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言小说上一章:傲娇美人在年代文里开挂了 五叶昙
- 古言小说下一章:七零团宠真千金 眉眼缱绻
要不是有她这位贵人背书,信贵人又当众明言不怕把此事闹到御前,引桥就算碰死在慎刑司门口,估计都没用。
姜恒见她神情仍有些恍惚,方才发生的事儿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就又对她强调了一遍道:“我让人压他去慎刑司的罪名是‘无故冤枉宫女偷盗,以此勒索财物’。陈得宝也不会敢再往自己身上揽别的罪过,你放心,今日的事儿不会传到外头去。”
哪怕是现代,女人被侵犯,无论是不是未遂,很多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免得要再承受一次名声上羞辱,被人指指点点以至于社死。何况在这个时代,若是女子被欺辱,许多人都要主动投河表示清白。
这不是姜恒看不惯,或是任何人看不惯能改变的社会现状。
她总不能为了自己‘追溯事实行侠仗义’反而害了引桥的性命。
引桥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很快就明白了姜恒保护她的意思。但她脸上闪过几分挣扎,最终咬牙道:“贵人,我不怕!他一个总管,若只是勒索财物的罪名,说不得只是夺了副总管的职权,依旧不痛不痒!我宁愿出首告发他胁迫威逼宫女与他对食,让他恶有恶报!”
姜恒看着引桥:到底还是‘幼年期’的引桥啊。
这会子她满心伤痛与屈辱,想法极其激烈,是宁愿伤敌一千自损一千八的,她就要一个伤敌,为此不惜赌上自己的将来。
书里的引桥,靠着女主的金子暂且逃脱陈得宝的魔爪。那时陈得宝更是毫无损失,依旧做着敬事房的副管事,甚至还对她有些蠢蠢欲动贼心不死。引桥是一直忍耐到她足够强大,然后不伤自己,把陈得宝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没必要为了这种肮脏的人赔上自己。”姜恒对上此时眼珠子都恨得发红的引桥,轻声道:“太监逼迫宫女对食是大罪,但除此外,陈得宝还犯了旁的大罪。”
“你方才提起,他给了你爹娘一百两银子?”
提起这事儿,引桥心头仍是一阵刀割似的的疼痛,似乎在把她整个人分裂开来。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贵人的意思是,陈得宝犯了不轨勾连之罪。”
姜恒点头:“是啊,他借着太监能出宫办差的便利,收买其余宫人的父母,以银钱做胁迫。将来这些受他要挟的宫人,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对宫中主子不利之事。这向来是内宫忌讳。”
引桥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奴婢明白了!”
她只是没品级的小宫女,陈得宝胁迫她对食,且还是胁迫未遂,罪名论下来还真没有勾连内外大!如此她不用耗上自己的名声,也可以让他狠狠褪层皮!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姜恒走到门前,才转身问她,与一般宫人回话先报名字不同,方才引桥一直避开了自己的名字。姜恒想,她大概是不愿再叫引弟的了。
“奴婢引……引桥。”
从前她叫引弟。
得知自己被爹娘卖给老太监后,她曾经想过去死。虽然宫女自尽会连累家人,但她想着,要真是连累了家人,也是一举两得了不是吗?
她都已经走到玉带池的桥上了,可是她没有跳。
天要绝人,她也要咬牙走走试试这条绝路。她跳下去,陈得宝倒是活的滋润,她不甘心就这么跳下去了。
从桥上下来后,她就不愿再叫引弟了。
今日信贵人问起名字,她神使鬼差的就说了个新名字——她叫引桥,差点从桥上跳下去的桥。
从此后,她就是引桥了。
秋霜回宫后,才有些后怕的感觉,主子方才命人扭送慎刑司的可是敬事房的副管事啊,陈得宝从先帝起就在宫里服侍,几十年下来,定然背后有人。若是被捞出来……
见主子开始兴致勃勃拆封起了新书,秋霜就把秋雪拉出来,将方才自己呵斥的话复述了一遍:“你摸我的手,现在还是凉的呢!”
