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烦躁地用脑袋狠撞了石墙一下,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白壁却在她用力地撞上去后,发出来一声极扩散的“咚”声。
邀雨楞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她赶紧掏出匕首在走到尽头的白壁上敲了敲,“是空的!”
邀雨惊喜地又跑回祭坛门口。
祭坛的门是开在一堵墙上的,而这堵墙又同走到尽头的白壁相接。正是由于这堵墙的阻挡,才让邀雨这么久都没发现,祭台的方室和走道尽头的白壁,两者在深度上有着细微的差距。
尽头的白壁是个障眼法!檀邀雨兴奋起来,“这里其实并不是走道的尽头!”她随即又一拍脑袋,“地宫的出口和祭台的方室都是用青石板加固的,这里若是尽头,理应也用青石板才对!”


第三百一十章 、八字专克拜火教 (一)
看着走道尽头的白壁,邀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线索。
她立刻跑向两侧的白壁,挨个牛头灯拧过去。
“都怪我,居然认定了密室就在祭台之中,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
扭到离尽头的白壁相距五个牛头灯时,整个牛头灯身随着邀雨的扭动竟然转进了白壁内,随之而来,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从后面被反转了出来,吓了邀雨一跳。
随着鬼脸的翻转出来,走到尽头的白壁发出一阵与地面的摩擦声,颤抖着打开来。
白壁之后,更多烛火逐一亮起,照亮了一条完全望不到尽头的甬道。同样是白壁的墙面,只是墙上的烛台却不再是牛头,而是古朴的碗状灯身。
邀雨这两日本来就在地宫里呆得心烦气躁,刚才被个鬼脸烛台吓了一跳,登时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连找到密道都不能让她高兴多少。
檀邀雨举起削铁如泥的陨星匕首,对着鬼脸的嘴就是一刀,“让你吓唬我,先给你拔个牙!……再剃个头!”
邀雨向后几步又打量了一下鬼脸,依旧不满意似的,伸手握住鬼脸的两只犄角,催动内力,直接将鬼角掰弯了,像两只大耳朵一般垂在脸边,看上去像只没角的山羊。
檀邀雨报复完鬼脸灯,这才满意了,拍拍手转身走到下一段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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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当檀邀雨闭关结束,从地宫里走出来时,两排内侍和女婢都恭敬地在出口迎接她。邀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晒了会儿太阳。
三天没照过太阳的檀邀雨,皮肤似乎比以前更惨白了一些,乍一看上去,就觉得毫无生机,只有她那一双杏眼闪着的光芒,让人确认这位仙姬应该还是个活人。
檀邀雨招手唤来了负责监视她的那位内侍,见他依旧脸色青黄,差点没忍住笑,这人到底是吃了多少巴豆啊。
“云道长现在何处?本宫需要同他一起做法,才能事半功倍。”
内侍忙恭敬道,“云道长已经先一步离开皇城了。皇上说仙姬要筹备的事情太多,还是不要为云道长的事儿分心好。等作法开始时,自然会有人将云道长带到的。”
居然还防着自己?邀雨心道,看来这位夏皇还没傻到令人发笑的地步。
内侍回话时,心里直打鼓。生怕仙姬因此不高兴就拿他泄愤。没想到檀邀雨却不似十分在意地又问,“草药都准备好了吗?”
内侍忙引着邀雨去看一辆辆堆满了的草药车。
邀雨走过去,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做的不错,这些草药处理得很好。接下来,只要找一些戾气重的人来搬运草药去东城就可以了。”
“戾气重?”内侍一脸茫然。
邀雨点头,“城墙上没有祭坛,本宫只能先在此对草药施一次法,然后用红绸掩盖,再让戾气重的人搬运,方可保证草药上的法术不会消散。”
内侍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幸好檀邀雨要的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况且皇上已经下旨,无论檀邀雨需要什么,都必须满足,内侍自然不会在几匹红绸上斤斤计较。
他皱眉道,“这红绸好办。只是戾气重之人,该怎么衡量?”
