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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武毅闭了闭眼睛。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决定是最正确的,换了他,他最后也会下这样的决定。倘若赵徵被信牵制,他还会强忍住私人情感去劝服他。
无他,他是军中大将。
今日之战果,乃他麾下兵卒、乃全军将士奋死血战而成的,他岂能单纯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它?
那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战死的兵士和同袍?
还有何面目却面对全军覆灭战死在孤山上的那三万柴家军?
柴武毅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一个危在旦夕却不肯抛下麾下血战的兵卒去私下逃生的将军,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可他同样是柴皇后的胞兄,在赵徵一语罢后,他还是忍不住了闭了闭眼睛。
帐内静默了一阵。
诸文臣武将心里一松那是下意识反应,但随后又反应过来了,这个两难的决定不管做出哪一个,都不会让人欢呼雀跃。
众人低头沉默。
最后,这沉默还是被沈鉴云打破了,他看看赵徵,又看看柴武毅:“要不这样吧。”
他起身,行至身后的军事地形图前面,伸手在舆图中心的乐京平原北边点了点:“乐京平原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易守难攻,但若逢入冬河面封冻,却还是有一线空隙的。”
“可遣二路奇兵绕路北上,悄悄踏冰渡河,发起突袭!”
现在已经入冬了,一路往北,越来越冷,雪虽不算很大,但气温低,河水早已开始封冻,参考往年推断,有些河段已经能走人了。
当然,这很险。
原来他们定下的作战计划并不是这样的的。
赵徵早早已经下令收集火油运往前线,他兵力远胜皇帝,乐京固然易守难攻,但比起往西的前朝兴都而言,还是差了一点的,关隘没兴都那边的雄险。
按部就班猛攻,短则一月,长则开春,赵徵有信心攻破玉屏关。
现在沈鉴云调整作战计划,分出两路奇兵绕后突袭,扰乱敌方守关,迫使对方不得不分兵应对。这样的话,关门防守力道将削减,就会大大缩短破关时间。
但这样的话,那两路奇兵就很冒险的。
一个不小心,或者破关慢一些,很可能会直接折在里头的。
但沈鉴云权衡过后,还是提了出来。
一来考虑赵徵柴武毅等人的情绪。
第二点最重要的,就是避免舆论对己方尤其赵徵的伤害,为了日后。
自梁朝再往前,诸皇朝就是以孝治天下的。
沈鉴云这战策的调整将会提前打响战事,且还将袭兵和赵徵本人分开,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敌军已深入腹地了,无论如何皇帝也得立即掉头去解决这两支奇兵。
而赵徵也马上开始叩关。
大战正式打响。
这样的话,就避免了柴皇后被进一步推到台前。
将这件事按停在眼前这第一封信的阶段,对赵徵名声伤害减了最低。
这个战策也不错。
但区别于原来四平八稳的战策,就多出了一个冒险问题——这两支奇兵,谁领?
明明原来有一个四平八稳的稳妥战策的,现在因为柴皇后不得不推出第二个,这深入敌军腹地去迅速挑起战事的凶险任务,谁去?
“我去吧!”
柴显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柴兴,“我去!”
兄弟两人同时站起身,出列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锵声请战。
柴皇后是他们的姑母,这事儿他们责无旁贷,让旁人去不合适,他们兄弟去吧!
赵徵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被柴显截住话头:“这是最好的战策。”
“殿下,让我们去吧!”
第102章
这桩事最终还是定下来了, 柴氏兄弟就算不去,也有其他人请命。
为了日后。
也正如沈鉴云之所以很快就提出来,他心里其实也是偏这个的。
柴显柴兴没有推诿旁人, 一力坚持下来了, 钟离颖想替一个两人都没答应。
既然领兵的人已经确定了, 那就该马上点兵出发了,迟则生变。
纪棠平时都是开朗热情笑意洋溢的, 这会却笑不出来了, 她担心柴显柴兴, 尤其柴兴, 两人这么长时间的情谊可不是假的。
要深入敌军腹地吸引火力,谈何容易,两人很可能就会一去不回的。
眼见胜利在望, 谁知又来这么一茬, 心一下就拧住了,会散了, 纪棠跟着两人出去,等柴显柴兴和众将说过话, 后者匆匆各自去了,柴兴一回头,却见纪棠急忙叫人去把她存的伤药丹丸等物都去过来, 那小脸绷着, 平时那抹狡黠微笑都挂不住了。
“你说请我吃的大餐还挂着呢!可别赖账啊!”
