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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边大军越过城墙,涌向檬溪县城,朝着临江郡方向追去。
有脑子活的千总,知道出城八成也是追不上的,立即朝着他们扎营的地方去,果真发现不少粮食物资,这些全都是缴获。
博英郡侯逃走得匆忙,连自己的大帐都顾不得收拾,东西全落下了,缴获了地图、战报、书信。
其他各郡的帐篷,亦是如此。
赖瑾等到沐耀回来禀报拿下檬溪县,确定安全了,这才进城。
城门通道损毁严重,随时有塌陷的危险,赖瑾果断地选择翻城墙进去。他刚迈进城中,屠营将到他跟前,抱拳行了一礼,道:“禀将军,发现博英郡侯的大帐。”
赖瑾心说:“哎,这种活计向来不是沐耀的吗?”沐耀腿快,又爱掐尖,从来都是奔着最肥的去,这次竟然让屠营帐占了先机?
沐耀叫人抢了先,倒也是不气恼。这种事,从来都是凭本事。女兵营在屠营将的带领下,最先上城楼,奔着城中最大的帐篷区就去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转头去了粮仓。
赖瑾去了博英郡侯的帐篷,翻找一圈,那些什么地图、战报、书信的,都没什么太大的价值。毕竟,地图,他有更精细的。战报、书信,也没什么紧要的了,真紧要早看完就烧了。
倒是在博英郡侯睡觉的帐篷找到一堆私人物什,包括贴身衣物。他捏着鼻子提起博英郡侯换下来的套筒看了眼,嫌弃地“咦”了声,这么大的人还光腚,套筒穿得都臭了。
他吩咐道:“找个箱子装起来,派人给博英郡侯送去。”
赖瑾下令在檬溪县扎营,清点了战获物资、登记好军功之后,得到斥侯的探报,得知他们已经溃败得各自逃命,联军之势已破,也没有轻敌大意,二十万大军不紧不慢地继续追击,又连夺三县,一直打到魏郡跟临江郡接壤的望江县,他才下令派五万人驻守望江县,其余的人调头把魏郡北边还没拿下来的五个县也一并拿下。
如此,整个魏郡也都落在了他的手里,天气也开始回暖,眼看就要开春了。
赖瑾并没有攻打临江郡扩大战事的打算,他着急把兵撤去边山防线,可又不能直接撤,不然必被反扑。他调集大军,摆开要猛攻临江郡的阵势,等着明明是来救场,却慢如乌龟的亲舅子赶到。
斥侯带来消息,太子萧肆带着两万禁军,已经进入临江郡,不日即到。
赖瑾等了好几天,萧肆终于到了。他把大军留在了临江郡,自己只带着几百府兵护卫,亲自来到赖瑾驻军的望江县城楼下,喊话:“赖瑾可在?”
第94章
赖瑾正在军营中巡视, 闻言立即赶到城楼上,探头望去。
城楼下一个禁军都没有,只有五百太子府兵, 而在队伍最前面的则是一个头戴太子螭龙金冠身披白色狐裘帅到没边的年轻男子。这人大概二十岁模样, 白皙的皮肤衬着雪狐裘,就像是刚从雪地里走出来的精灵,端华矜贵, 不带半丝烟火气。那眉眼跟萧灼华一看就是同一个亲妈生出来的。
赖瑾暗暗啧啧两声, 心说:“皇帝家最好看的两个孩子就是萧灼华跟这位亲舅子了。”
太子萧肆在城楼下等了片刻,便听到有一队马蹄声从城中急疾而来,不多时,城楼上出现一个身穿盔甲的半大的少年在探头张望。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没戴头盔,头上以一个玉环束发, 面色稚嫩, 散发着少年意气,探头望来的模样充满好奇。赖瑾离京两年, 白了不少, 比起刚成亲和在朝堂上撒泼打滚时,要好看多了。他问道:“可否让我入城?”
