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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苕皮?”
皇上吃了一块烤鹿肉后,听姜恒让秋露烤两块苕皮来吃,颇为陌生:“这是什么?”
“皇上尝尝是什么做的?”
待秋露递上一串烤苕皮,皇上咬了一口,只觉得一种弹牙的筋道,里面还夹着一点菜粒的脆爽,倒是一种很奇妙的口感。他略微一品:“红薯粉做的。”
姜恒不想皇上还真能吃出红薯粉的口味来。
小陆子和秋露烤了几盘肉后,便停下手,将肉布在皇上和娘娘中间的半熄的小炭炉,让其不至于冷掉,也不至于烤焦。
之后便行礼退了下去。
姜恒时不时拿着紫铜小夹子翻一翻烤肉,防止粘在铜丝网上,也随着外头雪压松枝的声音抬头看着外头的雪。
皇上用的告一段落,就暂且擎着一只红白玛瑙小酒杯,边慢慢喝度数极低几乎就是葡萄汁的葡萄酒,边顺口问起姜恒初二时见了额娘是否解了些思家之情:“可惜你初入便是宫闱,难归家探望。”王府里规矩就没有这么严,当年还在雍亲王府的时候,甭管福晋还是侧福晋,只要提前说一声,都能坐马车去旁的王府走亲访友,年节下回母家看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见皇上提起此事,姜恒就道:“额娘入宫提起一事,臣妾觉得该与皇上说。”
她便将觉尔察氏在敏敏周岁宴上,听人说起觉罗氏闲话内容大约说了说,然后看着皇上笑道:“臣妾还不知,册妃的文书还出了这档子事。”
皇上略蹙眉:“这事儿朕原想着到礼部就为止了。”
于是听闻石而哈的夫人在女儿周岁宴上搬弄唇舌,皇上很是恼火,正月都没出,就把人弄到贵州去了:那里山脉多人也少,这么愿意说话就对着大山说去。
这已是看在石而哈本人没什么大错的份上,从轻处置了。
皇上本没打算告诉她这件事,准备背后将其抹平处置就罢了。这宫里的妃嫔,提起董鄂氏谁不是讳莫如深,更别提被人跟她放在一起比较了,只怕很不安。
同时皇上也担心她若听了这些闲话,从此就学着那些‘贤惠’做派,劝着自己往别处去,倒是少了两人如今的自在。
谁料她这里还是知道了。
姜恒笑眯眯:“臣妾刚听倒也有些惊讶担心的,但一听皇上已知道此事,就知道没什么怕的了。”之后递上一支新的烤苕皮:“若不是觉罗氏,臣妾真不知皇上还替臣妾周全,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接过,看着她笑颜如初见一样甜,心里也是甜的。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处理所有的事儿,旁人不理解也没关系。
正如他曾写给自己的警句:“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这话既是对自己的注解,又未尝不是一种无奈。
因他前世再呕心沥血,照样有曾静等人给他拟了十大罪名,照样民间传着他贪财好色,不是个好皇帝的骂名。其实哪怕在跟曾静对线的时候,他也没有一日停下过手里的政务。
他一直觉得不被人理解也没关系,问心无愧就是了。
可现在,面对着眼前笑颜,却发觉能被旁人理解所做之事背后的苦心,能被人坚定说出口的明白信任着,实在是件很满足的事情。
二月里,京中讨论多时的选秀开始了。
内务府向各旗的满蒙汉都统发送了秀女入宫的参选顺序。
且说皇上登基来,宫里只行过一次选秀,宫外只好把这一次当成参考答案。
家世足够且想让女儿入宫搏一搏的满八旗官宦世家,这些日子少不了往内务府递银子,想让自家女儿第一日入宫参选——据说当年信妃娘娘就是第一日入宫待选的秀女。
三年前选秀持续了多日,但皇上只有第一日晌午亲至了,这第一日自是至关重要。
内务府是被皇上整饬过得,如今不敢乱贪,但这选秀时各家递上来的银子,属于不拿白不拿,笑嘻嘻就收了。
尤其是各家都送了银子,就相当于大家都没送,内务府钱照收,事儿不干,依旧按照历年的旧例来排秀女入宫后的次序。
之后一式三份,递呈皇上、太后和皇后。
裕妃对于选秀之事喜忧参半:忧的是又有一批新人进宫,基本要只出不进的备出一批衣料赏赐来;喜得则是,初选一开始,太后皇后白日的时间全被占住,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她们迎来了三年一次的大年假,足足有十日不用早起问安。
这日裕妃就下了帖子,请姜恒带着于嬷嬷过来,参加自己的雀牌牌局。
姜恒这回是带着新做的雀牌来的。
纯黑色曜石做的麻将,只有牌面是金粉勾的,裕妃笑道:“怎么,自己带牌来,就能少输点了?”