纪棠积攒的都是好药, 有些连高层武将都没能配上多少, 一股脑都拿出来,分成两份塞进柴兴回来,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说了句, “小心些。”
纪棠把小包袱往他胳膊上一挂,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
柴兴伸臂拥抱了她,闭上眼睛,半晌才用力拍了拍她的背:“放心!阿棠妹妹,我会的。”
气氛有点轻快不起来,沉甸甸坠着,此去十分凶险。
纪棠低声说:“暗部在关内和京畿还有不少人,我已经叫了陈达传命过去了。”
她低声告诉他暗部的多个重要据点,以及联系方式,小据点来不及细说,但分布规矩和暗标都全部告诉他。
暗部深植在京畿和关内,人手很不少,现在纪棠都给了他俩了。
暗地里有人协助会轻松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万一,万一真有个什么万一,也好歹让柴兴和柴显能有个脱身法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想起当日的柴武毅和柴显,拧了柴兴一把,“听见了没?!”
“嘶,嗯嗯!听见了听见了轻点啊。”
柴兴在纪棠给他说暗部事宜时瞪大眼睛,赶紧拿眼去偷看赵徵,赵徵却没说什么,默认了纪棠的做法。
且柴兴高大魁梧,这用力一抱直接把纪棠按怀里了,时间还有点长,赵徵却少见没吭声。
等纪棠和柴兴说完,他和柴显拥抱之后,也用力抱了一下柴兴。
“陈达和刘元与你们同去。”
赵徵非但默许把暗部的人给他们使,并且还直接配了陈达刘元。柴显柴兴初来乍到,得有个熟悉的人跟着才能真正用上暗部。
他重重拥抱柴兴:“活着回来!”
赵徵看着两人:“我不需要你二人突袭魏军,你们进去后,引起战事即可。最多引皇帝分兵,然后立即撤离!”
而不要他们据点而守,在内再兴起战事。
柴显柴兴一愣,那这岂不是达不到预期效果?
柴显皱眉:“殿下!”
柴兴更是直接喊:“这怎么行?!……”
赵徵打断两人的话:“我宁可不要名声,也不愿意失兄弟!”
赵徵喉结滚了滚,为那个小崽子留下是柴皇后做的选择,不管他此刻什么感受,也断不能接受为此失去柴显柴兴,两个兄弟。
“换你们是我,你们又会如何做?”
赵徵道:“我已经失去了皇兄,你们还想让我失去你们吗?”
赵徵在外内敛,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表露心里的情感。
柴显柴兴心头一热,也哑口无言,根本没法反驳赵徵的话,只讷讷,“殿下!”
赵徵提声喝道:“柴显柴兴听令!”
“在!”
柴显柴兴神色一肃,单膝下跪。
赵徵道:“本王令你二人率军越河水进乐京平原,引起战事即可,最多引皇帝分兵,而后立即撤离!”
“不得有误!”
这是军令,柴显柴兴顿了顿:“末将领命!”
赵徵看他俩一眼,偏头看陈达刘元:“陈达随柴兴,刘元随柴显,”他给了两人两枚金令,“你们盯着他们俩。”
等于临时监军,一旦柴显柴兴违抗他之令,陈达刘元可持令下达高一级军令。
柴显柴兴无奈又动容,柴兴只好说:“不用了吧,好吧我们都记下了。”
气氛却一下变得松乏了不少,纪棠也终于高兴起来,一直立在赵徵身后的柴义见刘元领命接过金令,道:“殿下,不如卑职去?”