这里少说也有一千车粮草,每个都要戾气重的人来推的话,可不容易那么快就找齐。
檀邀雨想都没想,似是随口道,“上过沙场的人自然戾气就重。东城太远了,你到西城的城墙上去,让西城的中郎将挑些手上沾过人命的,待本宫施法之后,就将草药搬走。”
内侍愣了一下,随后也没觉得这提议有什么不妥。西城的城门军跟宫中的守军一样都属于禁军。让他们入宫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于是内侍没多犹豫,点头就去办了。
内侍走后,檀邀雨便煞有介事地在每个草药堆前念念有词。还让宫人将草垛卸下来,重新按她要求的摆放。
待一切就绪后,檀邀雨便在草药车围成的圆圈内踩起了八卦阵。她起初很是缓慢,随后脚下便越来越快,肉眼看上去,似乎都出现了残影。
她的内力带动起周围的风沙,渐渐地,草药车的四周便沙尘漫天,周围站着的宫人都被卷进这风沙中,被吹得睁不开眼。
待风沙渐渐停歇,众人看见檀邀雨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圆圈中心打坐。
此时宫人们都暗暗松了口气。方才有一瞬间,他们以为檀邀雨要御风而逃了。
胡茬老兵带着盖吴和一千个沪水胡佣兵来到时,有些奇怪地看看周围灰头土脸的内侍和女婢。
檀邀雨却没多看他们一眼,拍了拍盖着红绸的草药车,“搬运的时候小心些。千万别把红绸弄掉了。”
一群泸水胡人也没说话,上前就抬起药草车往外走。
等泸水胡人都走了,内侍才忍不住拍拍自己心口,明显有些后怕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呢?一个个的长相都这么凶恶,果然是煞气重。”
檀邀雨没理会内侍的抱怨。这些泸水胡人一直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经历的生死,怕是多过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说他们煞气重,倒真不是瞎话。
草药运走了以后,檀邀雨又以要焚香沐浴为由,在宫中拖延了两个时辰才出发。
盖吴等人一出西城,就乱哄哄地聚到一处,一边大声抱怨得了份苦差事,一边笑着说一会儿送完了草药就去找个地方偷个懒,甚是随意。
随行押运的内侍催了他们几句,他们才冷着脸极不情愿地推着车向东城而去。
只是走到一半时,趁那内侍不注意,其中两辆车便直接转进了一个街角不见了。而前面的路口,又有另外两人推着车,加入到队伍之中。
由于推车的沪水胡人东一个西一个,有的聚在一起,有的稀稀拉拉地落在后面,毫无整齐可言。所以押运的内侍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两辆车被调包了。
而那两辆被推走的车,则直接被送进了范家医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八字专克拜火教 (二)
推车的两人才刚转进范家医馆所在的巷子,医馆的后门便已经打开。
范融和范孔两兄弟显然一直守在门口,此时一左一右地向外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瞧见,就赶紧帮着将车推进了后院。
云道生正在院中等候。待范孔将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毒麦后,云道生立刻道,“先拆开看看。”
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将车上的草垛全都打开,果然在一个草垛中掉出一卷竹简。
大家先是一愣,毕竟又送又退的来回这么多次,还从来没在药草垛里发现过任何东西,此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道生走过去,弯腰将竹简捡起来,才看了两行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道生觉得檀邀雨肯定是八字专克拜火教,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总能抓住拜火教的命门。
云道生定了定神,望向范家两兄弟道,“家中可有地窖之类容易藏匿物品的地方?这竹简得赶紧藏起来,若是让拜火教的人发现了,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两人虽然知道费了这么大周折才传出来的东西,肯定十分重要。只是看云道生此刻面如沉水,便猜测这竹简怕是比他们想象中的更紧要。
范孔立刻带着云道生去藏竹简,而范融则留下来,望着一地毒麦道,“赶紧动手吧,能多搓下来多少就搓下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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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和子墨已经在东城城墙上入定打坐了快两个时辰了。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旁边监视的内侍倒是看得心急如焚,时不时地往城下张望,想看看魏军的反应。
也不怪他心急,以往檀邀雨作法从没花过这么久的时间。不过想想这毕竟是十万大军,多花些时间也是应该的。
一直到了天黑之后,东城上的守军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原本应该亮起火把的魏营,此时却一片黑暗寂静,仿佛里面的人都走空了一般。
内侍趴在城头上看了一会儿,最后两眼放光地一拍大腿,“定是成了!”
