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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羽回过身,瞥见凉椅上一动不动的顾扶洲,稍稍蹙眉:“你都躺多久了,还不去换身衣裳?”
顾扶洲伸手往桌上一指,语气懒懒:“清羽,我想吃葡萄。”
红提就放在顾扶洲手边不远处,他只要直起身体就能拿到。林清羽一副“你已无可救药”的表情,走近摘下一颗红提:“别吃太多,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顾扶洲眨眨眼:“你喂到我嘴边……”
林清羽眯起眼,快准狠地将红提塞入顾扶洲嘴里:“懒死你算了。”
红提清甜多汁,冰镇过后还有解暑之效,顾扶洲吃的心满意足,抓住林清羽欲抽走的手腕,顺势将人揽进了怀里。
林清羽被迫坐在懒鬼将军的腿上,眼神如刀,却没有挣扎:“怎么,现在又有力气了?”
“做别的事没力气,抱夫人还是有力气的。”顾扶洲捻了颗红提喂林清羽,待林清羽含下后,道:“萧玠已经坐上了太子的宝座,奚容暂时也算老实安分,你是不是可以闲下来了?”
林清羽道:“学海无涯,只要有心,永远都闲不下来。”
“学海是无涯,但你夫君的年龄有涯。”顾扶洲抱着林清羽也不老实,手在那曼妙腰腹摸了又摸,流连忘返,“我这都三十多了,等你忙完再陪我,我就算想对你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时候你是带我去跳广场舞呢,还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林清羽被顾扶洲摸得有些想笑:“广场舞是什么?”
花露端着饭菜进来,看见少爷坐在大将军腿上,认真地听大将军讲述一种极具异域风情的绝美舞蹈,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她在少爷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少爷还有小鸟依人,温柔似水的一面。
少爷和大将军在一起总是开心的,这是一种陆小侯爷无法给他带来的开心。他和陆小侯爷做夫妻的时候,一开始对小侯爷几乎没什么好脸色。后来,他渐渐软化,愿意接受小侯爷了,眉眼间却还是有一层抹不去的隐忍沉郁。因为他知道,小侯爷的寿命只剩下一年,所以即便是开心的,开心背后也藏着一道阴影。
而现在他在顾大将军身边,曾经再深的阴影,也一定会有痊愈的一日。
忽然之间,花露释然了。她不再为死去的小侯爷感觉不甘,也不再怪大将军把少爷抢走了,因为……少爷毫不设防,真情实意微笑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花露端着饭菜退了出去,差点撞到捧着一壶菖蒲酒的欢瞳。欢瞳问:“你怎么又出来了?”
花露红着脸:“少爷和大将军暂时没空用膳,晚点再送进去。天这么热,先把粥放凉一些。”
屋内顾扶洲还在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不经意间和林清羽四目交错,突然觉得和林清羽聊广场舞的自己就是个傻逼。他及时止损,话锋一转:“——总之,事情既已告一段落,你也该兑现承诺了。明日,你不许进宫,也不许去太医署,好好在府上陪我一日。”
林清羽正要开口,又听见顾扶洲说:“你立过字据的。”
林清羽弯唇:“知道了。一日十二个时辰,一时一刻都不会少你。”
顾扶洲露出笑容,凑上去想去亲他。林清羽推开顾扶洲,道:“你出了一身的汗,都还没有沐浴。”
听到“沐浴”二字,顾扶洲已经开始累了:“救命,我不想洗头。”
林清羽道:“如今天热,长发易干。”
“还是好麻烦。清羽,我想剪短发,可以吗?”
“短发?”林清羽奇道,“多短。”
顾扶洲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两个指头几乎挨一起:“这么短。”
林清羽稍作思忖,道:“不如,你直接出家吧?”
次日,林清羽当真哪都没去。他还特意嘱咐袁寅,今日闭门谢客。顾扶洲照旧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起床之后和林清羽一起用了午膳。下午是一天之内最热的时候,两人待在盛着冰的屋子里,顾扶洲心血来潮和林清羽谈论起了音律。
林清羽精通医术,琴棋书画也曾认真学过。顾扶洲想看他抚琴,他便让欢瞳去库房找一把瑶琴。欢瞳不知道林清羽说的是哪把,干脆把整个箱子都般了过来,箱子里放着的都是林清羽曾经用过的琴。
顾扶洲拿起一把奚琴,道:“这是二胡吧。”
“二胡?”林清羽道,“此器在大瑜叫奚琴。”
“这个我会。”顾扶洲饶有兴趣道,“小的时候,我娘逼我选两种乐器学,一个异国乐器,一个古典乐器,后者我就是学的奚琴。”
林清羽道:“我怎么感觉你会的东西,都是你娘亲逼你学的。”
顾扶洲低笑道:“是啊,还好有她。否则我到大瑜来,连用毛笔写字都不会,拿什么和你谈恋爱。”
看到顾扶洲眼中浮现出一缕思乡之情,林清羽不知如何安慰他。顾扶洲的家乡太远了,远到他根本不可能回去。
林清羽垂下眼帘,轻轻拨动琴弦,问:“你想听什么曲子?”