他和陈达原来一正一副,他掌暗部多年,他去比刘元更适合。
赵徵颔首:“可!”
柴兴深呼吸几下,狗胆包天勾住赵徵的肩膀,笑道:“阿徵你放心得了,我们肯定顺利回来的。”
“很快的,我保证!”
深入浅出嘛,耗不了多少时间的。
……
但事实证明,柴兴的保证不值钱。
他拉着柴显在赵徵跟前把胸膛拍得嘭嘭响,但事实上,两人不但没肯走,反率军最后在关内弄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也很是遇了一番凶险。
大河自西而下,带着滚滚泥沙的黄浊河水奔腾不息,入冬后终于安静下来,漫长的冰线自两岸而生,慢慢往中间覆盖,时不时听见河水结冻形成的浮冰的撞击声,原野泛黄,被雪色覆盖。
今年的雪不大,但岁已隆冬,只人间的这场大战并未曾因此而停缓下来。
赵徵把他麾下的数万骑兵给了一半给两人,骑兵在攻关发挥的作用大大减少,可大幅度削减。
柴显柴兴直接征召敢死队,凡随二人前往者,军功十倍论,若阵亡得十金抚恤,会一一送到其家属手中。
不多时就征集齐了人,柴显柴兴当晚就接着夜色悄悄打开营门出发了。
速度很快,但抵达大河北岸后耗了点时间,大河如今并不完全被冻住,两人遣哨兵找了近百里的,才找到一处较窄有落差的河道上被冻上、合适过河的地方。
这是刚刚冻上的,有一定的危险性,譬如走到一半冰层破碎断裂之类的。
他们固然能等等,等等一两日就结实多了,但一来他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兵贵神速,走漏消息效果将大打节扣。另外更重要的是,再耽误下去,他们甚至可能连河都过不了。
魏军那边肯定有防备的,河水流量留速远不及大江,每年差不多都有封冻区域,一旦遇上战事,这处天险威力就会打折扣。倘若遇上严寒全河封冻,那结果会更糟糕。历史上就有好多次是乘着冬季封冻期率军自大河攻入乐京平原的前例。
想要尽可能避免,方法也有,那就是遣兵士凿冰,把即将封冻的河面不停打碎,人为切断冰面。
这皇帝肯定有命人凿冰的,这处刚刚冻上,只是人家还没来得发现,再等等肯定有人检查到来凿的。
所以根本不能等!
夜黑魆魆的,寒风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疼,柴兴拉了身上的麻布披风,两支北上的骑兵都披上纪棠入冬前就准备好的麻布片,未经漂染的麻布呈灰白色,裹住黑甲,在这冰天雪地里是最好的遮掩色,柴显柴兴亲自上前察看,确定浮冰确实被冻在一起并有一定的稳定性后,毫不犹豫,立即下令渡河!
全军小心翼翼的,马蹄裹上稻草,所有人下马,牵着马一个紧接着一个慢慢往前走。
幸好,有惊无险,两支共一万二千名骑兵顺利渡过冰面,共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
唯一发现意外的就是,走到一半时,被魏军一支凿冰小队发现了。
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柴显厉喝一声,当时率人打马疾冲而上,将小队全歼!
柴显速度极快,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但奈何凿冰小队是上了保险的,防备的就是这种情形,有两名队员是不参与凿冰的,披着麻布远远坠着,就是万一有什么情况,就能立即拉响警报!
“嘭”一朵巨大的红色焰火炸响在大河之侧的上空!
柴显的刀快,那两名保险员距离却够远,柴显蓦侧头,天空炸开红花。
没什么好说的,柴显立即拨转马头。
只要渡了河就好,兄弟俩和几个副将商量过,其中一个战策就是守点打援。
守点就是守住后面的渡河冰面,战前来剿灭之敌。这是他们答应过赵徵和纪棠的。想要保证顺利撤退,这冰面都得守住了不能让它出岔子。
但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隆隆”的马蹄声来得很快,距渡河点最近的梁水关和沣水渡分别屯了三万精锐!
这是皇帝特地分出来的!
