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很多暑期兼职,甚至连平面模特这种,与专业无关的活儿都去做了两天。
得到这份兼职也是偶然。
陈辛与顾岳麟离婚,财产分割后,她毅然选择放弃自己亲自参与,一手创立的公司,而选择了重新开始。
她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公司。
正好需要平面模特,在等待甲方约定的短片拍摄前,戚乔那几天正好有空。
她怕自己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于是在听闻陈辛提起时,毛遂自荐,要去做镜头前的服装模特。
陈辛的首家个人设计品牌店开在三里屯,拍摄地点也定在那里。
一天换了十几套衣服,结束时,戚乔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她不要报酬来当“苦力”,陈辛为表达感谢,晚餐请戚乔去了三里屯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你重新开始创业,需要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不然,我们就去吃刚才路过那家关东煮?”戚乔为陈辛操心。
“放心好了,请你吃个饭的钱还是有的。”陈辛笑了笑,“走吧,位置都订好了。”
戚乔只好客随主便。
吃完饭时,却意外地在餐厅见到个熟人。
江淮头上压着一顶黑色帽子,带着口罩出现。
他拦住位服务生,指着一个位置:“请问刚才整理那桌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看到一条项链,有一只鲨鱼形状的吊坠。”
服务生态度很好:“我帮您问下负责清洁的工作人员,稍等。”
戚乔对声音敏感,很快辨识出来那道声音是谁。
“师兄?”
江淮摘下口罩:“戚乔?”
“你刚才说的,是那条之前挂在车上的项链吗?”戚乔问。
江淮点头。
很快,负责清洁的服务生过来,摇头,表示打扫时并未发现客人遗留的物品。
江淮神情微焦。
戚乔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也已经吃完,在江淮亲自过去座位的犄角旮旯寻找时,也跟去帮忙。
仍然无果。
“别的地方找过了吗?”
“找过了。”江淮蹙眉,“只剩这家店。”
“你还在哪里长时间停留了?”
江淮思索片刻,道:“店门口。”
戚乔:“那我们再出去找找。”
陈辛晚上还有应酬,先一步离开。
店门口位置开阔,还有一片硕大的草坪,人来人往,万一掉落,说不定早已被捡走。
找到的可能性太小了。
戚乔仍陪着江淮,从日暮寻找到天黑,最终,打着手电筒,在人行道前的花坛草坪里,发现了小鲨鱼。
戚乔惊喜地捡起来:“师兄,你看看,是不是它?”
江淮很快靠近,一直紧绷的情绪陡地放松:“是,谢谢。”
戚乔露出个浅笑:“不用谢。”
“它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江淮低眸,将被沾染的泥土的项链清理干净,嗓音微沉,“虽然你说不用,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戚乔。”
江淮开车,将戚乔送回学校。
下车前,从副驾的置物格中,拿出来一只盒子。
“是上次品牌方送的,先拿它借花献佛,你有空的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颜色独特的蒂凡尼蓝,太贵重,戚乔没有收。
下车前,笑了下道:“这个我不能要。师兄如果要感谢,那以后就请来客串下我的电影?”
“好。”江淮回答很快。
戚乔:“我开玩笑的。师兄的咖位,我请不起的。“
江淮笑道:“我自愿客串,不收报酬。”
戚乔只当是一件小事和随口的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她下车,挥挥手,朝江淮告别。
进校门时,手机响。
戚乔一边刷校园卡,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她爸。
戚乔眉眼淡下来,调整了次呼吸,才接起来。
“喂。”
“乔乔,都放假了怎么还不回家,你妈说你告诉她暑假找了几个兼职?”
