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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强买的不是姻缘,李冠早有青梅竹马,况且,当年俩家只是交换信物,父亲也有挟恩之事,此事原不妥当。其实说李家退婚也不妥当,因为李家这样的身份,若是在官场被人知晓背信弃义,并非什么大事,但人家可以拖着,那时蜜娘及笄了,李家也没派人过来,她双亲早亡,祖父母并不管她,那时,他只能托尚四奶奶帮忙去李家打听。
人家言下之意就是什么李冠上京赶考云云,尚四奶奶还想见李夫人,又说李夫人也去京中如何。
如果平日李家打发人来看看,她还可以等,可李家除了他爹还回来时送了一次节礼,后来就再无什么瓜葛。
多年后,她方打听出来,才知晓李冠早和他先生的女儿私定终身,李大人和其妻倒不是那种真的忘记救命之恩的人,只是两边僵持着,李大人当年在睢州任上,李夫人虽然不满意蜜娘,妻虽做不得,但妾侍可以纳进门来看顾一二。
但蜜娘那时已经十五岁了,等不了了,且李家人一直没表示,她这才决意随族人上京。
“什么?你又梦到白胡子老爷爷了?”阮嘉定大喜。
只听蜜娘道:“白胡子爷爷说让爹不许跟蜜娘定亲。”
她歪着头不解:“爹,定亲是什么?是让蜜娘成亲么?”
看女儿懵懵懂懂的样子,阮嘉定不料是说这个,他心道,女儿不过上了一天女学,就天资出众,怕是天意让我不要胡乱嫁女,以免委屈了女儿。
他笑着道:“这事儿爹有分寸,你就别管了,好生去学里吧。”
见爹相信了,蜜娘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和李家也算没什么关系了吧,前世李家透出话要扶持她,都被她拒绝了。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她只要简在帝心就行,何必作死勾结朝臣,况且,她孤苦无依时,李家从未派人关切一句,她做了贤妃,他们倒是替她奔走。
蜜娘不是个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就如同他爹虽然救了人家,但是强逼人家答应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她觉得不妥,所以李家即便背弃了,她也没什么好怪罪的,更不会报复,最后自己走出一条血路来。
但她靠自己已经能立住了,他们再替她奔走,她根本不感激,甚至李冠当时因为怼反对她做皇贵妃的人,因此被御史参了个御前失仪,还被剥去官籍,她也没有丝毫触动。
还好,还好,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
第18章
在什么地方都是靠自身实力说话,蜜娘永远相信这一点,运气和家世固然非常重要,但正如寒窑赋上所说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扬眉吐气。
数十日,她都如此勤勉,早起背书,下学练字,在家定二奶奶也把女红手艺倾囊相授,虽然有点累,蜜娘却过的非常充实。
学习这种事情,付出了辛勤,收获当然也是满满,以前她从来写不好小字,只能写大字,现在大字有书法体了,小字尚可一观,这不可谓进步不大了,前世她就羡慕别人一手簪花小楷,有大家出身的妃嫔还会写飞白体,当然,大部分妃嫔能略认识几个字都是很不错的了。
但咱不能跟差的比呀,虽然成不了才女,可字也是人的脸面,人如其字这话是没错的。
至于能不能交到朋友,这些不是她所考虑的。
其一,她是新来的,乍然要融入一个已经磨合半年的圈子是很难的,还不若提升自己,用实力让人家敬佩你。其二,她爹只是秀才,拼爹她拼不过人家,还不如等爹乡试中举,那时,她不巴结别人,别人也会来和她交好。
不过呢,也不能完全疏淡,面上还是和大家客客气气的。
这日,她依旧早到,不料今日却有人比她还要到的早,这人却面生,她着一身草绿色的夹袄,头上梳着百合髻,眉目甚是清秀,但看起来却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裳的模样。
不必想,此人应该就是那个病了多天的王素敏了。
