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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六福只是态度不好,抗拒他这个爸爸,比起洪石头好了千倍万倍。
陈康也想当个好爸爸,特别是在看到洪石头以后,他怕六福变成第二个洪石头。
他难得回来一次,就算他的父母和兄弟故意养坏陈六福,他看不见也够不着,在金钱的诱惑下,血脉亲情都经不起考验,他的兄弟都有自己的小家,肯定是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他爹娘还有别的儿子,也要为别的儿子打算。
就像洪家老两口的做法,牺牲孙子一个人的利益,就能幸福全家人。
人性经不起考验,见识洪家老两口,陈康赌不起,也不敢赌。
养歪一个陈六福就能幸福整个陈家,他爹娘能不心动吗?!
老洪家的事是真真切切给陈康上一课。
孩子必须养在自己身边。
林永成说:“咱们去趟革委会吧,把孙女卖给人家当童养媳这种糟粕不该延续下去。现在是新社会了,大领导都反对包办婚姻,鼓励年轻人自由恋爱,老洪家不干人事,也算给他们公社送业绩了。”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到处都在抓典型,洪家就认栽吧。
他们是烈士家属,洪大妹还是烈士遗孤呢,迫害烈士遗孤,收拾他们一顿不过分吧?
顿了下,林永成又说:“其实我最反感这些了,却不得不用这么个法子。”
这些是什么,齐文致陈康都懂。
在洪家,所有人都在蒙蔽洪石头,他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洪家老两口被批了,到那时洪石头还会认为把妹妹卖给傻子当童养媳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洪石头会不会醒悟,他们不想知道,洪小旺自己造下的孽,儿子废了也自己受着吧。
他们只是他爹的战友,不是他亲爹,打醒洪石头不是他们的义务,他们只想为洪大妹讨个公道。
仅此而已。
小白果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这些那些?”
林永成说:“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小白果撅起小嘴,“你不能看我小就敷衍我。”
……
来到公社,他们直奔目的地。
他们把事情说明白,立刻引起了革委会的重视。
本来就是抓典型的时候,有两个退伍军人和个现役军人,又有洪大妹烈士遗孤的身份,1+1+1的效果远大于三,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得当,岂不是寒了千千万万个子弟兵的心?他们背井离乡保卫国家,却有人在迫害烈士的孩子,还有比这更气愤的事情吗?
没有,必须处理洪家!
洪家老两口再也别想顶着烈士家属的身份受人尊敬了,他们只有被唾骂的份。
等林永成他们走后,革委会的人马上就出动了。
这件事办得好的话,就是他们的政绩,是大功一件。
目送他们离开,林永成一直沉默着。
齐文致说:“老林,看开点。咱们看不惯是一回事,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只能用这种手段了。”
他们都是部队里出来的人,齐文致和陈康也是很正直的人。
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小白果仍是听不懂,吃瓜吃到一半,好气哦!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买糖的事。走,咱们去供销社。”
去供销社买了糖,装满了小白果的兜兜,又买了些其他的东西。
他们把身上的票都掏出来了,买了些吃的用的,林永成想到那两个小姑娘跟小紫苏差不多大小,小紫苏早就会爱美了,他心思一动,又买了两根红头绳,给洪大妹和洪小妹一人一根,也让她们开心一下。
齐文致说:“老林养女儿养出心得了。”
林永成白了他一眼,“你也给你家甜甜买啊。”
齐文致说:“我家甜甜有红头绳。”
小白果说:“我姐姐也有红头绳,还有很多种颜色。”
她自己也有几种颜色。
齐文致看了眼她的两个羊角辫,突然觉得红头绳不香了。
买完之后,陈康去派出所借了辆自行车。
他军人的身份走到哪里都很受人尊重,借辆自行车不成问题,又有林永成他们两大一小坐在派出所里等着,就更放心了。
……
小白果啃着鸡蛋糕,一边晃悠着小腿。
林永成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出声:“乖宝,你怎么那么会吵架?”
小白果毫无防备,“晴晴姐……”
话未说完,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在套话。”
林永成说:“爸爸没有套话,是在问话。晴晴是怎么教你的?”
小白果瞪着他,“外公外婆都说晴晴姐姐教得好,她没有带坏我。”
“爸爸没有说她不对,她没有带坏你,你不用紧张。”
“我没紧张。”
不紧张才怪,让晴晴姐姐暴露了,她对不起晴晴姐姐。
林永成又说:“爸爸真的没有怪她,以前爸爸总担心你被人欺负,现在爸爸很放心,晴晴是个好孩子。”
小白果点点头,“晴晴姐姐是很好的。”
“她是怎么教你的?”
