祝公子凯旋。”
商议妥当,赖瑾下令:“集合大军,两柱香时间后,出发夜袭秃子寨!”
什么叫夜袭,就是悄悄地摸过去偷袭。
偌大的军队,连火把都没点,动静压得低小。大军穿的是皮甲、布鞋,在不刻意踏步发出响动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做到声音很小很轻的。
傍晚时分才烙了两天的饼发下去,这会儿连发粮的功夫都省了,集合非常迅速,不到一刻钟便已经集合好、作战命令、悬赏都下达到位。柴伍的画像更是在全军什长以上级别将领中传了一遍。对于什长级别以上的来说,十两金子也是一笔小钱财,最重要的是,这是入将军青眼立功晋升的好机会。
大军趁着夜色,照着月光,借着树木的掩映,悄悄地朝着秃头岭出发。
赖瑾换上自己的铁制盔甲,骑马走在大军最中间,在老贾、阿福、阿贵、阿寿等作为内层圈保护,再由赖忠、沐翔两位千总率领的人形成的外圈保护,跟随大军往秃头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