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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瑾瞧见外面的山道和兵卒,对秃子寨主开的地道出口,也是无语了。这地道挖得有意义吗?
第20章
如今找到钱仓,又找到出口,赖瑾当即从身旁的众千总中,挑了个既不姓赖也不姓沐,且这次斩获较少的千总扶贫,“戚荣,你负责带人把钱仓搬下山。”
戚荣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叫道:“将军?我?”通常这种事都是由军中姓赖或姓沐的千总们去办。他们在北卫营中,比起姓赖、姓沐的总是差了一层。
赖瑾说:“对啊,你!少了一个铜板,我找你算账。”
戚荣反应过来,惊喜不已,连声应道:“喏!保让一个铜板都不少!”
赖瑾又说道:“去边郡路远多艰难,山高林密匪寇又多,山洞里的铜钱全部充作贴补,分发下去。”
所有铜钱?在场的千总们震惊地看向赖瑾:将军,你真当散财童子啊?
方士泽的眼皮直抽,委婉地说道:“将军,去到边郡……”他想到赖瑾说钱是赚的不是省的,考虑到后面行路艰难,确实有激励将士们的必要,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主簿人选,还是尽早定下来好。”
赖瑾心说:“何止是主簿。”各个千总麾下管军功登记的、管钱粮的、管文教的,全都得尽快定下。
他若是事事都叫千总一把抓,那倒是省事,但迟早会落到跟如今大盛朝廷一个局面,权力失去制衡,大家都顾着经营自己的地盘,各自为政,走向分崩离析。
长岭县这么重要的要道,闹到成为三不管地带,落在山匪手里,就离谱!
可事情得一步步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趁此机会,正好休整队伍,先把急需的安排上。
赖瑾说道:“方先生说的是。”他对众人说道:“先把山上的钱财物资全部搬下山,鸡鸭羊全宰了,犒赏大军,让大家敞开肚皮吃个饱。明天上午进行主薄考试,后天进行功曹选拔。每个佰长、千总麾下皆添设一位功曹、一位粮官,各什挑选一个副什长担任军功记录、粮食派发等杂项管理。”
发饷、发粮之事原本都是千总的事,怎么发由千总说了算。
如此一来,往后钱饷之事,还有千总插手的余地吗?吃谁的粮、拿谁的饷,听谁的令!在场的诸位千总齐刷刷地看向赖瑾,神情里都透出几分意外和或警惕。
赖瑾瞧见他们的疑虑,解释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是将领,干的是冲锋陷阵打仗建功业的活。清点人头、战俘、缴获,运粮、分派粮食等琐碎杂事,安排给功曹、粮官等副手们去办,他们精于此道,办起来更有效率,你们也能省下更多的精力用在肃清敌寇训练兵卒上。”
这是将掌管、钱粮、军功记录给分了家,大大地削减了他们手里的权利,众千总们的心头有些不舒服,暗中猜想瑾公子是不是不放心他们?
赖瑾接着说道:“至于都统和左右将军人选,还得再看看。”
方士泽问,“都统?”
“三位千总之上增设一位都统。如今的兵种过于单一,待到了边郡,各都统麾下会增设轻骑兵、重骑兵、重弩兵、斥侯营。千总麾下,也会增设一百名骑兵。守着草原那么个养马的地儿,不把骑兵建起来都对不起自己。”
骑兵!众千总目光灼灼地盯着赖瑾。千总有坐骑,可比起麾下有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差远了!
三位千总之上设一名都统,在场十九位千总,那至少得出六个都统,还有左将军和右将军,加起来可是八个缺,有将近一半的机会晋升上去,甚至升左右将军都是可以想一想的。
从平步青云的机会就在眼前!
