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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纳闷,长皇子怎么就想起来拿吴嘉悦为由离间她们呢?
司牧刚开始明明动的是杀心啊。
几位大人离开后,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司牧静静地坐在小龙椅上,看向不远处的谭柚跟司桉桉。
司桉桉已经跟狗抱成一团,怕吵着他这边,没敢大声说话,只小声跟狗聊天。
松狮明显不太喜欢小孩,但也没张嘴咬她,只是蹲坐在地上,狗脸生无可恋的任由司桉桉企图往它背上骑。
而谭柚正低头削桃子,眉眼认真,心无旁骛,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这边发生了什么以及结果如何。
司牧双手托腮,笑盈盈看着谭柚,轻声问胭脂,“你说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以柔和的手段去化解一场血腥屠杀,司牧不知道谭柚是洞察了他的想法,还是误打误撞解了他的困境。
司牧侧眸朝桌上镇尺看过去,那下面压着的是对谭柚过往经历的调查,以及两人的婚期。
司牧迟疑了一瞬,先拿的是钦天监递上来的婚期。
瞧见谭柚抬眸朝这边看,司牧笑了下,“钦天监算的日子出来了。”
司牧眉眼弯弯,眼睛望向谭柚,当着她的面将折子合上放在桌面上。
他像只调皮的猫,爪子搭在折子上,轻轻按着往前推,故意软声问,“谭翰林可要来看看,你我何时成婚?”
第19章
“谭翰林这般懂得讨男子欢心啊。”
谭柚朝龙案那边看过去。
司牧单手托腮眉眼含笑, 用钦天监算出来的日期引她过去,分明存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猫猫无聊时,欠欠地走过来, 用尾巴蹭一把你的胳膊或者小腿, 让你蹲下来陪他玩一会儿。
谭柚收回目光,认真将手里的脆桃削皮、切块、摆盘。
她做的极为专注, 丝毫不理会他,以至于司牧慢慢鼓起脸颊, 双手托腮看谭柚。
好生无趣的一个人。
司牧偏头昂脸问胭脂, 漂亮清亮的凤眸中, 无意识露出两分茫然,“胭脂, 是不是我刚才举止过于轻浮了?”
谭柚看着板板正正一个人, 瞧不上轻浮模样的长皇子也是正常。
何况司牧本就不是寻常男子,身上几乎没有男子家那种娇羞扭捏的姿态。
胭脂皱眉,柔声回复, “自然不是。”
高高在上的长皇子, 岂能被一个庶女瞧不上?
司牧拉长尾音软软地“啊”了一声, 食指敲点脸颊,很是疑惑,“那她为何不理我?”
他悄悄问,“我比不上桃?”
胭脂想笑, 又低头忍住。长皇子难得少年气,他没敢多说。
司牧轻咬下唇, 心说早知道就不让胭脂将桃送给她吃了, 就应该饿着她, 让她在那儿干坐着。
可司牧又觉得, 谭柚就算在那儿端坐半天,也不会不耐跟无聊。
她好像就是这样能沉住气的性子,看天看地看人看物对她来说都可以。
她眼里万物有趣,她眼里万物无趣。
就在司牧准备山不过来他就过去的时候,谭柚动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问宫侍要了个天青色的小盘,上面摆着方方正正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粉白色桃子果肉。
谭柚认真地擦了手,端了盘子走过来。
御书房因为主人在里面,门窗都是敞开,如今上午时分金色阳光顺着门窗攀爬进来,在门口投下一扇金光。
谭柚便从光线中穿过,沐浴了一身温暖,越过阴凉,停在龙案前面。
谭柚将小盘放在桌面空处,从另只手变出银质叉子,弯腰将叉子插进桃肉里,“仲夏闷热干燥,可以适当补充水分吃点水果。”
她闲着没事,见司桉桉啃桃子啃了满手汁水,便问宫侍要了小刀,将果肉切块给她吃。
司桉桉耐不住性子,吃完桃子又去摸狗狗。
谭柚便重新拿了桃,削给司牧吃。她好像不如长皇子手巧,桃子削皮总是做不到桃皮晶莹剔透,果肉圆润流畅,所以切了块。
谭柚把小盘推过去的时候,动作自然熟稔,像是做过无数次,神色淡然眉眼平静,没有半分其他情绪跟想法。
好像他该吃水果了,于是她就给他送了一盘,仅此而已。
司牧没动,司牧昂脸看谭柚,半真半假地感叹,“谭翰林这般懂得讨男子欢心啊。”
“给家里长辈切过水果,习惯了。”谭柚垂眸看司牧,“不吃吗?”
