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人过来了。”
“兄弟,车技不错啊,哪儿练的?”
檀易礼貌地笑了笑,“命大而已,我去看看大货司机怎么样了。”
谢箐本想跟过去看看,想想又改变了主意,上了前,问道:“我懂医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夏利司机道:“人都要死了,哪儿都不舒服,唉,唉……”
他闭上眼,一声一声地叹了起来。
他头上的伤不轻,但没有绷带也包扎不上,内伤就更帮不上忙了,既然死不了人谢箐便也罢了。
她往大货车车头处张望了一下,司机自己从车里跳下来了,应该是毫发无伤。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
交警开始调查事故现场,明确双方责任。
大货司机说:“警官,我昨晚一宿没睡,困得要命,过红绿灯时忘踩刹车了,我全责,我全责。”
夏利司机躺在担架上,胡搅蛮缠道:“就怪我前面的桑塔纳,他走我才走的,所以才没看见大货。警官,都赖他。”
他这话把交警气乐了,“咋地,你自己眼神不好,还得赖人家没给你挡枪?”
“就是,人家没说你们蓄谋杀人就不错了,还哔哔啥啊!”
“可不是?这要是我,两大嘴巴子扇你满地找牙。”
“我说警官,你们可得好好查查,这小子一路上都开的挺快,肯定有猫腻。”
……
夏利司机白了脸,哼唧哼唧地吵着自己要死了。
交警不敢耽搁,和急救车交代几句,让他们把人拉走了。
檀易对这起事故没有责任,开车往醉龙湾的方向去了。
谢箐也上了车,刚要掉头,就又接到了檀易的电话。
“小谢,你先回家一趟,今天最好别出来了。”
“明白。”
“我和柴煜欠你一条命。”
“檀队言重了,以檀队的车技,即便没有我提醒,你们也能安然无恙。”
“不是的,如果你不提醒,我就不会绷着那根神经。一看到大货不减速,我就猜到了他们的计划。”
“这……”
“好了,先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安排下去。”
檀易挂断了电话。
谢箐耸了耸肩,“警察嘛,救人也在职责之内,这么认真做什么。”
她启动车子,朝卧龙湾去了。
开发区安静,路上车少,谢箐没发现跟踪者的迹象。
进入小区后,她在卧龙湾的一栋六层楼外停了车。
在车里坐一会儿,没看到跟着进来的车,便掉头出去了——谢宸不在家,谢勋差不多该睡了,她和陈玥华无话可说,不想回家。
从卧龙湾拐出来,谢箐把车开到了滨海路上。
滨海路,顾名思义,就是沿海公路。
车停在路边,十几米外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大概是涨潮了,海水距离公路格外的近,一浪推着一浪,汹涌而来。
肥胖的半月把清辉洒在海面上,如同从天而降的水银。
初冬的海岸上没有游人,行人也不见一个。
古老的柳树婆娑着,树冠上像藏了无数的冤魂。
考虑到刚刚的事,谢箐没下车,闭着眼睛把刚刚发生的整件事重新捋了一遍。
……
檀易和柴煜一起回到了醉龙湾。
期间,檀易打通了王峥的电话,让他马上安排人去市医院,严密监控夏利司机管冲和大货司机左宗义。
车子停在柴煜的家门口。
柴煜道:“你也上来吧,我有点后怕,想喝一杯。”
檀易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要做。”
柴煜一伸手就拔下了车钥匙,“你就不要逞能了,如果你出了意外,就算你爸妈受得了,你家老爷子也受不了,赶紧跟我上来!”
他开门出去了。
檀易坐了片刻,到底下了车。
二人进了屋。
檀易没让柴煜开灯,而是谨慎地在窗口张望了片刻,才拉着柴煜进了小餐厅——这里两边不靠,外面看不到灯光。
柴煜道:“不至于。”
檀易瞪了他一眼,“再不至于命就没了。”
柴煜从冰箱里拎出两瓶啤酒,用起子打开,拿起一瓶咕咚咚灌了两大口,“擦,太特么吓人了。”
檀易的一个漂移,差点把他甩出去,随后夏利车就撞上了大货……
这一整套下来,他的魂几乎没了半截儿。
檀易正要说话,电话响了。
柴煜看了眼,“救命恩人来电话了。”
檀易接了起来,“喂?”
