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福猛地打了个寒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差点就变成了跟洪石头一样的傻子。
他回想了一下,在他妈妈去世后,似乎家里每个人都用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他。
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想,陈六福就觉得自家人好可怕。
“他们总说我可怜。”
“他们说你有出息,以后肯定会娶个新媳妇,会生新的孩子。如果后娘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你就不会管我了。”
“他们说趁着你没娶新媳妇,还能从你手里抠出点钱。等你娶了新媳妇,你的钱会落到新媳妇手里,拿去养新的孩子了,我什么也捞不到。”
陈康气红了双眼,恨不能撕烂他们的嘴。
在孩子失去母亲后,父亲也不在身边,他最脆弱也最敏感的时候跟他说这种话,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让他对爸爸失去了信任和信心。
好歹毒的用心。
真是其心可诛!
“六福,你不能呆在陈家了。”
陈六福以前不知道自己身在狼窝里,现在知道了也害怕极了。
陈康又说:“爸爸给你找后娘也是今天临时产生的想法,明天带你去趟蓝县,让你见见她再说。你如果不满意,那就算了。”
陈六福抬头望着他,“你今天是去看她了?”
“她就是洪石头的妈妈,爸爸只见过她两次,洪小旺牺牲后爸爸去了一趟他老家,才第一次见到她。今天是第二次,也是今天知道洪石头的事,才反应过来你身边也是豺狼虎豹,怕你走上洪石头的老路。”
听说是洪石头的妈妈,陈六福已经没那么排斥。
他有点猜到陈康的想法了,江小秀的儿子已经被人养坏了,而他的爷爷奶奶正打算养坏他。
陈康和江小秀也算同病相怜了。
“那……她人好不好?”
“明天你看了就知道了,爸爸还不知道她的想法,要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
“我不喜欢洪石头,也不想跟他当兄弟,更不想跟他住一起。”
“不用跟他住一起,也不用跟他来往。”
陈六福稍稍放心了一点,不用跟洪石头来往就好,至于江小秀怎么样,明天看了就知道了。
爸爸也承诺过他,如果他不喜欢,这事就算了。
想找江小秀,陈康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就算再婚也不可能在部队找,否则就是打了他上级的脸,对方更会打压他。他只能从老家结婚,说是家里的老娘给他找的。
另一个,他有六福一个亲生孩子就够了,江小秀有自己孩子,她的年纪也不适合再生育了,如果跟她结婚,她应该也不会有再生育的想法。
当然了,还要看江小秀愿不愿意。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情情爱爱是没有的,最多算是搭伙过日子,他给江小秀和她两个女儿一个容身之所,养她们母女三人,江小秀替他照顾好儿子。把他每个月寄给老陈家的钱拿来养家,也能轻松养活一家人了。
明天他再去趟江小秀家里,先问问她的意愿,再把话说明白。
陈六福在地上蹲久了有点腿麻,他想站起来,却摔了个屁股蹲。
陈康伸手将他拉起来,揽着他一起走。
“你放心吧,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洪石头的事,也算给咱们父子俩人一个预警,除了老陈家的人,外面的人也是一样,要有防范心理,以免被他们带坏了。还要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可以信任爸爸,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爸爸。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陈六福撇了下嘴角。
最后一句他认同,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谁都可能害他,唯独他爸不会。
但信任问题他要保留意见,以后再看他值不值得信任。
“那你还放心让我去别人家?自家人都信不过,你还敢信别人。”
“你齐叔叔和林叔叔是好人,他们的脑子比你爸清醒,他们家的孩子也养得特别好。像他们这种有本事的人想要什么都是自己挣,没本事的人才会贪图别人手里的东西。你爸爸这点钱,他们大概也看不上,更不屑为了这点钱做下作的事。”
“我懂了,他们比你有钱。”
“……”
陈康只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刀。
这么会扎爸爸的心,他儿子一点都不贴心。
话又说回来,两个战友确实比他有钱,他只有一个人有收入,齐文致和林永成都是夫妻俩一起拿工资,而且他们都混得不错。
……
走出不远,陈六福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陈康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糕点还在坟前,他们忘记拿了。
陈康拍了下脑门,“还没走远,回去拿吧。”
等他们回到坟前,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蹲在那里,一双黝黑的小手跟鸡爪一样又干又瘦,她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听到身后有动静,她立刻警惕起来了,飞快地将糕点包好藏在怀里,防备地望着他们,生怕他们来抢。
陈六福就急了,“那是我的糕点,你还给我!”