众人连呼都有些急促,心中对增设功曹、粮官的那点不舒服消散开去,对去到边郡又多了几分畅想。不就是派粮食不由他们说了算吗?原本这俸禄钱粮也不是他们的,是瑾公子的,瑾公子要怎么派,那自然是他说了算。
再之,大伙儿都是刚从北卫营选拔出的,从千总到佰长、什长、伍长,彼此间不是很熟,他们的根基亦不牢固,若是瑾公子想要换掉他们,一句话的事。
他们跟着赖瑾去边郡,一身前程都系在赖瑾身上,且瞧他行事,亦是心中有谋算的,跟着他,前程想必不会差。
在场的千总们思量过后,纷纷应承下来,“谨遵将军吩咐。”
方士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赖瑾。有了功曹、粮官,若是再要求账目清楚,千总们想从中克扣军粮捞私财、想通过钱饷管控底下的兵卒,就不再如以前那么容易了。办事,每多一层人手,便多一层麻烦和风险。
他心道:“瑾公子瞧着年幼,心中的谋算可真不少,怪道成国公敢把他外派。”
赖瑾又对方士泽说道,“方先生,您有大才,又深得阿爹信赖,这参军之职便劳烦你了。”
参军,在一百多年前的大齐朝时,是丞相的军事参谋。如今,大盛朝的丞相不掌兵,倒是在南卫营、北卫营中设了参军职务。参军的地位高,职位仅次于主将。
方士泽没想到赖瑾这么痛快干脆,略微愣了下,欣然领命,“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赖瑾给他们透了些底,把积极性和期盼值调动起来,便让他们散了,忙各自的事情去。他又唤道,“方先生、沐翔、赖华,你们随我来。”
他们出了山洞,去到山道旁,找了个稍微宽敞的地方。
赖瑾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掉下山坡的危险,没发现旁边有毒蛇虫子之类的,安全没问题,才对他们说道:“我们要去边郡,不好过多参与京中之事。秃子寨的事涉及英国公府,我跟他们对上容易吃亏。不如把柴伍、秃子寨主、寨子里的军械皮甲、舞姬都运到京城,交给我阿爹阿娘。”
赖瑾连回京的人选都安排好了,且这样做也确实更稳妥。方士泽点头,“妥!公子年幼,刚出京便遭到伏击,回家找父母出头亦是在理。”他又提点了句,“那些帛书信件,亦得有个交待。”这么好的把柄,不用可惜了。
赖瑾说:“要买我性命,不给千两金子,这事过不去。”
赖华叫道:“岂是给千两金子就算完事的?定叫柴绚那厮尝命。”
方士泽赶紧说,“不可!若取柴绚的性命,必跟英国公府闹到你死我活,此事尚不至于到此地步。公子是有大前程的,犯不着在此羽翼未丰之时,便同他们较量上。”
赖华一听,确实是这个理,说道:“是我莽撞了。”
赖瑾告诉赖华和沐翔说:“你俩把柴伍、郑弘和信件一起手交到我阿爹、阿娘手中,再告诉他们,我受到惊吓,病倒了,住在了长岭县暂时动弹不得 ,不见到金子,这病好不了。”
赖华心说:“不就是耍赖要钱嘛。”这都是瑾公子干熟了的,被他赖上最多的就是成国公,如今看着他赖上别人要钱,真痛快。他应道:“将军放心,必不辱命。”
沐翔也保证道:“必定办妥此事。”
赖瑾对方士泽说:“劳烦先生,先把他们回京的钱粮调拨给他们。回来的钱粮便不必准备了,让英国公出。”
方士泽应下此事,便带着赖华、沐翔两位千山下山调派他们回京的钱粮,好叫他们尽快出发。
……
人多,运起粮食物资非常有效率,不到中午便带着大批缴获拉到大营。
一千多名山匪,都没等到下山,便让每个什各领走一个,全军两千个什根本不够分。
一个什里有两八兵卒、两个伍长,再加上一什长,搭上一个山匪,山匪连个同伴都没有,可怜如同同跟落入虎窝里的小羊糕,让推车运粮就推车运粮,让烧火做饭就烧火做饭。