谢箐道:“檀队,我之所以发现夏利跟踪你们,是因为我在火锅店外面碰到了一个人,我在桃花镇见过他……”
檀易听完了始末,说道:“这个消息至关重要,我马上派人查他。”


第44章 地瓜
谢箐回到宿舍,洗漱后,替黎可收了衣服。
她边叠边想,黎可这个衣服忘的好,如果她不打电话,她就不会停顿那么一下,她不停顿,也许就不会看到桃花镇的小流氓。
那么,小流氓到底什么来路呢,他来火锅店,是跟踪檀易,还是跟踪她?
桃花镇的那次见面只是偶然碰到吗?
谢箐把叠好的衣服放到对面床上,四脚拉叉地躺下来,暗忖,谢家不是顶级富豪,她只是一个小法医,不至于被盯上,应该只是巧合。
不知道檀易那边有没有进展,如果小流氓只是小流氓,恐怕很快会被灭口的。
谢箐思索一会儿便也罢了,为了不失眠,她强迫自己从案件中脱离出来,开始做腹式呼吸……
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变得自然且绵长起来,她睡着了。
……
第二天是周六,她不想吃食堂的老几样,开车去富阳商业街买煎饼果子。
一张薄饼、两个小油条,两个鸡蛋,一点香菜沫儿,再加上一点咸菜碎。
格外爽口。
早上阳光正好,温度虽低,却也没能打消谢箐逛街的兴致。
商业街上小服装店多,不少小店的棉衣又便宜又好。
谢箐不喜欢原主的风格,在一家风格简约的小店挑了三件,一件黑色中长款羽绒服,一件格子款的休闲棉袄,还有一件棒针织的桔色立领羊毛衫。
三件都不贵,难得是贴合二零年代——时尚有轮回,这是大实话。
她拎着衣服上了车,刚放下袋子,大哥大就响了。
还是檀易。
“檀队早上好。”
“你来一趟滨海路,醉龙湾和卧龙小区的中间路段。”
“桃花镇的小流氓被灭口了?”
“这需要你来辨认。”
“我马上就来。”
……
夏利司机和大货车司机应该是小流氓的人,灭口价值不大。
只有和主谋接触的人才会被谋杀。
如果所料不错,檀易的线索不但断了,市局还又多了一个未结冤案。
凶手为什么这样做?
是檀易做对了什么,还是对方为了对付他而对付他。
另外,凶手在那里杀人,是为了威慑檀易,还是为了威慑她?
不不不。
不该是她,檀易追踪凶手多年未果,就说明其道行不浅。
如果知道她昨晚在这儿,她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毕竟,杀死她比杀一个小流氓给力多了。
谢箐安下心,在一个烤地瓜的摊子停下来,买七八块烤好的地瓜放到车里。
半个多小时后,她赶到了案发地点。
曹海生在曹家村住,距离近,不但人到了,尸体也检查完了。
谢箐叫了声“师父”。
曹海生点点头,对檀易说道:“死者死于吗啡,针孔在左手臂,根据尸温和尸僵程度,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
檀易脸色很差,虽有黑框眼镜挡着,但仍能看到发青的眼袋。外套和毛衣还是昨天的,上衣是一件棕色翻毛皮夹克,下衣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脚下踩着一双翻毛皮短靴。
海风很大,他手里的物证袋被风吹得瑟瑟发抖——那里面装的正是一只干干净净的扫晴娘。
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的物证。
凶手在挑衅檀易!
谢箐裹紧棉衣,在尸体边上蹲了下来。
死者确实是那个小流氓。
嚣张的口哨和下流的顶胯只能等到下辈子再展示了——如果他有下辈子,且死不悔改的话。
他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双目微睁,头歪到一侧,似乎在欣赏无边无际的大海。
口唇发绀,有明显的窒息征象,枕部有一片头发被凝结的血纠结在一起。
衣着干净整洁,没有互殴的痕迹。
这表明凶手偷袭死者,待其昏死后,又注射了吗啡。
尽管谢箐没有上手,但曹海生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谢箐说道:“就是他,我发动车子时,他刚好从蓝色夏利车里钻出来,我在桃花镇打听老鼠药时也见过他。”
李骥道:“你这记性也忒好了,不过见过一面而已。”
谢箐站了起来,“倒不是记得他的五官,而是他对我吹了两次口哨。”
李骥摸了摸鼻子,“难怪了。”
傅达道:“此人叫史方,家在桃花镇,父母俱在,他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经济条件还算不错,我听邻居说,他父亲也是个混账。”
“他这几天不在家,他家人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我们找一宿都没找到人。”
檀易颔首,表示理解。
傅达蹙着眉头,“一样的手段死三个了,凶手在向我们示威啊,一旦被日报知道,又是场笔墨官司。”他看了眼几个手下,“都给我闭嘴,知道不?”