戚乔“嗯”了一声:“几条小广告,和公司宣传片什么的。”
电话那头,戚怀恩皱眉道:“你才大二,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忙,跟爸说实话,是为了积累经验,还是挣钱?要是挣钱的话,就别做那些了,学费和生活费你不用操心。”
戚怀恩的语气关切,一如寻常,和心疼儿女学习工作太累的那些爸妈一模一样。
可越是这样,戚乔心中的悲戚却更加肆无忌惮地蔓延开。
“已经跟人家说好了,明天就要去拍一条短片,没有办法拒绝了。”
“那好吧,爸爸刚才给你转了五千块钱,拍完手头这些,就快买票回家啊,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几天。”
戚乔又“嗯”一声,听见电话那边,妈妈做好饭喊爸爸去吃的声音。
她喉头发堵,装作要忙,很快挂断。
校园空旷无人。
已经七月底,只剩下零星几个,和戚乔一样留校没回家的人。
手机屏幕上,通知栏悬挂着好几条QQ消息。
班群的,室友的,最下的那条对话框后,消息来自一小时前。
点进去,才看到,两小时前他就发了第一条消息。
谢凌云传来一条三分钟的视频。
视频发送后的第十分钟,是一条文字消息。
谢凌云:【看了没有?】
又过五分钟。
谢凌云:【在忙?】
最后一条便是一小时前,他说:【又不理我。】
戚乔点开那段视频,是去北海和涠洲岛拍摄的花絮。
她忘词的,笑场的,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背剧本的。
以及更多的,逐渐推进的特写镜头,她的眼睛,她的唇角,笑时的微表情,被风吹动的发丝,站在海边的背影,映着落日余晖的侧脸……
以及最后一幕,他们在滴水丹屏的海滩边,等待落日。
谢凌云低头,教她小提琴。
摄影机拍到了他们并肩的画面。
进度条抵达终点,画面淡去,一行字逐渐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谨以此片,纪念2015年的夏天】
导演系的学生,镜头语言是必修课。
不止实践拍摄,更重要的,还有对视听画面的理解力。
这短暂的三分钟,谢凌云直白,坦荡,像夏天的黄昏,张扬肆意,将一颗心剖给观众看。
而这段视频,只有一个观众。
戚乔在夜风中,静静地站了会儿,等心跳平息,才点开对话框。
她说:【看了。】
发送成功,又一次编辑,给他解释:【我今天太忙了,才看到。】
谢凌云秒回:【哦。】
冷淡的一个字。
戚乔却无声笑了下。
她又道:【没有故意不理你。】
谢凌云:【哦。】
戚乔:【你生气了?】
谢凌云:【我能生气吗?】
戚乔:【……当然可以。】
谢凌云:【行。】
谢凌云:【那气一分钟。】
一分钟后,戚乔抵达宿舍。
新消息跳出来。
谢凌云:【你哪天回学校?】
他以为戚乔早已回家。
戚乔没有过多地解释。
戚乔:【9月7号?那天好像才开始报到。】
戚乔:【你不生气了?】
谢凌云:【说了一分钟。】


第37章 、·REC 36
因为谢凌云那句话, 戚乔盯着屏幕笑了起来。
她放下手机去洗澡,明天还有工作,哪怕有再多的心事, 累了一整天,今夜终于没再失眠, 上床躺进被窝, 很快睡着。
甲方要的短片,是一条微电影题形式的广告。
剧本是写好的, 戚乔需要做的,便是严格按照剧本拍摄。
这种拍摄方式, 最大的好处便是除了拍摄内容, 其余均不需要戚乔操心。
器材设备均有专门的人员负责。
第一天是外景拍摄。
地点定在北京西郊。
西山山脉绵延千里, 车穿过八大处和香山, 继续向前。
仲夏的山林原野,绿意浓浓, 少了城市中心的闷热难耐, 这儿就像一处避暑胜地。
微电影的主角, 都是科班毕业的学生。戚乔从一开始, 也隐瞒了自己还在就读的信息。
他们虽见她外表年纪小,但真正开始拍摄,又娴熟无比,因此对戚乔还算有对导演的尊重。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
但甲方拍板定了此处, 勘景都是公司宣传部的人来瞧了两眼, 压根不是专业人士。
下午拍摄时, 戚乔才发现问题。
林间树木高大, 遮天蔽日, 即使用上带来的所有打光板, 光线依旧不理想。
在尝试拍了两条之后,戚乔放弃,叫摄制组先回山下民宿,自己则喊了两位工作人员,上山勘景。
为提高效率,他们分头行动。
这山虽然无名,可手机信号却很好。
戚乔便没有与人同行。
走出去没多久,她接到一通归属地位北京的来电。
戚乔接通,对方自称某影视制作公司,表示已经看过戚乔的剧本,有些兴趣。
戚乔一喜。
而后,却又听对方确认了她是电影学院在读学生的身份。
“是这样的,这个剧本我们看过,故事本身还是不错的,不过呢,也有比较大的问题,它不是一部能叫座的商业片,故事艺术性显然更高。我们这边也不可能把片子交给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去拍。哪怕是已经毕业几年,导演没有奖项或和代表作傍身,都是很难拉到投资的。”
戚乔已经明白对方深意,直接问:“那您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已经跟领导商议过,你虽然还没什么经验,但剧本的确有可进一步完善的空间,立项投拍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我们更倾向于找更权威的导演来执导。”
“所以意思是,只让我挂名编剧?”