就是专门对付渡河之敌!
——皇帝和以柴武毅为首的柴氏一族等人同袍共战二十余载,他可以说是看着赵徵柴显柴兴长大的,后者极了解皇帝,皇帝亦极了解对方!
他思维敏捷,早在冯增去起草送信之际,他就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可能。
乐京平原北面河岸线绵长,在兵员紧张的又一时半会发动无法及时发动民夫的情况下,很难保证全线防御,沈鉴云这战策皇帝根本避无可避。
——好,既然难以避无可避,皇帝就以最快的速度全歼他们!
皇帝分了四万精兵分别驻于梁水关和沣水渡。其中三万都是骑兵。这是皇帝目前能腾出来的全部兵力,四人精兵携带火油棉纸等重要军备,夤夜急行军直奔梁水关和沣水渡!
目前乐京平原全线封锁,消息短时间内根本传不出去,又是夤夜急行军,短短一天,就已准备就绪!
不管来的是谁?都把命留下来,如今的魏军,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振士气了!
双方各自筹谋算计,兵封的河面上,再度暗流汹涌!
柴显柴兴一度十分危险!
魏军来得极快,兵力足足是他们的三倍!且三万都是骑兵,哒哒雪原黑压压的一线如海浪奔涌,在柴兴他们才刚刚筑起最初步的工事之前,就已急行军而至!
“不好!”
柴显眉目一沉,这个架势,魏军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陈达立即急声:“柴将军,我们撤吧!”
主子们给他下的死命令,是保险战术,冲锋的前提是务必保证二位将军的安全,倘若情况不好,立撤。
——赵徵不是不在意日后名声,只是相较起他的兄弟和麾下亲信精锐的命,名声不值一提。
可陈达话音刚落,戚崇善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柴义神色一变:“是火油!!!”
大量火油和揉皱的棉质浸油倒在上游,飞速流淌而下,被冻结的冰面一拦,顷刻就大量积聚!不远处的魏军骑兵已经急行军冲锋就近前,为首一个将军横举火把,被一瞬点燃,膘马四蹄翻飞,他反手一掷,燃烧的火把飞起,直接落在冰面上!
“轰”一声,赤红橘黄火焰腾地爆起,迅速点燃整个河面,重灾区是结冻位置,火焰随着厚厚的浮油很快蔓延上冰面,滋滋炙烤燃烧,尚未被彻底冻实厚度也不够的浮冰缝隙,很快就有被烤化的迹象!
现在这处冰面,已经无法供一万二千骑兵及时撤离了!
柴显柴兴柴义戚崇善陈达等人面色猝变。
魏军领军的是大将李素卿,李素昂的胞弟,亦是极能征善战,他左侧是四皇子李虔及其外祖大将罗起源,右侧则是石余云许望等将。
说来这个石余云,正是昔年赵宸在赵徵纪棠手里抢去的人才,当年阴差阳错之下,他现在在魏军的发展,倒比戚崇善要好的多。
赵军中将才济济,资深者尤其多,戚崇善固然骁勇善战,但缺少惊艳发挥的机会,出头不易啊,当然这与全军而言是大好事。
反倒是魏军那边,雁县失利之后,皇帝折损了很多中高层猛将,石余云现在已经跻身第一梯队之后了。
当初因为赵宸的声名及族地就在建州,赵宸亲自来请只好投了赵宸。现在“赵宸”贤能倒是未变的,可惜他头顶还有一个皇帝。
皇帝弑父弑兄之名已传遍天下,滋味如何如人饮水,但无奈魏军遭遇雁县重创,一路局势急速变化到了如今,石余云也已彻底被夹裹其中了。
不远处柴显柴兴横刀立马,一身玄黑铠甲威势赫赫,昔年石余云是极敬佩柴氏的,不想如今却成了短兵相接的两军之敌!
计划赶不上变化,浮冰被烧融,退路被生生切断,被三倍于己的敌军强悍包围,形势急转直下,柴显柴兴却浑然不惧!
——好!既然撤不了,那就战吧!!