姜恒笑道:“我这可是请中正殿的法事算的吉利牌,黑色主水,水主财。”
自打过了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姜恒重新恢复了自己每晚一次的中正殿之行。如今敏敏也大了,可以抱上她一起出门玩去,姜恒还带她去看了自己的天鹅军团。虽然有日子没来,但天鹅们还是认得伴随美味食物的哨子声,热情的上岸来迎接姜恒(鹅饼)。
敏敏看的高兴,以至于现在一到了下午,就开始跟乳母提要求,要去看大鹅回来再吃点心——这孩子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时呢。
“我说呢,那天见到敏敏脖子上挂了个小金哨,我寻思宫里的长命锁出了新样子?原来是你给她打的唤鹅的哨子。”裕妃边洗雀牌边跟姜恒闲聊。
打了两圈,姜恒依旧是白给。
裕妃笑道:“黑色主财没错,只是这财流我们这儿来了。”
姜恒无奈又交出一把筹子。
“不知这次初选能留下多少人?”裕妃又问摸牌的于嬷嬷:“您见得多,就跟我们说说呗。”
姜恒也听着。
说来世事奇妙,她作为上一回选秀入宫,被宫外当成参考答案的信妃,其实之前并不很清楚具体选秀的流程!
她一过来就已经在储秀宫开始试用期工作了,都没给她一个参加入职考试的体验。
直到这次三妃都帮着太后皇后料理些选秀前后的安排琐事,姜恒才算摸清了选秀流程。
这秀女们头一回进宫,所谓的留牌子并不代表入宫为嫔妃,只是代表被皇室挑中,不能自行聘嫁,具体是入宫妃嫔妃,还是被指婚给皇子或是宗亲还待定。
再经过宫里一系列的关于初选秀女家世背景的细察,太后娘娘便会再点一批秀女复选,之后收到‘上留用’牌的秀女,才是入宫的秀女,其余的复选秀女就在家里等着指婚的圣旨即可。
“一般初选都能有小百人留牌子,但只怕还不够呢——三阿哥自是要指婚的,外头十五爷,十六爷年纪也都得大婚了。还有那么些王府的爷们,都巴望着呢。”
经过康熙爷的五十年,增长的不只有民间的人口,宗室的人口也剧烈膨胀着。
娶亲只是一个缩影,从中可窥见宗亲实多。
姜恒不由在心里算:光这笔支出,再过几代下去,只怕就是财政上极大的负担。正如大明一般,到了末期朱家衍生出几十万宗亲来,一半国库倒要用来养着闲人,军饷都发不出来。
她正在边想这账边摸牌,外头黄杨忽然走进来:“两位娘娘,慈宁宫召妃位上的娘娘过去呢。”
简直是时光倒流,上回打牌没几圈后也是这样。
裕妃简直惊了:“今儿不是初选第四日吗?太后娘娘不在体元殿选秀女?”
黄杨也觉得太巧了,只得道:“方才慈宁宫的小宫女说起,蒙古喀尔喀部来了几位格格。皇后娘娘留在体元殿选秀女走不开,太后娘娘就请几位妃位娘娘去见客。”
第96章 两个重磅消息
“喀尔喀的格格们这会子入宫做什么?”裕妃遗憾离开牌桌,与姜恒往慈宁宫来。这个选秀的时间点,令裕妃很自然就联想到选秀上:“说来也有几年没有公主嫁到蒙古去了,莫不是皇上要纳几位蒙古嫔妃?”
姜恒则想起皇上之前提过,想给弘时找个有主见有脾气的蒙古格格,大概这几位就是皇上挑中的候选人?