还好,王素敏在郭家虽然有些尴尬,但郭家很用心教养她,她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娇怯,反而爽朗非常,并不像郭瑶玉说她爱多心。
但这自古姑嫂之间,就没几个和睦的,郭瑶玉的心情蜜娘也能理解。
蜜娘上前见礼时,她忙道:“阮妹妹快请起,大家以后都是同窗,何必多礼。”
“初来时就听说王姐姐了,说你身子骨不大好,如今可好多了?”蜜娘关心道。
王素敏笑道:“多谢阮妹妹关心,我如今大好了。妹妹可跟的上,听闻妹妹是头次入学,若有不惯的,可得同我说。”
她倒真是热心,见蜜娘拿出临帖来,略微皱眉:“妹妹这字还得加强些啊。”她又着意指点一二,蜜娘虚心接受。
因为这王素敏倒是有真才实学的样子,蜜娘倒是没什么反感的。
就在王素敏指点蜜娘时,只听门口有人道:“王姐姐还是这般热心,想当初我们刚入女学,姐姐的功课就是最好的。”
这话出自计春芳之口,有些酸不溜丢的,王素敏闻言眼眸闪过一丝不喜,方才笑道:“计妹妹也不差啊。那时你连笔都拿不稳,还是我教你的呢。”
计春芳微微有些尴尬,她虽然出自大富大贵之家,但论及家学渊源,远不如王素敏,王素敏父亲是儒官,母亲也出自书香门第,自小对她教养极严,三岁就教她读书识字。计春芳就不同了,虽然来之前也学过几个字,但是她亲娘身体不好,掌家的是二娘,她也无人管束,自然比不得。
但计春芳很快就恢复过来,并且状似无意道:“是啊,我也是跟我爹娘说王姐姐学问最好,我爹娘听说你病了,还让我送一些贵重药材给你,只是我想姐姐住在郭家,要什么没有。”
蜜娘明白计春芳是什么意思了,王素敏后母当家,肯定为人非常苛刻,否则郭家不会接王素敏过来,那么王家给的嫁妆肯定就不多了,她听郭二姑娘瑶仙说王素敏才八抬嫁妆,恐怕都不值一百两。
计春芳这是讽刺王素敏在郭家吃白食,况且郭家其实也不算很富裕,从郭家姐妹素日穿着用度而看也能看出来。
果然,王素敏面色赤红,她看了蜜娘一眼,蜜娘当然不会随便帮人出头,她虽然年纪小,受你指点,但不代表要做你小弟替你摇旗呐喊啊。
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过早介入别人的纷争。
计春芳笑了笑,回到自己座位上,王素敏也没有方才的热情了,一直到周福柔过来,气氛才重新好起来。
这也算是周福柔的本事了,你也不得不服气。
但这闺塾中,要论佩服,蜜娘还得佩服洛秋君,若说周福柔是靠她逆天的运气,那么前世蜜娘还真的听过洛秋君的名字,听闻她非常擅长写八股文,原本她丈夫是个纨绔官宦子弟,但硬是被她督促的有了功名,更别提还培养出一个进士儿子,她的这些事迹还被编进当时的地方志。
当然,现在这个时候的洛秋君,不是那种和孟母三迁一样的孟母的形象,她略微有些清高,一直独来独往,和周围的人关系都非常一般,只和郭瑶玉还能聊上几句。
但她的功课让人望其项背。
不过,她的女红就没那么好了,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投入到这里,那里就会疏漏,因此,学女红的时候,薛先生干脆就把蜜娘陶淳儿和洛秋君安排在一起。
这陶淳儿细致,做女红最要能沉下心做才行,陶淳儿学问中上,但是女红却做的非常仔细,她虽然没有蜜娘那般灵巧,但是很有静气,可以沉静的做一天都成。
薛先生的用意就是让洛秋君能学陶淳儿的细致和蜜娘的灵巧,毕竟这闺塾陶淳儿的女红虽然算不得最好,但是最扎实的,至于蜜娘则是天赋尤其高,短短不到半个月,她就能够做绣活儿了,且花样子剪裁也是一学就通。
“秋君,你看,这针是这样穿进去的,你要在这里多缝几针,才会平整。”陶淳儿认真道。
洛秋君不由得抱怨道:“若要我多看几本书我不怕,但这针线活我是真的做不好。”说罢,又羡慕的看了蜜娘一眼:“你就好了,天赋异禀。”
蜜娘笑道:“洛姐姐,我字儿写的不如你,读书也不及你们,只有这点长处了。”
却见洛秋君认真道:“话也不能如此说,我是三岁开蒙,我爹教了我好些年才入女学的,你可是才进闺塾,才拿笔,能够写的有模有样已经不错了。”
她平日话不多,洞察力却不错。
似王素敏见到她的字,只在挑她为何写的不好,却没看到她这临帖中一天比一天的进步。
蜜娘正欲开口说什么,只听周福柔正在嬉笑,周福柔和郭家姐妹一起学女红,周福柔其实也刚拿针没多久,她还在学打络子,但是打的很慢,私下听闻也不怎么学,说来也奇怪,她有这么好的机会来女学,却压根不努力。
“哼。”洛秋君冷哼了一声。
“真不知道巡按夫人看上她什么了?”