赖瑾心说:“别人肯定不行, 但你可以。”他还等着问狗皇帝要金子,要赶时间撤兵去边山防线。再说,这位可是嫡亲舅子, 与萧灼华的感情深厚,跟别的舅子大有不同。他喜气盈盈地唤道:“舅兄, 你等一下哈。”扭头朝城楼下喊:“开城门, 放我舅兄进城。”太子连禁军都没带, 诚意十足,而且得说,挺信任的。如果他是真的要造反,对方送一个太子上门,那可真是血赚。
这太子是亲舅子,就得慎重些,可不能像捶别人那样。不然,回家跪搓衣板都是小事,萧灼华要是闹起来打爆他的狗脑袋。在老公跟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之间二选一,老公可以换,哥哥只有一个。赖瑾可不想换老婆,换了再去哪里找一个萧灼华这样的。他飞奔下楼,在城门口迎接太子进城。
太子穿过城门通道,见到赖瑾站在前面,到他跟前后,翻身下了马。
赖瑾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太子。”
太子免了他的礼,道:“一家人,还是唤舅兄吧。”目光落在赖瑾身上,发现他比两年前蹿高了一大截,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盔甲的缘故,通体的英武阳刚气息,瞧着比别家的少年郎要更加精神。
赖瑾又唤了声舅兄,请太子入城。
太子抬眼望去,只见街上门户紧闭,除了巡逻的兵卒,再不见其他人。他问道:“城里的人呢?”
赖瑾说:“豪族逃到临江郡去了,贫民大多逃去乡下投奔亲戚,还有回老家的。”
太子了然。
他父皇在各郡县安插了许多眼线,对于赖瑾在陈郡、淮郡、魏郡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野沟子县防得密不透风,派出许多探哨,包括中郎将和五百禁军,全都是进去之后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掉进无底洞。擅战的博英郡侯叫赖瑾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诸郡联兵一击即溃。若不阻止,怕是梧桐郡以西的地都得丢。
太子跟着赖瑾进入县衙,落坐后,接过阿福呈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道,“梧桐郡的贡茶。”
赖瑾说:“商路断了,想买茶都难,这都是我从陈郡买的。”他的话音一顿,问:“贡茶?”
太子说:“凤栖梧桐黄金茶,一两茶,一两金,专供皇室御用,只采一春茶。父皇每日都饮,他肠胃多有不适,如今通畅多了。”
赖瑾问:“父皇身子可好?”
太子道:“好一时歹一时,年轻时征战落的病根,反反复复的,到天寒地冻时就骨头疼,夏秋时节倒还好。”
也就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呗。赖瑾觉得要是太子上位,自己的日子八成能好过些,但又想,要是太子镇不住四方,各郡起兵打起来,就又是另一场麻烦。好在他把博英郡侯打退了,应该能苟上一苟,先跟草原打出个胜负来。
太子见到赖瑾弱有所思的模样,猜测他应该是在想战事,看了眼左右。
赖瑾会意,挥手让人退下。
堂中只留下他二人。
太子一改之前闲话家常的模样,收敛了神色。
他父皇既希望赖瑾打到梧桐郡占下西边的地,又担心赖瑾真的成势,威胁到朝廷。
赖瑾如果一口气打到梧桐郡,天下各路公侯郡县都将难是他的敌手。他们担心为赖瑾作嫁,必不敢轻易冒头起兵。可父皇又怕赖瑾这势头会一路打到京城,若京城不敌,江山换人。前者,尚有转圜,后者,无力回天,所以父皇让他带着禁军出京,谈和。
太子如今还摸不到兵权,连出来的禁军都是另有指挥。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想妹妹能好好活下去。他们一家三口,自己和阿娘是逃不出京城那樊笼了,但灼华有赖瑾维护、看重,她能活得很好。
他如果一路急行军,魏郡至少能留下半郡之地,但他想让他俩能多占点地盘。若是将来起战事,地盘多,日子能好过些。即便他能保住性命继承大统,西边的三郡之地给妹妹,让她能享一世荣华富贵,再不用过那满是忧惧的日子,也算是他们兄妹苦尽甘来。
太子说:“当初父皇养陈王以抗太子,如今父皇养梁王以制衡我。”他无兵无权无势,只有紧靠父皇,成为父皇的傀儡,靠着父皇手里的禁军,以抗梁王,确切地说是抗衡英为公府。
他从怀里取出绢书递给赖瑾,说:“待父皇百年之后,无论是否有诏,不要进京。切记,即便是我继位,只要帝位不稳,是绝不会让灼华进京涉险的。这是我的亲笔手书,谁若是以我的名义让你们进京,以此为信,拿下来人,斩了!”