顾扶洲笑了笑,道:“清羽,我就用这把奚琴,与你合奏一曲,如何?”
林清羽莞尔:“好。”
两人的合奏毫无默契,相当之刺耳,欢瞳和花露生生被折磨了半日,一个跑得比一个远。
等夕阳西下,顾扶洲又拉着林清羽去池边钓鱼。
来大瑜这么久,钓鱼成了顾扶洲最喜爱的运动。既不用费力,还能享受到收获的乐趣,这不比打篮球网球什么的香多了。
顾扶洲钓鱼之时,林清羽陪在一旁,时不时往他嘴里送一口切好的鲜果。几个仆妇远远走来,看见二人,走近行礼:“将军,夫人。”
顾扶洲见她们人手一个草篮,篮子里满满当当放着箬叶,问:“你们是要包粽子?”
一个仆妇笑道:“可不是嘛,这马上就要端午了,奴婢们想着先把箬叶和糯米洗净,不料打扰到了将军和夫人。”
“不算打扰。”林清羽道,“粽子……是怎么包的?”
顾扶洲大为惊讶。仆妇连忙抽出一片箬叶,将一捧糯米放在上头:“先这般,再如此……最后翻一个面,用绳子捆上就好了。”
林清羽点了点头:“我试试。”
他对钓鱼无感,单单陪着顾扶洲无趣了些,才随便给自己找了点事做。谁想包粽子一事,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得要领,他几番尝试,皆以失败告终,不多时便没了耐心。
顾扶洲探头瞧了一眼,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忙碌了半个时辰的林大夫,决定把事情全交给下人去做。”
气息里都是夏日黄昏悠然的笑意。
林清羽擦干双手,面不改色道:“闭嘴。”
这时,袁寅找到二人:“将军,夫人,方才有一人到府上传信……”
林清羽道:“我说了,今日不见客。”
“可那人是带着此物来的。”袁寅拿出一枚金石,正是当日林清羽给沈淮识的那枚。
林清羽道:“信呢?拿来。”
沈淮识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锦绣轩一见。
林清羽道:“沈淮识竟然还在京城。”
顾扶洲隔着林清羽的肩头把信看了一遍,提醒道:“说好的一日十二个时辰,少一时一刻都不是一日。”
林清羽道:“那我不去便是。”
顾扶洲看着他略带迟疑的模样,笑出了声:“不会吧不会吧,林大夫不会没看出来我在开玩笑吧。”
林清羽微怔:“玩笑?”他还真没看出来。
顾扶洲道:“沈淮识这个时候来找你,应该是有正事。正事要紧,我怎么可能拖着你不让你去。”
顾扶洲这么一说,林清羽反而坚定了选择:“不了,我答应过要陪你一整日。君子一言。”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成君子了。”顾扶洲笑道,“明明就是个谎话信手拈来,口不对心,眦睚必报的‘小人’。”
林清羽语气轻慢:“原来将军是这么看我的。”他是骗过不少人不假,但他从来没骗过顾扶洲。
“巧了么不是,本将军就喜欢会骗人的大美人。”
林清羽向来不吃顾扶洲这套:“将军哪是喜欢‘会骗人的大美人’,将军只是喜欢大美人而已。”换言之,顾扶洲最喜欢的还是他这张脸。
“话不能这么说。我之所以喜欢会骗人的大美人,是因为你会骗人。”顾扶洲双手放在林清羽肩膀上,推着他往外头走,“好了,快去吧,原书主角还在等你。完事早点回来。”
“你……”林清羽无奈妥协,“我自己会走。”
顾扶洲目送林清羽离开,待人走后,兀自轻笑了声,伸着懒腰回房补眠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陌生人之所以这么热心,除了被美色倾倒之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成为大美人的老公——她不服啊,凭什么这样的大美人已经有老公了?