谭柚刚才并非不搭理司牧,只是她喜欢将手里做的事情做完,再分心其他。尤其是长皇子一看就是想玩而非急事,她才没立马过来。
“吃。”司牧低头,这才发现谭柚将桃子切的大小一样,整整齐齐摆着,极其工整好看。
有意思。
司牧眉眼弯弯,一口一块,同时伸手将折子推到谭柚面前,“看看。”
谭柚打开折子,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日期:
七月二十六。
今天已经五月二十,仔细算起来,也就两个月多六天。
谭柚问,“来得及?”
之前老太太在马车里跟她讲皇室婚事流程繁琐复杂,要准备的事情格外多。
“应当吧。”司牧咽完嘴里的桃子,将叉子放下,“钦天监说我命格不好,往后几年都挑不出好日子,这才就近选了七月份。”
司牧说这些的时候不甚在意,反倒是谭柚合上折子放在桌面上,温声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司牧眨巴眼睛,昂着白净乖巧的小脸巴巴看她,“可我今天左眼皮一直在跳,本来以为有好事情呢。”
他故意的。
谭柚,“……”
谭柚眸色平静地看着他,轻轻叹息。
好皮啊。
阿姐总是说长皇子少年老成心机颇深,不好相处,可谭柚看到的司牧鲜活有趣,是个活力满满的少年郎。
司牧没忍住先笑了,是眼里带着星碎光亮的笑,“逗你玩的,不可以当真。”
司牧视线往下,看向对面缠着松狮的司桉桉,轻声问谭柚,“真的送给我了?”
他跟司桉桉比起来,不管是年龄还是别的,很明显都是小皇女更需要保护,而且司桉桉很喜欢松狮。
司牧把玩叉子,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带有一分的不确定。
谭柚却是只看向天青色小盘,轻声,“嗯。”
整整齐齐的桃子块只少了三个,司牧胃口过于小了。
瞧见谭柚的视线,司牧勉强又多吃了一块,比脆桃还粉白的脸颊鼓起一侧,安静地抬眸看她,透着几分乖巧。
谭柚不是这个意思,“可以少吃,但不能浪费。”
司牧立马松了口气,“好。”
他胃口是真不大,一颗桃属实吃不完。
至于松狮和司桉桉,谭柚转身看过去,“她若是喜欢,可以来你这边找松狮玩。”
谭柚说这话时没有半分迟疑跟犹豫,根本没考虑过把狗送给司牧以外的人。
狗从一开始就决定是送给他的,断然不会因为司桉桉年龄小跟更喜欢狗,就把松狮转送给司桉桉。
跟小外甥女抢狗的长皇子没有半分身为舅舅的心虚愧疚,反而笑的更开心了,“好,那以后便是我的了。”
司牧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摸松狮耳朵,“多谢谭翰林惦记。”
为了表示感谢,谭柚出宫的时候拎了一盒桃子,是桌上没吃完的那些,司牧送给谭柚让她打包带走了。
谭柚离开后,吴贵君派来接小皇女的人也到了。
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吴贵君便担心的要死,好像他是洪水猛兽,眨眼间吴贵君看不住他就会把小皇女卷走吃掉。
司牧蹲在地上,手摸着狗耳朵,脸上没有其他情绪,“那便回去吧。”
司桉桉被带走的时候,格外舍不得司牧跟松狮,主要舍不得松狮。
宫侍多次看向地上那只乖顺的大狗,没敢说话,但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小皇女想要,长皇子为何不让让她。
左右不过一个畜生,皇家还能少了这种玩物?
