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剑震荡,第一层箭阵立马溃不成军,刚率人匆匆赶至的瞿昝义厉声大喝:“放箭!放箭!!”
刚爬上房顶墙头布阵完毕的箭兵手一松,“嗖嗖”箭矢激射而下,燕长庭一踢地上尸首,旋转转出,他一震长剑,剑光如瀑,冲天而起!直接落在房顶上,大开杀戒!
那刚刚布成的箭阵,很快被他杀得七零八落,甲兵心惊大骇,到最后一见他侧头,下意识就往后一仰,直接摔下房顶。
燕长庭霍侧头,箭矢般锐利的眸光冷冷瞥向不远处的瞿昝义。
实话说,瞿昝义是低估燕长庭了,他固然得讯太过仓促,但这些准备已经是先前做好了的。
燕殷密旨上反复强调,道燕长庭此人身手极其厉害,但,瞿昝义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一个十七八岁的黄毛小子,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再厉害又能有厉害?
他甚至私下嘲笑了一番京城那群内将的无能,在皋京那个繁华锦绣乡,果然只能养出一群软蛋。
哪是能和他们这些历经多年风沙和硬仗洗礼的真正战将相提并论的?
也就是命好,动动嘴皮子就能高官厚禄!
瞿昝义不敢不把燕殷的密旨当回事,他确实准备了,只是还是不够严阵以待,和燕殷当初在眷村的天罗地网并不能相比。
远远看着那个一跃自密集箭矢中冲天而起的青黑色身影,他就知道糟了!
瞿昝义当机立断,喝令格杀勿论,全都上!他火速掉头往前头的书房疾冲而去。
冲进院子,一脚踹开书房大门,他一把将毒箭解药抓在手里,打开,随手抓过一名亲兵的衣领子,打开瓶塞就往对方嘴里灌!
“喝下去——”
摔了他都觉得不够保险。
——这个毒,是瞿昝义自关外所得,出自外寇王族,七提七炼,近百种毒物,连炼制者都无法复制,不管是毒药和解药都全天下仅此一瓶。
瞿昝义多年镇守边陲,也非庸才,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关键的关窍——霍老将军!
这姓霍的活不下来,燕长庭再厉害也白搭!
可瞿昝义刚刚弹开瓶塞,身后一阵劲风,他一骇,立马往前一扑,避开急挑他手腕的剑尖!
连同亲兵一起扑在地上,他连续闪了七八下,却始终都没法甩手将瓷瓶摔碎,最后他手腕一痛,整只手掌连同瓷瓶飞了出去,鲜血喷溅,瓷瓶落地,骨碌碌滚了出去!
“啊——”
“黄口小儿!你找死——”
断掌剧痛,瞿昝义拔出配刀,掉头冲了过去!
会打仗的将军,武力值通常不错,但却未必都是绝顶高手,正如瞿昝义。
若他一开始就摆开车马全力对打的话,或许能撑到援兵奔涌而至,可此刻断了一掌,他才刚刚听见急促纷杂的脚步声,燕长庭冷笑一声,瞿昝义只觉喉间一凉,“呃”一声,死死盯着对方,栽倒在书桌上。
燕长庭冷冷瞥一眼,俯身捡起瓷瓶,直接闪身破后窗而出,重返后院。
“啊啊啊——”
他看见趴在地上的表姑娘,后者骇呼,连爬带滚往后跑去。
燕长庭一掠,抬手捏住她的脖子,“咔嚓”一声骨折脆响。
表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头颅歪到一边。
燕长庭把尸体扔下,纵身掠入关押霍老将军的最后一进院子,把正全力搜机关门的兵甲和一员将领杀光,他奔近过去,侧耳倾听,里头兵刃交击的打斗声,他轻轻敲击石板:“阿箐,阿箐——”
那扇小门“唰”地打开,沈箐露出一张脸:“这么快?解药呢?”
燕长庭把解药递给她,沈箐打开瓶塞,略略端详了一下,观其色,又闻其味,最后小心用银针蘸了一点,往尸体一戳,不见色变,最后才捻了捻,想往嘴里放。
但被燕长庭拦住了,“我来!”