“晴晴姐姐说了,吵架不是比谁的声音大,吵架要抓别人话里的漏洞和痛处。然后就攻击他们的漏洞和痛处,一打一个准,打得让对方爬不起来。这样不会浪费战力,也不会消耗士气,一准能吵赢。”
林永成:“……”
齐文致:“……”
小孩子吵架还知道战力和士气啊?
难怪小白果跟洪老太还有洪石头吵架,就会抓住钱的问题,钱是他们的短处,拿了钱不办事,就是个很好的攻击点。
齐文致就问了:“晴晴是你乡下的姐姐吗?”
小白果摇头:“不是,晴晴姐姐是县城的,她妈妈是我妈妈的同事。”
齐文致立马就精神了,“老林,回去就让晴晴去你家玩,我把甜甜也带去,让我家甜甜多交个朋友。”
他以前觉得自家甜甜特别斯文,是个小淑女,今天他突然改变想法了。
女孩子还是要有点棱角,有攻击性,不会主动攻击人,被人攻击的时候一定要有反击的能力。
爸爸妈妈能保护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一定要立起来。
林永成瞥了他一眼,“想让你家甜甜变成霸王花?”
齐文致说:“霸王花怎么了?”
他又瞄了小白果一眼,你家这个就有变成霸王花的征兆。
林永成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都是有女儿的人,他能理解齐文致的心理,都是怕女儿受人欺负。
“行吧,回去就让乖宝带着甜甜找晴晴一起玩,以后你别后悔。”
“我绝不后悔。”
俩人聊着育儿经,心情很快就好转了。
比起自家孩子,洪家那两老口算个屁啊?他们也蹦哒不起来了。
陈康很快就回来了。
还了自行车,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再递了两根烟就算两清了。
一行人就到了返程的时候。
……
等他们回到陈家,陈六福比他们先到,在院子里跟几个堂兄弟一起玩。
原本还笑着,一看到陈康,他浑身的刺又竖起来了,掉头就走。
陈康喊了声:“六福,站住。”
他又瞥了眼院子里的侄子们,为了阻拦六福离开,他们也够可以的。
陈康突然悟了。
去了一趟洪家,收获最大的人是他。
去洪家之前,他还拿洪家老两口和自家爹娘比,比烂比不过,还有点欣慰自家爹娘没坏到那个程度。
可如今再看,他家这些人和洪家的人没有太大差别。
陈家和洪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牺牲陈六福的利益,扣下他,造福了整个陈家。
六福之所以没有变成洪石头那样,也许是时间不够,他媳妇走了不到一年,他们生了三个孩子有两个夭折了,他媳妇盯六福盯得特别紧,唯恐失去这个儿子,不会给他爹娘和兄弟侄子们带坏六福的机会。
她也因为心思太重,又经历两次丧子之痛,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就垮了。
这一刻,陈康无比感谢他媳妇。
也在庆幸这趟洪家去得值,自己醒悟得早,现在还有机会改善父子,六福不至于变成下一个洪石头。
陈六福一回头,本以为会看到陈康生气的脸,却没想到陈康没有黑脸。
还和颜悦色地对他招手,“别跑,爸爸给你买了吃的,过来看看你最喜欢吃哪种,有喜欢的明天再去买。”
说实话,陈六福有点懵。
什么情况?是他爸爸傻了,还是他出现幻觉了?
他一大早跟几个堂兄弟跑出去,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数,知道他们不想让他离开。
其实他自己也不想离开。
特别是看到别人家的爸爸有多好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拿自己爸爸跟别人的爸爸比较,就更不想离开了。
如果去了别人家,天天看到父慈子孝的画面,他怕自己会心态失衡,会变成妈妈口中充满嫉妒心的坏孩子。
他不想让妈妈失望,虽然妈妈已经看不到了。
陈六福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结果他爸爸没有生气,还给他买了吃的。
就像在做梦一样,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吃起来了。
院子里的陈大福他们几人也惊掉了下巴,咋回事啊?
四叔不正常,他是不是撞邪了?