因为赖瑾下了命令:“山匪也是人,不准欺凌打骂侮辱他们,但如果他们想要逃跑,或者心怀不轨,就地格杀,不必来报。”
山匪们想仗着熟悉地势跑,可旁边有骑兵来回巡逻,还有弓箭手随时待命,且满山遍野的到处都是朝廷大军的人,很难找到逃跑的机会。
他们把粮食运下山以后,在兵卒们的监视下做饭。
粮仓里刚运出来的新米,再配上刚分到手的鸡、鸭、羊,炖煮的肉香味道飘得整个大营到处都是,馋得人猛流口水。
山匪们气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骂,“这些兵卒子抢我们的粮,宰我们的羊,吃我们的鸡,干他祖宗十八代”。
旁边的千总带着人拉着板车,板车上装着成筐的铜钱。
千总高声叫道:“将军说了,此次你们立了大功,又斩获颇丰,去往边郡路途遥远多艰险,将士们极是辛苦。你们替将军效力,将军也绝不亏待你们,这次剿获的铜钱,由全军上下一起分——”
话音一落,全军上下齐欢呼。
两万大军,每人领到好几十个铜钱,个个高兴得喜笑颜开,铜板撞得咣咣作响。
山匪们的心头不是滋味了:寨主有这么多钱的吗?平时怎么没见给我们一个铜板呢,都是管吃管饱就够了。管吃管饱也只是粮,没见给多少肉。
到吃饭的时候,将军的贴身侍从又骑马到各营大声传话,“将军有令,俘获的山匪,只要不逃的,愿意留下来干活的,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以后他们就是咱们的运粮兵、伙头兵,让他们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吃饭的时候,饭敞开了吃,管饱,每人一碗肉汤、好几块肉。新上任的山匪伙头兵,还得负责分发锅里的食物。
他们盛汤装肉的手都在抖,勺子都快拿不住了。不是怕,而是这待遇,好到有点诡异。
有山匪好奇,找同什的兵卒打听,“你们经常这么发钱吗?”
什长叫道:“想得美,每个月两千铜钱、一匹布,好几十斤米粮领着,还想经常发钱。”
两千铜钱!一匹布!几十斤米粮!每个月!山匪惊住了,这得是多少钱!
山匪掰着手指头都算不过来。
什长紧跟着又吼了句:“只有打仗才会额外发钱!”
打仗还额外发钱,就像今天这样?同样是卖命,自己给寨主卖命,怎么就显得那么不值了呢?
山匪沉默了,埋头拼命干饭。吃饱了留下来当个伙头兵运粮兵吧,不跑了!跑了,就是扔钱,还有可能送命。
午饭过后,沐翔、赖华押着郑弘、舞姬、柴伍以及跟随柴伍来的英国公府壮仆,出发往京里去。
众山匪们默默看着,没有一个想去救他的,甚至有些还悄悄吐口水。寨主天天吃香喝辣搂着漂亮舞姬,攒那么多铜钱,一个子儿都没给大伙儿,给他卖命,呸!
赖瑾不怕这些山匪闹出乱子,一个什十一个人,要是看不住一个匪,那也别混了。况且,军营这地方,最是打磨人的。他想想自己在后院的那些日子,想要有自己的想法,呵呵,你得看管你的人乐不乐意!
一个帐篷十一个人住,毫无隐私秘密可言,放个屁,同帐子的人都能分得出是谁放的。两个伍的人,互相监督,顶上还有一个什长压着,想翻天,做梦呢。
旁边山上,狮王寨的山匪远远地瞧见秃子寨的山匪被抓后不仅没被杀头,还忙前忙后地干活,吃上了肉,也都看傻了眼:这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赖瑾: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今天我这么大方,没有一个铜板,没有一粒米,是掏的我自己的。
秃子寨主出米出钱出肉,最后还被呸!!!
第21章
午饭过后, 赖瑾看到斥侯长齐仲熬得双眼满是血丝,走路都是飘的,问:“你有多久没睡过了?”