陈康皱着眉头看了小姑娘一眼,拉着陈六福不让他抢,“爸爸明天带你去县城,想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陈六福还在心疼他的糕点,“我自己也没吃几块。”
陈康说:“爸爸带你去买。”
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了过去。
“拿着吧。伯伯帮不了你,这两块钱给你防身,自己藏好,别被人抢了。”
这小姑娘他知道,她父母是劳改犯,她寄居在舅舅家里,村里的小孩都喊她小劳改犯,舅舅家的孩子跟她住一个屋檐下,也被村里的小孩们孤立了,她舅舅家的孩子就迁怒到她身上,她的处境就更坏了。
如果是之前,陈康也许会帮她一把,让村委的人管管她舅舅家里。
可经历了洪小旺的家人,他自己家里也是一团糟,还怎么拯救别人?
况且,他呆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别村委的人上门一次,她舅舅家还变本加厉了。
高菁含愣愣地坐在坟前,手里捏着那两块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它直看。
直到陈康和陈六福的身影消失了,她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等一下。”
“还有事?”
陈康回头看了她一眼,陈六福闷闷的,就有点不耐烦了。
抢了他的糕点,收了他爸爸的钱,她还凑上来干什么?
高菁含小心翼翼地望着陈康,“伯伯,你可以帮我写信吗?我想寄信给爷爷奶奶让他们来接我。”
陈康问:“你爷爷奶奶在哪里?”
高菁含说:“很远的地方,在鲁省,我也没去过。”
陈康绝不是个光有热血,没有戒心的人,看小姑娘可怜给两块钱没关系,写信给陌生人就是大事了,况且是跨了两个省的陌生人。
万一对方身份有什么问题,是敌特或有别的身份,写了这封信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再可怜,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我不能帮你写信。”他果断地拒绝了,但也给她指了条路,“你可以去公社邮局,嘴巴放甜一点,肯定会有热心同志帮你的忙。”
话已经说明白了,听不听就是她的事了。
陈六福还一步三回头,瞪着高菁含和她手里的钱。
陈康拍了拍她的头,“就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别计较那两块钱。”
顿了下又说:“回到家里,就装作没事发现。我们手里没有证据,撕破脸他们还能倒打一耙。”
“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算完。但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他们会看着你越过越好,他们会嫉妒发狂,自己一辈子烂在泥里。”
“你怎么他们一辈子烂在泥里?”
“如果能养出个出息的后辈,那就算他们能耐,我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忙。”
“现在的堂兄弟们,你看谁可能有出息?”
“几个大的都是没有远见的,已经被养坏了。小的还看不出来。你也不用盯着他们,我们肯定会越过越好,不必跟他们比较。”
陈六福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们想养坏他,他偏要学好,要比他们所有人都过得好。
……
陈康带着陈六福回家,陈大福他们就在院子里,见他们父子二人空着手回来,几人面面相觑。
那些糕点呢?
总不能吃完了吧?陈六福的肚子没那么大吧?
等陈康去找两个战友聊天,陈六福就被几个堂兄弟围住了。
“老六,那些糕点你们忘记拿回来了?”
“那么多,你肚子装不下吧?”
看他们的馋样,陈六福突然不心疼被高菁含抢走的糕点的,别说给高菁含了,他宁愿拿去喂狗都不想给他们吃。
一面害他,一边想占他爸的便宜。
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一想到陈康下山时说过的话,陈六福突然拍了下脑门,他一脸懊恼地望着几个堂兄弟。
“哎哟!我忘记拿回来了,我爸在坟前对我一顿臭骂,我下山的时候一肚子气,我就忘记了。天快黑了,也不知道糕点还在不在。”
其实陈六福的演技不怎么样,但陈大福他们被先入为主的思想给蒙蔽了。
他们糊弄了陈六福那么久,明知道陈康要带他离开,早上还是轻易地将他哄了出去。
况且,糕点都是好东西,他们在家偶尔吃几颗糖都算奢侈了,更别说难得吃一回的糕点了。
傻子才会把糕点扔在山上,陈六福一定是忘记了。
再看他红肿的眼皮,嗓子还是哑的,绝对是哭了很久之后的状态。
他说的是一顿臭骂,几个堂兄弟都默认为他挨了一顿毒打。
几个堂兄弟没有半点怀疑。
陈大福跟陈二福对视一眼。
“已经不早了,我和老二跑得快,我们上一趟山吧。”
“行,咱俩去呗。”
“我也要去,天黑了去坟地多吓人啊,我给你们壮胆。”
“我也去给你们壮胆。”
陈大福本来喊着亲弟弟陈二福一起去,但陈三福和陈四福不干啊,不就是跑个腿吗?跑个腿就能偷吃几块,他们也乐意啊!