方才张飞喝断当阳桥的气势都不见了,此时秋霜抖着小嗓子道:“主子是心善,但那到底是敬事房的副管事,我这心里总是后怕得慌。秋雪姐姐,我没说错什么话吧。”
已经从姜恒那里听过了事情原委的秋雪,拍拍秋霜的肩膀作为鼓励:“你做的很好。训陈得宝的话也很敞亮,没有畏缩不前丢咱们永和宫的人。你放心吧,主子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她伸手管了,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秋霜闻言也笑了:“嘿,我也没想到,有一日还能指着敬事房的副管事训斥呢!”
秋雪隔着明瓦窗,看着里头信贵人专注看书练字的身影,很安心笑道:“等着吧,敬事房倒是要先给咱们一个交代!那陈得宝在宫里熬了许多年,最后却还是被张总管压一头,只能做敬事房的副管事,也是没出息。”
然后交代秋霜:“你在家里服侍好主子啊,我这就往前头养心殿去寻苏公公,将这件事分说明白。”
秋雪还未从养心殿回来,张玉柱就亲自到了。
他圆圆白白的脸上,带足了真诚的歉意。且态度好的不像话,连连表示自己约束手下无方,冲撞了贵人,让贵人见笑了。又保证绝不会替陈得宝说情,要让他在慎刑司接受调查,受到应有的处罚。
张玉柱的态度,姜恒并不意外。
这俩人明显不对付:一个年轻的才三十出头的正管事,跟一个资历老的五十多岁的副管事,想想关系就很复杂。
张玉柱估计看陈得宝也碍眼得很。
姜恒相信他绝不会出于敬事房的同事情分,就拉陈得宝一把,估计还会趁机踹他几脚。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对张玉柱认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张总管不知道,为了些银子,这陈太监都要逼死人了!我瞧着张总管素日为人,敬事房上下都很规矩整肃,若不是他自报家门,我都不信是敬事房出来的人呢。”
张玉柱苦着一张脸:“奴才也没法子,这陈得宝素日仗着在宫里年份久,并不服奴才的管。”
然后往西边一指,想示意陈得宝背后是年贵妃。
指完了又发现不对劲:这永和宫在最东边,往西边一指范围太大。而且永和宫西边首先是皇后娘娘承乾宫呢。可别给信贵人什么错误暗示。
张玉柱正想再搞得明白一点,就听信贵人道:“不必说了,我多少知道些。”张玉柱边惊讶边盘算:信贵人消息这么灵通,是不是有人比我抱大腿抱得又早又好啊。不行,我得努努力。
正在想法努力,就听信贵人道:“我还有一事拜托张总管呢。”
张玉柱立刻弯腰:“贵人只管吩咐!”
“陈得宝的为人,想来张总管清楚。给他定罪是一回事,可张总管别为了给他定罪,就牵连了无辜的人——宫女家人被收买,自己被勒索已经够可怜了,可别沾污了人家姑娘好好的名声。张总管觉得呢?”
张玉柱心里一颤,然后连连保证:“奴才知道了。”
陈得宝跟他久有仇怨,他很了解陈得宝的德行,知道陈得宝一双眼睛色眯眯总是盯好看的宫女。故而消息传到敬事房,张玉柱才不信什么陈得宝是去勒索银子勾连内外的,他肯定是去胁迫宫女的!
张玉柱本想把这个罪名翻出来给陈得宝添个大罪,如今听信贵人这话,才只好熄了这个念头。
陈得宝这事儿,要是认真论起来,他也要负领导责任,这会子可不能惹信贵人,她在皇上跟前提一句,自己也要倒霉。
见张玉柱千保证万保证的走了,姜恒想:此事到此,已经定了九分。
最后一分,就看天意了:若是皇上最近不忙,她能见到皇上,那陈得宝就会从有罪,变成格外有罪。
姜恒静等着结果。
张玉柱既然跟苏培盛关系不错,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也立刻求到了他敬爱的‘老哥’跟前,哥哥长哥哥短的请苏培盛帮忙:“也是他命里写着该死俩字,做这种腌臜事儿本就缺德,还正好被信贵人撞上。我瞧信贵人可气得很,想是恶心着了。老哥替我在皇上跟前提一嘴,皇上若要问信贵人,必能敲死这件事,把陈得宝钉死!”
