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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扶额:来了,又来了,这位年贵妃派来的叶嬷嬷,几乎是每日一次,对姜恒进行一次捧杀。
以至于姜恒怀疑自己继承了女主的‘包子光环’,才让这位叶嬷嬷追着啃。
果然这嬷嬷话音落下,秀女们看着姜恒的目光,好的是带了些羡慕,不好的则是露出了火辣辣的妒忌。
是啊,出身瓜尔佳氏,父亲还是从一品镶白旗都统,怎么好事儿都让信贵人赶上了呢!
姜恒承受着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原著中女主的孤单与惶恐。
原著中的女主,只是个娇生惯养天性温柔软善的十五岁小姑娘,骤然到了这后宫中,面对旁人的妒忌,言语上的尖刺儿都只是忍让。
甚至还傻乎乎地当真遵照宫规,有委屈也不敢说,免得给皇上皇后添麻烦。
不但如此,她还听了这些嬷嬷们的‘教导’(恐吓),说信贵人既然出身高,就要比旁人更谦和容让,不能生出一点儿事来。否则就要让人嚼说她仗着阿玛的官位横行霸道,连累瓜尔佳一族的名声。
这样的话语,让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怕的更是凡事只敢忍气吞声,恨不得像鸵鸟似的把头塞进地里去。
而姜恒已经是在职场里打滚过一圈的人了,可不信这些鬼话。
在这样不公平的职场竞争中,有过硬的出身和后台,就要赶紧用起来好不好。【我的从一品都统阿玛】要是放在武侠小说里,就是《乾坤大挪移》之类的绝顶功法。
她不好生用,难道还要自废武功吗?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旁人害怕你有威胁,你最好真的有威胁到他们的实力。”
旁边的叶嬷嬷还在继续拨火:“自太祖爷打关外龙兴起,瓜尔佳氏就常与皇族联姻。远了不说,这京城诸王府里,福晋侧福晋的瓜尔佳氏姑娘就不在少数。”
这个确实。
姜恒伸手数了数,如今宫里的瓜尔佳氏,有先帝爷的和妃,现尊为温惠贵太妃的前辈,还有不少平辈,比如五爷恒亲王的侧福晋,十三爷怡亲王的侧福晋,十五爷的嫡福晋等,当然最出名的一位瓜尔佳氏,还是先太子胤礽的正妻,这大清第一位太子妃瓜尔佳氏。
虽说都姓瓜尔佳氏,就像大家都姓王似的,只是同姓未必是一家,但到底同源,显得就比旁人亲近些。
也难怪外头一听瓜尔佳氏,就先多几分敬意。人数多,别的不论,摆出来就能撑场子。
“言归正传,接下来继续给各位小主讲讲,宫里不同位份的晨昏定省规矩。”此时正在授课的司嬷嬷,用一句‘言归正传’轻描淡写打了一巴掌叶嬷嬷的脸,暗示她刚才跑题了。
这位看起来通身气派最足的嬷嬷是皇后的左膀右臂,被派到这储秀宫里来亲自教导新人,也是皇后对年贵妃的不满——新人入宫,她这位皇后还没动作呢,年贵妃倒是越过她求了皇上,直接就做了主,把人集体关进了储秀宫。
落在新人们眼里,岂不是皇后的威严还不如贵妃?
皇后不想法子扳回一城,这后宫的队伍就不好带了。
以上来源于姜恒想着的原书情节。
剧透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
不比姜恒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回忆原书剧情,一心还要二用。其余的秀女,在听到司嬷嬷那种非常固定频率与声调的照本宣科,就再次开始了昏昏欲睡地走神。
毕竟上课哪有看方才的三国杀有意思。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啊!