赖瑾接过绢书,展开看后,见到落款不仅是有萧肆亲笔字样,加盖了太子宝印和他的私印,还摁了手指印,心下动容,问:“京中局势这么坏了吗?”
太子说:“防万一。”成国公府撤了,英国公却在京中一病不起,动不了,怕死在路上,世子侍疾,把南卫营交给梁王掌管。英国公随时能调动得了南卫营,他却调动不了禁军。
赖瑾点头“哦”了声,把绢书还给太子,说:“你留给自己妹妹的东西,亲手交给她呗。”
太子狂喜,问:“灼华在这里?”
赖瑾看他想岔了,赶紧说:“没有,没有,她在淮郡。”那么忙,哪走得开。兄妹俩相隔天远,难得有机会见面,见过这次,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总得见一见的。他说:“你可以去见她,坐我的马车去。”在他的地盘,太子的身份不好使。坐着他的马车过去,没有人敢盘查阻拦。
太子觉察到自己失态,微微点头,想说知道她好就放心了,却又想见一见。说不定此一别,往后再没机会。他说道:“既如此,有劳了。”
赖瑾说:“好说。”他的话音一转,道:“博英郡侯打我,到处都在传他有父皇诏书,是父皇让他打我的,我还看到发往各郡的邸报,说贬公主殿下为乡主,连封号都给夺了,这事……得有个说法吧。”
太子问:“你要什么样的说法?”
赖瑾说:“我跟公主殿下的心灵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我呢,好说,给一万两金子就成了。公主殿下嘛……”
太子说:“此处没旁人,直说。”
赖瑾说:“宝月封号还回来,加封大长公主,把魏郡、淮郡作为封地给她,她有封地内所有官员的任免之权。理由我都想好了,抵御草原有功。”
太子深知,父皇想让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最好能落个造反之名,以图将来有实力打赖瑾时好问罪。一旦加封,此事就此揭过,再不能追究。最重要的是,担心其他郡县效仿。
他略过思量,去到桌案前,磨墨,提笔,写下一封请书奏书,盖上自己的太子宝印给赖瑾。
他说道:“你率大军再攻一城,拿下我带来的两万禁军,斩了掌兵的中郎将,派人把我送去淮郡。不见金子,不见册封,太子病在淮郡走不了。”
赖瑾看向太子,心道:“坑爹?”
太子看出赖瑾心中所想,说:“灼华能有这两郡之地傍身,我亦能安心。”即便将来赖瑾起了别的心思,这两郡之地名义上是灼华的,她又治理多年,轻易动她不得。
赖瑾点头,道:“行。”他出了正堂,大声喊:“来人啊,太子路上受了风寒,病了,送去淮郡交给宝月公主照顾。那五百府兵,路途遥远,很是辛苦,留下来歇息。”
随着他一声喊,把守县衙的卫队立即飞奔出来,立即把在院子里歇息喝茶的府兵围了。
府兵们直懵,可瞧着对方势众,太子又不在,只能乖乖投降。一众心腹早有太子吩咐,知道赖瑾不会为难他们,也乖乖地束手就擒。
赖瑾叫来阿福说:“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又派人去传沐耀和屠营将,让他俩分兵两路,包抄禁军,一举拿下,提中郎将的人头来见。
两人当即抱拳领命,回营点了各自的兵马,直奔太子带出来的两万禁军的驻所。
第95章
临江郡的道路许久没有维护, 路上满是大坑,一些较大的坑能把马车的整个轮子陷进去。
沐耀和屠营将所带的辎重队伍,经常是边走边填坑, 想快都快不了。当初博英郡侯的辎重部队, 也是这么陷在路上,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辎重赶路。
镇边大军兵分两路,朝着临江郡与魏郡接壤的山水县去, 还在半道上, 山水县就收到了消息。
县令和县尉都很懵:太子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要打,没谈拢吗?