对方笑说:“你的剧本节奏还是太文学性了,我们会请更专业的编剧老师操刀重新写,后期如果争取得到的话,会让你挂名。”
戚乔一愣:“所以你们,是要让我卖剧本,当枪手?”
“你这边同意的话,我们可以立刻签约,初步给到的价格是十万,你看……”
戚乔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卖。”
她说完,立刻掐断。
只到走出几百米,这通电弧带来的恼怒都没有消散。
戚乔调整了下呼吸,刻意控制思绪,让自己不要再想。
影视公司多的是。
她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循着一条小径,戚乔一边用手机相机当取景框试验,一边不停寻找,不时还要注意群中其他两人拍摄的图片,回复是否可用。
她的手机已经用了两年,电池续航不堪重负,飞速地往下掉。
以至于当瞧见电量10%的警告提醒时,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山林深处。
不能再往前。
她停下来,视线扫过两点钟方向时,突然之间看到一处很适合做外景的地方。
一棵高大的侧柏笔直挺立,旁边的矮树绕着它生长,前方则有一片不算特别大的空地,青草茵茵。
骄阳穿过叶隙,照在那片空地上,形成一个天然的“舞台”环境。
戚乔心中一喜,拍下照片,又做好标记,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手机,将此处定位发给摄制组群中。
她收好手机,准备沿着来时标记好的原路,在电量告罄之前,早点下山。
戚乔脚步飞快,却在迈脚的一瞬,踩上一片柔软至极“土地”。
触感太过怪异。
低头向下看的一瞬,戚乔吓得惊叫出声。
脚底下踩过的地方,竟然盘卧着一条蛇!
深青色的蛇身,身体足有一根大拇指那么粗。
戚乔条件反射地往别处跑,可流年不利,没有跑出多远,脚下踩到一块不规则的石块。
一个趔趄。
她顿时摔倒在地。
手掌蹭到地面,被碎石划破一层皮。
戚乔挣扎着站起来,刚迈出去一步,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她没忍住,逸出一声痛呼。
可是几秒之前的脚下的触觉久久没有消失。
戚乔惊起阵阵寒战,连头都不敢回。
她掏出手机,刚想要趁着还有电,告诉剧组其他人,麻烦他们来接她。
然而一千多块的手机,用了两年,电量一旦突破警戒线,便以迅雷闪电的速度往下掉。
一句话还没有发出去,手机屏幕霎时熄灭。
关机了。
戚乔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崴了的右脚,蹒跚地向前。
她步履艰难,才走出去没有一米远,侧后方,倏地传来一阵簌簌声。
戚乔神经紧绷。
这种山林中,什么野生动物说不定都有。
再次回忆起刚才踩到盘卧的蛇的触感,戚乔头皮发麻,重重闭上眼睛,刚想要忍着脚踝的剧痛,不管不顾地向前跑。
“戚乔?”
身后,传来熟悉的,谢凌云的声音。
戚乔怔怔回眸。
看见是他的瞬间,整个人都在瞬间放松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异口同声。
戚乔先道:“我拍条短片,过来勘景。”
谢凌云蹙眉走过来,伸手,扶住她的小臂,几分质问的意味:“不是跟我说回家了?”
戚乔一时哑口无言。
嘴巴张了张,只蹦出来一个:“我……”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谢凌云轻“呵”一声,勉强暂时算她蒙混过关。
“我最近住在这儿。”
戚乔懵了一秒:“……啊?”
谢凌云试着搀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哪知右脚根本无处着力。
碰到地面,稍稍一用力就疼得厉害。
戚乔轻轻地“嘶”了一声。
谢凌云半蹲下去,动作自然地卷起她长裤裤管,扫了一眼,纤细的踝骨处,才一会儿功夫,已经微微红肿。
戚乔方才被吓得出窍的魂魄还没有彻底归位,手指捏住他肩头的衣服。
轻扯一下:“我们快点走,这儿有蛇的。”
谢凌云回头,扫一眼方才她经过的地方。
那条蛇被踩了一脚,仍静静地保持着盘卧的姿势。
“是死的。”他道。
说完,屈膝,背对着戚乔单膝跪着:“上来,我背你。”
戚乔微怔,在谢凌云再次开口催促时,才弯腰,搭着他宽展的肩膀,趴了上去。
谢凌云轻轻地颠了下戚乔,将她往上背了点儿。
“怎么这么轻啊你,戚乔乔,还没小时候我家养的大狼狗重。”
戚乔:“……”
她虚虚地环着他的脖子,小声表达不满:“哪有把人和狗作比较的。”
谢凌云有自己的道理道:“除了你,我就背过我家狗,还能和谁作比较。”
戚乔一阵无语。
唇角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翘起来。
然而,谢凌云很记仇,下一秒又问:“坦白吧,怎么骗我说在家。”
戚乔小声说:“我哪有骗你。”
她一顿,补充道;“你只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又没有问我在哪里。”
谢凌云尾音稍扬:“行,那还是我的错了?”