毕竟皇上只能看蒙古诸部的王公是否得用,划定个范围,具体格格们的性子还是要太后来看。
姜恒和裕妃是在慈宁宫门口遇到熹妃的,三人彼此见礼,一并入内。
太后宫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只见太后还穿着选秀女时穿的吉服坐在上头,下首左右陪坐着几位太妃,五个穿着本族服饰的蒙古格格虚坐在下头。
蒙古的格格与蒙军旗的姑娘不一样。
蒙军旗跟满汉军旗的旗人一样,都是按照皇上的安排,世代住在各驻防城内。大清开国日久,许多蒙古出身的蒙军旗人,早就渐渐被同化,因朝上都用满汉双语,有的年轻一辈连自家老祖宗的蒙语说的都不太利索了。
跟正经住在草原上的各蒙古部落完全不同。
这些蒙古部落的格格,才带着真正的来自草原上的气息,她们的笑容就像穿满了红玛瑙绿松石的头饰一般灿亮。哪怕来到这陌生的宫廷多少还有点拘谨,但言谈里头蓬勃的英气是规矩挡不住的。
三妃到了慈宁宫,一番请安就耗时颇长:三妃要分别给太后太妃们请安,蒙古格格们又要站起来给三妃请安让座,彼此认脸,互相寒暄,等终于按序重新入座的时候,姜恒看了一眼钟表,果然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在座的几位太妃,有姜恒曾见过的并颇为熟悉的,比如太后右手边坐着的和太妃。
和太妃也出身瓜尔佳氏,从前宫中偶然见着,对姜恒就很和气。
尤其是敏敏出生后,和太妃于太后处见姜恒就更多了。因和太妃只在先帝爷四十年生过皇十八女,然而公主甚至都没正式序齿就夭折了,自此和妃也没有生养。
如今宫中好容易添了位公主,和太妃就很稀罕很喜欢,但凡太后娘娘带敏敏,她就总想来蹭看一眼。这会子见了姜恒,就又额外对她笑了笑。
且说和太妃年纪比皇上还小几岁,今年才刚满三十,虽是太妃,却性子活泛与一般只顾礼佛养老的妃嫔不同,跟太后能玩到一起去,太后今日也是叫她来热场子的,免得蒙古格格们太紧张。
在座的还有一位姜恒素日少见的宣太妃。
这位是如今宫中硕果仅存的唯一封妃的蒙古嫔妃,这会子有草原上的格格来,太后就将总是深居简出的宣太妃也请了来一并说话。
亲不亲故乡人,比起和太妃显然是来完成任务热场子的,宣太妃的激动就真切多了,叽里呱啦跟几位格格轮番说着蒙古话,问着草原上的事情。
在座除了宣太妃,其余人自太后起,蒙古语都属于生疏选修课程,只会点‘吃了吗?’‘孩子怎么样’之类的家常话。
一大串连起来就听不甚懂,只是各自微笑。
等激动的宣太妃告一段落后,太后看了看时辰,就适时发话可以散场了。
“几位格格就先住在建福宫,熹妃裕妃,带格格们去安置一二,信妃先留下,哀家还有话跟你说。”
建福宫?
熹妃和裕妃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若这几位格格是皇上要收的蒙古嫔妃,应当住到储秀宫去。
可太后娘娘让住建福宫……那并不属于东西六宫范围,而是紫禁城最西边一处闲置的狭长宫殿,倒真是待客的规格。
熹妃裕妃带着几位蒙古格格告退后,宣太妃又恢复了往日平静中带着无聊的神态在原处坐着,开始回味方才家乡姑娘告诉她的草原诸事。和太妃则有眼色多了,看出太后单独留下信妃有话要说,于是叫上几位太妃:“今儿天好,咱们也回去摸牌吧。”
姜恒闻言不由莞尔:还好裕妃已经早一步走了,不然听说肯定羡慕坏了。
她们这属于好容易放年假,却从牌桌上被拉来加班的苦命人——接下来的年假肯定也泡汤了,太后皇后还在忙着选秀女,那三妃必要负责招待这几位蒙古格格。
诸位太妃都告退后,太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乌雅嬷嬷上来给太后摘掉一看就重的不得了的吉服冠。
太后摘了手上的金指甲套,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眶:“这几日选看秀女,真是看的哀家眼睛都要瞎掉了。”
乌雅嬷嬷就在旁急道:“娘娘又说这不忌讳的话了!”