他见邀雨和子墨还在作法,也不管他们两人是否听得到,只欣喜道,“仙姬,大事已成!您在此稍后,奴才先去宫中给皇上报个信儿!”
这么好的差事,这内侍当然是不会让给旁人的。
邀雨和子墨却似恍若未闻,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内侍见这城墙上有重兵把守,也不担心邀雨和子墨跑掉,只小心交待了一声“看牢他们”,便急不可耐地下了城墙,直奔皇宫。
这时军署伙房的人将一桶桶的青稞麦饭抬上城墙,说是饭,其实稀得连粥都称不上。饭里放了盐巴,勉强有些滋味,也算能够果腹了。另外还有一担子粟面馍,不过数量明显比城墙上的士兵的数量少得多。
不管夏朝的皇室过得生活有多奢靡,落到普通士兵头上的,也同样都是最粗陋的食物。
见下面的魏军军营始终一片死寂,而不论是出去查看的探子,还是回宫报信儿的内侍也都还没回来。守城的夏军赶紧趁这个空档将饭食先解决了。
宫里跟着檀邀雨出来的宫人,虽然此时也饿得饥肠辘辘,可他们平时在宫中吃的不比寻常富户差,此时看着这些饭食,真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几个宫人一商量,暂时留下两人守着檀邀雨和子墨,另外的则先去找些东西填补填补肚子。
东城的守城军们刚吃到一半儿,偷偷摸下去的探子就回来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因为太过紧张而冒个不停的冷汗,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地道,“魏军跑了!营里只剩下几具尸体了!得赶紧去禀告皇上。”
东城守军们听到这话,精神都为之一振。这些天魏军虽然以围城为主,却也时不时地骚扰一下,弄得所有人都精神紧张。此时得知魏军逃走,大家这才算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东城的消息传回皇宫,赫连昌已经火急火燎地骑马冲过来了。
当他得知魏军确已趁夜逃走,不禁狂笑不止,“十万大军又如何!不还是要败于朕的统万城之下!仙姬,你可是为朕立了一大功!”
“仙姬?仙姬?”
赫连昌这才注意到檀邀雨和子墨始终都坐在原地未动,似乎依旧在作法之中。
赫连昌欢喜道,“难不成仙姬还在继续?那魏人此时岂不是不堪一击?!”
赫连昌想到前几日自己出城迎敌时受到的羞辱,此刻真是恨不得十倍百倍地让魏人还回来!
他立刻下令道,“来人!开城门,朕今日要手刃拓跋焘!”
赫连昌一声令下,城门果然缓缓打开。只是还没等赫连昌走下城墙,他身后的将士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这些士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的抽搐不止,有的似是腹痛难忍,有的口吐白沫,还有一些瞳孔散大,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赫连昌和他身边的宫人都惊恐地看着突生的变故束手无策。
还没等赫连昌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城外忽然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
赫连昌赶紧跑回城墙上,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吓得满脸煞白!
魏军竟然杀回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走,而是趁夜埋伏在附近,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快!快!快把城门关上!”赫连昌连声高喊,急得最后几个字都破音了。
可城墙下却没人回答他。
赫连昌向下一望,城门处竟空无一人,甚至连个倒地的士兵都没有。那方才是谁开的城门?