原本兄弟二人一开始的就是血战到底的,看来上天也是这么注定的。
气氛瞬间紧绷,柴显迅速指挥结成冲锋尖阵,自他以下,柴兴、柴义、戚崇善、陈达等将,个个神色紧绷眉目凌厉!
柴显抽出长剑,沉声:“弟兄们,既天意,我们便血战到底,冲进去!宁死不还!!!”
“冲进去,宁死不还!!!”
柴显厉喝一声:“杀啊!!!”
好啊,那边冲吧!冲破包围,杀进乐京平原!!!
赵军爆起一声呐喊,一万二千骑兵结成尖阵,趁着敌军尚未结成包围圈,一夹马腹跃出工事呈尖锥般杀了出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话自是不假,赵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定,大开大合不顾生死全力冲锋,杀伤力那自然是极之强悍的。
但奈何魏军也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战意并不比赵军差太远,且重要的是,他们人数三倍于赵军。
这是一场激烈血战,血迹斑斑铺面一大片的雪原,双方折损都不轻。
最终以柴显柴兴率军成功突破包围圈告终!
一身血迹,伤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柴显柴兴率军杀出重围,往外疾奔而去!
外面攻关的大战已经打响了!
他们这一场的骑兵大战,凶猛的程度也已经惊动了皇帝,柴显柴兴率军往平原腹地快马疾冲!
要知道关门修筑素来都是以防外为首要条件的。既防外又防内的关隘修筑地点并不常见,而关内还有营房、军备库、方便守军快速直上城头的阶梯等等设施,所以关隘对内防御和关门外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
而更重要的是,魏军紧急撤入玉屏关,没这么多营房,大军驻扎用的是营帐。
柴显柴兴率军直奔玉屏关方向。
而此时的玉屏关,由于赵徵分兵同时对包括玉屏关在内的乐京平原七大关隘发起进攻,如今玉屏关,守军四万人。
柴显柴兴虽只率数千骑兵,但骑兵杀伤力大,一旦被他们真的逼近玉屏关,肯定会大乱的。
玉屏关上硝烟滚滚,皇帝染血的面上隐见几分狰狞,但被逼迫着,他不得不立即从玉屏关和另外两处大关共调遣了共两万精兵。
“务必将要敌军拦截住!就地绞杀!!”
皇帝单手持剑,鲜血滴滴答答自剑刃淌下,他眉目凌厉到了极点!
大战仓促打响,紧接着被迫分出一万精兵,守关压力大增,皇帝厉喝一声,他亲自率亲卫压上城头杀敌:“务必给朕守住关门!后退一步者,就地格杀!!!”
……
战况一下子变得紧绷了起来,滚滚硝烟弥漫在关门内外。
得到确切的消息,皇帝确实分兵,并已经急行军快到了 ,陈达立即一拽柴显,沉声道:“该掉头了!!”
引皇帝分兵的任务,他们也已经完成了!
该走了!
再不走来不及了!
暗部力量全部启动,凿冰小队杀了一队又一队,紧急寻找之下,已有讯来说再度找到冻结渡河点了!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不马上掉头,就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柴义也神色肃然,他和陈达都扣住腰间,要是柴显再不发话,他们就要取出金令了!
柴显一扯马缰:“左军转前军,迂回掉头,目标大河南岸!!!”
可走也不是那么好走了。
为了将皇帝的分兵引得更前一点了,让他们没那么容易掉头回援玉屏关,另外还得尽量遮掩自己想渡河离开的目的,争取给关外的大军争取更多时间,柴显柴兴所率的骑兵队已深入乐京平原腹地,目前不管是拦截还是追兵,都已经俱他们十分靠近了。
紧急调转方向,后面两股追兵穷追不舍,皇帝所有骑兵都压上在这里了,足足三万多,而柴显柴兴麾下如今仅仅不足七千人。
兵力之悬殊,最后导致他们一度被敌军合围了!