太后就对姜恒道:“你是经过的,自然知道,秀女们都穿着浅蓝一色,一样的装扮一样的衣裳,一排排看过去,岂不眼花。”又随手指了个宫女:“去体元殿传个话,哀家今日就不过去了,辛苦皇后吧。再给皇后送一盏”
待说过几句选秀的闲话,太后歇了过来,与姜恒道:“哀家留下你,是有缘故。皇帝的意思,是要给弘时选一个蒙古出身的福晋,这些格格的出身倒都差不离,只看个人品性罢了。”
“偏生哀家跟皇后这些日子脱不开身,且在这慈宁宫里,她们这些小姑娘也都拘着规矩,一时半刻也难看出什么来。倒是你私下多瞧瞧,她们每个人脾性如何。”
姜恒有点想婉拒:“到底是三阿哥的福晋,臣妾并非……”
太后叹气:“熹妃和裕妃都有自己的儿子不便说话,哀家也信得过你的眼光。且你只帮着掌掌眼,到时候来告诉哀家个人脾气就是了。”
姜恒只好接单:“太后娘娘想要个什么样的孙媳妇呢?”
太后想了想:“那件事后,弘时吓得胆子细了,人也闷了。既然皇上定了必得是蒙古福晋,那就要个活泼天真些性情好的。”
“要个稳重有主见,性子厉害的。”
姜恒听到皇上这么说的时候,直接深深叹了口气。
白日她刚从太后那接完单,夜里皇上也到永和宫来,就弘时的福晋提出了相反的考核标准。
听她叹气,皇上就猜到了,笑道:“朕不叫你为难,皇额娘有什么话你只管应承着就是了,朕这里自然有话说服她老人家,一点儿不与你相干。”
姜恒安心了:有皇上这句话就成。
且说五位蒙古格格入宫,在宫外激起的水花,绝对比宫里要大。
几个格格来自于喀尔喀蒙古,分属于其下三大部,出身各不相同;入宫住了建福宫,没有入住新人嫔妃该住的储秀宫;太后以客称呼——从宫里传出来的各种零碎消息,让适龄的宗亲都有些着慌。
皇上不会是想让他们联姻蒙古格格吧?!
要知道,先帝爷四十岁的时候,那都嫁了好几个公主郡主的到蒙古去了。而皇上今年也要过四十岁生辰,膝下却只有一个亲生的公主,且还在襁褓之间。再看四公主出生后,皇上种种殊荣,也不像舍得把女儿远嫁抚蒙的样子。
自来朝廷跟蒙古的关系多靠联姻巩固,皇上不会没有公主嫁出去,就要反其道行之,拿他们这些宗亲的婚事顶上,娶蒙古格格们过来以作拉拢吧!
其中最慌的就是十五爷,十六爷。
正如一般宗室女远嫁蒙古联姻效果不够,须得公主出嫁一样,一般宗亲男儿娶蒙古格格也没有联姻的分量,倒是他俩,身份足够,是先帝爷亲子兼当今万岁爷的皇弟,正福晋之位尚虚位以待,妥妥的联姻对象啊。
于是给他俩急的,一边自己去跟十三哥探口风求情,一边跟宫里的生母密太嫔王氏递话,请额娘从宫里求求太后,想想办法。
“这么不情愿?”永和宫情报小分队运转良好,秋雪知道自家娘娘最近忙着蒙古格格们的事儿,有什么新消息就第一时间递上来。
姜恒听了是真的有点纳闷。
据她这几日招待蒙古格格,这几位格格表现出的却是很有觉悟,很想争取嫁到大清宗室甚至是皇宫里来。从她们的满语水平就可知了,文绉绉的典故是不太通,但与宫里嫔妃正常交流完全没问题,显然是在家里就下过苦功夫的。
她们多性子坦率,跟年纪差不多的姜恒熟了些后,有直率大胆的格格直接对她道:“你们看我们都是出身喀尔喀,但在我们眼里,彼此部族却是不同的。草原上头争的就是人口、牲口与最丰美的草地。若是我嫁给京城的宗亲,部族里头就更有底气去与外头争了。”
见她们都想争取京城这个‘留职’,姜恒倒是心安不少,若是为了家族,三阿哥还真是个好的选择,是正经皇上的长子。
但她没想到外头宗亲居然这样害怕娶蒙古格格。
或许会有生活作风不同的一些需磨合的地方,但就至于抗拒成这样?