“仙姬!仙姬呢?”赫连昌此时才想起要找檀邀雨。
可邀雨和子墨原本坐着的位置上,只有两个蒲团空空地留在原地。
赫连昌就算再糊涂,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贱人!竟然敢骗朕!来人,把那两个骗子给朕搜出来!朕要活剥了他们两个的皮!”
现在哪儿是找人的时候啊!旁边的内侍急道,“皇上这东城眼看是要守不住了,咱们还是先赶紧回宫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八字专克拜火教 (三)
此时魏军的骑兵已经快到城门前了,赫连昌也知道保命要紧。
他不敢下城墙,因为一下去就会跟冲入东城的魏军撞个正着。他只好由几个内侍和护卫保护着,紧贴着城墙的墙垛,压低了身子往西城跑!
不等赫连昌他们跑上几步,魏军的先头骑兵就已经越过了城门。
赫连昌原以为魏军会像攻克外城时,先在东城大肆抢掠,之后再去围攻西城。
只要魏军在东城稍作停顿,赫连昌就有机会出逃回西城。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魏军的骑兵对两侧的商铺和宅院全都视而不见,直直地往西城方向冲去。
赫连昌此时才是真正的慌了。他如今被困在城墙上,前后都有魏军夹击,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随手指了一个内侍,“你!快把衣服脱了!然后你穿上朕的龙袍在东城内乱跑!只要能吸引住魏军,朕便可以逃出生天!”
被赫连昌抓住的内侍显然不肯,却立刻被另外几个护卫按住,强行脱下衣服。
赫连昌恶狠狠道,“你若是不按朕说的做,朕现在就杀了你!”
内侍畏惧赫连昌的暴虐,想着与其立刻被扔下城墙摔死,不如拼一拼,或许还有活路。
他按照赫连昌说的,一边高喊“救驾”,一边在东城内乱跑。而赫连昌则穿上了内侍的衣服,想要悄悄潜回宫中。
只要回到宫中,他就能下令死守西城!这次就算是在城门堆满长生不老药他也不开城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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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拓跋焘,正坐在马上,抬头看着城墙上“招魏门”的匾额。
当年大夏的国主赫连勃勃,为了昭示大夏会一统万邦,将统万城的东南西北四扇门分别命名为“招魏门”、“朝宋门”、“服凉门”、“平朔门”。
可今日,潮水般的魏军自拓跋焘身边经过,一刻不停地从这扇“招魏门”涌入统万城中,看着真是讽刺至极。
拓跋焘用马鞭指着城头下令道,“花木兰,你带上人,先把这牌匾给朕拆了!拆下之后,砍碎了,放火里烧了!”
他说完不再多看那牌匾一眼,一夹马腹,随着魏军的洪流,踏入这北方第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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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檀邀雨和子墨,正从西城的城墙上,借着马面楼一排排的窄窗,翻下高高的城墙。就如两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皇城内。
其实他们两个过于谨慎了,因为如今的皇城内,便是块大石落地的声音,都不会引来任何人的关心。
所有人都在逃命。
西城的禁军伙食是宫中的膳房安排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吃到卢水胡人偷偷掺进麦饭里的毒麦。
如果赫连昌没有跑去东城,凭着西城的兵力和武器,肯定是能抵挡一阵子的。
可偏偏赫连昌去了东城,且一去不回。当宫中的贵人们意识道,他们的皇帝还在东城的敌军之中,顿时就慌了。
此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皇上被杀了!魏军攻进来了!大家快逃命啊!”