齐仲回道:“回将军, 上次睡醒是昨天早晨。”
这都忙了一天一夜没睡, 铁打的都熬不住。赖瑾说道:“好好休息两天,把觉补好。”
齐仲应道:“是。”
赖瑾担心他惦记剿匪睡不好,又补充句, “这几天好好养精蓄锐, 过些天才会派你们出去。”
齐仲抱拳应道:“喏。”又行了一礼,“小的告退。”这才离开。
赖瑾在营中巡视一圈,瞧着还算稳当,没出乱子,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帐,让阿福去把千总们和新上任的参军方士泽都找来。
千总们眼下心心念念的全是攒军功、挣表现升都统, 甚至是升成左将军或右将军, 来得格外积极。
没一会儿功夫,便全都齐了。
众千总到赖瑾营帐的时候, 赖瑾刚拆了一卷竹简, 在竹片上写字。
他在竹片上写好字后,又将笔筒里的笔倒出来, 把写好字的竹片放进去,这才抬起头看向帐中众人,“长岭山是西去的必经之路, 绝不能落在英国公府的掌控之中。山上的匪自不必说,都是要连剿带收编安排去运粮做饭。长岭县尉、长岭县郑家, 跟英国公府勾结甚深, 必须铲除。”
方士泽说道:“将军所言甚是。”
众千总也个个摩拳擦掌, 战功又来了,离晋升又近一步了。
赖瑾继续说道:“此次分兵行动。一万人去长岭县,八千人留在这里剿匪。去长岭县的,分成三批。一批,由一位千总率军直扑县尉衙门,将县尉、其属僚、家眷、仆从一举成擒,全部拿下。”
“另一批同样是由一位千总领兵,控制住长岭县县兵,控制住县城局面,防止其他几家豪族生乱。方先生,你带八千人去郑乡,把郑氏豪族聚族而居的坞堡围了。切记,只围不攻,之后我自有安排。”
方士泽抱拳应道:“喏。”作为幕僚谋士,他已经不想再问赖瑾后续安排,听着就是了。
赖瑾把桌子上的笔桶往前一放,说:“每人一抽一支签,抽到哪去哪。”
抽签!兵之大事,抽签派将吗?如此儿戏?方士泽又一次让赖瑾给惊到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不怪,哪想到还是小瞧了赖瑾。
众千总乍见是抽签,也觉儿戏。可看一眼彼此,亦都无言。
在场的千总都是北卫营千里挑一选出来的,谁都不比谁差,无论是去县里还是留下来剿匪亦都有战功,没什么可挑肥拣瘦的,抽签省事。
他们每人各抽了一支,就此分配好出兵的事。
赖瑾又补充道:“报考了明天的主薄考试,以及后天的功曹考试的,留下。”
众人领命,出了帐篷便忙碌起来。
赖瑾尝到放开拳脚做事的甜头,心头颇觉畅快,还是离京好啊,天高皇帝远,皇帝管不着,阿爹阿娘也管不着,想干嘛就干嘛。
他在帐篷前美了一会儿,便由得他们忙碌,自己钻回帐篷中睡下午觉。
……
孙潜、千总沐熊带着军队,拉着三名兵卒的尸体,下午出发,傍晚抵达长岭县。
县令孙文才收到消息,带着随从匆匆赶到城门口。
他来到长岭县,连个主簿都使唤不动,待得憋屈,见到孙潜到来,激动地迎上前去,“潜兄!”话音落下,一眼瞥见孙潜身后的板车。
板车上盖着细麻布,下方露出一双脚,脚上穿着布鞋。
鞋底是麻木纳的是千层底,沾满土,破损严重,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如今这世道,豪族盘驳甚是厉害,大部分人家连温饱都难,在这酷热天气,打赤脚的比比皆是,能有一双草鞋、木屐都是讲究的,能穿千层底布鞋的都是小有身家的。
县令孙文才再看向孙潜身后兵卒们所穿的布鞋,立即明白板车上拉的什么人。
麻布一直从脚脖子盖过头顶,板车下还渗着血,显然拉的不太可能是活人。
县令孙文才怔然问道:“潜兄,这是……”
孙潜说:“路过狮子岭遭到山匪袭击,当场死了三个,重伤八个,还有十几个伤势较轻的。”
县令孙文才倒抽冷气,“这伙山匪简直无法无天,连朝廷大军都劫了!”说话间,扫向旁边的县尉。
郑县尉直接无视孙县令,向孙潜打听情况,“不知是哪伙山匪干的?”
孙潜状似诧异地问,“狮子岭有好几伙山匪吗?”