大概是因为洛秋君向来手不释卷,也勤奋刻苦,所以很看不上周福柔,常常直言不讳。
陶淳儿连忙跳出来打圆场:“秋君,这福柔她这样也挺好的,到底以前她也没学过打络子,更别提读书写字了。”
“可是蜜娘不也是如此,我看蜜娘什么都学的好呀!而且还勤奋。”
见洛秋君夸自己,蜜娘倒是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她毕竟年纪也不大,况且在家也没人教她这些。”蜜娘自己重活一世,但周福柔是真正的小孩子,如果真的只有六岁的蜜娘,恐怕也不会学的这么好。
当然,即便是六七岁的她努力倒是很努力。
三人不过闲话一处,都埋头做各自的针线活,蜜娘虽然没有陶淳儿那么细心,但是她非常聪颖,看的出来洛秋君确实手艺有限,如果按照常规的法子教导,反而越学越看不到效果,相反若是一两样绣件儿突出,倒是能拿的出手。
蜜娘这么一提议,陶淳儿先不同意:“这不就是投机取巧,不成。”
既然,陶淳儿这么说了,蜜娘就不再说了,倒是趁着午饭时,洛秋君私下同她道:“蜜娘,我这女红向来不好,再怎么学也是无用,这大概就是没有悟性,你方才说能教我一两件绣件儿就能出众,我还请你教我。”
蜜娘微微一笑。
趁着休沐时,她就乘着马车去了洛家,洛夫人四十来许人,脸虽然笑着,但是嘴唇经常紧抿着,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意志十分坚定之人,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她拉着蜜娘的手对周围的人说道:“秋君这孩子性子素来孤高,没想到这么快交到朋友了。”
说罢,洛夫人又问起蜜娘家中还有几人云云,蜜娘笑道:“我爹爹是秀才,还在读书,母亲本来要送我过来,但因着怀着弟弟,故而不能前来,特地托我向您问好。”
洛夫人见她生的实在是太好看,说话又口齿清晰,行礼如仪,实在是多了不少好感。
过了洛夫人这一关,蜜娘去了洛秋君房中,其实洛家虽然有个男主人在做教谕,但的确算不得殷实,住的地方还没有自家好。听闻洛秋君的爹之前屡试不第,借了不少银钱,也不擅长理财,故而过的不算太好。
“蜜娘,你来了。”洛秋君淡淡笑道。
蜜娘颔首,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个鲤鱼的模子来,洛秋君不解:“怎么只绣这一种呢?”