到底不是土著,许多潜规则她理解的还不够深。
姜恒就请了于嬷嬷来问,于嬷嬷现也肯推心置腹跟姜恒说话,就道:“旁的爷也罢了,真娶了蒙古格格也没什么。唯有十五爷十六爷格外担心。他们两位是一心想娶满洲大姓出身的贵女。”
“娘娘也知道,密太嫔本是汉人出身,是先帝爷自江南带回来的,不在旗的女子入宫原是不合规矩,后来为了堵外人的口舌,才记成汉军旗。”
“为此,密太嫔娘娘在京中自然是一点母家依靠也无的,之前最得宠的时候,几年里生了三个阿哥,先帝爷却连嫔位都不肯给。十五爷十六爷因没成婚,还都没封爵,本就没有母家的助力,就盼着这回选秀指一个满军旗高门大户的姑娘做福晋,能有一份妻族的助力,也算弥补自家的遗憾。”
她说的透彻,姜恒就明白了:婚姻的本质其实是生意。
对十五十六来说,娶蒙古格格并不符合他们的期望和诉求。他们没赶上好时候在亲爹康熙爷手里封爵——落在同父异母兄长手里,安稳性当然不能跟亲爹比了。
皇上兄弟多,又有怡亲王珠玉在前,他们这些小的本就不显好,若再没有个强一点的妻族,常常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扶持一把,哪怕是正经的皇弟,可能也就封个贝子之类的爵位被放到一边去了。
尤其密太嫔跟旁人不同,自己吃过身份上头的苦,当然她再得宠,晋封的也极为艰难。
如今更不想让儿子们重蹈覆辙,因为娶了蒙古的福晋,就一直当联姻的一块牌坊,领不了什么实差。
古今父母为儿女的心都是通着的——孩子的事儿就是天大的事儿。
为了孩子的一个学校名额,或是工作机会,刚强了一辈子的父母去低头求人的情况也常有。
何况十五爷十六爷这是娶亲重叠上爵位——宗亲中最要紧的两件事都加在一块了,他们母子当然紧张,要在圣旨未下前,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下。
于嬷嬷之前是太后信重的人,现在又在永和宫当定海神针,许多秘密是知道的,比如这蒙古格格其实是给三阿哥选的。
她不免提醒自家娘娘一句:“皇上有意给三阿哥指蒙古格格这件事,在指婚圣旨下来前,可不能从娘娘这透露出去。”
语气很凝重:“这才是大事。”
不用于嬷嬷说的严肃,姜恒也早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因自顺治爷以后,宫中蒙古嫔妃数量直线下降,朝野内外几乎公认,蒙古嫔妃再不可能成为大清的皇后。所以若是皇子被指了蒙古嫔妃,就相当于被排除在了太子人选之外!
此时宫外许多人猜测这几位蒙古格格到紫禁城的缘故,但还真没几个人猜测这居然是给三阿哥弘时的正福晋。
别看皇上跟姜恒说的平静,太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这个消息一旦明发圣旨,那绝对是一波爆炸性新闻。
皇上的长子,三阿哥弘时,居然被排除在了太子人选之外!