陈康在学着当一个好爸爸,他现在懂了,他不能再凶六福了。
他越凶,越会把六福推得远远的,最后父子关系就无法修复了。
陈康摸摸六福的头,“你一样样吃,爸爸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都买了点,你看哪种点心最合你的胃口。”
陈六福还有点傻愣愣地,他爸笑得太诡异了,这顿糕点让他有种吃断头饭的感觉。
他忍不住猜测,等他吃饱喝足了,就是他爸收拾他的时候了。
于是,他慢慢地啃着糕点,吃得很慢,在故意拖延时间。
陈康也很欣慰,他儿子放下了一身刺,肯心平气和地坐在他身边吃糕点了。
果然,他的态度一好,六福的态度也会好转,他要更耐心一点。
几种糕点尝了个遍,陈六福心里装着事,只知道每种糕点都好吃,暂时没有比出个高下。
陈康问:“哪种最好吃?”
陈六福说:“都……都好吃。”
他应该再吃慢一点,就能晚一点挨揍了。
他倒是想跑,可在他爸眼皮子底下,他想跑都跑不掉。
陈康忽然起身,把陈六福也拉了起来,“去屋里,爸爸有话想跟你说。”
陈六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果然是要揍他,还要避开两个战友揍他。
把他带去屋里,爷爷奶奶也不能拉架了,陈康真不是个好爹!!
陈六福就想挣脱他的钳制,他瞄了眼剩下的糕点,又看了看几个在咽口水的堂兄弟,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姐姐和弟弟都没有吃过这些糕点,我想去看妈妈,也去看看姐姐和弟弟。把这些糕点带过去,也让他们尝尝味儿。”
陈康沉默了几秒钟,声音也低了下去。
“那就包起来吧,爸爸陪你一起去看他们,下次再给他们买吃的。”
陈六福偷偷地瞄了陈康一眼,总觉得今天的爸爸特别反常。
等会去了姐姐和弟弟坟前,爸爸应该不会打他了吧?
打他他就哭姐姐。
姐姐最疼他了,如果姐姐看到他在自己坟前挨打,肯定会托梦给爸爸吓死他。
第118章
父子二人带着糕点就走了,留下陈大福他们大眼瞪小眼。
他们不配吃这些糕点吗?宁可拿去上坟也不给他们尝尝味,过分了吧。
可转念一想,等他们下山会把东西拿回来,到时候再吃也不迟了。
他们又安心了。
几人都没注意到齐文致看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去了趟洪家,齐文致看陈家人也是怎么看怎么坏。
陈康不是个好爹,但他比洪小旺好那么一星半点,他不是个愚孝的人,也不会教着儿子做个孝子贤孙。
虽然有点晚,但也意识到要补救父子关系了。
齐文致小声对林永成说:“老林,我弄懂了一件事。”
林永成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小白果竖起耳朵,准备吃瓜了。
这个齐叔叔是个一身瓜的人,被人骗钱又骗感情,也很惨了。
齐文致说:“我跟你说过的,洪小旺总说他父母是特别好的人。直到今天我才懂,他跟他儿子一样都被洗脑了,在他爹娘的教导下觉得孝道高于一切,生了他他就该感恩戴德。我听了那么多次,还真的信了他的邪。”
真以为洪家老两口跟洪小旺说的一样好。
像这种愚孝的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可怜他从小被洗脑,可恨他的妻儿因为他的愚孝遭罪。
林永成说:“我早就领略过了,我们村也有。如果我跟洪小旺一样,我老婆孩子早就被老林家欺负死了。”
啊不,不会,他老婆会离婚带着孩子离开,剩下他孤家寡人。
但对林家老两口来说,牺牲他的婚姻,就能幸福整个老林家,特别是造福林永家一家子,他们肯定是举双手赞成。
小白果出生的时候,林家老两口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白芨不好拿捏,她背后的白术和林秋容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就借着白芨不能再生,要赶走她们母女,还张罗着给他另娶。
不就是想找个好拿捏的儿媳妇,把他留在那个家里,让他为老林家服务吗?
都一个瘪样,没有谁强过谁。
吸血还吸得理所当然。
齐文致有了吃瓜的心思,“你爹娘也这样?”
林永成就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他了,齐文致听得目瞪口呆。
他和林永成都在县城,还经常来往,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家事。
对比一下,只有自己家庭幸福?