戚乔声音越来越小:“是我错了。”
谢凌云:“知道就好,下次要改,记住没有。”
“嗯。”
戚乔试探着,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不再虚空,落在实点。
一直刻意地保持着距离的头也低了低。
她将下巴搭在谢凌云左侧肩头。
呼吸间,闻到清冽干净的熟悉味道。
阳光透过叶隙,随着他们朝前走,一缕一缕地照在两人身上。
林间的小径,静谧极了,耳中只剩下时不时传来的鹊鸲啼鸣。
一连紧绷了两个月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了下来。
她心中犹如乱麻,哪怕强撑着,让自己在这两个月没有一刻空闲时间,去思考爸爸的事情,可在一滩烂泥中不停转动的轮毂一旦停止运行,裹挟的泥浆便会重新掉落,挡住前行的路。
戚乔垂着脖颈,像汲取养分的藤蔓,倚在谢凌云肩头。
她的呼吸轻而缓,像狂风时天空一团被吹散的流云,破碎而流离。
谢凌云偏了下头。
“很疼?”他问她的脚踝。
说完,又很快到:“马上到了,再忍一会儿,嗯?”
戚乔换了方向,脸颊朝向外侧,趴在他肩上。
谢凌云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林间静悄悄,风仿佛都在此刻静止。
好一会儿,背上的人身体轻轻地颤。
他忽地感觉到肩头一片湿热。
戚乔低声,哽咽着,啜泣再也控制不住,从喉间逸出来。
“疼……”她努力了,可是还是忍不住,“谢凌云,我很疼……”
谢凌云脚步变得慢下来。
不知是哪棵树的上下夏蝉午睡醒来,知了知了地聒噪地叫着。
可他却只听得见耳畔,小猫似的,压抑的微弱哭泣。
只停顿一瞬,他的步伐又重新加快。
“很快就到了,我叫医生过来。”他低低地哄,“很快就不疼了。”
仿佛奏效,他说完,没多久便感觉到,背上少女的身体的不再轻颤。
谢凌云疾走如飞,穿过层层林木,沿着羊肠小径,熟稔地步入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宽展道路。
路的尽头,立着一幢两层高的建筑。
这幢小楼沿着身后的山体建造,灰白相间的墙体外观,前院种着一棵十分具有禅意的小叶紫檀,树下一桌一椅,边上有片种了莲花的小池塘。
整栋房子背靠着绿树繁荫的山体,朝南而立,二层的东南两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足够欣赏山景。
它立在西山群峰一处不知名的山间,仿佛一处隐秘的桃源。
戚乔听见风吹叶动的声音,从谢凌云肩上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还哽咽着,几分微哑:“这也是你家吗?”
谢凌云背着她,双手占用,便一脚轻轻踢开不足半人高的木制院门。
“算吧。”他说,“我妈是建筑设计师,这里是她最后一个作品,但她也没有在这儿住过。”
所以他说,算吧。
戚乔明白几分,她抬眸,将这栋建筑细致地看了又看。
最后说:“你妈妈好厉害。”
谢凌云“嗯”了一声,很快,背着戚乔进门。
将她放在一楼的软沙发上,顺势蹲下来,单膝点地,将戚乔的裤脚再次卷高,动作小心地脱掉了她的鞋子。
戚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我自己来。”
谢凌云抬眼。
这才看到,少女双眼通红,颊边悬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他没有听见啜泣声,她却不知道趴在他背上,无声地掉了多少眼泪。
谢凌云眉尖微蹙,抬起手,大鱼际抵在戚乔下颌处,轻轻地蹭了下,指腹沾去那滴泪。
低头又看一眼她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
一手按在小腿腿腹,不容置喙地,将她抬起的腿放下来。
想到什么,掏出手机,在通讯录翻找半分钟,拨出去一通电话,开着免提放在一旁地板上。
很快接通。
对方态度恭敬,听声音要比谢凌云年长一些,却仍称呼他为您。
尽职尽责询问怎么了。
谢凌云直截了当:“脚崴了怎么处理?”
