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导扭头看他一眼,叹口气,“都跟你说了,只要你不去比较,你就不会受到伤害,又忘了?”
副导演:“……”
别墅里大家已经开始吃饭。
时令的鲜菌,散养的土鸡,两样东西凑到一起,整个汤的鲜美程度直接爆表,用谢微媛的话说就是:“鲜得人眉毛都找不到了。”
蒸的海鲈鱼也鲜嫩,椒盐罗氏虾饱满弹牙,烤羊排鲜嫩多汁,就连白灼菜心都是清甜爽口的,大家吃得非常满意。
直到大家开始吃餐后水果,温见琛才从楼上下来。
他刚洗了澡,穿着白色的圆领T恤衫和灰色的休闲运动裤,头发没有彻底吹干,还看得出一点水汽,拖鞋还是走得啪嗒啪嗒响,将在玩球的裴鸳鸯吸引了过去。
“喵——喵——”
它想拿头去蹭温见琛的小腿,被他躲开,“No,现在我不想抱你,自己玩球去。”
小家伙停了下来,仰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喵喵叫了两声。
谢微媛跟纪苓薇见了登时大为不忍,连忙冲它招手:“乖乖快过来,爸爸不抱你,姨姨抱你啊!”
就连谭夏都笑眯眯地看着它。
一群没有孩子的姑娘们,在裴鸳鸯这里散发着母爱的光芒。
裴冬宜见它也不差她抱了,便不管它,起身去厨房把留出来的饭菜给温见琛端了过来,又给他舀一碗汤。
“喏,快吃吧,就差你没吃了。”
说完拿一块西瓜,一边啃一边听宁涛给肖桦分析他买的那只基金前景如何,和张栩宁两个就跟好学生似的,也不管听不听得懂。
温见琛摇摇头,喝了口汤,听谭夏问他:“你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还好吧?”
“还行,老爷子整天想着跟老伙计出去钓鱼,老太太最近沉迷十字绣,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他笑着应了句。
谭夏又问:“你大哥大嫂和阿怀最近都干嘛呢?”
温见琛耸耸肩,“上班呗,还能做什么,阿怀是全家最有空的,幼儿园毕业了,他外婆要带他去北欧玩。”
“真羡慕小朋友啊。”谭夏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温见琛刚想说什么,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科室护士站打来的。
他接起来就问:“什么事啊?”
值班护士跟他说:“温医生,26床的家属非要我打电话问你,26床可不可以用xx药,她听说别人用这个药还不错。”
温见琛就问:“她现在在不在你那里?”
“在啊,我把电话给她,你跟她说?”
等患者家属接过电话,温见琛听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才开腔道:“这个药呢确实是对症的,你老公可以用,但是这个药是自费的,医保不报销,要不要用,看你咯。”
病人家属一愣,随即语气有些不满,“我不是介意它能不能报销,是想搞明白到底我老公能不能用,这不是你们医生说了算的吗,什么叫我看我咯啊?”
温见琛:“……”
见对方没听明白自己话的意思,温见琛只好将话说得更明白点,“这个药对你老公来说,可以用,但不是非要用,而且这是个自费药,比较贵,用的话一个月要多花五千块,所以用不用,选择权在你们自己,这样说能明白了吗?”
病人家属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愣了一下,语气软了下去,“……那、那我们再想想。”
话筒的声音不算小,至少坐在温见琛旁边的裴冬宜和谭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俩人便好奇地看向他。
裴冬宜更是立马就放弃了听不懂的基金课程,转而问温见琛:“怎么啦,病人家属对你有意见啊?”
温见琛摇摇头,“就是有个药我没给病人用,家属不理解,问我病人到底能不能用,我说能用,但用不用看她。”
俩人眨眨眼,都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来。
温见琛顿时摇头失笑,一看就知道这俩人跟医院打交道打得少,根本听不出这话的言外之意。
于是解释道:“其实医生会说一个药用不用看你,就是因为我刚才最后跟这个病人家属说的那样,这个药可用可不用,不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用了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帮助,所以才会说看你。”
“医生会说得非常婉转,不会直接跟你说这个没什么用不要用了,是因为要保护自己,因为很可能病人后面会出事,出事不是因为没用这个药导致的,但是家属会觉得就是因为医生让我们不要用这个药才会变成这样,如果当初医生给我们用了不就没事了吗?这就很容易演变成医患纠纷,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患者没有别的药可以用了,这个药是最后的希望,那么不用家属来问,我们也会让他用,如果是自费的,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还会劝家属,希望能给病人用上,虽然最后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用不用。”
温见琛说了许多,将这里面听起来复杂但实际上很简单的内涵告诉她们。
裴冬宜哇了声,“你们这真的是……弯弯绕这么多的,听不懂怎么办?”