大人让让孩子,又怎么了?
只是他不敢明说,将心思全写在脸上。若是长皇子懂,他便不用开口。若是长皇子不懂,他也庆幸自己没张嘴。
司牧抬眼扫过来,看着那宫侍的眼睛。
吴贵君派人来接女儿,用的必定是心腹,也是宫中其他人敬着的人。
只是在长皇子眼里,此人还不如他地上蹲着的狗尊贵。
“这是我的,”司牧笑,“我说桉桉可以来玩,她才可以,懂吗?”
司牧分明是蹲在地上,宫侍是站着,可他凤眼扫过来的时候,宫侍瞬间感觉自己抬不起头,甚至忍不住想趴下。
宫侍眼神闪烁,根本不敢跟他对视,福礼道:“是,奴记下了。”
“滚吧。”
没了外人,司牧才缓慢地,小小挪步,伸手环住松狮的脖子,整个人跟狗狗贴贴,“毛毛好软啊,也香香的。”
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道清淡不浓,像是带着清晨露水的香味,很是好闻。
松狮像是知道谁才是将来投喂自己的人,摇着尾巴要舔司牧的脸。
司牧眼睛弯弯缩着肩膀躲,笑着推它的大脑袋,“坏狗狗。”
他揉了把松狮的脑袋,扭头昂脸跟凑过来看狗的硃砂和胭脂道:“谭柚送的,她说送给我自己。”
司牧跟胭脂说,“胭脂,你快给硃砂演示一遍谭柚怎么说的,他刚才不在都没看见。”
这可难为住胭脂了,他的技能里好像没有这一项,主要是平时演示这种事情的时候比较少,就算有,也是硃砂来。
硃砂瞬间来了兴趣,“快说说。”
他就说谭翰林对主子有意思,这两人还不信!
胭脂硬着头皮,板着脸,将谭柚的话给硃砂一板一眼的复述一遍。
胭脂的表演没有灵魂,不如硃砂,但司牧还是给面子的鼓了两声掌。
他抬手摸松狮脑袋,“以后就是我的小狗了,不可以跟别人走。”
司牧揉揉松狮的大脸,声音轻轻,“因为我会不开心,后果会很严重。”
硃砂蹲在旁边,伸手在狗头跟他自己的头之间比划了一下高度,咬着重音重复,“小、狗?”
这狗蹲着几乎比他还高,能叫小狗?
司牧斜眼睨硃砂,硃砂立马作揖求饶,“小狗小狗,这是长皇子殿下一人的小狗。”
“去吃桃,”司牧示意胭脂跟硃砂将桃子分食玩,“别浪费。”
司牧跟狗玩了一会儿才回到龙案后面。
他垂眸看向镇尺下面的那个信件,拿起来走到一处点着蜡烛的灯台前,拿掉灯罩将信件凑过去点燃。
硃砂满嘴的桃子,忍不住说,“主子,咳咳,那是咳咳……”
他说的急,被桃子汁水噎的呛咳,因为司牧还没看,硃砂以为他拿错了。这份是关于谭翰林过往的调查,桌上那个才是看过的信件。
司牧看着手里信件燃烧完,“我知道。”
他将灰烬连同碎屑一起放进脚边的铜盆里,端起桌上茶盏,用水将暗火浇灭,垂眸轻声说,“人生总要多点变数才有意思,对不对?”
若是一个人想装,那司牧便要看看她要装多久,目的何在。
司牧看向趴在地上小憩的松狮,就像他允许这条狗咬自己,但只能轻轻咬,若是重了,他疼了,那便留不得了。
司牧坐回小龙椅里,准备批改奏折。
旁边胭脂抬手给硃砂拍背,硃砂喝了口水才缓过来。
“真不看啊。”硃砂皱巴着脸看向盆里的灰烬水痕。
其实他特别想让司牧看看信,倒不是别的,只是其中有一条是谭柚沉迷花楼许久但至今没睡过半个男子。
那种地方,都没睡人。
硃砂合理怀疑,她是不是不行?