一番折腾之后,陌生人带着大美人,终于见到了江同学。
陌生人:……好的好的,我服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PS:配角的感情线完全是为两个主角服务的,不会脱离主线去写他们。番外也只有陆晚丞,顾扶洲,萧璃,江同学VS清羽的番外。
第85章
林清羽换了身衣裳,乘马车来到锦绣轩。
锦绣轩作为京城第一楼,除非是处于国丧等特殊时期,常年座无虚席,热闹非凡。林清羽即便想到了沈淮识会在京城,也没料到他会约自己在锦绣轩见面。虽说他已命天机营停止对沈淮识的追捕,但沈淮识本人应该还不知晓此事,竟还敢现身于京城市井,这就是对自身身手的自信么。
废立太子的诏书已昭告天下,沈淮识在这个时候找自己,极有可能是为了萧琤。不得不说,他有几分期待。
林清羽向锦绣轩的掌柜要了一间二楼雅间,一壶清茶。他坐在窗边,饮着茶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永兴街一如既往的繁华,商铺小贩的叫卖声,路人匆匆走过时的神态,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天子病重,储位易主似乎对这些平头老百姓毫无影响。京城中尚且如此,遑论其他地方。
无论储君是谁,龙椅上坐的是谁,手持御笔掌天下的又是谁,老百姓的日子都要过下去。
不多时,门扉一阵轻响,林清羽道了声“进来”,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走了进来,皂纱垂下,挡住了男子的容貌。林清羽让欢瞳去外头守着,男子便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转眼就忘的脸。
林清羽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
沈淮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林大夫。”
沈淮识还笑得出来,看来不是要找他兴师问罪。林清羽挽袖一指对面的茶位:“坐。”
沈淮识在林清羽面前坐下,带着一丝局促,但大体还算平静。林清羽问他:“为何要约我在此地会面,以往不都是在长生寺么。”
“我要离开京城了,下次和你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沈淮识垂着眼道,“临行之前,我想同你共饮一回。”
林清羽看着男人老实巴交的模样,胸口微妙地有些不适。他和沈淮识相识已久,每回见面不是在太医署便是在长生寺,两人从未像现在这般隔着桌案对面而坐,桌上还放着一壶好茶。
过去,他把沈淮识当棋子,棋手和棋子自然没有共饮的必要。如今萧琤已倒,沈淮识连当他手中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他又为何放着夫君不陪,在此处浪费时间。
林清羽问:“为何想要同我共饮?”
沈淮识抬头望来:“因为,我把林大夫当朋友。”
林清羽不禁莞尔一笑。他这一笑,看得沈淮识愣了一愣,忍不住道:“还有便是,你的眼睛真的很像静淳。”
林清羽戏言:“如此说来,你也把我当静淳郡主的替身了?”
沈淮识矢口否认:“我没有。你长得好看,比……比静淳还好看,你们的性格也截然不同,我不会将你们混淆。但你为我治过伤,又替我找到了朱大哥,让我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很感激你。”
林清羽问:“我问你,你之所以留在京中,是不是不信我,以为我会对静淳下手?”
“我没有不信。”沈淮识艰难地辩解着,“我只是……”
“你若如此在意静淳,为何不去北境看他?”
沈淮识摇了摇头:“他在北境应该过得很好,我不想打扰他。”
林清羽看了他一会儿,问:“想喝什么酒。”
沈淮识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总算有了些许神采:“喝你喜欢的就好。”
沈淮识只字不提萧琤的事,好像他真的只是想和林清羽喝酒。林清羽叫了一壶锦绣轩的招牌竹叶清酒,又点了几道他印象中觉得不错的菜肴。沈淮识不善言辞,若非必要甚少言语,林清羽也不是话多之人,一日之中大部分话还都是和顾扶洲说的。两人在沉默之中用了这顿饭,最后,沈淮识端起酒觞,道:“今日一别,天涯海角难再见。林大夫,保重。”
林清羽亦举杯致意,抿了一小口,道:“你打算去何处——回南越渔村?”
沈淮识语带自嘲:“我还未想好。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你一身武艺浪费可惜,天机营你想必是不会回去。”林清羽话音一顿,“或许,你愿意留在我和将军身边么。”
林清羽的邀请大大出乎沈淮识的预料:“你是说……顾大将军?”
林清羽点点头:“将军如今掌管着皇宫禁卫和京师铁骑营,为你寻个位置不难——你不是向来敬佩将军么。”
惊愕过后,沈淮识笑了:“多谢林大夫的好意,我敬佩大将军不假,可惜我不想留在京城。”
林清羽沉吟道:“所以,你还是想着逃避。”
“不,我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
林清羽冷声一笑:“你若真的什么都放下了,现下也不会在此处。”
沈淮识抿紧双唇,陷入了沉默。
良晌,林清羽道:“淮识,当日朱永新告诉你的‘真相’并不全然是事实。”
沈淮识瞳孔骤然紧缩:“什么?”