第7章 派系
这一日的课程结束后,姜恒敏锐地发现郭氏有点躲着她了,不像前两日那般会主动来跟她说两句话,反而很有些避嫌的意思。用午膳的时候,都坐到了远些的桌子上,与汉军旗的秀女们坐在一起。
在课堂上,叶嬷嬷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姜恒就想到了这一幕。
甭管郭常在跟她投不投脾气,可这一日满军旗汉军旗的争吵,算是把矛盾明面化了。
郭氏作为汉军旗秀女中家世最好位份最高的,天然就是隐形头领。许多人都瞧着她的举动,郭氏再主动来跟姜恒交好,就不合适了。
姜恒发现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安静了:满军旗以马佳氏为首,在她们眼里,马佳氏跟她们同仇敌忾,会一起正义谴责年贵妃(虽然是趁着嬷嬷没来,一大早躲在树底下谴责的),但比起很少跟她们打交道的信贵人,实在是很仗义了。
人普遍有盲从心理,尤其是身处弱势的地位,就想找一个强势的人来依靠指引,甚至有种‘哪怕去阴曹地府路上也有个伴’的想法。
不过是一日简单的位份讲解,这一波的秀女就分成了三个阵营:马佳氏带领的满军旗,郭氏为代表的汉军旗,以及姜恒这位信贵人自己。
也算是妥妥的分化阳谋了。可见年贵妃并不是脑子一热仗着宠爱就跑去跟皇上撒娇:“我不喜欢新的秀女,你要是爱我就把她们都关起来不要见。”的人
年贵妃不是无脑流宠妃,她关新人的措施很完整。先是借着宫规为由,有理有据把秀女们往储秀宫一塞,同时为了防止秀女们经过此事同仇敌忾,倒是都把她这个贵妃当作敌人,就又在里面布好了叶嬷嬷,直接分化这些新人,让她们内部就闹起来,杀个自顾不暇。
可以说是步步为棋了。
这样有宠爱有家世有容貌还有脑子的贵妃,怪不得屹立不倒。
于姜恒来看,就算知道年贵妃想做什么,她们这群人也是暂时没办法抵挡的。
就像是人类的手要抓起小鸡仔来分堆摆放一样,她们这些秀女初初入宫,根本没有反抗其余妃嫔,尤其是年贵妃这种宠妃的实力。
小鸡仔奋力挣扎起来,或许会给抓着它的人手上添上一啄,但小鸡本鸡面临的下场绝对很惨。
姜恒暂时也没打算在这上头挣扎:左边右边都不占,自己做第三方,在职场上不算一件坏事。
要是左右发生争执,说不定还都要来寻她这个中立人说句公道话。
于是姜恒如常过完了一天。
她相信这储秀宫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哪怕只是她们早膳吃了什么说了几句话,都会被完整的记录下来,很快就传达到后宫各位娘娘那里去。
现实也是如此。
储秀宫内的课堂上的一番‘三国杀’,以及随之而来的站队情况,于当日夜间,就如同南果房最新鲜的果子一样,被分送到了各宫主位娘娘处,供她们的纤纤玉指抽丝剥茧地拨开细看。
对这些已经熬出头的娘娘们来说,新人就是新果子,虽然水嫩鲜灵,却很脆弱,像是一掐一个坑的小白梨,很容易就腐坏了。
而用“熬出头”这几个字形容现有的主位绝对没有错。
当今皇上与先帝康熙虽是父子,俩人脾气却全然不同。
康熙皇帝嫔妃众多,要说宠妃也有,但要说独一无二的宠妃就没有了。甚至康熙的宠都不能影响他的判断力,他一向贯彻“不以宠进位”这项基本方针,走‘集体晋封’的路线不动摇,妃嫔的晋封便基本与年资和子嗣数目成正相关。
故而先帝爷后宫的风景是多而不乱。
相对而言,当今皇帝的后宫只能算是少而精:能熬得个位份的,都得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人。
尤其是自打年贵妃入王府,五年来,王府后宅与紫禁城后宫几乎都是年贵妃一个人舞台。
在这样的情形下,能从雍亲王府熬出来,再得个主位的娘娘,俱是实力派。
且说皇后听到储秀宫的消息,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她本来对这一回的秀女寄予厚望:该出来几个人分一分年贵妃的宠爱了。