他接过瓷瓶和银针,也仔细观察片刻,没发现有问题,谨慎尝了一点点,“没问题。”
“我先来吧!”
邓洪升把短匕往地上一插,接过解药,先服了下去。
他闭目感受片刻:“没错了,就是它!”
那就好!
沈箐赶紧给霍老将军灌了小半瓶,陈婴阳已经把地道里头的人解决了,把尸首一摞,堵住那边暂时过不来。
他爬上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是的,霍老将军解毒需要时间,他们得先找个稍微安全些的地方。
另外,刚刚的最新消息,瞿昝义紧急下令,被关押的中层将领已被押解出营了,正在被解往边防大营的路上。
——但只怕一离开北梵军大营的范围,这些人就要被杀害了!
这可当然不行!
这些人也是重中之重,得赶紧追回来啊。
一行人飞奔而出,只见满地的箭矢和尸身,燕长庭却毫发无伤,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沾上血迹。
沈箐忍不住“哇”一声:“这么厉害!”
太帅了好不好!
被她这么一夸,燕长庭耳根微红,快速侧头瞄了她一眼,又飞速收回视线。
冷风呼呼,吹了好一会,他那微烫的耳廓才算恢复过来。
等找到了安全的营帐一行人闪入,他对她说:“你等我回来。”
很低矮的营帐,仅侧边几扇巴掌大气窗,有兵士聚居的汗味,陈婴阳他们还第一时间把气窗放下来了,环境不好,光线也很是昏暗,但他说这句话时,眼里却有一些其他东西,难以言喻。
沈箐一笑,大冬天她一头大汗,伸手一抹,回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笑靥如花,和这个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手势,燕长庭心一热,有什么喷涌而出似的。
一下子掩盖住了他心中的害怕和不安。
——曾经,他只不过和她暂别半天,再回首竟天人永隔。
所以重生之后,他一直都跟得她紧紧的,从未分开过。
燕长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阿箐,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有话和你说!”
他想告知他的心意,想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告诉她,这个念头一起,如大浪潮汐,难以遏制。
沈箐歪头一笑,对他又晃了晃还比着“OK”的手。
他花了很大自制力,才把情绪压抑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掉头而去。
你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
......
燕长庭带了几个人出去,一出大营,又与十数人汇合。
他一离开营帐,那眼神便转冷。
“人都往那边去了——”
他们的人也是刚刚监视到这个情况,紧急之下,一边往里报讯,一边分了同伴急忙尾随而去,但人并不多,得赶紧追上去了!
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燕长庭抬眸瞥了一眼,冷风呼啸,刚驰过不久的马车留下新鲜车辙,但很快就被黄尘覆盖上了。
燕长庭率人急追。
他追上的时候,二三十辆马车刚刚驰离了北梵大营的巡哨范围,马车跑得很急很快,有些人觉得不对了,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怎跑得这么急?
可帘子才掀起,却被一柄长刀直通心窝,“呃!”这人闷哼一声,反射性握住刀刃,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马车一出北梵大营巡哨范围,马车突兀一停,押解的同胞突然抽出长刀,往只覆盖了一层布墙的车壁连连捅去!
“快!他们要杀你们——”
悄悄的尾随的魏氏人见状不好,厉喝一声,好在车里头的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将,来不及所想,反射性先一缩。
燕长庭等人赶到的时候,现场正展开激烈的肉搏血战,尸体横七竖八,怒喝声、质问声,悲愤交加,血腥喷溅!
“这些魏氏遗党!陛下有旨,格杀勿论——”
为首的正是瞿昝义的心腹高成佑,一双利眼杀机毕现,反手宰掉一个,他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然而,就在他高喝出口的时候,忽眼角余光一闪,他霍回头望去,却见一道青黑身影如同闪电,急掠入阵,“啊啊”几声,瞬间解救几名伤者,反手将他的麾下心腹杀死!