李骥道:“组长放心,咱心里有数。”
杜准也道:“就是,我老杜嘴是碎,但只对咱内部人。”
曹海生道:“一大队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檀易摇摇头,“毒源一定不在安海市。”
曹海生脱掉手套,“有道理。”
檀易提起证物袋,审视地看着扫晴娘。
这个扫晴娘眉清目秀,白色的小脑袋上画着整齐的五官,嘴巴一侧平一侧翘,充分表达了讥讽之情。
仇深似海!
但檀易不会轻易外露——作为一个刑侦大队长,情绪化只会让他变得不专业。
他对傅达说道:“深挖史方的一切社会关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调查火锅店,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过。”
傅达迟疑一下,但到底应了下来,带着李骥杜准等人离开了。
谢箐知道他在迟疑什么,火锅店确实不好查,但不查就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么,刑警靠想当然肯定不行。
火锅店和桃花镇是重点,滨海路当然也不例外。
檀易带人在这一带做进行细致的巡防。
殡仪馆的车来了,谢箐和曹海生把尸体送到解剖室进行了解剖。
尸体很干净,除头顶的减速伤和陈旧伤疤外,未发现其他。
直接死因是过量吗啡引起的窒息。
谢箐打开了他的胃,他临死前喝过酒,吃过烧烤,从消化情况来看,末次用餐应该在凌晨一点左右。
曹海生把电话打给了檀易。
按道理,这应该是一条极好的线索,但谢箐和曹海生都明白,这桩案子没那么容易。
师徒二人把尸体整理好,存放到冷冻柜,开车回了警局。
一直到中午,谢箐才想起了烤地瓜,赶紧去停车场取了一趟。
路过办公楼时,檀易和黄振义正好从里面出来。
黄振义道:“小谢拿的什么啊。”
谢箐道:“黄支队好,早上买了点儿烤地瓜,本想给大家伙儿来着,结果忙忘了。”
黄振义道:“好啊,我就好这一口,你让厨房热热,分我一个。”
“那正好。”谢箐笑了,“檀队要吗?”
檀易迟滞片刻,“要吧,要一个。”
檀容喜欢烤地瓜,他小时候吃饭着急,怕烫怕噎,很少吃。
檀容已经离开十五年了,但烤地瓜一直都在,替他吃几口也好。
食堂人不多,菜式不错。
谢箐把地瓜拜托给大师傅,打了干煸豆角和红焖羊肉,以及脆萝卜干一小勺。
找桌子的时候,她被黄振义叫了过去。
檀易、曹海生、严局都在。
严局笑道:“总也没见着小谢了,好像胖了点儿。”
谢箐:“……”
黄振义笑了,“局长,女孩子得夸瘦,不然会不高兴的。”
严局也笑了起来,“是吗,我家也有闺女,总觉得胖点好,健康。”
谢箐道:“所以,其实是健康好,我虽然胖了,但健康多了。”
黄振义道:“听说小谢经常去练习室练拳击,水平怎么样?”
檀易惊讶地看向谢箐。
严局也吃惊不小,“小谢还练拳击呐,小姑娘真是干刑侦的料啊。”
谢箐道:“严局过奖了,只是强身健体,一般水平罢了。”
严局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对法医是有身体素质方面的要求的。小谢还年轻,对自己有高要求,这很好。但一定要戒骄戒躁,千万别觉得自己能打几下,开着个小吉普就了不得了,安全第一,明白吗?”