这个消息,绝不能从姜恒这里传出去。
于嬷嬷见信妃娘娘应的郑重,显然知道重要性,也没忍住再补两句:“老奴素知娘娘其实是个挺心软的人。密太嫔爱子心切,想去太后娘娘宫中求情,太后娘娘以操持选秀忙不开为由没见。”在太后看来,没什么好说的,等圣旨就是了,她怎么会把儿孙的事儿透露给跟她并不怎么熟的密太嫔,于是索性不见。
“密太嫔无法,又去了熹妃娘娘宫里。”太后明面上是让熹妃负责照看建福宫的蒙古格格,密太嫔病急乱投医,就也去熹妃去走了一趟,想探探口风。
于嬷嬷道:“熹妃娘娘向来是,跟她和四阿哥无关的事儿,都绝不会伸手张口的。”
她看着姜恒,带着一点看喜爱晚辈的无奈:“这点上老奴却不放心娘娘。若是密太嫔过来,还请娘娘切勿看着密太嫔焦急可怜,就心生不忍,透出什么话来。”
说曹操曹操到。
果然密太嫔很快到永和宫拜访来了。
因出身的缘故,哪怕生育了皇子,密太嫔也总是谨小慎微的,多年下来,这种小心就变成了固定的一种气质。
哪怕对着晚一辈的嫔妃,也总带着一种过分和蔼的客气。
与和太妃那种大方的和气周到还不同,密太嫔几乎是把‘我好说话,我不愿得罪人,我会忍让’写在了脸上。
但就是这样胆小只求安稳,自打康熙爷去了除了拜佛几乎不出门的太妃,为了儿子也不顾颜面真切的奔走起来,各处去求人。
她身上衣裳只是半新不旧,但送到永和宫的几匹料子却是极稀罕的。
正像是太后娘娘之前给姜恒的那种罕见的紫色缎料,属于可遇不可求的衣料,估计是她得宠的年月里,康熙爷私下里赏的。这些衣料的颜色织进了里头,哪怕放了许多年,也并没有陈旧的痕迹。
大约是把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用来走礼了。
密太嫔神色很憔悴,语气也流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恳求,似乎连求人都怕得罪人似的,露出一种手足无措的不安。
姜恒看的很不忍,又不能给她透消息,只得将言辞放的极缓,劝了两句保重身子的话。
可姜恒对她语气态度越好,密太嫔看起来越无措而绝望:皇上如今最宠爱的信妃,对自己这么个没有家世的普通太嫔,为什么这么客气?想来是办不成自己所求的事儿,又同情自己罢了。
都怪自己出身不够,没法给儿子添一丝助力,以至于他们要被拿来‘和亲’了。
密太嫔几乎是含着泪走了。
搞得姜恒也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那里心里很难受。
“娘娘愿意将来有朝一日,为了公主如此折腰奔走,却还不一定能求下情来吗?”秋雪端茶上来,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姜恒抬头看她。
秋雪退了一步跪道:“奴婢冒犯娘娘,罪该万死。可奴婢是真为娘娘和公主着想。”
“若将来四阿哥五阿哥做了皇上,真遇到事儿上,难道娘娘也愿意这样去求熹妃、裕妃娘娘,将公主的安危交给旁人处置吗?”
姜恒放下茶盏,看着秋雪无奈摇头。
果然是鸡妈妈型的秋雪,从未放弃过催她上进。
不过……姜恒看看秋雪,又看看茶盏里头的莓茶,不由问道:“我还不确定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秋雪诧异道:“娘娘的事儿奴婢都记在心上,怎么会看不出。自打年后,娘娘的口味又有些变了,且还嗜睡,奴婢就已经在留心了。加上娘娘的月事一般都极准,这都晚了七八天了,奴婢当然留心。”
姜恒喝了一口莓茶:“宫里这段时间事多,如今刘太医都还诊不出来,就不必露出来。”
秋雪忙应了一声。
姜恒就道:“快起来吧。”然后对上秋雪关切的眼神道:“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想过了。”
要是没有敏敏,她孤身一个,就觉得做和太妃也不错。
但有敏敏后,又另说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宗亲也是这般。
就像历史上的乾隆再喜欢自己的十公主,甚至封了固伦和孝公主,又定给了宠臣和珅的儿子,自然是想要保女儿一世荣华富贵的。但和孝公主在乾隆一朝再风光,等到了嘉庆帝登基,该抄和珅的时候照样没有手软,夫家出事,和孝公主的生活自然也一落千丈。
宫中妃嫔总以为有儿女就有依靠。
可这几日见到的和太妃、宣太妃、密太嫔,正是代表了先帝爷宫中三类嫔妃:有宠有家室有(过)女儿的,一直困在宫里熬日子的,以及在先帝一朝有儿子(甚至是多个)傍身,如今却要为儿孙求人奔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