燕长庭冷冷瞥了他一眼,反手一撕,直接撕下□□。
长眉入鬓,目如冷冰,一双斜挑的凤眸,肤白如雪,唇似涂朱。
银光乍闪,鲜血喷溅,落在他的脸颊和身上,漂亮到了极点,也凌厉到了极点,犹如地狱里的一朵血色罗刹花。
花了小一刻钟,成功解救了手无寸铁陷入激战的北梵军大小诸将以及霍敬淳的心腹部将们,大家愤怒着,浑身浴血,互相扶持惊魂未定喘息着。
燕长庭冷看一眼身首分离的高成佑,回身:“营中有变,霍大将军被下毒,幸及时获救服下解药,我们需马上赶回去!”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紧了紧手上刚捡起的刀剑,跟着燕长庭掉头翻身上马,冲了回去!
......
当燕长庭率诸将折返北梵大营时,霍老将军的毒也已经解了。
燕长庭及时赶到,救下了绝大部分的人,但一开始手无寸铁,也是多少死了好些。
这头一个被杀的,正是北梵军的少将军,大将霍敬淳的独子。
霍敬淳常年征战在外,生养不易,年过四旬,才得一独子,就这么死于非命。
尸首被他的心腹部将带回来了,人人悲怆低头,跪地不敢看他。
霍敬淳不敢置信,他自榻上蓦爬起,慢慢走过来,僵立片刻,一俯身抱住独子尸首:“昆儿,昆儿!!”
要说先前石营沈箐那句话是当头一棒。
那独子之死就当是第二下了。
霍敬淳一刹泪崩,抱着独子尸首嚎哭失声,半晌,他霍地站起来,一抹眼泪,盯着燕长庭:“你们说的。”
“好!”
去他妈的大殷,去他妈的燕殷!
老子为□□为大殷征战一生,难道就是为了落得一个独子惨死的下场吗?!
霍敬淳恨极,义无反顾,投向旧主魏氏。
西北的冬季,北风呼啸而过,黄昏日落之际,这一整个北梵大营终于都动了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阿秀来也~ 接下来还有两更哈!!(*^▽^*)


第21章
自此, 北梵军中枢指挥权终于到了燕长庭的掌中,由他来部署安排。
“拔营。”
“抛弃一切辎备负重, 所有人轻装简行, 以最快速度集结!”
拔营,弃寨,火速集结,军令一下, 整个北梵军大营都动了起来, 穿越辕门南下, 迅速离开梵州。
殷太.祖起于北边, 多年抵御外寇大殷的边防军也重兵驻于北境, 朝廷对北疆的掌控力太强了,绝非适合停留之地,燕长庭没有半点迟疑, 当即令急行军望南而去。
在这里,非常值得一说的就是, 先前促使燕殷下旨北梵军南下平叛非常重要的,因为皋京那边圣旨一下,除去冯欷羽和司马超以外, 同时还会有八百里加急谕旨晓谕沿途的各个州郡,以全力配合大军行进。
后者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只要他们速度够快, 是能赶在皋京第二道谕旨抵达之前,通过绝大部分的关隘抵达南方的。
天光昏暗,大军疾行带起滚滚黄尘, 沈箐扬声:“我们去哪里?”
南下, 南下也得有个目的地啊。
策马飞奔, 提及这个问题,原来精神大振的邓洪升几人不禁眉心一蹙,露出难色。其实他们的计划原来是非常完善,连北梵军成功叛反朝廷后的落脚点都有的,“我们原本预计荆北的芜州可落脚,若芜州不可,还有襄潭和南苑。”
这芜州,就是上辈子青山军第一个落驻点了。
该打通的关窍邓洪升等人已经打通了。
可问题是,不知为什么,这几个原来已经打点得十分妥当的落脚点都出了问题,南边官场大震荡,燕殷突然把芜州等地的官场掀了个底掉,各种针对防范,竟是都突然发生了变故。
“现在都不合适了。”
邓洪升忧虑落脚点的同时也是满心憋闷,总觉得他们一切部署都被那燕殷小儿提前知悉似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呃,这个吧,沈箐眨眨眼睛,没有搭茬,她看向燕长庭,燕长庭闻言剑眉也微微一蹙。
她就说:“去岑岭吧!”
燕长庭略略思索,那确实是个好地方,他也不矫情,好,那就去岑岭!