他们四个一窝蜂冲了出去。
很快陈五福和陈七福还有陈八福嘴里喊着哥哥,也追了出去。
家里的女孩们没动,天黑了,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就算她们追上去,几个男孩也未必会让着她们。
她们就在家里等着吧。
陈康从屋里出来,将这一出戏看在眼里。
他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自家这个没有傻透了,知道小小地报复一下他们。
本来就是他们主动上山的,糕点也确实是忘在山上了,就算他们扑了个空那又如何呢?
不需要跟他们解释。
……
冬天天黑得快,下雨就黑得更快了。
毛毛雨下久了也有分量,路面很快就被淋湿,上坡下坡的泥地滑溜溜的。
天黑看不清路,陈三福和陈五福都在下坡的路上滑倒了。
摔得裤子上全是泥,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他们一身狼狈地回来,家里已经吃完晚饭了。
陈六福做戏要做到底,他坐在屋檐下等着他们。
一见着人,他立马站了起来,“你们回来了,糕点带回来了吗?”
陈大福他们几个白跑了一趟,本来就一肚子火了,还不能冲他发。
“没找到。不知道被哪个狗爹养的东西拿走了。”
“真是个缺德玩意,以后生个儿子没X眼,一家子早死的货色。”
“气得要死,我还摔了一跤。”
“这种缺德货色一定是死了亲爹,被一群野爹养大的。”
“一家子被木仓毙的死东西,跑到坟前做贼,明天就送他爹上路。”
“……”
兄弟几个都骂骂咧咧的,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尤其是摔跤的陈三福和陈五福,他们俩人的怨气最重了。
白跑了一趟还不算,还摔了一身泥。
如果是夏天摔也就算了,可现在是冬天,他们只有一身棉衣,要穿一整个冬天的,明年天暖了才会洗。
棉衣上的泥,只能烘干了再用指甲慢慢扣掉。
出门之前,他们没有怀疑过陈六福,他说忘记了,他们信得不要不要的。
扑了空,他们下山的路上就产生了怀疑,几个人还嘀咕了一阵。
所以,他们骂人的时候还会偷瞄陈六福的脸色,看他的表情会不会不太自然,也好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耍他们的。
结果却让他们松了口气,陈六福没有骗他们。
听到他们几个在骂爹,陈六福也气呼呼的,跟着他们一起骂。
“气死老子了,有爹生没爹教的蠢贼。我爸买了那么多糕点回来,我自己都没吃到几块就被人偷了。坟前的东西也敢偷,是几辈子没吃过糕点吗?比臭要饭的更不要脸,气死老子了,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陈六福知道是谁干的啊,他也很讨厌高菁含。
村里的小孩就没有不讨厌她的,她还收了他爸爸的钱。
兄弟几个在院子里骂了很久,之后被陈老头喊进屋里问话了。
一句带上山的糕点被人拿走了,陈老头气得直哆嗦。
吃饭时他们听齐文致提了一嘴,陈康带回家的糕点是在县城百货大楼买的,都是最贵的精品糕点,一块糕点就要一毛钱了,特地买回来给他们尝尝鲜,陈老头和其他人心里也是满满的期待。
一毛钱一块的糕点,他们还没吃过这么贵的糕点。
听说糕点没了,他能不气吗?
陈老头抖着手,指着陈康就是一顿臭骂:“你的记性被狗吃了?知道拿上山,不知道拿回来。那么贵的东西也能忘在山上,你怎么不把你的蠢脑袋忘在山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东西!”
陈六福压低了脑袋,听着陈老头骂人。
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也知道他们都不是简单角色,就他那点演技骗骗陈大福他们还行,在陈老头面前分分钟要穿帮。
所以啊,他不敢抬头,就怕自己暴露了。
但陈康是什么人?
知道这些家人怀揣着什么心思,他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
“你骂我干嘛?你们把六福宠成这副坏脾气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教训了他两下,他就哭着跑下山了,要不是为了追他,我能忘记那些糕点?”陈康埋怨他们养坏了他儿子,又提了嘴自己山上打了儿子,再指着几个上山侄子就是一顿逼问:“上山的路才多远?你们几个是跑着去的,年轻人跑得快,你们一来一回要那么久吗?你们的时间在哪里耽搁了?都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吃完糕点才下山的?怕家里骂你们吃独食,就故意说被人拿走了?!”