林永成说:“在乡下这种破事很多,生孩子更像是赌博,他们不用付出太多成本,条件好就多给点,条件就不好就放养。生一大群孩子,只要有一个出息的他们就赌赢了,全家一起上巴着吸血。如果那个孩子从小被洗脑,无法摆脱他们,真的是当牛做马去填那个无底洞。连同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跟着遭罪。如果能摆脱吸血蚂蟥,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家庭幸福,孩子也从小就很幸福。”
救急不救穷,如果是救急他当然愿意。
但是救穷,一家子都指望他接济,那就有多远滚多远吧。
不等齐文致消化完,林永成又说:“林家养我,其实没有付出太多成本。连我从小的学费都不愿意掏,是我自己跟着猎户去山里下套子,又去水里摸鱼,辛辛苦苦攒下一点钱,还被我大哥偷走买糖吃。不管我现在过得有多好,都不是老林家的功劳,是自己打拼出来的,都是我自己流血、流汗换来的,凭什么让他们跟着受益?我最多给个养老钱,想让我帮他们养儿子养孙子,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培养过他,凭什么享受成果?
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比起老林家,林永成更愿意孝顺秀姨,隔些天又去趟她家看看。
齐文致心里感慨不已,比起几个战友,他是真的幸福太多了。
他拍了拍林永成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林,幸好你脑子清醒,早早地跳了出来。”
不然,也是牺牲他一个,幸福全家人的例子之一。
齐文致又说:“说起来,也是他们目光短浅,没有远见。好好培养儿孙比巴着谁都重要,家里的孩子培养得好,那个出息的孩子能不拉拔一下自家人?得了家里的培养,孩子们也会反哺。这种只知道巴着吸血的蚂蟥,家里的后代也养成了蚂蟥的习性,永世不得翻身。”
也是这个道理,就像陈家,第三代要是培养得好,陈康能不拉拔他们?
别的不说,征兵的时候有他的推荐,侄子们入伍的可能也更高。
有一个出息的,带着一家人出息,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坐享其成只会让路越走越窄,后代也是一个瘪样,更难养出有出息的孩子。
小白果听了半天,听的全是自家的瓜,还是馊瓜。
她早就听过了。
“爸爸,我现在是不是吸血蚂蟥?”小白果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
林永成侧目看她。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不是,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养你和小紫苏是我们的义务。但有些人不是我们的义务,还巴着要我们养,那才是吸血蚂蟥。”
“我特别能吃,养我要花很多钱。”
“我和你妈妈都是成年人了,花多少钱是我们自愿的,我们自愿才能花出去,不是你的问题。爸爸妈妈也愿意花钱养你们。”
小白果满意了。
对哒,所以鱼鱼不是吞金兽。
齐文致叹息道:“我有空要多看看我爸妈和岳父母,带着老婆孩子多陪陪他们。我只看你们三个,就觉得满世界都是这种牺牲一个幸福全家的父母了,我爸妈是难得明事理的人,我岳父母也是明白人,我要多看望一下四位老人。”
……
齐文致在里唏嘘不已,另一边的陈康和陈六福泪洒坟前。
父子二人经过一番沟通,陈康也放得下身段,主动跟陈六福道歉了,他承认自己以前的态度不好,也疏忽了家里的妻儿,对不起陈六福,也对不起妻子和夭折的儿子,并请求陈六福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努力当个好爸爸。
其实陈六福本性不坏,陈康的老婆就是个很好的人,她也不可能养歪自己的孩子。
陈康态度诚恳,陈六福的态度也渐渐软化了。
感觉到儿子的变化,陈康又问了他很多以前的事。
陈六福絮絮叨叨地,说他妈妈,说他姐姐,也说了他弟弟,可惜他们都不在了,他们是这世上跟他最亲的人。
陈康听了直流泪,父子两个聊了很久。
最后他说:“六福,爸爸想带你去部队。”
陈六福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他不信任陈康,脸上满是怀疑之色,毕竟陈康先说了把他送去别人家。
“你骗我。假装说带我去部队,其实是把我塞给你的战友,你就是想摆脱我这个拖油瓶!你就是个骗子!!”
听到“拖油瓶”这三个字,陈康就开始心痛了。
这一定是他爹娘灌输给孩子,失去母亲的孩子本就敏感,再说这种话,这孩子能不浑身是刺吗?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陈老头和陈老太也能演变成洪老头和洪老太。
好在还来得及。
陈康按着他的肩膀,“六福,你相信爸爸,再给爸爸一次机会。”
陈六福抽泣着说:“你骗我!”
陈康也红着眼睛,“爸爸没有骗你,爸爸是真的想把你带在身边,想看着你长高长大,还想看你一天比一天优秀。爸爸一定会当个好爸爸,跟林叔叔一样的好爸爸。爸爸还在摸索着当一个好爸爸,你配合一下爸爸好不好?”