……
泱泱大军,奔涌南下。
而此时的司马超和冯欷羽已在窴州,还差一天的路程就能赶到梵州。
司马超稍稍踌躇,但最后还是坚持走促使北梵军出走的路线,十万大军的副帅固然让人心动,但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前者将掀起的变故以及制造的上升之机才是他迫切渴求的,无需考虑太久,他很快下定决心。
今夜,他终于收到了暗信,登时大喜,很好,这魏氏和姓燕的倒有两把刷子,用不着他设法拖延冯欷羽的来了。
司马超招手,与心腹耳语两句,先前布置全部撤销即可。
夜色中,快马加鞭,他遥望远远的梵州方向,接下来,希望姓燕的不要让他失望!
他盯了前头冯欷羽的背影,如此想道。
……
下半夜,冯欷羽也得了消息,这个三天三夜没下过马背的上将军暴怒了,“你说什么?!”
“逆渠,废物!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一行人加速急赶,于次日午前抵达北梵军大营,营中早已人去楼空,只余斑驳的褐红血迹以及满地脚印的狼藉,边防军副将黄凡匆匆带了人过来,紧急往皋京发了急报及收殓了瞿昝义的尸身。
这满地的脚印直出辕门,一路望南而去。
冯欷羽目眦尽裂,他立即持金令和圣旨接掌了七万边防军,“梵州现骑兵几何?!”
“禀上将军,两万。”
冯欷羽当即点下点足两万骑兵,南下急追,他奉旨而来,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让燕长庭就这么带走北梵十万大军的!
骑兵与步兵的战力,能以十当一。
守边不能没人,好在北寇刚被打败击退损兵折将,五万步兵足够守住防线。
司马超立即上前:“冯帅,我愿留下处理此间诸事。”
司马超寄望北梵军成功叛出,自然不肯掺和后续,于是自动请缨留下暂受边关以及收拾残局。
他的目标,其实是眼前冯欷羽的位置。
冯欷羽是京屯上将军,若他被燕长庭杀死,那,他将设法取而代之。
北梵军的浑水,他就不蹚了。
很顺利,梵州边防遭遇这么重大的变故,确实需要一个人留下来主持大局。
冯欷羽下令之后,立即率二万膘骑,疾速南下!
黄尘滚滚,蹄声雷动,常年征战的边防军骁勇善战,再加上不久前大胜俘获的大批关外战马,冯欷羽亲率二万骑兵如猛虎出闸,汹汹急追而去!
很快,哨兵回报,锁定了北梵军的去向和大概方位。
“全速进军!”
“去——”
……
此时的北梵军中,却不算完全平静。
毕竟,军中将领亲魏的不少,但同样会有一些私心里并不愿意叛出朝廷的。
冯欷羽的骑兵来得很快,后方哨兵先后急速折返禀报。
队伍之中,有异声,有人想回头。
消息报上来,燕长庭淡淡一笑:“放他回去。”
这名裨将悄悄脱队,往回疾奔,被带到冯欷羽马前:“上将军,燕贼可恶,末将愿将功折罪,理应外合,引王师攻其不备!”
冯欷羽冷冷一笑:“叛逆之贼,还敢骗我?拖下去斩了!!”
兵贵神速,骑兵急追,只要成功截停叛军,后续关门一锁,叛军就绝对跑不掉了。
需知这里可是大殷的国土。
裨将所言,冯欷羽并不怎么信,这情况也不允许他慢慢分辨细细侦查。
这不是对付国土内部刚刚被引出的叛军的上策。
上策,乃前者。
所以,冯欷羽并不分辨,也不允许对方动摇他汹汹士气,二话不说,直接就冠上罪名杀了。
消息传回,北梵军内所有的蠢动和异声立即刹住了!
燕长庭淡淡一笑,他顺水推舟,果然效果斐然。
“往南边去,目标,淞州,过淞山关!望南川而去!全速前进——”
裨将之死,让所有人都清晰地知道,他们没有回头路了!滚滚烟尘,不管先前是否坚决的,俱把心一横,牙关一咬!