“听得懂的人会感激医生,听不懂的就像刚才那样咯,再解释一下就好了。”温见琛见惯不怪地笑道。
谭夏也失笑道:“都是被逼的,谁都要学会保护自己。”
温见琛刚点了点头,就听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医生办公室打来的。
接起来,同事的话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见琛,你今天新收的17床,检查结果出来了,肌酐一千多,要不要处理一下?”
温见琛心里一咯噔,筷子都放了下来,“确定没看错?”
“检验科都打电话来报危急值了,我让学生拍一下检查结果发群里,你看看。”
挂断电话之后,温见琛打开科室群,看到学生发的几张图片,都是17床有异常的检查结果。
标红的肌酐值和旁边的上升箭头有点吓人。
他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正在逗裴鸳鸯的纪苓薇和谢微媛停了下来,好奇地看他一眼,扭头问裴冬宜:“你老公怎么吃饱啦?”
裴冬宜摇摇头,小声说:“他好像有病人出事了。”
话音刚落温见琛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谭主任,我是急诊科的温见琛,不好意思晚上还要打扰您,是这样,我们有个病人是今天因为腰痛过来的……现在查出来肌酐是一千多,想请您会诊一下……男性,四十二岁……他否认有既往病史的……”
跟肾内科的谭主任说完患者的基本情况,谭主任同意现在就过去看病人,温见琛道:“那我现在回医院,顺便去接您?”
谭主任在那头笑了一下,“不用,我就住医院后面的小区,两分钟就到了,你也不用回来,有值班医生在就可以了,可能要转到我们科,让值班医生开一下转科医嘱就可以啦。”
温见琛忙道谢,挂了电话又打过去办公室,跟值班的同事交代一声,说谭主任一会儿就过去看病人,“你帮我给他开个会诊,一会儿要是转科,你也帮我开一下。”
两边都沟通好了,他才回来继续吃饭,饭菜和汤都已经凉了,裴冬宜帮他重新热了一遍汤。
“你病人没事吧?”
“不太乐观。”温见琛沉默半天,像是斟酌了许久,只说了四个字。
谭夏见状立刻将话题引开,问道:“咱们明天干什么呀?节目组没有安排的吗?”
这个问题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聊理财的和逗猫的都凑了过来。
谢微媛和张栩宁是最早来到别墅的,但是,“我们来的时候到处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关于任务的提示。”
纪苓薇道:“我之前问过导演,导演说没剧本,也没什么安排,没有发布任务的话就是自由活动。”
张栩宁道:“应该会等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才发任务卡吧?”
裴冬宜眉头一皱,“这怎么可能,大家休息的时间很难凑吧?比如这个周末,我们都休息,可是温见琛要值班,周六值班,周日早上回来。”
温见琛顿时失笑,“你倒是对我的值班时间表记得很清楚。”
“那是,我记性可好了。”裴冬宜有点得意地笑一下。
纪苓薇也笑,道:“其实只要你们俩和宁总谭小姐的时间能对得上就可以了的。”
裴冬宜和温见琛都一愣。
谭夏倒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们最近都没有工作安排?”
“我跟栩宁的工作安排就是上这个节目啊,这就是我们的通告。”肖桦笑着解释道,伸了个懒腰。
纪苓薇接着道:“老肖主业是歌手,其实在哪儿都可以创作,既然要录节目,我当然会把他的通告都安排好,其他艺人也不需要我一直跟着,他们有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去跟。”
张栩宁也点点头,“我刚拍完一部电视剧从剧组回来,最近在挑剧本,暂时没有需要长期出门的通告,至于媛媛……”
他停顿了一下,看一眼谢微媛,谢微媛就托着脸给他一个甜蜜蜜的笑脸。
然后向大家解释:“我跟我老公在备孕啦,医生说我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最近工作都停了,休养一段时间,空闲多得很。”
裴冬宜这下听明白了,合着忙着当社畜的,真的只有他们两对素人组夫妻。
不过幸好的是,“我们明天是幼儿园最后一天上学,下周开始就是暑托班了,我上一休三,也还好了。”
宁涛清清嗓子:“咳咳,其实我今天跟领导请示过了,以后我可以居家办公,不用每天都去公司的。”
谭夏和他相视一笑,眼里尽是默契,点点头,“我也是。”
然后大家就一齐看向全场最身不由己的某人。
温见琛举起碗将汤一饮而尽,淡定地回视众人,“看什么,我们打台风下冰雹都要正常上班的,不能居家怪我咯。”
众人:“……”兄弟好惨!