这话说得很重,但意思没错。
谢箐二十二周岁,初入社会,天天开个小吉普,确实有点招摇了——在安海市警察系统,开车上班的女性,她几乎是头一份,上了一次报纸后,很多地方都有她的传说。
谢箐没有不爱听,笑着说道:“严局请放心,我一定会谨慎从事。”
严局见她脸色如常,毫无抵触心里,对黄振义说道:“真是个好孩子。”
黄振义深以为然。
天呐,又是孩子。
谢箐认了,行吧,怎么着你也比我大二十左右岁,孩子就孩子吧。
快吃完正餐的时候,大师傅把热好的地瓜拿了上来。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谈论案情。
严局道:“以我的经验,这个案子同样棘手,我不要求你们立刻侦破,但最起码要有突破。”
其余几人一起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道:“凶手一石二鸟,即便杀不了檀易,也要给檀易抹黑一下,我估计此事很快就会有后续。”
黄振义道:“严局说得对,我们现在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很被动,但人家在暗我们在明,确实没有好法子,头疼得很。”
檀易掰下一小块地瓜,“如果所料不差,日报记者该上门了吧。”
严局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他刚刚说过的“后续”可以这样理解。
曹海生道:“不至于这么猖狂吧。”
黄振义也道:“这个案子惊动的老百姓不多,即便报社能得到消息,也不会这么快。”
他话音将落,一个门卫进了食堂,说道:“严局,日报的记者来了,说要采访滨海路凶杀案。”


第45章 报社
严局一拍桌子,“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
黄振义叹道:“确实胆大包天。”
檀易那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报社之所以来这么快,极可能是凶手亲自把消息传给了日报社。
但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严局让檀易保持静默,他和黄振义出去了。
二人走后,檀易面色沉寂,看不出喜怒。
曹海生吃完剩下的烤地瓜,说手头还有工作,先回办公室了。
谢箐也起了身,“檀队,我去瞧瞧热闹,你呢?”
檀易道:“我回办公室。”
二人把餐盘送回去,一起出了食堂。
谢箐道:“凶手在向我们施加压力,檀队不要上当,他们现在格外膨胀,总会留下破绽的。”
檀易看向谢箐,小姑娘歪着头看他,眼神晶亮,目光坚定。
他心里一暖,“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我过去了。”谢箐脚下一转,快步朝大门的方向去了。
她赶到的时候,一个年轻记者正在提问题。
“严局,听说滨海路发生了凶杀案,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案件发生的地点偏僻,极少有人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的?这件事非同小可,请你立刻正面回答我。”
记者吓了一大跳,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们报社收到了投稿。”
严局道:“什么时候收到的投稿?”
记者摇了摇头,“采访是我们主编安排的,我不知道。”
严局对黄振义说道:“派人去查。”
黄振义立正:“是,马上就去。”
记者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主动说道:“我们报社一般在九点左右收取信件。”
严局道:“感谢配合,我们的人很快就到。”
……
谢箐回宿舍的时候,檀易正好从办公楼出来,她主动打了个招呼,本想问他是不是去报社,但想一想又忍住了。
二人擦肩而过。
刚走几步,谢箐就听檀易在后面说道:“小谢,我去报社,你要不要去?”
谢箐没有迟疑,赶紧转身,“好,一起吧。”她也是专案组成员,参加调查无可厚非。
车子上了马路。
檀易问:“关于扫晴娘,小谢有想法吗?”
谢箐组织了一下语言,“扫晴娘有两种,一种来自岛国,一种来自我国民间,在京城、关中一带,外形上略区别于岛国。檀队觉得本案中的扫晴娘,适用于哪种?”
檀易道:“我认为和岛国分不开关系。”
谢箐不知道檀易的哥哥哪一年出的事,也不知道《聪明的一休》何时传入的我国,但她知道岛国的扫晴娘什么含义。
她问道:“如果是岛国,凶手以此标记案件,会不会具有某种讽刺意义?还是……具有某种宗教意义?”
檀易沉默片刻,“我认为这是一场智力的角逐,但遗憾的是……我从未赢过。”
他声音低沉,即便面无表情,也能感觉到他情绪低落。
谢箐与他相反,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案子,内心深处有些隐秘的亢奋。就像大家一起猜灯谜,别人越是猜不到,她就越想猜到。
她说道:“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阴沟里的老鼠成精就是不好对付,这和智商没多大关系,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唯手熟尔’。”
谢箐这番话落下后,车里陷入了沉静。
一直到下车,檀易才说了一句,“大概是心结太深,我有点魔障了,小谢你是对的。”
谢箐理解他,一个人太想做成一件事,却始终做不成,精神上的打击可想而知,因此陷入自我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背上背包,关好车门,“我们是猫,他们是老鼠,大家比耐心而已。不管多难,檀队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好。”檀易笑着点了点头,“要感谢的太多,今天我就不谢了吧。”
“随便唠叨两句,大家都是年轻人,檀队不用太认真。”谢箐耸了耸肩,“如果一定要谢,可以请我吃几顿好的,别的就不要了,尤其以身相许什么的。”
“哈哈哈……”檀易大笑起来,“你放心,我做不出来那么荒唐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朝日报社门前挂着的信箱走了过去。
信箱不是邮局的,而是日报社自己的投稿信箱——也就是说,信件无需通过邮局,只要送信人路过此地,顺手一塞就可以了。
想以此找到送信人几乎不可能。
檀易和谢箐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没有希望,自然不会有失望。
二人肩并肩地进了日报社的大门,刚走两步就被门卫叫住了,“你们找谁?”