苏培盛担着永和宫和张玉柱两处的请托,果然找机会在皇上跟前提起了此事。
皇上向来不喜太监多事,何况勾结不轨。一听就蹙眉道叫慎刑司详查。有养心殿出来的详查二字,陈得宝基本凉了八成。
正巧这些日子,皇上除了准备出京往猎苑去,手头并无要紧大事要忙。听说这回是信贵人直接将陈得宝送去慎刑司的,次日就翻了牌子。
姜恒到养心殿的时候,皇上想起这件事,就好奇问起:在他看来,信贵人软乎乎的姑娘脾气好的不像话,之前周答应那样截胡,她都没什么动作,还得他赏一棵石榴树下去。这回怎么忽然恼起来,即刻把人押送了慎刑司。
姜恒面对皇上,并没有隐瞒,而是如实告知。
她说了引桥手里的瓷片,说起那太监的言辞举止——皇上第一次见她露出这么厌恶的表情来。
皇上很少见姜恒皱眉,他印象里,信贵人似乎总是眉目含笑,唇边不露笑的时候,眼睛也带着天然笑意,像是清风明月一样舒服。
这会子难得见她眉头紧锁,脸色似乎都有些恶心的发白,心里也跟着不痛快起来,转头对苏培盛道:“命慎刑司从重处置!敬事房本就是教小太监们规矩的,倒是自家先出了乱子。想来,宫规背上一千遍,也不如看一遍血淋淋的案子,让他们长记性。非得见人作死得死,这起子人才知道害怕。”
皇上下令按罪名加等从重处置,慎刑司立马照办。
陈得宝本身犯的事儿又明明白白在这里,很快被当成典型,罚了银子,打了板子被判处发配伊犁为奴去了,甚至帮着他把引桥从景阳宫罚走的内务府相关太监都一并被罚。
贵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极是气恼。叫过宫女甘棠来问道:“前些日子才让陈得宝查一查永和宫宫人的底细,事儿还未办成,他倒是犯了这样大的罪,被发配伊犁去了,你是怎么做事的!”
且说贵妃是个很骄傲的人,看宫妃都是‘在座各位都是小垃圾’,何况是太监宫女们。
陈得宝能在去年巴结上如日中天且在独宠的贵妃,当然不是贵妃对他这么个老太监另眼相看,而是通过巴结上了贵妃身边的大太监百令和宫女甘棠。
贵妃对信贵人起了正视敌视之心后,也是甘棠献策,觉得是用陈得宝的时候。
结果还啥都没查到,陈得宝就荣获伊犁单程游的殊荣——甚至在出发之前,还需扛着枷锁和身上受罚的累累伤痕,先供宫里太监们参观一二,以作警醒。
贵妃当然生气。
甘棠为了避免主子的怒火,当然要先极力撇清自己:“娘娘息怒。奴婢是早就认得陈公公的,他也常来给娘娘请安磕头,奴婢瞧着他并不是贪财的人。此事蹊跷的很,这景祺阁几百年没人去的,怎么信贵人偏就那日去了,偏就抓住了陈公公的把柄。”
“奴婢倒觉得,是信贵人知道陈公公向着娘娘,所以使了诡计将陈公公陷害了去。奴婢是见过那景祺阁宫女的,妖里妖气的很不成体统,当时各宫都不肯要她,想来她为了出人头地,自己要勾引陈公公也是有的,再或者叫信贵人收买了,故意陷害。”
比起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贵妃当然也更愿意怪别人,冷哼一声:“她倒是有手腕,不哼不响的就弄没了一个敬事房副管事。”
然后又问甘棠:“本宫命陈得宝做的事儿,慎刑司没有查出来吧?”
第37章 抬举宫女
听贵妃问起陈得宝,甘棠就差发誓保证了:“娘娘,陈公公落了难,才更不敢牵扯咱们翊坤宫一点半点。他还要指着咱们呢!如今他判了重罪流放,这些年攒的银子必然都被慎刑司搜罗了去,正是山穷水尽的时候,只好盼着咱们宫里伸手拉拔一些,送他点钱财傍身。否则这一路漫长,他怎么熬的过来。”
流放路上,有没有银子,是能不能活下来的关键。
贵妃闻言:“叫人去慎刑司悄悄告诉他,若是他闭着嘴,出宫前,必有银钱送他傍身,若他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倒也省事,长痛不如短痛——这趟流放之路他都不必走了!”