“洛姐姐,你想啊,这鲤鱼绣法多用平针,看似复杂,但我总结了也不过三种针法。你若是学会了这一种,那就是万变不离其宗。比如送给学子或者送给官员夫人这芙蓉鲤鱼就很好,寓意极好,不仅有鲤鱼跳龙门之意,还有一等富贵气象,我教你最简单的,最多也不过是多绣些荷叶罢了,再有金鲤鱼纹绣,咱们往简单了做,就是用金色线在鲤鱼边上镶一层就够了,你看这双色鲤鱼,可以摒弃错针法,只绣两条鲤鱼,只是用不同颜色不就成了么?”蜜娘边说边画。
洛秋君难得笑的开怀:“妙极妙极。”
她难得还拉着蜜娘的手道:“你真的是解决了我一个大麻烦了。”
蜜娘也狡黠道:“那洛姐姐也要教我读书,这样也叫礼尚往来啊。”
洛秋君笑道,这有什么问题。
二人你来我往,蜜娘实在是受益匪浅,她方觉着自己若是真的只读三年女学,充其量也不过是认得几个字,但是洛秋君却是按照男子读书教养的,这才是她想学的。
当然,洛秋君从蜜娘这里也学到不少女红诀窍,对于做女红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同时对蜜娘本人的好感也倍增,尤其是对方勤学之程度更是让她佩服。
很快,蜜娘在闺塾就有了第一个不错的朋友洛秋君。
这在闺塾从来都独来独往的洛秋君居然和新来的阮蜜娘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禁让众人震惊,计春芳看了陶淳儿一眼,不由得对郭瑶玉道:“这个阮蜜娘年纪虽然小,可真有本事,你们可曾见到咱们这位洛小姐理会过谁,陶淳儿现在都被撇到一边了。瑶玉,你可要留心啊。”
郭瑶玉脸色晦暗不明:“我留心什么,你可别乱说。”
计春芳的嘀嘀咕咕,蜜娘看在心里,但她可不在乎其她人怎么看她和洛秋君的关系的,这就像当年她承宠不知道多少人嫉妒,这叫什么,不遭人嫉是庸才,只有平庸无能之辈才无咎无过,人家想都想不起来要针对你。
至于,她们看她的眼神好似看奸臣一样,蜜娘只是觉得好笑,前世被人骂奸妃,她起初也难过,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
就像有些人不耻走后门,但是你真的有后门给他走,他第一个走的不亦乐乎。
还有那种觉得皇上对她恩宠太过的,殊不知皇上提升她们自己的分位一级,那些人都争宠争的跟乌眼鸡似的。
反正蜜娘的想法是,她来女学的目的主要是读书的,当然要选学问最好的洛秋君学,就跟进宫你得抓住皇上的心一样,否则就是讨好皇后,讨好太后作用都不大。
任何事情都找到关键点,才能成功。
否则,不过是在这里混日子,白费光阴罢了。
所谓的结交人脉,那也是大家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否则,谁愿意扶贫。即便有人愿意提携你,也要你身上有本事才好。
总想靠别人,还不如想着靠自己,把自己发展成人脉,这才自己的立身之本。
第19章 、季考
是夜,家中正在赶制春衫,阮家这样的人家还没有银钱在裁缝店做衣裳,这几日都是如此,尤其是定二奶奶让她们跟蜜娘赶制春衫尤为要紧。
平日蜜娘这个时候都是在练字,但这几日也跟她们在一处做。
“等小姐的衣衫做好,你们也各自都裁一套穿。”定二奶奶笑着对钟氏好婆几人道。
好婆和钟氏都齐道:“奶奶想的真是周到。”
蜜娘知晓娘这是怕自己在同窗们之间丢脸,故而才为自己裁制新衫,下人们得的都是粗麻布料,给她用的料子却是上好的缎子,这匹缎子还是当初爹得案首时旁人送的,拢共也只有半匹。
她也拉着定二奶奶道:“多谢娘亲为我制衣。”
定二奶奶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这也不值当什么,只恨娘如今也不能给什么好的你。”
“已然是够好了。”蜜娘不觉得有什么辛苦,也没什么觉得比不上人家的。
当然,次日去闺塾时,因为前一夜熬久了,她打了几个哈欠,洛秋君关心的问道:“蜜娘,你这是怎么了?晚上没睡好么?”