陈六福:“……”
听到前半段,他有点气,觉得爸爸在抹黑他。
听到后半段,他心里在呐喊:嗷呜,我爸真是太厉害了!冤枉人的样子跟真的一样,看不到半点心虚!
这个家里,只有他是只单纯的小绵羊,他觉得自己不像老陈家的孩子。
齐文致和林永成俩人知道内情,为了让陈老头他们心痛,才故意在饭桌上提起糕点一毛块一块。
这会儿听到陈康反咬一口把几个侄子都咬了进去,俩人都表示很服气。
陈大福几个瞬间就慌了,怎么回事?
他们白跑了一趟,家里人怎么还用怀疑的眼神看他们?
几个人赶紧跳出来表清白。
“我们没有,我们一到坟前就什么也没有了。”
“真的没骗人,爷,奶,你们要相信我们啊,我们不是吃独食的人。”
“我可以发誓,我们真的没看到糕点,我们一上山,糕点已经不在了。”
“不是我们!!”
“……”
他们一个个跳出来喊冤,自己顶着雨扑了个空,回家还要被怀疑。
他们比那窦娥冤了,最小的陈七福和陈八福都快气哭了!
两个都在赌咒发誓。
“我要是偷吃了点心,明天我家房子就塌了,明天就淹死我全家!”
“我也是,我要是吃了半口,明天就死全家!”
话音未落,整个堂屋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一道道目光汇聚到陈七福和陈八福脸上。
陈老头气红了一张老脸,他捞起鞋子就朝他们砸了过去,“你们两个小瘪犊子,拿我发誓我就得信你们是吧?”
俩人还有点懵,砸他们干嘛?他们敢拿全家发毒誓就一定没做过!
就在这时,小白果还跳出来给他们添乱,“外面又冷又黑,谁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坟地里偷糕点?人家又不知道坟前有糕点,只有你们知道呀。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她一开口就是精准打击。
在家里喊冤是没用的,就属他们的嫌疑最大啊。
除了他们,谁会在冬夜里跑去坟地?
陈大福他们瞪着小白果,他们家的事关她屁事啊?这小孩太讨厌了!
被冤枉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他们继续喊冤。
只可惜,他们是洗不白了。
重点是家里人不相信他们,不光是陈老头和陈老太,还有他们的父母和姐姐妹妹都是不信的。
都是一家人,谁是什么性子他们能不了解?
这一群自私鬼,肯定是他们偷吃了糕点,怕挨骂所以谎称被别人拿走了。
他们的心也痛得滴血,那么贵的糕点,八块糕点就能买一斤肉了,被这群小兔崽子给糟蹋完了!
陈老头不想听他们喊冤,他直接发了话:“你们在嚎什么?嚎丧啊?家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在山上吃糕点吃饱了,晚饭就别吃了,免得吃撑了浪费家里的粮食。这种天气也不怕过夜,留给明天当早饭吃吧。”
陈大福几人再次傻眼,太欺负人了吧?
他们扛着冷风摸黑回来,结果被家人冤枉,还不给他们吃晚饭。
本来是给他们留了饭的,可一家之主陈老头发了话,谁敢给他们吃晚饭?
别想吃了,饿着肚子过夜吧!
……
回到屋里,陈六福怕自己笑出声,他把脸捂在被子里偷笑。
陈康进屋拍了他一下,“你昨晚没洗脚就躺下了,现在把脸蒙在被子上?你不觉得你的被子是臭的吗?”
陈六福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在他最高兴的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这真的是亲爹吗?
算了,看在他让陈大福他们吃瘪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第二天,陈六福精神饱满。
他那些堂兄弟都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蔫。
做戏要做全套,陈六福还冲他们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几个给我记着,吃独食的不是好人!”
陈大福等人:“……”
真的好气哦,饿了一晚上,他们现在又气饱了。
明明不是他们吃的,可就是没人信他们,他们心里既憋屈又委屈。
他们就想解释了。
“老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陈六福根本不听解释,还给他们出了道难题,“既然你们是清白的,那你们把偷糕点的贼抓出来啊!”
陈大福等人脸都绿了,他们如果知道那个贼人是谁,还用得着他开口?
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第119章
他们沉默着,陈六福说:“说不话了是吧?那就是承认了,就是你们吃的!”