“冲啊——”
而在此时,燕长庭再传下一令:“晓令全军,待顺利抵达南边,全军上下,一律赏万钱!”
每人万钱。
即每人十两。
如今并不是燕殷在位的中后期,物价未曾飙升,一个中产拥有两三名仆役的小富之家,十两也足够花费一年了,而换了绝大部分贫户农户出身的普通兵卒,十两绝对是一笔足够他们家花十年八载不菲之资。
要知道他们先前守边就算战死,抚恤金也就几两银子,这还是没有被层层盘剥的情况下。
而更重要的是,从古到今的绝大部分战事,哪怕双方死仇,战败后也是罪不及降卒。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的最重要原因是养不起又不能放,这种特殊例子很少,收编战败一方军队才是基操。
所以对于普通兵卒而言,约束他们的更重要是现行军法,击鼓不进者立斩,鸣金不退者立斩等等,马上就杀,不带等的,这是为了战场上的如臂使指,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叛将能顺利将麾下兵马引出。
给谁卖命不是卖命,没什么比切身利益更能触动人心,这万钱奖赏令一下,全军士气大振,速度立马快了几分!
……
解决了隐患,将军心高度凝聚并收拢在手中之后,燕长庭立即率一万骑兵调转马头。
主动去迎战冯欷羽。
他非常明白冯欷羽的意图,也非常清楚绝对不能让对方追上并截停己方大军。
但步兵和骑兵,拼速度根本没可能,继续下去被追上那是必然的事。
他解决了内部隐患之后,对沈箐说了一声,当即就掉头了。
夜色中,燕长庭目光沉沉,蹄铁落地声若雷动,但放眼遥望,却隐隐能看见后方夜色下另一波更大的隐颤。
——冯欷羽非常清楚,北梵军只有一万骑兵,而在己方是追兵而骑兵机动性异常强大的情况下,步兵只是累赘,发挥不了丁点作用。
若发生混战,步兵甚至还有拖那一万骑兵的后腿。
燕长庭就是深谙这一点,所以他在斩断北梵军诸将所有退路并高度凝聚军心之后,立即掉头迎了上去。
这场对决,在双方皆是精锐骑兵的情况下,两万对战一万,很难。
燕长庭倒不惧,他前世打过必这更艰难的仗。
但这等情况下,欲胜,并且是一鼓作气的尽快获胜,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优势条件那是必须的!
燕长庭一言不发,率军全速疾奔,他没有直接迎上冯欷羽的两万追兵,而是迂回沿着合水一路往东北,最后停在距离冯欷羽只余数十里地的西岸高地。
眼前这片平川,面山临水,军靴踩得野草七零八落,今日北梵军才自此而过,乃南下追击的必经之路!
燕长庭领一万骑兵,列阵于河水西岸的高地上。
后方是峭崖滚滚波涛,而前方隐隐雷动,冯欷羽所率的王师疾奔将至。
他背水列阵,冲刺而下,将没有退路!
燕长庭霍地调转马头,此时天将亮未亮,一抹朦胧的晓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眉目一片肃杀,只说了一句:“背水而战,若败,燕某人将与尔等同死!!”
眼前并不是前世跟随他出生入死多次的青山军,彼此初初相汇,甚至连磨合期都没有,寻常的诸如情怀战功之类的鼓舞士气法子统统都没有用。
燕长庭直接把一万骑兵拉上合水之侧,一来占据高地优势,二,不胜 ,就是死!!
初冬风冷,猎猎呼啸,大河还未上冻,滚滚波涛拍击河岸的声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种背水面敌,不胜则死的孤注一掷氛围,他们已经听到敌军的马蹄声了,退无可退的一刹,所有人都爆发出一种强烈的狠意,用力握紧手中的兵刃!
不想死,就只能胜!!!
燕长庭迅速调转马头,面向高地之下!
而冯欷羽,大概做梦都做不到,燕长庭居然还敢主动迎战于他!
他一愣,勒停马,冷冷嗤笑:“找死!!”
“擂鼓,列阵,迎战!!”
两万骑兵迅速往两边拉开阵势。
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异常的精锐。
而高地之上,爆发一声如雷呐喊,一万骑兵流水般俯冲杀了下来!!