此时不免对身边心腹道:“新人里拔尖的几个,出身容貌都很是不错,就是心性上,唉,全然是随着年贵妃的拨弄走,才刚入宫就各自为营起来。”
然而同样收到信儿的熹妃,想法却跟皇后不同:新人们都是孤身入宫,宫里的明规都没学明白,何况潜规则?只怕她们连宫里有多少位妃嫔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破年贵妃的局,倒是先顺着来更稳当些。
熹妃钮祜禄氏向来信奉一个稳字。
也就靠着这个稳,她在雍亲王府做侍妾时平安生下了四阿哥弘历,进宫后,又直接封了妃,跟潜邸的侧福晋李氏并肩。
而曾经的王府侧福晋李氏,如今的齐妃,正在跟裕嫔耿氏聊天。
两人都有儿子,平时共同话题颇多。但今日齐妃来聊儿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提起弘昼,齐妃先感慨道:“我记得妹妹怀五阿哥的时候,贵妃才入府?转眼咱们宫里最小的阿哥也要去上书房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这话,裕嫔只是听着也不接茬:齐妃明里暗里就是讽刺贵妃侍奉主子爷五年也没有孩子。
她可不能接话,齐妃做人可不靠谱,常串门子传闲话,自己此刻一个搭话,万一被齐妃传给年贵妃就坏了。
于是耿氏一个急转弯,说起了新人:“日子过得是快,如今水葱似的一把子新人就在储秀宫呢。”
果然把齐妃的关注点换了过来,齐妃是最早入王府的侍妾,是旧人中的旧人,因为最旧,对新人反而没什么抵触,还有种看热闹的心情:真正的新人进来,贵妃可就不算新了。
于是齐妃还乐呵呵道:“对了,听说新人里的信贵人,容貌生的好,太后娘娘当时一见就喜欢?”
这是安全话题,裕嫔笑着跟她聊下去:“是啊,倒叫人好奇。只是如今见不着,只好等着信贵人出储秀宫,咱们再瞧吧。”
储秀宫的消息递进太后的慈宁宫时,太后正拿了一册宫规在看。
说来这宫规与她还有渊源。
大清开国以来,后宫妃嫔的宫规共分为三版。
第一版是孝庄皇后根据前朝拟定而成。大概那时满清女人血液里还流淌着草原上当家的习性,对女人的要求不是无才是德,而是要有大德,有大忠,能主事。
到了康熙朝则增改了许多宫规细则,形成了细致繁琐的第二版。这些改动几乎就压得孝庄皇后宫规中女人辅帝之气势消失不见。
至于第三版,是一年前刚修订好的。挂的是当今太后的名头——就像人当了教授要出书一样,做太后也一样,作为后宫的大家长,需有业绩润色。
这宫规自有专业研究礼仪的人来做,太后负责挂名并接受众人的崇拜。
故而今春刚选秀完时,皇后率众妃嫔在慈宁宫请安,贵妃提了一句:“太后娘娘的宫规完备细致,新人们入宫学学,就知分寸了。”太后也只以为贵妃跟旁人一样是奉承她,还随口说了一句:“宫嫔入宫当然要学规矩的。”
谁成想,贵妃居然转头就以此为由,直接向皇上要了旨意,把新人们集体关进了储秀宫。
哪怕做德妃的年代里,太后也有好多年没被人坑成这样过了。真是西游记里孙大圣说的‘常年打雁的却让小雀儿啄了眼睛’。
这给太后气的,连着两日吃饭都不香。觉得自个儿真是当了太后有些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慈眉善目起来,居然被贵妃忽悠了,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然贵妃已讨了皇上的旨意,连太后也不好驳回。且太后也不能说让新人免了考核,直接让她们从储秀宫出来,那宫规威严何在?
若真如此,以后但凡新人犯错,贵妃就好说话了:臣妾当日是想好好教导她们的,可太后仁慈,让她们不必学成就出来了,臣妾也只好遵从。
太后想想就脑瓜子疼。
此时听宫人送来储秀宫新的消息,太后眉头一皱,越发不高兴。
“明儿一早,就命人去储秀宫送赏!”