第十六章
温见琛的理直气壮不仅让他老婆和其他嘉宾一噎,也让摄像镜头后面的导演组工作人员们非常无语。
刮风下雨下冰雹都要上班,财富自由的富二代竟然被工作绑架,想想就很心酸啊喂!
跟他一比,莫名就心理平衡,不再仇富了呢!
孟导甚至觉得,这个节目将会为促进社会和谐做出巨大的贡献,太正能量了有没有。
别墅里,众人唏嘘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收拾桌子。
收拾完以后,裴冬宜忽然说了一句:“我们幼儿园明天的户外活动是水枪大战耶!”
“我要发信息再提醒一下各位家长。”说完她就拿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大家对她的工作内容都很感兴趣,问她平时都是怎么上课的。
“就……正常上课啊,我们一个班有两个老师和一个保育员,我是主班老师,还有个搭档的配班老师,保育员阿姨负责照顾小朋友的生活,我们就备课、上课、跟家长保持联系,课程表都有安排的,周五下午是户外活动……”
裴冬宜大概给他们讲了一下清源幼儿园的教育活动,每天都不一样,大体分为美术课、音乐课、阅读课之类,还告诉他们今天是小暑,小朋友们是有特别课程的。
大家听了觉得很有意思,谢微媛问:“我可以去你们幼儿园参观一下吗?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这群人里,纪苓薇和肖桦是要丁克的,但他们也觉得幼儿园挺有意思,于是点点头。
裴冬宜道:“好啊,我问问园长看哪天方便,刚好放假了,暑期班的小朋友也不是很多,不会影响到他们上课,定好时间后我带大家去参观。”
说到这里她颇有点得意地笑笑,“我们园还是不错的,老牌私立幼儿园了,跟公立的市一幼比也没差什么,在京市和申城都有分园,到时候你们的小朋友可以选择我们园,不过一定要提前预约学位。”
温见琛在一旁听了就笑,张栩宁问他:“温医生哪天休息,我们一起去?”
“我没兴趣。”温见琛摇摇头,神色淡淡地道,“我幼儿园就读的清源,现在只记得老师的红色高跟鞋。”
幼儿园的那几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父母又没有结婚,他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私生子,就连老师都对他戴有色眼镜,还能指望别的小朋友跟他做朋友?
小孩子是世上最会有样学样,跟风做某件事的人群。
而老师是他们心里绝对的权威,老师就一定是对的,老师做什么他们也跟着做什么。
老实说,如果不是裴冬宜让他看到了她对孩子的上心,和对这份事业的热爱,他还会一直保持着从前的刻板印象。
张栩宁他们都没有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开始讨论自己小时候读幼儿园时趣事。
但跟他待得最久的裴冬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从刚才的轻松愉悦,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平淡,甚至夹杂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不喜。
她觉得有点奇怪,想问,又不太好意思。
温见琛没有加入大家的闲聊,拿了根逗猫棒,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裴鸳鸯跳来跳去。
后来还捡了它的一个玩具,往客厅另一头扔过去,然后指使大白猫:“去,捡回来!”
裴鸳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用嘴叼着玩具跑回来,放在他脚边,用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瞅着他。
然后他捡起来,扔出去,让裴鸳鸯去捡,来回重复这个过程,裴鸳鸯玩得不亦乐乎。
很快它就跑累了,舌头都吐了出来,喘着气。
裴冬宜:“……”我特么养的是狗吧?!!
漂亮的小公主变成了小狗子,裴冬宜简直欲哭无泪,但又拿他们没办法。
谭夏发现她哭丧着脸,问了一句,弄清楚原委后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捶地。
还好心地安慰她:“看开点,女儿就是跟爸爸亲的。”
裴冬宜:“……”
晚上十点的时候,大家要去休息了,上楼之前裴冬宜忽然问了句:“你们用的都是什么手机呀?”