领军的中郎将也觉得事态不妙,当即找到县令和县尉,要他们下令封城以抵御镇边大军。
县令告诉中郎将:“镇边大军有二十万人,攻城器械齐备, 那投石车发起攻击, 城墙都能砸塌,根本挡不住。”他派人快马急报, 去郡城送信, 又安排人通知县城和周围各乡的豪族,赶紧避一避, 镇边大军要来了。
县尉很不客气地问中郎将:“朝廷可有援军?我们要守到何时?我们这么点人能守多久?太子殿下的性命,顾是不顾?要守,您守, 我失陪。”他二话不说,立即回府, 带上家眷, 撤离山水县。
中郎将问清楚对方所在的位置, 两路大军的人数,领兵的是什么人,决定先攻其弱。
都尉沐耀,赫赫有名,他是此次攻击主力,率兵十五万之众,走的是官道。
另外还有一支,则是五千人的女兵和五千人陈郡招来的新兵组成的刀兵营,是支兵甲精良的精锐队伍。其甲衣是牛皮制成,装备有铁制的护心镜、护肩,甲衣上还有护颈等,从头到脚防护严实,没带任何辎重和攻城器械,翻山抄小路,想是要走奇兵突袭路线。
中郎将决定,先拿下这支精锐刀兵营,以振声威,若能俘虏一批人,未偿没有谈判可能。
他率领的两万禁军穿的是铁甲,数量两倍对于方,拿下这支女人为主将的新兵队伍,不是问题。
中郎将率军出城三十里,正面迎上翻山过来的屠营将。
两人在一座不到二百米高的山坡相逢。
山坡上全是庄稼地,只有细窄的仅容一人走过的细窄小道可走,地里的土又松又软,一脚踩下去,满脚的泥,又沉又重。
中郎将率军等在山脚下,排开阵仗。
屠营将的队伍,排成长龙,翻山过来,遇到等在正前方的中郎将。她从中郎将盔甲上的虎头认出他的身份,抬手指指中郎将,勾勾手指,又朝身后的队伍挥手,命令原地停下。
中郎将从那身形和脸,认出是个女人,不禁乐了。一个娘们儿,竟然敢找他单挑!
他要是胆怯不敢应战,岂不遭人耻笑,往后如何带兵!
中郎将提着长刀走上前去,目光咄咄地望向顺着田间小道走来的女子,只见她气势沉稳周身杀伐凛冽的气息,那气质神韵跟成国公府的几个孩子,特别是赖瑭颇有几分相似,再看她腰带上挂的是豹头牌,肩甲上也立有豹子头肩章,是镇边大军中掌军一万的营将,心道:“不会是清郡、尚郡出来的女将吧?”立即收起轻视之心,全力以赴。
双方照面,连声言语都没有,径直发起攻击。
中郎将发出暴喝,用力全力,意图一刀斩落对方,以振声威。
屠营将瞧见对方来势汹汹,不闪不退也不避,手里的长刀迎着中郎将的劈去。她的刀,是一人多高的厚背大刀,刀把比起中郎将的粗了一小圈,那刀身更是宽了三指,厚度加了一背,又是精铁反复淬打铸成。这是萧灼华特意派工匠给她量身打量的,放到镇边大军中,也没有几人能舞得开。
中郎将的刀跟屠营将的刀撞在一起,他的双手、手臂当场震麻,长刀脱手出去,步下踉跄往后退,未等他站稳,便听到破风声响,刷地一下子从身侧飞来,紧跟着天旋地转……
中郎将的脑袋飞出去落在旁边的土沟里。
脖子里鲜血飞溅,无头的躯体仰头倒下,也滚到了土沟里。
一个照面,中郎将就没了。众禁军都傻眼了,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煞气腾腾的女子。
屠营将捡起中郎将的人头,道:“中郎将已死,太子亦在魏郡,你们,投降不杀。”
中郎将没了,他的麾下还有两位左右两位副将。
一位上前,刚想喊列阵进攻,便让另一人拉住。
右副将把左副将拽到一侧,低声道:“瞧这阵仗,摆明是冲中郎将来的。他跟太子不睦,路上多有给太子难堪,太子兄妹却是感情甚笃,赖瑾对宝月公主亦是极为看重。赖瑾能租兵给长郡承安伯,对着嫡亲舅子,能吝啬?太子若能还朝,我们也能。太子若不能还朝,我等亦是回不去。”
他们总不能赶在沐耀攻城前,一路逃回京吧。护着太子出来,撂下太子逃了,哪怕要冤枉太子造反,两万禁军在这里看着呢。
左副将的心思微动,当即说道:“既然太子在尔等手里,我等亦无话说。”他下令,弃械投降。
屠营将押着两万战俘回去。
沐耀不费吹灰之力,再拿一城。