“天狱门一朝覆灭,萧琤难逃干系不假。但在最后关头,他收手了。是皇帝留有后手,在他放弃之时,命天机营精锐倾巢而出,以赤牙宗之名,屠尽天狱门满门。萧琤费了不少功夫才保住了你的性命。”林清羽道,“但萧琤策划了天狱门一事,又欺瞒你多年,在我看来,他和罪魁祸首的皇帝没什么区别。但或许,你有别的看法。”
沈淮识脸色苍白:“你为何突然告诉我真相。”
林清羽淡道:“你不是把我当朋友么。我一般不怎么骗朋友。”
当然,他愿意告诉沈淮识事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萧琤已是一败涂地,命都不知还能留多久,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真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沈淮识默然无语,唯有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林清羽审视着他的表情,哂道:“怎么,后悔刺萧琤那一剑了?”
沈淮识再开口时,嗓音已是低哑:“你为何要骗我?”
林清羽直言道:“我怕你心软。”
沈淮识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在你眼中,我就……就那么贱么?”
林清羽反问:“你不贱么。”
沈淮识呼吸一窒,霍地站起身,双手握成拳:“我、我走了。”
林清羽在他身后道:“骗了你,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依旧给萧琤留了一条命。若你知晓萧琤曾心软过,只怕不但不会伤他,还会大大方方地原谅他,继续为他暖床卖命……”
林清羽语气中不加掩饰的轻蔑像是在往沈淮识的心上不住地插刀,他双目猩红,脱口而出道:“我不会!”
林清羽放下酒觞:“如此,你做给我看罢。”
沈淮识近乎是低吼地说:“你要我怎么做。”
“萧琤在晋阳园养病,我可以让你再见他一面。”
沈淮识哑声道:“见他……?”
“见面之后,你是想取他性命,为天狱门报仇,还是留他一条性命方便以后你们再续前缘,或者让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活着,眼睁睁看着你和旁人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却无能为力,一辈子当你的阶下囚——只要你一句话,我都可以满足你。”林清羽扬起嘴角,微冷的声线中带着难以抗拒的蛊惑,“但我不会逼你,选择之权,在你自己手中。”
沈淮识久久愣住,缓缓坐下。林清羽却站起了身:“等你考虑好,再来寻我。”
端午过后,日子越发炎热。京城已有两月未下一滴雨,田地龟裂,溪流干涸。眼见京中大旱,新任储君萧玠与国师一同前往天台山求雨,至今未归。
烈日杲杲,蝉声阵阵,林清羽在太医署的藏书楼待了半日,一本《大瑜药鉴》已完成了一半。突然,他的右肩被人碰了碰,他下意识地朝右看去,身边空无一人,再回头时,就看到左侧的桌案上坐着一个三十岁老男人。
林清羽奇道:“你怎么来了?”
天气越热,顾扶洲越咸。整个盛夏,他就没见顾扶洲出过几次门。能让顾扶洲冒着烈日到太医署找他的,定然是大事。
顾扶洲额头一层薄汗,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将林清羽面前摊开的书籍合上,推至一旁,笑道:“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何物。”
顾扶洲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瓷坛。他老神在在道:“自从嫡出的小蛊虫死在了欢瞳脚下,你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我这个当夫君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
林清羽一阵心跳加速:“你难道……”
“没错,我要送你一窝小蛊虫。”顾扶洲打开瓷盖,“我派人去南疆找那个蛊王要的,应该符合你的要求。”
林清羽仔细瞧了瞧,顾扶洲送他的蛊虫,乍看之下的确是他想要的那种。至于究竟有没有他想要的效果,还要养了才知道。不过这已经能替他省下一大半的时间。
林清羽展颜一笑:“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
顾扶洲心情微妙了起来:“嗯……比我送你的求婚戒指还喜欢吗?”
说实话,一窝小蛊虫对他而言比戒指有用得多。因为经常要配药,手上不便戴东西,顾扶洲送他的指环已被他收好,和其他重要的物件放在一处。但此刻,林清羽觉得自己可以说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他用衣袖拂去顾扶洲额间细汗:“那还是更喜欢戒指。”
顾扶洲姿态放松,靠着桌子半坐,即便如此,还是比站直的林清羽高出不少。顾扶洲随手一揽,林清羽就被带得上前一步,嵌在一双长腿之间。
顾扶洲端详着林清羽的神情,道:“又骗人了林大夫,你分明更喜欢小蛊虫。啧,差点又被你骗到了。”
林清羽眼中蕴着笑意:“反正都是你送的,有何区别。”
顾扶洲剑眉一挑:“那我的回礼呢?”