这事可不能讳疾忌医啊,不然长皇子成亲后得多委屈。
“那您以后,可不能怪我没拦着。”硃砂小声嘀咕。
司牧想起什么,从袖筒里掏出司桉桉给的糖果子,递给胭脂,“喂给柳氏吃。”
不能白养着他在冷宫浪费粮食。
胭脂双手捧着接过来,“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司牧就不再吃从司桉桉手里接过来的糖果子。胭脂不知道为什么,但从没多嘴问过。
长皇子愿意说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人问,就像他开心时会让硃砂把让他开心的事情来回演绎,但有些他特别难受的事情,向来闭口不谈。
越难过,越不提。
司牧今日心情其实还不错,“让礼部着手准备,别误了日期。”
“至于谭大人……”司牧微微皱眉,略显遗憾,“怕是来不及回来。”
他指的是谭柚的母亲,谭太傅的女儿。对方远在青水省,光是交接公务外加回京都要一两个月。
“让谭太傅去操心吧。”司牧不再理会这些小事。
而此时谭府中,谭柚将谭老太太谭橙以及花青藤黄叫过来,都聚集在她的院子里。
今日谭橙难得早朝后回府一次,就赶上谭柚叫自己。
谭橙以为只叫了自己,还特意换了身比较正式看起来又显得不那么刻意正式的衣服,尽力抿平嘴角笑意过来。
直到看见墨院里还坐着胖胖的祖母。
谭橙嘴角努力压平的笑容就这么很自然的淡去。
谭老太太,“……”
别以为她年纪大没看见!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阿橙啊,你怎么能想着独占好事呢,这点你可就不如阿柚了,她有了好东西都想着我。”
谭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过来坐在石桌边,问,“什么好事?”
“阿柚从宫里拎了盒脆桃,个头又大又漂亮,跟天上的蟠桃一样,主要是格外的甜,”老太太摸的清清楚楚,“应该是下面进贡到宫里的桃王,一共才十一颗。”
和那天谭柚在马车上吃的完全不是一个品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主要是这桃刚到就被长皇子截胡留下了。
谭橙一听说妹妹给自己留了桃子,搭在腿面上的手微微攥紧,腰背挺直,嘴上说着,“咱们怎么能拿阿柚的桃子。”
老太太笑呵呵的挽袖子,“那你回去办差,你那个我帮你吃。”
谭橙,“……”
谭橙嘴上说着不能要,屁股就是坐在石凳上丝毫不动。
谭柚拎着盒子出来,“一人一个。”
她掏出一颗递给老太太,“长皇子送的。”
老太太探头往里看了眼,还剩七颗。
谭柚又掏出一颗递给谭橙,“长皇子送的。”
谭橙双手捧着桃子,心头滚烫,一时间感慨感动至极。
阿柚给的,阿柚吃桃子竟还想着她。这桃应该能多存几天,因为谭橙觉得自己不用吃,光看着就觉得这桃甜到心里。
随后是花青跟藤黄,谭柚不厌其烦的重复,“长皇子送的。”
花青跟藤黄茫然,这不是二小姐送的吗?长皇子那样的人物哪里能想得到她们?
谭柚分完桃,提着盒子站在四人面前,再次陈述,“这桃是长皇子送的,特别甜。”
她分明半个字都没多说,但几人就是懂了她的意思。
花青反应最快,捧着桃子朝皇宫方向行礼,“多谢长皇子!长皇子真是人美心善!”
谭柚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目光看向其余三人。
藤黄也活泼起来,“长皇子人真好!”
谭橙,“……不错。”
老太太笑,“你这是要把司牧的好,重复给我们看啊。”
还郑重其事的重复了四遍,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么好吃的桃是司牧给的。
谭柚一派坦诚淡然,不接受老太太的打趣,“饮水不忘挖井人,吃桃不忘赠桃人,理应感谢。”
老太太揣着桃,笑眯眯的,“那我多说两遍,能多给两个吗?”