蜜娘不在意道:“这几日家里都在做针线活,我也帮着做,可不就睡晚了么。”
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羞惭窘迫,大家都知晓蜜娘虽然出自后族阮家,但日子却过的甚是清贫,旁人家午膳都有点心用,她却从来不带,反而把闺塾这等粗茶淡饭吃的一干二净,还意犹未尽。
计春芳听闻之后,倒是刮目相待,她来闺塾可不是真的就来读书的,结交人脉是第一,以前她的目标当然在郭家姐妹和洛秋君这等官家千金身上,但没想到这阮蜜娘颇有些不凡。
因此,计春芳转过头对蜜娘夸道:“阮妹妹,你这身春衫做的不错,尤其是这领口绣的这枝柳叶,一看就知春已来啊。”
没想到先夸自己衣裳好的人,居然是计春芳,记得前几日她还嘲讽王素敏在郭家吃白食呢!蜜娘想,以前计春芳对她忽视的很,现在居然对自己另眼相待。
蜜娘还颇有些受宠若惊:“这是我娘亲手绣的,姐姐这一身牡丹团花的也极好看。”
她说完,又喝了一口水,拿出昨日学的《卫风》中的几篇出来看,和以前无异,计春芳看了暗自佩服。
须知蜜娘刚进闺塾时是什么程度,完全是笔都不会拿的地步,现在大字小字都能写工整,每日功课完成的极好,年纪虽然小,但是实力不容小觑。想到这里,计春芳暗道不好,过几日就是季考,她连《邶风》那几篇都背不会,赶紧埋头读书。
不过,再看看周福柔,她又有了信心,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是垫底的。
季考来的很快,蜜娘早膳时,定二奶奶还多煮了一碗鸡蛋茶给她,蜜娘失笑:“娘亲,我已经吃了一颗鸡蛋了,何必再要喝一碗鸡蛋茶。”
定二奶奶却认真道:“那不同,现在家里喂着鸡呢,来,多吃一碗,这样考试也不怕啊。”
连送她去闺塾的王五都认真道:“小姐,小人祝您马到成功。”
蜜娘没想到,他们对她的期望还这么大。
这一次季考主要是考《诗经》《孝女传》和大字两幅小字一幅,蜜娘早已把学过的内容牢记心间,虽说如此,但进门时见诸同学这么早全到齐了,还一个个都埋头书间,竟也被紧张气氛感染了。
偶尔还听陶淳儿和计春芳抱怨:“如何是好,我前边学的都忘记了好多。”
“大家都一样。”
薛先生还把彩霞一起请来监考,不可谓不严厉了。
她还道:“这一次除了书上的学问之外,应你们学子大人们的要求,还要加上女红考核,都是当堂考,也让我看看大家的水准如何。”
“如若有作弊之人,我这书斋宁可不要这份束脩,也绝不要此等毫无诚信之人。”
女学子们听的都是心惊。
周福柔拉了拉陶淳儿的衣袖,如同乳燕找不到母亲一般,委屈道:“陶姐姐,我……我不会怎么办?”
她也不是真的不学,但家中没有一个读书人请教学问,她又是在姑姑家,近来姑姑家因为果园竹林都给了阮蜜娘的爹娘,田中出息也有限,因此收入锐减,还好有张夫人这层关系在,否则她怕是女学都读不成。
更甭提练字的事情了,姑姑虽然疼她,但是也没有闲钱给她买纸笔。
因为节俭,每日晚膳都是一碗清粥,更别提点烛火练字了,想都不要想。她身上穿的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姑姑做的,今年穿着都短了,闺塾的姐妹们都私下诟病阮蜜娘家贫,其实她更不如。
陶淳儿是个厚道人,她见周福柔都急的快哭起来了,忙道:“无事的,就是考的差了先生也只会说一两句,不会怎么样的。”
“那姐姐你能不能到时候给我看一眼?”周福柔恳求道。
“这……”陶淳儿就有些犹豫了。
须知陶淳儿人虽然厚道,但是她也很正派,洛秋君想取巧学女红,她都觉得不成,更何况是给小抄人家。
除此之外,王素敏也有些心慌,她病了几个月了,平日郭夫人怕看书让她多思,便拘着她只休养歇息,这几日,她又因为和郭瑶玉拌嘴,哪里有心思钻研学问。
但她有些底子,这又比周福柔好很多,王素敏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讲,拼命的记书上内容,是能有多少就记多少。
唯独有洛秋君郭瑶玉略镇定些,连郭瑶仙都不禁翻书狂记,生怕错过哪一首诗。