“您脚崴了?需不需要我现在过来。”
“我在西山,等你来就疼死了,先告诉我怎么处理。”
戚乔:“……”
她以为他那么笃定,是知道怎么紧急处理。
原来还是要医生即时指导。
电话另一边,很快传来语意简洁明确的教授。
谢凌云脱掉戚乔的鞋子,按照指示,很快,从冰箱中找来一只冰袋,给戚乔冷敷。
医生在一小时后赶到。
查体后,确认没有骨折,便帮戚乔用弹力绷带,将脚踝处固定好,减缓肿胀,又仔细地询问了戚乔有无药物过敏史,开了一些止疼药,又叮嘱几条注意事项后,很快离去。
从冰敷后,戚乔便感觉到疼痛缓解了很多。
她舒了口气,在谢凌云去送医生的时候,才暗自打量了一下室内。
客厅的方形原木小桌上,立着一只相框。
相片看上去有一些年头。
画中美人却明艳夺目,手中执着两支红色毛莨,她如夏日清荷搬清丽动人。
谢凌云的眉眼,与照片中的人五分相似。
不难猜,那应该就是谢凌云的妈妈。
戚乔目光一顿,微微错愕。
照片的背景,是一件温馨的房间。
沙发布的颜色,旁边的白色铃兰浮雕花瓶,以及露出一角的龟背竹……
没有记错的话,和当初,在谢凌云香山的家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显然是许多年前拍摄留存。
可到现在,那栋房子的每一寸布置,都保留着多年前的模样。
一丝一毫都未变。
没半分钟,谢凌云送走家庭医生回来。
见戚乔的目光落在桌上照片上,也没有说什么。
戚乔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妈妈好漂亮。”她由衷道。
谢凌云“嗯”一声,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谢谢你。”
谢凌云将她那句道谢在齿间品咂一二,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跟我说谢谢?”
“什么?”
戚乔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谢凌云轻叹一声:“算了。”
一层没有卧室,他故技重施,在戚乔面前蹲下来,等她的手伸过来时,按住,将人打横抱起,上了二楼。
原意是想叫她去休息会儿,戚乔却在看见二楼室内角度的那片落地窗后,不愿意回房间一个人孤独地待着。
“可以坐那儿吗?”她指着二楼客厅的的沙发。
谢凌云照做。
落地窗大而透亮,望得见对面山峰,也看得到庭外棵棵树木。
戚乔却忽地一顿:“你爸爸会过来吗?”
“放心,”谢凌云肯定道,“这儿他从没来过。以后也不会过来,这房子写的我的名字。”
戚乔问:“是你妈妈给你设计的吗?”
“不是,原本是给我们一家人设计的,谁能知道才完工,她还没有住过,就遇上车祸了。”谢凌云望着窗外风景,低声,“别担心,我爸绝对不会过来,他从不来这里。”
“是因为怕睹物思人吗。”
“他?不会。”
谢凌云似乎是为了让她放心,再次道:“不用发愁,来了我也把他赶出去。”
戚乔说:“那天的事情,我没有在意了。我想,我能理解你爸爸。换做谁,都不会让外人随便进你们的家。”
谢凌云抬眼看过来:“戚乔乔,你怎么这么大度。”
“你爸爸没有错。”戚乔此刻蓦然理解。
谢凌云却嗤了一声:“他还没有?”
他猜到戚乔根据那张照片,想到了什么。
声音淡了几分说:“他只会做这些表面的功夫。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两年前要不是我回来,将这房子转到我名下,他早就再婚,连带着送给别人了。”
戚乔一顿,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
“但他没有再婚,是吗?”
谢凌云缄默不言。
“你对你爸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戚乔才说出口,便后悔了,“对不起,这句话我收回。你的判断当然比我这个只了解冰山一角的人清楚。只是我最近突然发现……不能看一个人表面说什么,他是怎么做的,更重要点。”
她曾以为她的父母的感情至死不渝,连身边邻居,都羡慕爸妈的感情。
可近日才知道,表面维持的假象下,是早已溃烂的内核。
见过物是人非,才更明白,至死不渝是人间童话。
戚乔抱膝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她盯着玻璃外的天空和山间景色看了许久,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谢凌云端着一杯温水过来时,便看到她在看天气预报。
“北京是不是很少下雨。”
“不算多。”
谢凌云问:“想看雨?”
戚乔坦白:“只是觉得这样的落地窗,很适合听雨。可惜,今天没有雨。”
天气预报上,未来一周,都阳光明媚。
“信那干嘛,”谢凌云却突然说,“山里经常下雨的,瞧着万里无云,说不定等会儿就有倾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