谭柚无情拒绝,“不能。”
老太太故意说她,“那你是不如长皇子大方。”
人家一送送十一颗,谭柚抠抠搜搜给一颗。
老太太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明镜一样,知道盒子里剩余的那四个估计是苏白苏的。
谭柚眼里带有笑意,温声附和,“对,他更大方。”
第20章
“你是不是背着我跟长皇子有来往?”
谭柚从宫中回来没在府里耽搁太久, 便提着书箱跟桃盒准备坐马车去吴府。
“阿姐,”谭柚出门前看向谭橙,微微皱眉, “听藤黄说, 你这半年总是早出晚归,怎么会这么忙?”
按理说翰林院各司其职, 这半年朝堂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谭橙不该忙成这样。
谭柚想起吴大人等人, 眸色平静地看向谭橙, 略带关心, 像是不经意提醒她,“阿姐, 在其位方谋其政。”
每个人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才是最好的工作状态。
谭橙闻言心头一热,昨夜藤黄跟她讲这些话的时候,谭橙还当是藤黄编来哄她的, 原来当真是阿柚在关心她。
谭橙道:“我知道, 只是翰林院事多, 一日不处理便会耽搁一日。”
说这些的时候,谭橙眉头拧的极深,她对同僚积压公务的事情并不赞同,可翰林院中风气如此她也没办法, 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但她越勤奋,推到她身上的事情就越多。
尤其是长皇子要推行翰林院政绩改革后, 一些大臣为了跟长皇子表示自己的不满, 很多政事全放着不处理, “既然长皇子想插手进来, 那便让他的人来做这些。”
她们在翰林院里不做正事,只耗时光,就这皇上还说她们辛苦,准备多发一份晚饭津贴。
别说真拿了这津贴心头该有多沉重愧疚,谭柚光是听着都觉得翰林院有负皇上信任。偏偏同僚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好像她们不做事都是为了皇上,而这份津贴是个嘉奖。
谭橙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若真拿了津贴,同僚更不会做事,这样下去朝政肯定要出问题。
姐妹俩说话的时候,谭老太太就在旁边坐着,低头拿巾帕擦拭桃子,悠悠叹息,“退衙逼归夜,拜表出侵晨。”
谭柚跟着点头,“是过于忙了些。”
谭橙这哪里是996,分明是596,早上点卯,晚上戌时三刻左右才回来,一个月也就三五次休沐。
见祖母跟妹妹都在关心自己,谭橙从心底感受到家的温暖。虽说谭家跟别的世家不同,没那么多旁支,府里人口稀少也就祖孙三人,可也少了很多勾心斗角你争我抢的糟心事。
谭橙不由坐的更笔直,正要表态自己这都是为了朝廷为了谭府不觉得辛苦时,老太太后半句就跟着来了。
谭老太太白胖的手朝旁边伸过来,目标直指谭橙掌心里托着的桃子,笑呵呵评价,“该。”
怕谭橙没听懂,老太太多加了两个字,“你活该。”
谭橙,“……”
这漏风的家。
谭橙微微侧身躲开老太太伸过来的手,“祖母,身为朝臣为国忙碌,为何被您说‘活该’?”
老太太没能得逞,这才啃自己手里的桃,“别人都不忙,唯独你忙,你不活该谁活该?”
“这事你就不如阿柚看得通透,何必多揽别人手里的活呢?”老太太打个比方,“就比如你我都有桃,为何我明明自己有还想抢你手里那颗?”
谭橙想说那是因为您贪吃,但她又不能这么说,只抿紧唇。
谭柚本来想走的,这会儿坐在边上看。老太太可是三朝太傅,肚子里是有大学问的人,谭柚总能在她身上学到东西。
有大学问的老太太连声啧啧,“那是因为这桃它甜,是个好东西。”
她意味深长看向谭橙,“那你再想想你同僚们为何不愿意做事?”