谢微媛第一个说了自己的手机型号,好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嘛。”裴冬宜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温见琛扭头看她一眼,冲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裴冬宜见状也回他一个笑,嘴角和眉眼都弯起来,颊边抿出一个很浅的涡涡。
看起来甜甜蜜蜜的,好似乖巧,可仔细一看,又能看出一丝狡黠来。
他忍不住嗤笑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别开了眼。
裴冬宜问到了除温见琛以外的其他人的手机型号,跟他们互道晚安之后,在温见琛后面进了房间。
房间的一角还立着三个大行李箱,都是裴冬宜的,她一面将一个行李箱放倒打开,一面问温见琛:“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温见琛懒洋洋地嗯了声,顺手就拉开衣柜的移动门,“我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地方,看看剩下的够不够你装。”
裴冬宜抬头看了一眼,哇了声,“谢谢温医生。”
温见琛笑着回道:“小裴老师不用谢。”
说完他越过她的行李箱,走到阳台去,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入门就是一排衣柜,中间是两米宽的大床,床头两边是床头柜,落地门窗上挂着白色的纱帘。
宽敞是宽敞,但也没几样东西,沙发是绝对没有的。
他看了一会儿,见裴冬宜从一个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纸盒,忽然问道:“要不要明天让人送张桌子来,换掉靠阳台这边的床头柜,这样你就有地方做手工了。”
说完顿了一下,又叹气:“还是来之前考虑不周。”
裴冬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好,我待会儿给林姐打电话。”
她将纸盒掀开看看,见里面果然是她平时做手工的材料和工具,便小心放到一旁。
接着是整理衣服,刚将几件衣服拿出来放到床上,就听温见琛道:“要不你先去洗澡,衣服我来帮你放进衣柜?”
裴冬宜一愣,惊讶地看向他,“……啊?你、你可以吗?”
温见琛起身走回来,身影被灯光投射在地面上,刚好笼罩住她。
“我有次有错门,进了你的衣帽间,看到了你衣服的摆放规律。”他颇为自信地道,对自己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感到骄傲。
裴冬宜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还想洗头呢。
于是点点头,笑着同他道谢,又说:“嗯……这一包是、贴身衣物,我、我一会儿自己收拾?”
一边说一边拍拍刚拎出来放床上的蓝色收纳袋。
温见琛顿时也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点点头,“咳……好,我知道了。”
裴冬宜抿唇望他一下,嘴角的笑容忍都忍不住,抱着换洗衣服和洗漱包起身,走了两步又扭头来看他。
笑嘻嘻地对他道:“辛苦啦!”
温见琛笑着摇摇头,“不辛苦,你快去洗澡吧,很晚了。”
浴室门咔嗒一下关上,灯光在玻璃后面透出来,温见琛看了一眼,弯腰将床上的衣服都拾起来。
他将另一个行李箱也打开,把裴冬宜的衣服都取出来,一件件分门别类地用衣架挂起来,一边挂一边数,好家伙,足足二十套衣服,将衣柜塞得满满的。
再把几个套着袋子的包包放进去,这下好了,真的一点空隙都没有了。
他忍不住叹出口气。
“这是怎么啦?”
他听见问话声,扭头就看见裴冬宜站在浴室门口,一身粉色的真丝两件套睡衣,头发用干发帽抱着,手里还拿着吹风机。
他就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女人的衣服真多,喏,你看。”
说完他一指衣柜,裴冬宜看过去,只见衣柜里泾渭分明,三分之二还多的色彩斑斓,衬得那一点点黑白灰分外可怜。
她顿时大囧,“啊这……林姐她们只给你收拾了这么点衣服吗?”
温见琛耸耸肩,故意叹口气,“大概怕我穿太帅了给我们家太太招蜂引蝶?”
裴冬宜闻言一愣,旋即笑起来,反驳道:“胡说,明明是你上班只能穿这些。”
温见琛也笑起来,等她收拾好剩下的零零碎碎,拉开抽屉拿了一套睡衣,道:“我去换衣服,你把头发吹干,然后把摄像头关了,咱们早点休息,可以么?”
“……啊?啊。”
裴冬宜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卧室里也是有摄像头的,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着,又看一眼红灯闪烁的摄像头,背过身去面对着落地门窗吹头发。
头发刚吹干,温见琛就从浴室出来了,额前的刘海有点湿,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得甚至有点少年气。
裴冬宜突然心生促狭,把吹风机对着他吹,嘴里biubiu两声,温见琛啧了一下,“幼稚!”