甘棠忙答应下来。
而贵妃却越想烦恼,信贵人如今这样,简直就像她刚进王府的时候:因为皇上心里有她,所以得罪了她的人,就等于得罪了皇上。她告状就没有告不倒的人。
那时候她虽然是侧福晋,后来也只是贵妃不是皇后,但在王府和宫里却一直能跟乌拉那拉氏分庭抗礼。
如今信贵人在皇上心里也有这样的地位了吗?
甘棠见贵妃的眉越皱越紧,就在旁小心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想法子将那宫女送去安乐堂处置了?杀鸡儆猴,起码叫信贵人知道个惧怕,别让她以为咱们翊坤宫好欺负似的。”
安乐堂听起来是个吉祥和乐的所在,但在宫人眼里,进了安乐堂却等同于半只脚进了地府。
在宫中服侍的宫女太监,凡得了会过人的病都会送到安乐堂去集中‘养病’。明面上,安乐堂有太医院拨过来的低等医官医治,但其实不过虚设,且依靠寻常宫人的月例,哪怕有了方子也多买不起药,只好靠自己扛着。
身体好抗得过疾病,之前伺候的主子又心善还肯让他们回去的,就还能从安乐堂爬出去。但这种幸运儿十中无一,一般都是‘不幸病逝’。
因宫里会给病逝的宫人发棺材银子,但人死都死了,这棺材银子就直接落到安乐堂掌司太监手里。所以这安乐堂的掌司们当然是盼着人死,而不盼着人活。所以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拿银子给太医院买药还是其次,主要是收买这些掌司高抬贵手,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这安乐堂又正好挨着北安门,开门一拐就是管焚尸的净乐堂——死人被一条麻布裹了焚烧的干干净净,拿到棺材本的掌司快快乐乐是为净乐。
甘棠的意思,就是想个法,把引桥往安乐堂一塞,然后小银子给安乐堂掌司一送,人活着进去,死着出门,就完了。
姜恒并不知贵妃心里认定自己可以影响皇上的判断,要知道必然要说一句:您抬举了。
雍正帝是什么人,那真是谛听转世似的眼力。他是会偏心,但前提是那人值得他偏心,还得一直值得,不能半分辜负他的信任。
比如十三爷现在状告朝臣,肯定是一告一个准,举荐亦然。
可那是因为十三爷一切从公出发,一切也为了皇上考量,皇上全然信他,所以才偏听他的。
要是换一个人,拥有皇上的偏心滥用皇上的信任,借着皇上的信任铲除异己。一旦被皇上发现,那肯定要连本带利还回去的。
说起来这种例子也不是外人。历史上的年贵妃亲哥哥,年大将军年羹尧就是这样的典范。皇上也曾分外信重他,但他开始党同伐异,专擅贪蠹后,皇上也会将他从重治罪,比旁的官员违背国法更加愤怒。
姜恒虽未想到贵妃给她提升到了这样的高度上。但她想到了或许会有人为难引桥。
如今慎刑司还在查这件事,引桥属于当事受害人,不会有人现在去害她,顶风作案。但这件事过去后,或许就有动作。
姜恒不想自己提前出手干预剧情,反而害了引桥。
此事已经过了皇上跟前,姜恒也不去私下绞尽脑汁,而是当日直接就跟皇上提起:“这被陈内监欺负的宫女倒是无辜,据臣妾所知,她被发落到景祺阁去,原就是被坑害的。”
皇上便命苏培盛将这无辜受害的宫女,调到内务府去当差,将她交给内务府的管事嬷嬷照看。
皇上吩咐,苏培盛亲自经手办的事儿,也算是引桥的护身符了。
姜恒想以引桥的能力,可能这一世走上内务府女官的路,不需要那么坎坷了。
“你说那宫女妖里妖气的……是有几分姿色?”甘棠在提出要不要想个法子处置引桥时,忽然听贵妃这么问。
甘棠确认:“是有几分姿色,只是那眉眼,一瞧就带着不安分的样子,不是个好的。”
在后宫里,姿色也分好与不好。
其实年贵妃生的虽美,但就属于不太入长辈的眼的美。
叫太后看,这宫里姿色最好的就是熹妃那种稳重秀美型的,抑或是信贵人这种甜美乖巧型的。
引桥这种眉眼天然带媚的,就属于有姿色,却是‘不好姿色’的姑娘。
贵妃冷冷一笑:“如今这事儿刚过了皇上的耳朵,立时找人处置这宫女就太显眼了。说不得信贵人就等着咱们处置那宫女,她好继续告状呢。咱们偏不动那宫女,还格外要抬举她!”贵妃看了眼甘棠:“你去跟那宫女说说话,看她到底为人如何,如果她愿意伺候皇上,本宫也不是不能抬举她。”
甘棠立刻就懂了:“娘娘果然好见识。信贵人自个儿笼络的宫女,要是反过来咬她一口,还跟她抢皇上的恩宠,想必她要怄死了,奴婢这就去。”
见甘棠立刻就要去,贵妃蹙眉:“急什么。如今多少人盯着这宫女呢,你现赶着去做什么?!”