陈六福还在哭,没吭声。
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时间太少了,特别是陈六福越来越大,对陈康的期待值一降再降。
到现在,已经没有了信任。
想重建信任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陈康又说:“爸爸准备再婚了。”
这句话一说,陈六福立马就炸了。
他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边哭一边冲他嘶吼:“陈康!我妈走了还没满一年,你把我妈当成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一边哄我要当个好爸爸,还说要带我走,转头就要娶新媳妇。陈康你不是个好东西!我妈就不该嫁给你!她如果不嫁给你,她也不会死得那么早……”
他连爸爸都不愿意喊了,直呼陈康的大名。
陈六福就想跑了,陈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了。
“六福,你冷静点。”
“你滚啊!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听爸爸解释好不好?”
陈六福根本没法冷静,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满脑子是陈康要娶新媳妇了。
在他妈病重的时候,家里给陈康发了电报,陈康没有回来。
他妈走了还不到一年,陈康就要娶新媳妇了,他对不起他妈。
“你放开我了!”
“从今天起,我不是你儿子了,我再也不认你了……”
陈六福哭到近乎崩溃。
他挥着一双拳头就往陈康身上捶打。
陈康就任由他打,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哭声也弱了下去,才开口向他解释。
“爸爸也有自己的难处,我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我想把你带去部队,以后能经常见到你,能当个好爸爸。可我经常外出任务,不能把你一个孩子锁在家里,也没办法照顾好你。爸爸要带你去部队,就一定要找人照顾你。”
更重要的是,他的职业风险太大,没准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
到时候他一个孩子无依无靠该多么无助?
陈六福还在哭,油盐不进的样子。
陈康又说:“爸爸向你保证,这辈子只有你们姐弟三个亲生孩子,没有别的孩子了。”
听到这句不会再生孩子了,陈六福的眼里有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消失了。
那又怎样?他妈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不到一年就要娶新人。
陈康继续解释,他也该跟孩子说说自己的情况。
“在部队里,我的上级想把女儿嫁给我,他正在向我施压。我没有答应,一来是不喜欢他们家,二来是怕他女儿对你不好。”
“那又怎样?不还是要娶新媳妇?”
“我想把你带去部队,先要找个照顾你的人。”
“你别拿我当借口。我不用人照顾,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但如果我死在外面呢?你一个孩子举目无亲,你爷爷奶奶能马上飞过去接你吗?”
陈六福不吭声了,眼泪却越流越凶。
他差点就忘记了,他爸爸的职业是最危险、也最伟大的军人。
陈康的眼泪也淌了下来,他把儿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六福别哭了,爸爸不会死的。”
陈六福小声呜咽着,他已经没有妈妈了,他不想再失去爸爸。
“不找个放心的人照顾你,爸爸外出任务都不能安心。你相信爸爸好不好?”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爸爸先带你去看看,还要看你的意见,你不满意这事就算了。但有一点,没找到照顾你的人就不能带你去部队,你得去齐叔叔家里。”
陈六福又开始挣扎了。
果然,他还是想甩开他,他还是那个拖油瓶。
陈康赶紧按住他。
“爸爸不放心把你放在家里,今天爸爸和两个叔叔去了一个战友家里。那个战友几年前牺牲了,他儿子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被他们养成了一个傻子废物,自家房子被霸占了,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了那些吃他的人,把真心为他的妈妈赶出了家门。爸爸不想你变成那样的人,爸爸信不过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的叔伯。”
“爷爷奶奶对我比你好。”
“我承认以前做得不好。但是,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了,这世上也只有我会全心全意为你。你爷爷奶奶没有我们,还有别的儿孙,你不是他们的唯一,他们能为你掏心掏肺?如果养坏你一个人,就能造福他所有儿孙,你说他们会不会这么干?”
陈六福陷入沉默中。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他知道陈大福他们带他去县城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舍不得他爸爸寄回来的钱。
只要他在陈家一天,他爸爸就会寄钱回来,所以他们不希望他走。
如果教坏他,就能造福一家人,他丝毫不怀疑爷爷奶奶会这么干。
到那一天,他的叔伯和堂兄弟全是帮凶。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他这边,除了他爸爸。
陈康又把洪石头的情况说给陈六福听。
陈六福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被吓到了。
好可怕,他不想变成这样的傻子!
陈康又说:“别以为你爷爷奶奶就是什么好人,他们已经开始了,只是动作不大,你没有觉察到而已。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下猛药,肯定会引起反弹,所以他们的动作不大。你想想,是谁说你是拖油瓶?又是谁指使你找我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