赖瑾这才派出人,把太子写的奏折送到临江郡,让临江郡转呈朝廷。
临江郡守瞧这阵仗,火速把折子呈报朝廷。
路途遥远,即使飞马快报,消息一来一回,没两三个月到不了。
边山防线可等不了。
赖瑾手里扣着太子和两万禁军,当即留下五万人驻扎在临江郡山水县,安排沐耀镇守。辎重运起来沉,加上还要震慑朝廷和西边诸郡,带过去的弩床、投石车全都留在那。他撤回十万人,到黑石县调了批新造出来的投石车、弩床,随军携带,赶奔边山防线。
……
太子萧肆在见过赖瑾后,当天下午便坐上赖瑾的马车,由赖瑾的侍卫长赖福亲自带着五百卫队护送,赶往淮郡。
他这一路过来,在临江郡颠得够呛。那路,只能用稀烂来形容。下点雨就是泥泞,不下雨也都是大坑,马车晃得能把人颠到车箱外去,他后来是弃车骑马,宁肯吹冷风也不愿受那颠簸。
待过了魏郡郡城,那路,完全不一样。
官道修得比京城的都宽,很是平坦,坐在马车里一点都不颠簸。赖瑾的马车铺着柔软蓬松的靠背、坐垫,人窝在坐椅里,比躺在摇篮中还要舒服惬意。
他过了两县之地后,见到路边有许多修路的,全都是青壮,猜测可能就是赖瑾安排去的战俘。可战俘修路,竟然没派监工挥着鞭子抽打催促他们干活,一众青壮亦都在埋力地挑土垒石头,不见有人偷懒。
太子很是好奇,掀开帘子问侍卫长赖福:“阿福,他们为何如此卖力?”
阿福看了眼那些俘虏,说:“干活有考评,干得好的能吃肉,要是连续一年都能评优,就得提前释放回家。如果没路费的,还可以多干几个月攒够路费钱再回。要是连续三月评劣的,送去边山开路。 ”
边山是什么地方,太子一清二楚。赖瑾对那边防卫森严,太子便不再多问。他看着沿途的风景,顺利抵达淮郡郡城。
萧灼华算着日子等着太子过来,待得知太子快到的时候,带着人骑马赶到城门口等着。
天气还没回暖,天阴沉沉的,随时会小雪。她捧着手炉,等在路边,来回踱着步子,等了小半日,忽然看到前面有一队过来,竖的是赖瑾的鹰扬旗,兵卒都是赖瑾的卫队打扮。
萧灼华把手炉塞给玉嬷嬷,翻身上马,一路疾奔到了赖瑾的马车跟前。
侍卫长赖福见到萧灼华过来,立即抱拳行礼,唤道:“见过公主殿下。”赶紧示意队伍停下。
太子坐在马车中,听着马蹄飞奔而至,原本没有在意。最近经常有军中传讯的快马奔驰而过,他都习惯了,待听到赖福的声音,哗地一下子掀开帘子,入眼是一个手执马鞭腰悬宝剑的年轻女郎,那飒爽的英姿,让他一下子没敢认。
他看看妹妹的脸,又再去看她的穿戴,一眼看到剑锷上刻的瑾字,再次愣住。这样的剑,赖瑭和赖琦都有。在他俩兄弟执掌北卫营期间,拿着这剑,能直接调动北卫营的兵马。
萧灼华下了马,进入马车车厢,唤道:“阿兄。”
太子听到熟悉的喊声,心头直泛酸,道:“你……你……”喉咙有点哽咽。时隔两年,竟有着恍如隔世之感。
萧灼华说:“我很好。”
太子指指萧灼华腰上的剑,说:“看出来了,放心了。”
萧灼华把剑挂在身上,多少有点睹物思人的小心思,这会儿见她哥指着剑,不由得有点羞窘,但兄妹重逢,又惦记母亲,转瞬便把这事抛到脑后,问:“母妃……母后还好吗?父皇可曾难为她。”
太子想说没有,又不想瞒着妹妹,说:“母亲现在是中宫皇后,虽无实权,但身份地位在那,不再受人欺凌。父皇那脾气,亦是无法,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
萧灼华想到宫里的日子就觉得窒息,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想把母亲接过来。可那是京城,即便是赖瑾,也得小心翼翼装憨扮傻隐藏本事。
太子见她难受,说:“如今看见你,我们也放心了。”他掀开帘子,又看了眼外面赖福牵着的马,岔开话题,问:“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萧灼华说:“在梧桐郡时。”又聊了些出京后的事,没几句就扯到赖瑾身上。
太子刚开始听着还很正常,后来便忍不住侧目:你尽注意他的小动作做什么?