第8章 鸳鸯绮
“太后给新入宫的小主们赏了鸳鸯绮。”
皇后身边的宫女捧着红漆小茶盘奉茶上桌的时候,顺便递上最新情报。
皇后习惯每日晨起用过早膳一刻钟后,要吃半盏提神的浓茶,今日吃的是白牡丹茶,嫩芽宛如花朵在沸水中舒展开来。
此时她边随手拨着茶盅盖儿看自己的茶,边对旁边的宫女雪芽道:“太后娘娘自有手腕,咱们就先瞧着吧。”
这鸳鸯绮,未必是最时兴的料子,却是名字最妙的料子。
鸳鸯不独宿,太后这明为赐绮罗,暗为敲打年贵妃。
贵妃再有圣宠,再有借口阻挠,这些姑娘也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宫妃了,太后赏赐她们鸳鸯绮是正赐,皇上要翻牌子也是正翻。
新人入宫,为了你年贵妃对皇上的几句枕头风,这群小鸯就集体被关储秀宫——贵妃提前准备再多的道理,这世上的人心,也从来不是理能说清的。
等皇后端起茶的时候,雪芽就悄然退开了几步不再说话了。喝茶的片刻光阴,是皇后难得的空闲,她习惯就这么沉浸在茶香里,偷闲一时。
她身边几个大宫女都知道,这会子少打扰娘娘。
在她们看来,娘娘素日就太忙了些个,每日料理这偌大的后宫千头万绪甚至焦头烂额:虽说皇上的妃嫔有限,但架不住先帝爷的嫔妃多啊,先帝自己撒手去了,留下大半个后宫守活寡。
皇后地位上是六宫之主,除了太后娘娘,整个后宫都比她低一等,但辈分上算偏又是晚辈,安排这些太妃太嫔们处处都要仔细,不能落了人褒贬口舌。
而这宫里许多太妃都是有子嗣的,她们的儿子们跟皇上曾经有过龃龉,如今棋差好几着,儿子做了臣,自个儿做了太妃,就处处憋着一口气,别说找皇后的茬儿,就连太后她们都敢当面背后的刺儿一两句。
到底是皇上登基才一年多点,前朝都还没彻底心服口服,从前跟皇上闹得最厉害的八爷,如今还好好当着廉亲王,管着诸多差事,身边也依附着不少满洲亲贵朝廷大臣。
皇上在前朝没动,后宫里太后和皇后,没有大事就更不会轻动,不愿给皇上添麻烦。
当然这些事儿宫女们是不明白的。
她们只能看到,去岁一年,为了理好这后宫诸事,皇后简直没有一日敢放心喘整口气,每有外头的宫人进来求见,皇后都提着一颗心,不知又是哪里出了事故,又有什么事需要她这个皇后决断。
皇上在前朝固然是步步为营,她这个皇后在后宫做的也绝不轻松。
不过随着皇上登基满周年,尤其是皇后主持了一次新年后,她就明显觉得,宫里的人心平复了许多。
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认命了。
谎话说一千遍还会变成真的呢,何况四爷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她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已经是皇后了,不再是遇到宜妃等后妃们要请安的晚辈了。
时间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日日过去,后宫里的人,再不肯接受事实的,就只剩破罐子破摔的人了。绝大部分人,还是准备低头顺服好好过日子的。在谁手底下过不是过?横竖她们又从未当过皇后。
于是现在的皇后,也不似原来似的,每日连喝一杯茶静一刻钟,都像是偷来的惬意,之后要赶紧振作精神重新紧绷起来。
现在的她,在喝完茶后,还能有闲心,边看这月宫里的各种份例记档,边跟心腹宫女聊宫里新鲜的闲话。
如今满宫里都盯着的,自是储秀宫了。
皇后想,贵妃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自己做出头的椽子帮了所有人。让她们各宫各院,都有悠长足够的时间,慢慢审视这些新人。
说来这一年的新人运道也好也不好。
好在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回 选秀的秀女,在资历上哪怕跟王府出来的妃嫔没法比,但已经比无数后来人强了,按照先帝手里的规矩,熬年岁升位份都是她们占先。
运道不好就在于,皇上心里只有明显只有一个年贵妃,新人进宫就像一群小羊羔走到一半,正好遇到了拦路虎。
“太后娘娘赏信贵人的鸳鸯绮最多,储秀宫里的醋味,都要隔着墙飘出来了。”如今储秀宫管事的司嬷嬷,就是皇后宫中的人,其实皇后两只眼睛白天夜里没离开过储秀宫。
姜恒当日听到几个秀女在树下扎堆议论年贵妃——估计她们只觉得趁着嬷嬷们都没来,自由说一会儿话,却不想这些话,总不会是秘密,传得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快,范围还要广。