郑县尉心道,“那就是还没确定是哪伙山匪干的了。”他说道:“狮子岭有两伙山匪,一伙是金刀寨子,一伙是狮王寨。”话音一顿,心情沉痛地感慨道,“这两伙山匪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守着这必经要道,劫的财物众多,养得个个彪肥力壮,战斗力比起县兵都不差。您知道的,一个县只有五百县兵,我们也是深受其害啊。”
孙潜颇为认同地点头,“连大军都敢袭击,可见狮子岭一带的山匪之嚣张。”他说罢,便转移了话题,对孙文才说:“我家公子,咳,将军说,这三人是随军护送粮草才遭匪徒袭击而亡,让我在县城之中,挑一块宽敞之地,给他们仨人修墓立碑,追为英烈。哦,这也是我们成国公府的老惯例了。”
孙文才走的就是成国公府的门路,这点事,自是满口应下。他扭头对县尉说:“即是跟兵事有关,就劳烦县尉了。”
郑县尉心下恼怒:叫本尉给几个兵卒子修墓筑碑,好大的脸。
可眼下成国公府的兵就在跟前,却是不好翻脸的,于是应道:“份内之事,义不容辞。”
与孙潜同来的千总沐熊叫来一个佰长,示意他带着人跟县尉去办这事。
县令孙文才有许多话要跟孙潜说,闻言催促郑县尉,“劳烦郑县尉即刻去办。”待把郑县尉催走,便邀孙潜去县衙。
孙潜说道:“来之前,公子吩咐我等不得扰民。”他瞧见城门旁边就是市场,这会儿做买卖的俱已收摊回家,地全空出来,足够驻扎下千人。
沐熊顺着孙潜的目光望去,瞥见附近的酒肆食寮都多,正好让底下那帮许久不见荤腥的兔崽子们打个牙祭。他对孙潜说:“此地便可驻扎。”他们不仅带的买粮的钱财,还带了睡路边的帐篷,这地儿宽,能扎帐篷,不用睡大街。
孙潜担心这帮兵卒惹事,特意拨了笔钱财给沐熊,叮嘱道,“买东西要给钱,千万不要扰民。”
沐熊说:“咱是兵,又不是匪。”叫来麾下的佰长们,把手里的钱分给他们去买吃食,又下令:“不准喝酒,亦不得离开此地,若是逮着谁去娼馆花坊,即刻打发回原籍。”打回原藉,没了军藉,家里减免税赋的优待、自己的薪俸俱都没了,处罚远比挨军棍要严重得多。
众佰长赶紧应下。
沐熊这才带着一百人,跟着幕僚孙潜、县令孙文才去县衙。
长岭县衙分成两派,一派是管县兵、负责剿匪缉寇的县尉,一派是负责监察之职的县监。县监姓王,跟郑县尉一样属于长岭县五大豪族。县衙里的事俱都由此二人说了算。
郑县尉被支走了,王县监还在,瞧得孙文才的心中一阵恼火,想要以招待族弟为由,下逐客令,让孙潜拦住了。
这正是晚膳时分,孙文才设宴招待孙潜和沐熊,王县监、李主簿等众人作陪。
酒过三巡,孙潜说起此次的来意,“一来是为安葬战死的三位英烈,再就是买粮。我家公子忧心去边郡缺粮食布帛,吃不好睡不着,原本身体就已经有些抱恙,如今遭遇山匪伏击,受到惊吓,病倒了。我出来前,他紧紧地拽住我的手,说,‘务必请先生筹齐三十万石粮食、三千匹布、五百头羊。若是见到这些,兴许我这病就好了。’”
王县监心说:“三十万石粮,你怎么地不去抢,与城外的山匪有何区别。”你一个路过的外来户,还敢在长岭县撒野不成?惹急了,派几个人摸过去,一不做,二不休!
孙潜继续说:“运粮之事,我们自己就可解决,省下来的运输耗费可得算成折扣。”
折扣?王县监诧异地叫道:“买啊?”