“等圣驾出宫往承德去,信贵人也离了宫再说。”提起这件事,贵妃连冷笑也笑不出了:“这才不辜负咱们皇后娘娘,特意把我留下来‘看家’!”
甘棠一声不敢吭。
这是皇上登基来,第一回 起驾去承德猎苑,贵妃当然是想要随驾的:换一个茫茫草原的环境,换个氛围,周围没了这些碍眼的女人。说不得她跟皇上就能和好如初。
熟料皇后居然釜底抽薪,说要让贵妃留下跟她一起看家!
反而贵妃眼里那群碍事的女人,去了个七七八八——太后点了十个年轻嫔妃随驾呢。
贵妃简直要被皇后气死过去,最近请安的时候,每回给皇后屈膝,贵妃都觉得膝盖不想弯,恨得不得了。
如今说起这事儿来,还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甘棠也就屏气敛声不敢再说话,生怕触霉头,然后在心里想着:这回陈得宝的事儿有些弄巧成拙,自己可不能再犯错了,必得把那个叫什么引弟的宫女弄到手里,让她乖乖听话,去服侍皇上,打脸下信贵人。
甭管信贵人是笼络了这宫女,还是路见不平帮这宫女,只要这宫女反水成了宫里的小主,信贵人都会很丢脸,那贵妃娘娘的气儿估计就顺了。
甘棠在下决心的时候,还有点嫉妒。
说来贵妃娘娘之前一直把圣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决不允许别人碰自己眼珠子。从来也没想过要提拔宫里的宫女服侍皇上。
谁料这种好事,倒是落在一个卑微的景祺阁宫女身上!
甘棠觉得自己比这宫女强多了。
被太后选中随驾的年轻宫嫔,中秋佳节都没好生过。
实在是宫里节庆宴席很多,再隆重的节宴,她们这些常在和答应,也只能当敬陪末座的背景板,没什么意思。
但能跟着皇上出宫,往承德猎苑去玩的机会很少,她们也都指望着这回出头。
贵妃对此不满又不屑,在圣驾即将启程的前一夜,贵妃拥衾而坐,只道:“她们以为能跟着圣驾出门,就能有出头之日了吗?一群废物。之前信贵人做出古怪的茶来得了皇上的意,本宫替她们将其中最要紧的枸橼查了出来,都不要她们费心,特意传了信儿给满宫人知道。可她们这一批新人也再没有一个做出能让皇上喜欢的新茶!”
“倒是信贵人又想出什么活页册来,得了皇上的喜欢。她们又再上赶着学,自己在宫里给活页册绣各色封皮——又有什么用!”
束蒲在旁听着娘娘的抱怨,也无话可说。
且说那枸橼茶,还是贵妃命她去花了大价钱从御茶房小太监那里买到的消息,散的满宫都是,原以为信贵人失了秘方至少会懊恼一阵子,谁知道人家转头干别的去了。而这枸橼茶,据说皇上也过了新鲜劲,不太爱喝了,真是一阵白忙活。
束蒲一向是负责翊坤宫情报工作的,信贵人做出什么新鲜东西,都得由她负责去打听。
可信贵人这频率有点高,束蒲真是赶不上趟,弄得心力交瘁的。
以至于现在她听到信贵人三个字就胆颤。这回信贵人随驾出宫,谁能想到,翊坤宫束蒲是宫里最高兴的人之一呢。
姜恒离宫前,张玉柱又来求见了一回,为姜恒带来了一个消息:陈得宝近来收买过永和宫一个普通小太监小六子的家人。
姜恒听了就先问最关键的:“他供出是谁让他收买的吗?”