整个宫城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内侍和女婢们四处奔逃,想找个藏身的地方。有些胆子大的,直接裹挟了宫中的物件儿,找没人的地方想办法翻墙。
宫中的禁军开始还拦着,不让任何人出去。可后来禁军自己也站不住了。他们的家眷大多都在东城居住,此时若是跟魏军硬拼,自己死了不说,十有八九还要连累亲人。
正当禁军的将士们心急如焚,有些甚至打算弃城逃走时。内宫传出了公主赫连珂的懿旨。
开城投降。
统万城的西城城门大开时,檀邀雨和子墨已经潜进了地宫之中。
子墨神情凝重。事情几乎都按着计划一步一步进行了,可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檀邀雨知道,子墨是想趁乱离开统万城,免得刚摆脱了赫连昌,又落入拓跋焘的控制。可是檀邀雨做不到啊。
昨天她打开了地宫暗藏的甬道后,才愕然发现,之所以她一直觉得这祭台有种微妙的违和感,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祭坛。至少本来不是。
走道的白壁被移开后,那不知延续多远的甬道,都明确无误地告诉着檀邀雨,这是统万城的底下密道,专门建了给皇室在危机之时逃生用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拜火教却将这密道隔出了一块儿,建成了祭坛。而祭坛所在的方室,实际也只是密道中用来储存物资的仓室。所以檀邀雨才会在第一次进入时,觉得这祭坛太过窄小。
原本的仓室旁边,还建有一个更小的耳室,被拜火教用一道掩人耳目的白墙隔开,后面的耳室,就成了他们藏宝的密室。
这真的是藏宝室啊……
耳室并没有门,一越过白壁就能看到里面堆着的金银珠宝。哪怕是在如此昏暗的烛火下,都反射着流光溢彩。
檀邀雨忍不住“啧啧”两声,“跟他们比,我简直是清廉。”
她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借着烛火的光线,仔细观察耳室内的各处。
除了地面上那堆得半人高的财宝,里面还有几个大箱子,只看外观,也猜不出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顺着那些大箱子再往里看,一个牛头人身的造像立在耳室的最里面。造像虽也是牛头,可这只牛没有被涂红口眼,看起来还算比较和蔼。
这半人半兽的造像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同邀雨在雪山顶上找到的几乎一摸一样!
檀邀雨看到那个木盒时就眼睛一亮。若不出意外,里面应该也是个对拜火教十分重要的东西。
那位右护法,应当就是这里的守护人。只是他被赫连昌关了起来,如今不知在哪处大牢里歇着呢。
想到那位右护法,檀邀雨又不仅皱眉。那天她和子墨联手设计了红袍使,右护法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然一直没有出手,甚至不惜舍弃掉红袍使来保全拜火教。
他们若是能为拜火教做出如此牺牲,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抵抗?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第三百一十三章 、八字专克拜火教 (四)
檀邀雨全身戒备,九节转龙鞭护在周身。她看着脚下的地砖,试探着踩了上去。
没有反应。
檀邀雨微微松了一口气,踏入耳室内,还未等她站稳,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之前看到的牛头人身造像居然自己缓缓地扭了过来,露出背面浑身长着眼睛的鬼面像。
檀邀雨刚想骂拜火教这帮人无聊的恶趣,只见鬼面像身上数不清的眼睛居然动了!
檀邀雨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手比脑子快,一节九节鞭想都没想就打出去了。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机关,做得这么瘆人,又这么丑,先砸了再说!
正当邀雨的九节鞭向着造像而去,却见耳室正对着牛头神像的墙壁,突然露出一截黑色的管子,对着面向墙壁的牛头像上的木盒,直接喷出了熊熊火焰!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拜火教设置的机关,居然不是为了抵御盗宝者,而是直接毁掉宝物!
檀邀雨怎么能眼看着要到手的宝盒被烧掉?之前射出的九节鞭身直接越过鬼脸像,带着檀邀雨的剑气与火舌相撞。
火舌被鞭身带起的劲风吹得似火花般散开,而鞭身则毫不停顿,直接用鞭身上的尖刺插进了黑管,瞬间将火焰给塞在了管子内,燃不起来了。
邀雨刚想上前去取牛头像膝上的木盒,却只听一阵让人牙根发酸的“吱嘎”声,紧接着,原本平平无奇的白壁开始隐隐发光。
自造像身后的白壁上,不断延伸出许多桔红色的花纹,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墙壁背后被点燃了一般,散发出迷幻的光热。
檀邀雨赶紧后退出耳室,浑身戒备着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可是她等了半天,方才的亮光之后,除了原本的花纹似乎融化了一般,冒出了类似黄色的脓水,就再无其他动静了。
整个耳室都充满了东西烧焦的味道,却没有什么烟冒出来。
檀邀雨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从墙上的纹路来看,这墙显然被做了夹层,方才的亮光,应该就是夹层里的东西被烧着了。
看来这拜火教是打定了主意,宁可把东西毁了也不让人拿走!