孙潜说道:“买啊,我们是兵,又不是匪,自是掏钱买粮的,买粮的钱我都带来了。”
王县监的态度立即大转弯,“哎哟,误会误会,孙兄,误会了,误会了!不说了,兄弟我先罚三杯!”咣咣咣地给自己满上三杯,陪礼道歉,又给了身后的老仆一个眼神。
老仆会意,悄悄退出去。
孙潜瞧见了,起身,招呼道:“文才老弟,王县监,随我来。”直接把他俩请到自己落脚的客院,指向旁边的拉箱子的板车。
每辆板车上都装有贴印有封泥的箱子,箱子与车子用麻绳捆在一起,绑得严严实实。
孙潜让把守铜钱的佰长解开绳子,掀开箱盖,露出里面串成串的铜钱。他把所有箱子的盖子全部打开,又随意挑了其中两口掀翻在地,满落洒地铜钱。
成堆的铜钱就在眼前,这诚意十足。带着钱来买粮,还能自己运粮,还有什么好说的,大买卖上门,还能顺势攀上成国公府的门路。
不仅王县监,连长岭县李姓豪族出身的李主簿亦都热切起来,拉着孙潜自报家门,说自家有多少存粮,包管够,末了还往孙潜袖子里塞了一锭十两重的金子。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
……
秃子寨的谋士只比孙潜晚两刻钟抵达长岭县,找到郑县尉后,将自己跟郑弘的计划和盘托出,请郑县尉安排。
郑县尉心说:“瞧他们那样子,哪像要去剿匪的。”
对方有两万大军,稍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英国公府是给他们兵械甲衣,可如果他跟成国公府的两万大军动起手来,英国公府还能把南卫营或者是封地的兵马调出来救他们不成?
他决定先看看形势再动。
第二天,大清早,郑县尉刚出府门,就见到外面大街上,粮车排成长龙,运往城门口方向。
他顺着粮车一路走过去,待抵达东门市场口时,便瞧见以前的商贸市集这会儿已经叫驻军帐篷和堆成山的粮食占满了,就在进出城的街道都挤满了来送粮的人。
孙潜亲自带着人领着兵,在那里清点粮食、布帛,忙得不可开交。
当地王、李、秋、许四大豪族的族长亲自在旁边作陪。
守在旁边探听消息的老仆见到郑县尉过来,立即凑过去,悄声说:“族长,王、李、秋、许四家都来了,瞧这样子,怕是想攀成国公府的门路。孙县令就是走的成国公府的门路,若是……”
若真让他们得逞,叫那几家搭上成国公府,上有县令,下有王、李、秋、许联手,他这县尉之位怕是难保。郑县尉瞪向老仆:“我还用得着你提醒!”他板着脸,沉声道:“回去!”带着身后的家兵,转身回府,又叫来郑弘的谋士,商量怎么安排伏击赖瑾。
郑弘的计划可行,可看孙潜买粮的势头,成国公府剿匪的可能性不大。他吩咐郑弘的幕僚,“你回去让你们大当家安排些人手,潜到狮子岭,把他们山上的滚木落石全部放下去,再砸他们一通。”砸了一次又一次,成国公府不剿匪也得剿匪了。只要他们剿匪,县里就有理由出兵混到成国公府的兵伍中。
谋士应下,“好!”他正欲起身告辞,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叫嚷声,“阿爹,阿爹,不好了,我方才听说,成国公府的大军把秃头岭剿了。”
郑县尉定睛一看,正是自己那不成器的长子,训斥道:“慌慌张张作甚,好好说话。”
“成国公府的大军把秃头岭剿了。城北丰氏布庄的掌柜亲眼瞧见的,他们原本出城送货,正巧遇到,吓得连货都没敢送就回来了。”
这说着话,门外又有小厮飞奔进来,“族长,城外秃头岭……出……出事了……”
一个这样说或许有诈,两个这么说就让人生疑了。
郑县尉立即派出心腹老仆出去打探。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仆回来告诉他,“现在县城已经传遍了,好多人瞧见,弘大爷被押下了山。”
郑县尉咬牙切齿地叫道:“好哇,原来是冲我来的。”他对侯在一旁的长子吩咐道:“你立即回去调家兵来县里支援。我现在去县衙调集县兵封锁城门,不叫他们进城。”他的话音落下,忽然想起南门口这会儿就驻扎着成国公府的兵,还堆了大量的粮,其他四族的族长正带着人在那卖粮食布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