多少双眼睛盯着储秀宫呢。
皇后闻言一哂:“这会子就醋,以后更有的酸了,太后颇喜欢信贵人。她家世也与别个不同,这一年的新人里,若无意外,必然是她挑头冒尖儿的。”
另有一件事,皇后没告诉一个人,哪怕是心腹宫人。
其实在皇上登基前,皇后的亲额娘还曾去雍亲王府提过这瓜尔佳氏,想让她做儿媳妇,给自己心爱的小儿子当正妻:“福晋不知道,那真是个好孩子,家教自不必说,生的又可人。”
当时先帝身体不好,似乎有中止次年选秀的意思,皇后记得额娘盘算的很明白:“若是朝廷明年不选秀,三年后她也就过了参选年纪,可自行嫁娶,到时候托福晋的体面,咱们家向她家提提亲才好。”
可见瓜尔佳氏是每个老太太和夫人们都会喜欢的长相,最讨长辈喜欢。
当然,现在日月都更迭,这些旧话是再不能提起了。
这一回的选秀规模不小,是定在了体元殿,六个秀女为一组,排队进来让皇上与太后选看。
第一日的秀女最要紧,太后强令了皇上必须在那坐上一晌午,想选两个出身又好,又可帝心的秀女出来。
太后自己早些年就苦于出身低些,是包衣出身,乃内务府小选进宫的宫女而非大选秀女,若不是儿女多,这晋封路只怕更难。
故而太后对这第一日的秀女寄予厚望的,她深知若是只有容貌没有家世,是极难抗衡现下宠爱和家族都如日中天的年贵妃。
然而这一日大几十个秀女看过去,能让太后一眼就喜欢,皇上也颔首表示可以接受的,还真就只有信贵人一个。
之后皇上溜了,太后才带着皇后继续选的秀女。
皇后这里得到消息后,很快六宫皆知:太后给信贵人的鸳鸯绮是其余常在的两倍,四种颜色俱全,共八匹。其余常在们,哪怕是马佳氏和郭氏这种出身高于寻常常在的,也只得了四匹。
答应们更不必说,每人只得了两匹——这还是因为太后第一回 赏赐,给单数不好听。
不然按着宫里的份例,答应除了每年十匹普通棉布外,其余各色绢绸绫纱等高级衣料本都该只各得一匹。
乌雅嬷嬷亲自送去的赏赐,整个储秀宫鸦雀无声地接了。
这位嬷嬷,论起来才是后宫里最有头有脸的嬷嬷。
服侍太后的人,资历当然不缺,最要紧的是她姓乌雅,也是镶蓝旗包衣出身,跟太后是一族,细算一程子,其实还是太后的远方亲戚。
太后待她素来不同,先帝爷还在的时候,碍于宫规和其余嫔妃虎视眈眈等着捏错,还主是主,仆是仆的。
现在太后是指着儿子过活,从需要留意全后宫的脸色,变成了全后宫女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说话做事自然也随意起来。
见了乌雅嬷嬷回来,还带了点看戏似的好奇意味问道:“信贵人那孩子如何了?她们这些个小丫头在家里娇生惯养的,骤然进了储秀宫,统共没几个人侍候着,只怕不惯吧?”
选秀的时候,都是标准化模式走下来,如今遇到事,太后倒想看看,信贵人性子如何。
太后信得过乌雅嬷嬷的眼光,这才大材小用,派了她过去送赏。
第9章 容貌
乌雅嬷嬷先熟门熟路给太后拿了件挡风的细绒毯子来盖在腿上,口里念叨着:“娘娘生十四爷的时候落了些膝盖寒的毛病,偏生自己不知道保养,这春日里的风可还透着凉丝儿呢。”
念叨完了,这才跟太后说起储秀宫的事儿。毕竟是侍候了太后多年的贴心人,第一句就先不着痕迹捧了一把:“到底是娘娘好见识,信小主是娘娘一眼就挑中了的,说面相最好,瞧着就是个平和讨喜的。”
“果然奴婢这一去送鸳鸯绮,就瞧出来了。不少小主面上总有些不平艳羡之色,再不就是见了奴婢一脸盼到了救星似的欢喜。”盼什么呢,无非是盼着太后宫里的人神兵天降,正义化身把她们救出储秀宫不用学规矩熬日子了。
可她们不明白,进了这宫里,甭管是贵如皇后,还是最低微的宫婢,都只能靠自个儿了。
“倒是信小主,谢恩规矩,说话又温和体面,没有一点子抱怨的声气,太后娘娘独厚赏她,脸上也没有什么娇气和傲气,老奴托大说一句,当真是个好孩子,怨不得娘娘喜欢。”
太后越听脸上的笑容越足。
守着规矩,不骄纵傲气,这不就是年贵妃的反义词吗。
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太后对年氏倒没什么意见。只因那时雍亲王福晋进宫的时日都不太多,何况雍亲王府的妾室们。太后娘娘当时再是听说过年贵妃的得宠与做派,也没怎么亲眼见着,只觉得儿子在外辛苦,有人能宽他的心也好。
可如今看着一个耀眼夺目的宠妃,日日在她眼皮底下大放异彩,太后娘娘真是难受极了。
不光为了皇上子嗣,还为了这件事,与她多年在后宫所见所养成的标准相悖。
康熙帝的后宫,绝不会出现这种独一份专宠的妃子。
太后听乌雅嬷嬷说完,不由玩笑道:“难得见你这样夸人,莫不是收了人的银子?”