谭老太太一拍大腿,自问自答,“当然是因为公务它不是个好东西,才没人抢着要。既然不干活就能拿俸禄,哪个傻子才去拼命。”
谭柚跟谭老太太同时将目光投向谭橙,在谭橙看过来时又立马默契地别开。谭柚看天,老太太看桃。
谭橙,“……”
见谭橙被打击到,谭柚站起来,抬手拍拍谭橙的肩膀,温声安慰,“至少阿姐你这份心是好的,只是要当心身体。”
说完她抬脚跨过圆门出府。
谭柚不由操心,今日她晚了一两个时辰,不知道她们四人有没有起早念书。
她走后,谭橙握着桃子依旧坐在石凳上。
谭橙发呆的时候,老太太就在边上啃桃,也没有离开。
谭橙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老太太吃完桃子开口问她,“今个不去翰林院办差了?”
“你这现学现卖的速度也忒快了些,就是方法过于稚嫩。我教你,你得先偷懒耍滑过渡个几天,免得过于生硬,容易得罪人。”谭老太太在给谭橙出馊主意,教她官场偷懒之道。
“祖母,”谭橙打断老太太的话,垂眸看着手里的桃子,眉头紧皱,迟疑地问,“我是不是不该那么抵制长皇子的新政?”
听她突然这么问,老太太侧眸看她一眼,拉长音调,“哦,为何这么说?”
谭橙跟翰林院众人一样,认为长皇子打算政绩考核一事有往翰林院塞人的嫌疑。
到时候一旦文臣武将都在他手里,司芸这个皇上真就成了个花架子。
她们既然身为大司的臣,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司的君被一男子架空?
可随着最近翰林院事情越来越多,同僚还在跟长皇子置气敷衍公事,谭橙逐渐意识到,这般下去迟早出事。
若是真酿成严重后果,那她们一开始的初心算什么?
她们为官做事,到底只是为了司芸这个皇上,还是为了大司全部百姓?
谭橙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主见,除非心底有所怀疑跟动摇,否则轻易不会询问老太太的看法。她总不能一直活在祖母的羽翼下,让祖母为她的未来铺路。
如今茫然发问,实在是心中困惑跟摇摆不定。
她是不是做错了?
这就是谭橙跟她那个不争气母亲的区别,谭母向来恨不得老太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半点不肯自己试探过河。
谭家若不是出了谭橙,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定会没落。
“那你想如何?”老太太双手搭在腿面上,微微朝谭橙的方向侧身,语气轻松姿态随意,仿佛聊的并非朝堂之事,而是家常。
谭橙低头看着手里的桃,答非所问,“阿柚给了我一个桃子。”
老太太看她,谭橙说,“我知道我身为翰林院一份子,在这种时候更应该跟同僚站在一起,但是……”
谭橙深呼吸,“阿柚她给了我一个桃。”
谭橙依旧觉得长皇子此人心机颇深,可若是他此举真对朝堂有益,那为何不能推行下去呢?
这是于理。
礼部关于长皇子跟谭柚的婚事日期已经定下来,就在两个月后。那时长皇子司牧就是她妹夫了,是阿柚的夫郎,是她们的家人。
这是于情。
谭老太太看谭橙已经做出决断,笑着站起来,随手理了理衣摆,“你想清楚便好,我去给你那不争气的母亲写信,问她阿柚成亲她能不能来得及回京。”
虽然老太太不是很想这么做,但随着谭柚娶司牧,一些事情已经被定下。谭家在皇上跟长皇子之间,必定会做个选择,只不过现在因为谭橙被一颗桃子贿赂,将这事提前了。
“对了,”老太太扭头看谭橙,见她捧着桃子一脸感动的不值钱样子,无奈一笑,问她,“你知道新政迟迟推行不下去关键在谁吧?”
谭橙握紧桃,已经有了主意,“知道。”
在于吴思圆,吴大人。
吴思圆今天可要气死了,回到府中书房就让人把吴嘉悦叫过来。
她将双手捧着的砚台重重放在桌子上,借此发泄心中的憋屈跟怒气。
吴嘉悦本来正在跟苏虞斗嘴,那货天没亮就来她府上敲门,说要念书说要考进士,吴嘉悦带着起床气让人开门,关心地问她——
“你是不是有病?”
苏虞今天拿了个新扇子,扇面一合,抬手指着蒙蒙黑色的天空给她拽文,“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是最好的念书时间,头脑清晰能记得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