她嘿嘿一笑,把吹风机递给他,自己跑去把摄像机关了,不放心,还拿一条毛巾盖住镜头。
导演组:现在的人防备心好重哦,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摄像机一关,裴冬宜就松了口气。
被镜头监视着实在让人不自在,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太别扭了。
温见琛把吹风机放好,走出浴室,她站在床尾将被子一抖,问:“你睡哪边?”
“左边。”
他应了声,看着只有一张被子的大床,目光微微一闪。
真是难为节目组了,要配合他大哥和大舅哥做这种事,啧啧啧,有钱就是好:)
裴冬宜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扭头略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出门在外,凑合凑合?”
温见琛顿时失笑,“也不算凑合了,毕竟有床睡呢。”
等回家以后,他还得睡沙发好吧,更惨咯。
裴冬宜顿时赧然,虽然明知他是开玩笑,但脸孔还是迅速浮上薄红。
“条件简陋,太太你多包涵担待,忍忍,三个月很快过的。”他又笑着说了句。
裴冬宜讷讷点头,“……那、那我先睡了?”
说话的时候眼神乱飞,就是不敢正视他,神色看起来拘束又紧张,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温见琛张了张口,想跟她保证自己绝对会老老实实的,但又怕说多了她更尴尬,于是点点头,“晚安。”
灯光熄灭,周围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可以控制的呼吸声。
刻意的缓慢里,全都是紧张。
俩人谁都不好过。
从他们新婚之夜第一次同居一室开始,就没有像今晚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过。
虽然一人一边挨着床沿睡,中间宽得还能再睡下两个人,那也是同一张床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耳边听着他的呼吸声,裴冬宜一点睡意都酝酿不出来,她侧身躺着,面向落地门窗,视线渐渐适应黑暗之后,可以看见垂挂的窗帘。
她睡不着,想跟温见琛说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越想越觉得尴尬,恐怕这世上没有哪对夫妻是像他们这样的。
一时间又忍不住埋怨裴春时,大哥简直脑子有包,居然替她操心这种事,这是他该管的吗,手伸这么长,一看就是工作少了!
大嫂怎么不管管他!!!
还有温见琛,躺那么远,她是病毒吗?!
可是他要是躺得近了,她又很怕出事,万一呢,万一她忍不住那什么了他呢?
不对,她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她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憋着一口气胡思乱想,越想越难顶,仗着他睡着了听不到,甚至还用力地翻个身,弄出点动静来。
“温见琛……”她忽然对着他的背影叫了声。
她想起跟谢微媛她们说到时候可以带她们参观学校时,他脸上的表情,便想问问他,是不是对幼儿园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可话还没说又觉得问了伤人,而且他都睡了,便立刻住口,嘟囔了两个字:“算了。”
她这样要说不说的,其实也睡不着的温见琛:“……”
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太香了,温见琛都觉得奇怪,一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怎么他们的味道这么不同。
两个心思同样杂乱的人,随着夜越来越深,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本能,慢慢地睡着了。
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俩人猛地被惊醒。
这种情况裴冬宜第一次遇到,吓了一跳,眼睛都没睁开就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吗?”
温见琛也醒了,淡定地伸手摸过手机,接通电话:“喂,急诊科温见琛。”
“老温,你那个肌酐一千多的病人,闹自杀了,家属吵着要见你,你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同事着急的声音让温见琛瞬间清醒,他眉头一皱,应了声好。
然后才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他愣了愣,忍着不自在沉声道:“我有事要回单位一趟,你能……先放开我吗?”
“吗”字说得很轻,透着一丝无奈,和很多的不知所措。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睡前在另一头跟他仿佛隔着东非大裂谷的人,现在会把头顶在他后背上?!


第十七章
被温见琛这么一提醒,裴冬宜才真的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先是觉得自己的头顶顶着一堵墙,但又没有墙那么坚硬,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温见琛的背。
原来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竟从床的另一边滚到了这一边,撞上一直侧睡着的温见琛的背,然后用头抵着,整个人往被子里钻,虾米一样蜷着,还抱住了他的胳膊,姿势别扭得很。
裴冬宜一愣,随即立刻撒手往旁边挪开,先是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睡觉居然这么不老实,跑去占别人便宜。
又一想,不对,她以前都一个人睡的,也没法知道自己睡着了老不老实啊!
于是她回过神,涨红了脸,吭哧吭哧地道歉。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