萧灼华忽地觉察到哥哥的目光不对劲,随即回过神来,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太子有点心酸,妹妹要跟人跑了,转念一想,又不好说什么。虽然说这门亲事刚开始的时候结得让人揪心,如今看来,对灼华却是再好不过。
兄妹俩说话间,便到了魏郡郡守府。
郡守府门口的牌子已经换成了宝月公主府。
太子盯着那牌匾看了好几眼。
萧灼华脸不红气不喘,“没收到诏书,父皇贬我之事,纯属谣传,是博英郡侯的陷害。”
太子心说:“果然。”可萧灼华竟然能如此理直气壮,可见当真是近墨者黑。他真想说,你以后离赖瑾远点,可人家是正经拜过堂的,有点酸酸的,又有点欣慰,看样子妹妹以后也不是好让人欺负的了。
第96章
大军带着辎重赶路速度慢, 赖瑾不愿把时间耗在路上,带着卫队,轻装简行赶往淮郡。
沿途的修路工程才刚开始, 只把旧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填平, 让马车能够顺利行驶,不会再动辄就陷在路上的大坑里,或者因为坑太深撞坏车轴、车轮。
赖瑾规划中的修路, 是一个出动数万战俘, 至少要修上好几年大工程。
他打算把占下来的地盘道路全部打通,要从边郡一直修到魏郡跟临江郡交界的界碑处。
从陈郡到临江郡都是有官道的,但太窄了,并且很多路段没有人维护,全靠往来商队陷在路上的坑里时临时弄点碎石来填上,但很快就又压坏了。路窄, 两辆马车交汇都困难, 经常堵住,得一方往后退挪到地势较宽阔的地方, 让另一方先过去才行。
偶尔遇到两家不对付的, 或者是地位差不多,不愿低人一头退后给人让路的, 堵上大半天都是常事。以前马车金贵,错车的时候不多,将将就就也够了。
可如今赖瑾要打仗, 要发展经济民生,得来来回回调派物资。
有了从草原掳回来的马, 建起运输队, 他手底下有军用的马车运输队, 萧灼华手里有跑淮郡到野沟子县运输作坊产出的民用运输队。这些车队天天跑在路上,以前的路是真不够用了。
目前局势未稳,战俘放回去全是不利因素,正好派出来修路。
道路每天都要用,必须保持畅通,因此采取的是先把旧路修平整,把那些容易陷在坑里的地方运来碎石头填平,再把路基加固,使得路面保持平顺,之后才是把路拓宽。
拓宽路等于在旧路旁边新开一条跟原来差不宽的路,官道、县道都要扩一倍,乡道也要扩到够马车跑。生产力落后,全靠人力挑土凿石头,工程进度极慢。
路修好了,对后世也有利。赖瑾把修路的开销控制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让他们慢修。
他回去的时候,顺便检查沿途修路的情况,没见到有豆腐渣工程。
毕竟天天都有运输辎重营的马车来回跑,边修边用,如果有豆腐渣工程,当天就得把路碾烂。
要是因为道路问题延误战事,负责监督修路的什长、佰长到千总,一个别想跑。路边有里程碑的,记载有哪些人在什么时候修的这段路,干好了,那是供后世瞻仰传颂的功绩,干不好,顺着里程碑上的名字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