乌雅嬷嬷‘嗐’了一声:“若说原来嘛,娘娘还能疑我收人些银钱图别的前程,可现在奴婢跟着太后娘娘,在这后宫还靠谁去?这刚入宫的秀女,一位贵人,也就能收买了我去了?”
主仆两人这种玩笑都开,可见亲密。
太后闻言也笑了:“是啊,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哀家做了太后,你能看上的奉承也该水涨船高啦。”
笑过后,太后又夸了一句自己的眼光:“你瞧着吧,哀家在后宫这些年,别的不说,一双眼还是历练出来了。瓜尔佳氏这姑娘的好处,皇上一眼未必瞧得见,看得清,时日久了,必能慢慢觉出好来。”
年贵妃像烈酒,喝的尽兴却也伤身,而这信贵人则像一盏清甜的香饮子,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好。
姜恒若是知道这两位的谈话,必要感叹一番:姜还是老的辣,看的就是透彻明白,简直是一眼看到大结局啊。
此时姜恒正在镜子前头,被两个尚衣监的宫女围着量尺寸,量完后,两人还将四种不同色的鸳鸯锦,往她身上比量。
“小主肤色白皙,这柳叶黄的锦缎就很趁肤色。”另一个宫女则将一匹霞紫色比照了一下,嘴更甜道:“这霞紫色染得嫩,一般人还真托不出这色来。”
姜恒适时开口:“那就有劳尚衣监了。”
两位宫女蹲身行礼:“小主就放心吧,慈宁宫赏的好料子,咱们万不敢出岔子的。”
太后赏了鸳鸯锦后,皇后处自然也有恩典。
太后送的是物资,皇后送来的则是人工:命尚衣监出动了十来个针线上的熟手,前来为新人们量体裁衣,意在让她们从储秀宫学完规矩出来向太后请安时,都换上太后赏的衣料所做的旗装,好让太后娘娘高兴。
姜恒眼见着两位宫女小心翼翼用一块白绢布包上布料抱走,她扣上门后回到了铜镜前。
大扇的落地铜镜,打磨的十分清亮,除了颜色略有些失真外,五官眉目都看的清清楚楚。
瓜尔佳氏作为《信妃录》的女主,文中对她的容貌描写也颇多,姜恒当时脑海中也隐约有个立绘形象,但都不如亲眼在镜中看着满意。
瓜尔佳氏无疑是美人儿,且美的很有特色。镜中人眉眼细细,并不是柳眉杏眼的浓颜惊艳系佳人,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甜,唇红齿白,气色极佳,像是春日盛景,枝头上初绽的一朵饱满雪白的玉兰。
《信妃录》原文中曾描述过女主柔美好似宝珠明月——总而言之,不是弱质纤纤型美人。
要不然也不能在后宫经历过几年晦暗日子,受过几次陷害,吃了一些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苦头,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连点容颜憔悴的后遗症都没留下,这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姜恒忽然对着镜子笑了。
她忽然想起书里一段女主叫太医的剧情。就在这储秀宫中,新人学规矩一月期限将至的时候,女主已经得了后宫创伤综合征,对出储秀宫不但没有期盼,反而是极度害怕。这一怕加上一月来的心理压力,就发热病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