他正说着说,陈康突然出现,拽着他的衣服就将他拉走了。
“还在这里磨叽什么?说了要带你出去走走,赶紧跟上。”
陈六福被陈康拉着走,还不忘回头冲陈大福他们挥拳头,一边动着嘴无声地骂骂咧咧。
陈大福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可他们总不能跟陈康抢人吧?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六福走了。
走远了,陈康才小声说:“你注意点,别穿帮了。”
陈六福赶紧捂嘴摇头,他不会再提昨天的事了,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疏远陈大福他们,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让他跟以前一样和他们相处,他觉得自己的演技不过关,他有穿帮的可能。
就此疏远了,也免得穿帮了。
跟昨天一样,又租了队上的牛车,坐上牛车出发了。
没一会,陈六福就盯上了小白果,他还记得她昨晚捅了陈大福他们一刀,还捅得挺狠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穿着厚实的衣服坐在牛车上看起来像颗球。
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怎么那么会捅刀子呢?
其他人都不说话,陈六福有点耐不住寂寞了,戳了下小白果的手臂。
小白果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陈六福小声问:“你们城里人都跟你一样吗?”
小白果说:“我是乡下人。”
陈六福立时瞪圆了一双眼睛,“你不是城里人吗?”
小白果反问:“我不能是乡下人吗?”
“不像。”陈六福摇了摇头,顿了下再次摇头,他没见过那么胖的小孩,又指指她身上的围衣,“你那么大了怎么还穿这种小孩的衣服?这不是刚学走路的小孩穿的吗?你们那里的小孩都穿这个吗?”
就算刚学走路的小孩也不是人人都有,反正陈六福见过的不多,穿个围衣是为了避免弄脏了里面的棉衣。棉衣洗了难干,洗多了就不暖了,大多数人的都是一套棉衣棉裤穿一整个冬天,他也一样。
不过,陈六福见过的那些围衣都是用旧衣服改的,东拼一块西拼一块。
小白果身上这件明显是块完整的布料,而且是块花布,可以拿来做春夏的衣服,拿来做围衣也太浪费了,她的围衣上面没有补丁,两只袖口还有松紧带,他春夏的衣服都没有那么好的。
陈六福再一次确认,林叔叔比他爸有钱!
有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钱还是个好爸爸,会帮小白果洗脚擦脚,还会帮她穿毛衣和棉衣,就连两只小辫子都是他扎的。
以前没有比较,现在这么一比,陈康该被开除父籍了。
陈六福隐晦地看了陈康一眼,他是个不合格的爸爸!
“这个嘛……”小白果两只手手揣在兜兜里,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围衣,这是外婆特地给她做的,就是为了肚子上这个大大的兜兜,面对陈六福疑惑的目光,她果断地点下了头,昧着良心说:“对哒,我们村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穿的,要穿到十岁。”
陈六福震惊地张大了嘴。
他还没有十岁呢,大孩子也要穿围衣?
小白果又说:“穿围衣挺好的呀,就不用洗棉衣了。”
“你都九岁了,还被五岁的小孩逗着玩。”陈康看着儿子被骗后的傻样,顺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
小白果的谎言被陈康拆穿了,转头瞪了他一眼。
“你骗我?”陈六福的目光立刻追了过来,“你骗了我,还瞪我爸爸?”
“那你说吧,我骗你什么了?”小白果问。
“我爸都拆穿你了,你还不承认?”陈六福就很气。
“那你说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要穿到十岁肯定是骗人的。”
“我外婆说让我穿到十岁,没骗你啊。”
“……”
陈六福愣了愣,立刻向陈康求助,“爸爸,你要帮帮我。”
陈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儿子是真的单纯,这也太好骗了,他提示儿子:“你问她很多小孩是多少。”
陈六福总算反应过来了,他问小白果:“很多小孩是多少?”
小白果说:“我一个呀!”
陈六福瞪着一双死鱼眼:“……”
好气!要不是他爸拆穿了她,他还真的信了!
林永成这下是真的放心了,他家小傻子只是在家里有点傻,在外面绝不是只让人欺负的小绵羊。
离开上林大队那天,她欺负了大她几岁的林小同,现在又欺负大她四岁的陈六福,还把人骗得一愣一愣的。
陈六福回过神来,就开始质问她了:“就你一个,你还告诉我很多?”
小白果说:“我可以代表全村的小孩,我一个人就可以很多了。”
陈六福干瞪着眼,不想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