张玉柱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甘棠说的没错,陈得宝是不敢供出贵妃的。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供出贵妃,只怕他一出京城就会被人弄死。尤其是前往伊犁,可是会经过贵妃的兄长‘川陕总督’年总督的地盘。
于是陈得宝熬住了慎刑司的刑罚,愣是没有供出一个字来。只咬死了自己收买永和宫的太监,是为了巴结皇上的新宠信贵人。别说,这还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有陈得宝的口供,就没有贵妃指使的证据,单就陈得宝去过贵妃宫中请安,跟贵妃宫里宫女甘棠走的比较近,是没法定罪的。
慎刑司当然不愿无凭无据招惹贵妃,陈得宝的罪状里,也只写了收买永和宫宫人小六子宫外家眷之事,混在陈得宝这几十年犯过的错里,一点儿都不显眼。要不是张玉柱跟陈得宝有仇,细细翻了他的罪状,他都发现不了。
此时张玉柱就小心翼翼道:“这两日圣驾即要起驾前往木兰猎苑,慎刑司上报了陈得宝的罪状共七页,据说万岁爷就没空看,只道内监犯事,让慎刑司遵旧例,加等重罚即可。”
“若是贵人想再查,最好趁着陈得宝还没出京城,跟皇上提一句,有皇上的话,慎刑司再审,也不用顾忌……说不得陈得宝能吐出来更多话。”
姜恒只道:“张公公有心了。这事儿我会再斟酌的。倒是我马上要随皇上出京,这永和宫本来留下的宫人就少,张公公拨冗给我补个人来才是。”
“娘娘放心,别的奴才不敢保证,但这回敬事房拨出来的小太监必是个机灵清白的,奴才拿脑袋担保!”
姜恒要给走荷包的流程,张玉柱坚决不受:“这回是奴才敬事房的事儿得罪了娘娘,污了贵人的贵眼,再收贵人的银子,奴才的脸就不要了!”
张玉柱告退后,姜恒坐着想了片刻,要不要深挖一下陈得宝,引向贵妃,最终还是决定求稳不动。她遇到引桥,在皇上眼里只是个巧合,若这个巧合,正好又引向贵妃,皇上会不会多想,姜恒拿不准。
刚到这里的两三个月,姜恒非常纳闷,为什么皇上对贵妃的态度跟书里差的这么多。直到发现皇上本人的蹊跷,这个疑惑才迎刃而解。
此时她试着带入揣测下皇上的心理,就觉得皇上对这里的贵妃大概有种很复杂的不忍心情。
一个皇帝的不忍,其实要比宠爱更难办。
《信妃录》里的皇帝似乎是个深情的人,但有句话说得好,深情的人一旦无情起来也最薄情。
到几年后年羹尧逐渐坐大,又凭借平定青海之功开始走出西北,直接在京城行僭越不法事后,皇上跟年贵妃感情也随之破裂。
破裂后皇上是完全不再管贵妃了,当真是有情时深似海,无情时帝心似狱。
但问题是现在的皇帝已经换了芯子。
就姜恒这些日子观察体悟领导心思来看,皇上对贵妃态度颇为复杂,大约是历史上贵妃所有孩子的夭折,与贵妃本人的青年早逝,让他伤怀。所以他虽再不翻贵妃的牌子,也不再给她违背礼制的殊荣,但也曾说过,不要苛待了贵妃,一应仍旧按照贵妃的品级给她该有的。
姜恒拿捏下领导的态度,就决定对贵妃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贵妃自己作可以,她消磨的是皇上的耐性。
但其余人最好不要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主动去针对贵妃。
于是姜恒只让秋露秋雾看好家。因秋雪秋霜都是跟她走的,所以这宫里贵重物品都要锁起来。姜恒就提前备出二百两银子放在妆台匣子上:“你们在家里,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就自己取用,记好账目即可。凡有内务府的份例出入,也依着原来的规矩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