林清羽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回府给你。”
顾扶洲似有不满,抱着林清羽不让他走:“……嗯?你怎么不说一年后再给我。”
林清羽提醒他:“这是在藏书楼,随后可能有太医署的学生过来。”
顾扶洲笑着放开了他:“这样啊。”
离开之前,林清羽还要把一桌的医书归位。顾扶洲捧着书跟在他身后,递来一本,他便放好一本。还差最后一本书时,顾扶洲突然唤了他一声:“清羽。”
林清羽刚转身,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后背直接靠在了书架上。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顾扶洲就弯下腰,吻住了他的唇。
瞬息之间,林清羽心慌得僵在了原地。这不是在将军府上,不是在他们的卧房,他们在藏书楼,门外还有两个看守的侍卫。即便不会被人看见,这也是他平日钻研医术之地,顾扶洲怎么……怎么可以在这里亲他。
直到嘴唇被咬了一口,林清羽才勉强回过神,他听见顾扶洲说:“清羽,张嘴。”
林清羽怀里抱着最后一本医书,脸颊烧红,不自觉地唤道:“江……”
他双唇一张,江公子的小舌头如期而至,甚至弄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声响。
外面不知何时变了天,一道雷闪从空中划过,阵阵惊雷过后,狂风骤来,暴雨忽至。雨水冲刷着窗扉,藏书楼内暗如黑夜。
林清羽背靠着书架,闭着眼睛,长睫轻颤,任由顾扶洲吻他。
温柔而热烈。
这是今年盛夏的第一场雨,亦是最后一场。
八月,前太子萧琤薨逝于晋阳园;十月,皇帝因病崩逝,太子萧玠登基,年号初熹;奉温皇后为大瑜唯一的皇太后,垂帘听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江同学和古穿今大美人的日常
一段时间后,江同学给大美人办了身份证,户口,大美人总算不是黑户了。
然后未满十八岁的江同学用老婆的身份证绑定了游戏账号——
江同学:清羽清羽,帮我做防沉迷的人脸识别,爱你!
第86章
萧玠登基那日,是黄道吉日,也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秋日。林清羽一个男妻,即便身上有官职,也不过是五品太医,本没有参加登基大典的资格。可他就是能站在一众文官之中,左右分别是户部侍郎和谏议大夫。不仅如此,他还是五品官员中最年轻的那个,今年不过二十岁。
有人说,他能站在这里是沾了顾大将军的光;也有人认为,是林清羽本人受新帝和太后的宠爱。林清羽在宫中可任意行走,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勤政殿和凤仪宫,可见此人绝非一个太医这么简单。宫中有传言称,新帝曾经亲口询问林清羽想要什么品阶的官职,甚至笑言丞相之下任君挑选,却被林清羽婉拒。林清羽说,他只想做个太医。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众臣纷纷跪地叩首,林清羽和顾扶洲也不例外。地面颇硬,林清羽跪得很不舒服。大红的长毯从宫门口一路铺至紫宸殿,新帝从上而过,逐一路过文武百官,踏上前往紫宸殿的长阶。
大瑜以玄色为尊,龙袍多为黑金两色。纯黑为底,镶以金丝线边,上头绣着九爪团龙。龙袍下摆极宽,拖曳于长阶之上,遮住皇帝双足。皇帝每行一步,头上戴着的冕旒就会发出一声金珠碰撞的响声。
跟在新帝身后的是一个相貌阴柔,雌雄莫辨的阉人。此人身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服饰,紧盯着皇帝的背影,跟着他一步步越过长阶,踏入紫宸殿,最终走向皇位。
萧玠在龙椅上落了座,开口说了句什么,礼官便道:“起——”
林清羽站起身,远远地望向龙椅。萧玠身着华贵龙袍,却还是个漂亮蠢货,不值一提。林清羽只扫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落在奚容身上。
说来可笑,奚容再如何厌恶自己阉人的身份,为了萧玠,为了权势,只能再次当个太监。至少,他这回是宦官之首了。
登基大典结束后,林清羽本要和顾扶洲一同回府,却被小松子找到,说皇上请他去趟勤政殿。林清羽问:“说清楚,是皇上请我,还是奚公公请我?”
小松子如今是勤政殿的奉茶太监,勤政殿的风吹草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是皇上请您,”他道,“奚公公正忙着太后从凤仪宫搬入慈安宫一事呢。”
“那看来没什么正事。”顾扶洲道,“你去吧,我在御花园等你。”
林清羽来到勤政殿,几个宫女正围着萧玠帮他更衣。萧玠见到他,露齿一笑:“林太医来了,你先随便坐,我……朕马上就来。小松子,给林太医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