就在学子们惶惶时,薛先生命彩霞把诸人书籍全部收了过来,拉开大家的距离,还强调:“现在把你们的夹带交上来,我不计较,但若被我发现,就权当舞弊来看了。”
大家更是动弹都不敢动弹。
待薛先生插上一炷香,方神情肃穆道:“开考。”
卷子一张张发下来,蜜娘拿到手之后,认真的写好自己的名字,心道,我这辈子扬名的第一个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第20章 、头名
这一张卷子上小题三十道,都是诗经截搭题,后十道则是《孝女传》相关,是考释义。其实考的难度并不很大,但是这对于闺塾的姑娘家而言就有点难了。
因为闺塾一般只读半天书,其余多半功夫还是在女红、画画、礼仪、棋道,甚至品茶辨茶,像郭家姐妹就学礼仪和茶道学的最认真,这也好理解,她们出自官宦人家,时常跟随母亲出去交际,在外礼数最重要。
但蜜娘的标准是要全部正确,就要一字不差,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把字写的非常工整才行。
如此想着,她手就没停,一直在写着。
考场诸人中洛秋君和郭瑶玉倒是认真在写,郭瑶仙则是在第三道那里就卡壳了,她叹了口气,再看计春芳也是忽而写几个字,忽而坐着冥思苦想,王素敏则有些绝望,她以为自己记性不错,哪里想到背她方才临时抱佛脚,勉强背了,但是字却是忘记怎么写的了。
“寤寐思服的寤寐如何写的,怎么我方才就没看清楚。”想到这里王素敏还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陶淳儿一向细心,她大部分都会,也很认真,只不过看了看身边做小动作的周福柔,还是没理会她。
周福柔则是抓耳挠腮,跟猴子屁股似的在椅子上不安定,被薛先生敲了敲桌子,这才不敢随意动弹。
一场考试,人生百态。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洛秋君径直交卷,倒不是她狂妄,而是这卷子一点也不难,甚至对她而言是非常简单。
有人提前交卷,这让考场内的氛围越发紧张。
试卷还有一大部分不会的计春芳着急起来。
连一向镇定的陶淳儿都忍不住看看香案,生怕来不及。
又过了两刻,蜜娘也旋即交卷,郭瑶玉紧随其后。
薛先生提醒道:“还有两盏茶的功夫,你们须快些。”她着重看了周福柔一眼,这孩子的卷子几乎是空白,她那模样也是瘪嘴想哭。
可薛先生脸上却没什么同情之色,尽管周福柔的姑姑说她家贫云云,薛先生认为不是理由,即便在家中不能读书,可在闺塾课间也不是没有功夫,她认真观察过周福柔,她大部分时候没有努力,只是在和大家一起玩儿,尽显孩童本色。
但七岁了,也该懂事了。
香烧到最后一刻,陶淳儿还有郭瑶仙连忙上前交,王素敏的卷子被彩霞直接收了,计春芳还想磨蹭到底,被薛先生看了一眼,也不敢再拖拉。
唯独有周福柔一下就哭了。
“洛姐姐,今日这伙食挺好,有糟鹌鹑还有糯米肉圆,我都添了两碗饭了。”蜜娘笑道。
洛秋君颔首:“要说咱们江陵人都爱吃糯性食物,这肉圆上若是不粘糯米就少了那么点意思。”
她二人都考的不错,当然吃饭也和平日一样,陶淳儿则很是紧张,无心吃饭,担忧的紧:“怎么办呢?我哪一句觏闵既多的觏字写错了,还有两题也没默出来,如何是好啊?”
蜜娘和洛秋君连连安慰一番,又见坐在前排的计春芳转过身幽幽的道:“淳儿,你才两道没默出来,我有五道半对半错,释义更是句读都弄错了,意思都没来得及写。”
正在大家吃着饭的时候,周福柔又哽咽了几次,只是这次连最厚道的陶淳儿觉得自己没考多好,大家也都提不起劲儿再安慰周福柔了。
下午考核女红,这一项更是蜜娘的拿手活计,她先在发下来的白纸上花了花样子,画完之后,就开始把要用的布放绣绷上,先绣再裁剪一个荷包样式儿,这对于她更是小菜一碟了。
当然,蜜娘也分心看了洛秋君一眼,嗯,还好,她这几个专门绣鲤鱼,现在一说要做荷包就立马能快速做一件芙蓉鲤鱼的荷包了。
女红考核完之后,薛先生当场把上半场考核的卷子张贴出来,甚至当场还念了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