檀易亮出证件,“大爷,主编在几楼。”
门卫被唬了一下,赶紧指了指楼梯,“三楼,人在呢。”
谢箐笑道:“在就好,谢谢大爷。”
二人一溜烟地上了三楼,谢箐敲开主编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果然是医院见过的中年男子。
谢箐道:“你好赵主编,我们又见面了。”
此人叫赵雍,曾和皮严老乡住过一个病房——日报做过片面报导后,李骥查过报社负责人的相关信息。
赵雍认出谢箐了,但还是慢吞吞地起了身,“二位是……”
谢箐道:“我们是市局的,这位是我们檀队。”
赵雍勉强挤出三分笑意,“檀队你好,请这边坐。”他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小李,沏两杯茶。”
檀易道:“赵主编不必客气,我们办完事就走。”
赵雍指指办公桌右侧的沙发,“二位请坐,不知有何贵干啊。”
檀易在长沙发上坐下,“听说你们接到了关于滨海路凶杀案的新闻线索?”
赵雍也坐下了,翘起二郎腿,“是的,这个不违法吧。”
檀易道:“不违法,但这封信可能是犯罪分子亲自送来的,我们需要掌握原件和原件传递的方式。”
赵雍放下了二郎腿,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消失了,“你是说,凶手自己送来的?”
檀易道:“当然,我们刚到案发现场,你们就收到了信件,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消息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到这里来。”
赵雍又起了身,推开门喊道:“小王,你赶紧把滨海路的那封来信找着,马上给我送过来。”
坐回沙发上,他对檀易说道,“檀队,我们是记者,抢新闻也是职业素养使然,犯罪分子之所以把信寄给我们,也是因为我们日报的新闻及时,对不对?”
檀易道:“新闻不但要求及时,还要求准确,对吧,赵主编。”
赵雍的脸上有了些许不自然,他尬笑两声,“当然,咱们报社一直都是这样要求的,也是这样做的,日后还请檀队多多监督。”
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檀易道:“监督不敢当,我相信咱们日报是家公平公正的好报社。”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雍扭动了一下身体,朝端茶杯进来的小李说道,“你去催催小王,怎么这么慢?”
“主编,来了来了,找到了。”又一个年轻人跑了进来。
他把一个白信封放在茶几上。
谢箐看了过去——这是一个普通信封,封面干净整洁,上面贴着一张没有邮戳的邮票。
檀易戴上手套拿起了信封,“都谁拿过它?”
小王道:“传达室的大爷、我、主编,准备撰稿的郑记者也拿过……好像没有旁的人了。”
谢箐道:“麻烦王哥,把刚刚提到的人都叫过来,我要取一下指纹,回去好做比对。”
小王惊疑地看向赵雍,“二位警官,我们在门口设有信箱,每天定时收取,这封信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谢箐道:“排除了你们的,才是送信人的指纹。”
“哦哦……对!”小王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办。”
檀易抽出信封里的信,谢箐也看了过去。
只见上面写着:滨海路发生凶杀案,市局出面了,听说和沈懿案类似。
遣词造句平铺直叙,比较口语化,看不出书写人的文化水平。
信纸是商店里卖的正规横格纸,钢笔字,字写得一般。
檀易把信纸塞了回去。
赵雍试探道:“檀队有什么发现吗?”
檀易道:“凶手敢送过来,就敢保证我们不会有任何发现。”
赵雍反问:“那你们找这封信岂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檀易道:“赵主编,刑侦工作就是这样,不但要侦查推理,还要不断试错,工作繁琐,工作量巨大,如果有打扰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他用赵雍的话术点了赵雍一把,你不是要我原谅你吗,那你会不会原谅我呢?
赵雍道:“檀队哪里话,我们互相谅解,互相谅解。”
……
取了指纹,二人重新回到车上。
谢箐道:“字是左手写的,书写之人的右手应该能写一笔好字。”
檀易点点头,“左手能写成这样,右手确实不会差,还有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