不过想想也是,能进到这个位置的,不是夏朝皇室的人,就是有些真本事的。
这么小的耳室,显然也安装不了什么大型的机关。与其徒劳无功地射冷箭,不如直接玉石俱焚。
邀雨望着依旧堆在地上的金银珠宝,有些烦躁地自言自语,“放着这些财宝不管,反倒去烧墙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见不人的事儿!”
她再次去看看耳室的地砖,方才她踩上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下陷的异样,自己究竟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啊?
她不过是走进去一步,里面的东西就被毫不犹豫地毁掉,该说拜火教的人果决呢?还是谨小慎微呢?
檀邀雨嘟囔道,“他们就不怕自己人迷迷糊糊的触动机关?”
她刚发完牢骚,就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极其轻微地齿轮声。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不仅很小,而且似乎是齿轮卡在了什么上面,时有时无,来回“咔哒咔哒”地响。
檀邀雨抽出匕首,缓缓往外走,齿轮声音很小,甚至邀雨喘气的声音大一些,都会将这异响掩盖住。让人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邀雨谨慎地向前几步,越过原本堵路的白壁,走道上的一切便都一览无余了。
惨白的墙壁上灯火微微摇动,空无一人的走道里,除了檀邀雨和她像是分身一样的影子们,就再没别人了。
难道在祭坛的方室里?
檀邀雨贴紧墙壁,避免有人从背后偷袭,然后一步一步挪到祭坛方室的门口,她想了想,还是先用手掩住口鼻。
如今祝融不在,檀邀雨别的不怕,就怕敌人上来就撒一把毒粉。
祭坛里面悄无声息,邀雨心道,只要你不是个鬼,就没有我杀不死的东西!
她将身子伏得极低,脚下发力,如一道黑影般,直接窜到了方室里侧的对角,若是有人躲在门口的墙后想偷袭她,此时便会完全暴露在邀雨眼前。
可方室里同样没有人。
她早将祭坛内搜索了个遍,很清楚这祭坛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难道是我幻听了?”
邀雨一脸莫名地走出祭坛,打算再回到耳室那边。可她刚从门口出来,就见对面墙上,那个被她折弯了犄角的鬼脸等正冲着她瑟瑟发抖!
檀邀雨狐疑地走过去,又爬在墙上仔细听了听,“原来是你在咔哒!”她气得又拍了鬼脸一下,“不就拔了你几颗牙嘛!至于你吓我两次!”
邀雨又仔细看了看鬼脸,原来是方才耳室的机关被触发后,这里也跟着连动起来,原本鬼脸是要转回墙内,用白壁将盗宝人困在里面。只是邀雨方才拿鬼脸泄愤,把鬼脸掰弯了。
如今它的两只犄角正卡在墙上,想转回去却做不到。这才发出了齿轮卡壳的咔哒声。
邀雨怕这对犄角坚持不住,又跑回祭坛,拿了根专门用来盖灭烛火的铜杆,插在了鬼脸的犄角里。
“老实点儿,不然连这对儿角都给你拔掉!”
檀邀雨返回耳室,见里面还是方才自己离开后的样子,只是烧焦的味道稍微扩散了一些。
邀雨慢慢走了进去,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再发生。
地上的财宝虽好,可她现在也拿不走。所以她直接绕过宝堆,小心地取走了牛头像上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