双方狠狠厮杀在了一起。
冯欷羽固然算严阵以待,但不得不说,燕长庭出身摆在这里,作为长期在军中打滚经验无数的上将军,他难免会轻视这么一个黄口小儿。
可他很快就大吃一惊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边防军还带着一点点对昔日并肩作战同袍为敌的不知所措之下,北梵军却已经彻底完成了心态上的转变,如猛虎出闸,面前的即如他们的杀父仇人,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亡!
更让人意外的是燕长庭。
黑甲黑马,率军而下,重刀横扫,锋芒所过,惨叫入骨声一片,血腥喷溅,竟杀出真空一片!
他连杀敌军三员将领,率军一度击穿了对方军阵,将二万骑兵一分为二,又掉头而来,重新杀入!
冯欷羽又惊又怒,亲自打马迎上,而燕长庭要找的就是他!
冯欷羽天生神力,对战当世少有人能及,前世他与燕长庭的对战本来是在十数年之后,不想这辈子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嘭”一声!重刀交击的锐鸣,有火星溅起,冯欷羽重重一压,竟未曾将对方压力,他大吃一惊,顺势望去,望进一双寒星般黑粹的眼底,凤眸斜挑,凌厉肃杀!
燕长庭一侧一卸,反手一刀,冯欷羽立即往后一仰,避开,接着厉喝一声,一踩马镫,重重一劈!
两人你来我往,分分合合,缠斗了足足三四次,这冯欷羽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是少有又能领军又身手高绝的大将,故燕殷才遣他前来接手北梵军。
他甚至比前世还能打,因此此时还未有一点老迈体力不支之态。
终于,在第四次的缠斗上的一刹,燕长庭一顿,身体一偏,卖了一个破绽,“铮”一声利刃出鞘的锐鸣,冯欷羽反手一抽腰侧峨眉刺,直插他的心脏!
“好!”
来得好!
燕长庭等的就是这一着,前世冯欷羽这峨眉刺在他左颊留下一道血痕,而他则取了对方的性命!
这辈子,短兵相接,“唰”一声,银光乍闪,灵蛇剑出鞘,刷地卷上冯欷羽的峨眉刺,细长的剑尖一点他的虎口!
“嘶——”
虎口一痛,冯欷羽立即撒手,心知不好他火速后仰,可为时已晚,燕长庭暴喝一声,单手持刀重刀横扫,他往前一倾,“格拉——”一声骨骼被劈开的让人牙酸的闷响!
鲜血泉喷,冯欷羽被自肋骨处被斜劈开来,整个人被砍断一半,他不可置信低头看了看,“嘭”一声,重重栽倒于马下!
燕长庭垂眸瞥了他一眼,一刀劈下他的首级,悬于刀剑往后一甩,“冯欷羽已枭首,汝等还不速速四散而逃!!”
身后的骑兵校尉大喜,一扬手就接住冯欷羽的首级,挂在刀尖,策马立即大喊:“冯欷羽已枭首,汝等还不速速四散而逃——”
胶着的战局立即急转直下,边防军大惊失色,很快就被气势如虹的北梵军占据上风,鏖战半个时辰,朝廷王师大溃。
燕长庭率兵追击,一路追到几波大的溃兵四散而去,短时间内再难合结成军,这才勒停战马。
他一扯马缰:“鸣金,回去!”
……
至于沈箐和魏太妃这边,也有点压力。
这冯欷羽是个非常有成算的,他悄悄分了数百精骑,既晓谕前方州郡,又设计暗杀魏太妃。
他心知肚明,燕长庭和魏太妃一死,叛军之局将立解。
而北梵军和边防军共战二年,军服是一样的,只临时拆下绣边,这个非常好伪装。
沈箐等人当然没上当,识破对方的伪装并解决之后,众人大急,立即急追而上,可不能让对方晓谕成功啊!
混战之中,手上不便的魏太妃差点就挨了一箭,幸好沈箐眼尖,长鞭一卷一挥,箭矢落地,她冲上去一刀结果了那个放冷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