柴显柴兴一咬牙,此情此景,已经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了!就在他们把心一横,已经有了牺牲战死全军覆没的觉悟,想着既然是这样那就血战到底尽力拖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石余云把他们放走了。
这个一身正直、却无奈阴差阳错一路至今的耿介大将,种种复杂难以形容他的内心,盯着敌军为首一身悍勇血腥凌厉的当世难出的青年英杰将领,对方眉目坦然一身正气浑然不惧,他心情极复杂,天人交战之后,他最后还是一咬牙,控马速度略略一滞!
或许是不忍他少年时期起就崇拜敬佩的柴氏绝后,也或许是心里清楚魏军不过强弩之末,他潜意识欺骗不了自己,魏军非正义之师,他是在助纣为虐,他心里其实对魏军已经没有了认同感。
不管是什么,反正千钧一发,石余云给柴显柴兴所率的赵军放开了一个小口子。
从这边过去,可以穿过一条小径,地理原因,小径没法包抄合拢,追兵只能缀在后面追,只有柴显柴兴速度够快,能摆脱追兵直奔河岸。
柴显柴兴等人一诧,敏锐抬头望了望敌军中那名银甲大将。
兄弟俩立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句废话都没顾得上说,柴显长刀当即一指,一夹马腹,率军疾冲而去。
成功杀了出去!
冲上小径!
快马嘚嘚的马蹄声在山麓小道响起,极之急促,柴显柴兴与七千骑兵全力催动,终于开始和追兵拉开了距离!
如无意外,冲出山径之后,就将和追兵拉开足够的距离,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渡河了。
紧绷的气氛中,终于溢出一丝喜色,所有人心头一松。
虽说是敢死队,虽说都是自愿保命拼一把,抱着必死决心来的,但若能不死,那当然还是不死的好。
柴显柴兴抹了一把脸,长吐一口气,也露出些许轻快之色。
此时正是黄昏,斜阳照在覆盖的斑斑雪迹的群山和丘陵原野之上,一片金色的黄,今天天气不错的,前线硝烟并未影响到盘地腹地,天空湛蓝,他们甚至能看见远处巍峨耸立的乐京城池。
左右睃视,无意中瞥见乐京城,不知怎地,柴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抹脸的手一滞。
他的心脏怦怦重跳起来了。
柴兴转头看柴义:“……你们在乐京有人吗?”
废话,当然是有的,乐京很多年来都是暗部的大本营啊,那人手可多了去了。
柴兴问的当然不是这个,他问的是——暗部在城防军有眼线吗?
能有几个?
……能达到放下绳索偷渡几个人上去的地步吗?
柴兴无意瞥见乐京城,他突然想起!守关这般紧急,皇帝兵力这般紧张,位于乐京盆地最中心远够不上前线的大魏首都乐京城,留的守军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吧?
三千?五千?
毕竟乐京城高池深,城门一闭,几千守军就足够了。
可暗部在乐京内有人手,全部召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而柴氏在乐京经营日后,城防军虽被皇帝几番清扫,但多多少少也是残存一点点路子的。
这路子平时没用,可眼下……
——首都对一个皇朝的意义都多大,不言自喻。要是他们有办法把乐京猝不及防给占了,对守关魏军震动那可是十二级的!
旁的时候这法子不好使,孤军深入,占据城池,而皇帝在乐京经营更深,守不了多久的。
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若事成,赵徵该马上就破开关门攻进来了,而皇帝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占住一小段时间,就足矣!
柴义顿了顿:“……那自然是有的。”
难得素来冷静沉着的柴义都顿了一下,事实上,大家反应都很快,柴兴一开口,大家一下子就听懂了。
心脏立马怦怦狂跳。
柴显回头,和柴兴对视一眼,兄弟俩都在彼此眼看到了同样的光芒。
“别!”
陈达立马就打断了,不可否认,肾上激素飙升带来的浑身一阵发热战栗,他和柴义不是不心动,但两人得赵徵的命令是且战立退,务必两支奇兵尤其柴显柴兴二人的安全。
严格执行主子命令是两人心上烙下的烙印,哪怕此刻心下大动,理智还是第一时间阻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