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言小说上一章:郡主坤仪(重生) 起一声羌笛
- 古言小说下一章:仙界公务员升职手册 珊瑚与夏天
内侍也不知道邀雨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内侍也不敢问,只能硬着头皮把圣旨给念完了。
封檀氏邀雨,圣尊大光耀天女。位比县主。
这是魏朝首次封赏巫职,就连皇宫里那位大祭司都没有任何封号。而位比县主更是将邀雨的身份抬到宗室女的级别。
这个封赏其实是拓跋焘琢磨了好几日才想出来的。既没有封得太低,让邀雨觉得拓跋焘看轻她,也没有封得太高,引起朝臣们的不满。
然后追根究底一句话,为了拓跋焘迎娶邀雨做准备。
可内侍传旨回来后,却是一脸吃瘪的表情。
“你说天女问你什么?”拓跋焘眯着眼,喜怒难辨地问道。
小内侍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跟旁人抢了这差事,想着天女受了封赏,随便赏自己点儿什么都是好的。没想到这位天女连个笑脸儿都没给他。
小内侍心惊胆战地回道,“天女问‘马呢’?”
拓跋焘捏了捏眉心又问,“还有呢?”
“还有……”小内侍的声音越来越小,“天女说,‘没马她就不谢恩了’。”
小内侍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小命休已。什么时候见过人受了封赏却不谢恩的?
本以为自己难逃责罚,没想到拓跋焘只是挥挥手让小内侍退下了。
宗爱此时心里乐开了花。檀邀雨虽然胆大,却很少妄为。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回到平城后竟然连陛下的面子都敢驳。
拓跋焘想了一会儿对外面吩咐,“去传崔浩入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崔浩才步履翩翩地入宫拜见。
拓跋焘一见崔浩就遣退了宫里其他人问道,“南边议亲的事儿可有新的消息?”
崔浩没想到拓跋焘这么快又问起此事,要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自柔然会面后,拓跋焘第三次问起了。
崔浩觉得此事实在有些难办,只好据实已告,“陛下。南边咱们也买通了好几位官员,可他们都说此事不太好办。南宋新豋基的皇帝刘义隆对檀道济很是倚重,怕是不会在此事上违拗他的意思。”
“至于那檀家……”崔浩为难道,“您也知道……”
拓跋焘抬手,“你不必说了。朕自然知道此事难办,否则也不会把它交给你来做了。”
拓跋焘又郁闷道,“如今不只是南宋那边。还有仇池。他们已经三次遣使入境,想要接回天女。朕本来都派人阻拦住了,没想到那仇池的右相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一名使臣装成乞丐混进城,直接把状告到了天女面前,以至于现在天女迁怒于朕。”
崔浩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拓跋焘为了留住檀邀雨,竟然做到了这一步。只是这严防死守做得有点儿过头了啊。难怪他听说今天檀邀雨受封时都没谢恩。原来根源在这儿啊……
崔浩有些担忧,陛下对这位檀家女郎实在关注过多。在崔浩看来,檀道济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将女儿嫁入北魏的,否则他自己如何在南宋的朝堂上立足。
至于那位南宋的新帝,登基后就开始整顿吏治,显然是位要励精图治的新君。用和亲换取和平,怕也不是这位新帝会做的事儿。
刘洁这次对檀邀雨发难,崔浩之所以愿意放他一马,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崔浩也觉得拓跋焘对檀邀雨用情过多了。
想要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就注定不能只在儿女情长这一方小天地里打转儿。历史上荒诞国事的昏君,无一例外不是沉迷于女色和享乐。
这位檀邀雨或许是有些本事,可她终究是女子,即不能入朝为官,更无法济世救民。若是放任拓跋焘专注于檀邀雨,无疑是自毁基业。
崔浩思虑片刻,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于是进言道,“陛下,您可听过天师道?”
拓跋焘想了一会儿道,“是否是嵩山上的那个?似乎曾在太后那儿听过一耳朵。”
崔浩面露喜色,“陛下博闻广识。的确是嵩山道家。天师道乃嵩山道士寇谦之奉太上老君之命立教。臣曾与这位寇谦之道长有过几面之缘,此人通晓法典,满腹经纶,实为大才。若能收归朝廷,定是陛下一大助力。”
“道教?”拓跋焘扬眉,“皇室多崇尚佛法,你为何突然举荐个道士给朕?”
崔浩坦言,“陛下。你可知单单平城一地,佛寺便有大大小小十三座,城中土地更有四成为寺庙所有。每座寺庙内,僧侣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这些僧侣一旦剃度,就可免除徭役税赋,靠各家各户的供奉生活。您可曾想过,若任由佛教继续在大魏发展,几年之后,寺庙比比皆是,男子都皈依佛门,国中便再无可用之兵。”
崔浩见拓跋焘拧眉深思,忙又道,“这位寇谦之道长所创立的天师道,主张兼修儒教,并教生民,佐国扶命。此教的教义禁止修道之人称官设号、蚁聚人众、坏乱土地。敬夫,尊父,忠君。此等戒规,才是真正能辅佐帝王,教化民众的宗教。”
崔浩的话说得很直白。佛教或是道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都只是一个名称。只有能够帮助帝王,巩固皇室,教化子民忠君爱国的,才是帝王需要的教义教派。
拓跋焘想了很久,最后开口道,“你派人去嵩山,请这位寇谦之道长入宫,朕要同他见上一面。”
崔浩大喜,“喏。臣这就去办。”
崔浩刚要告退,拓跋焘就又补了句,“议亲的事儿还是要加紧,这批南朝的官员不行,那就再去拉拢新的,总归能找到个能办事的。”
崔浩方才的喜悦顿时便被冲淡了一些,他再次俯首领命,“喏。”
第一百九十章 、来访
邀雨受到天女的封赏之后,各个名门望族的请帖和拜帖就像雪片般飞进驿馆。就连平时几个自视甚高的门阀也坐不住了。
外人都以为檀邀雨是崔浩举荐给拓跋焘的。换句话说,这位大光耀天女同崔家是同一阵线的人。
可这位天女毕竟不姓崔,也就意味着各家都还有拉拢她的可能。
就算最后真的没法拉拢,多了解一点天女的消息总归也是好的。毕竟檀邀雨的事儿已经被各军的将士们传得有点儿神乎其神,似乎邀雨真有通天的本事。
整个平城的人都对这位新受封的天女充满了好奇,酒楼茶馆里甚至开始流传出各种关于檀邀雨的书段子。
对邀雨来说,在北魏安安稳稳地呆到自己及笄,跟师傅见面,就是她目前唯一要做的事儿。
至于宴请什么的,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练功。师傅见到自己肯定是要考较自己的九节转龙鞭的,邀雨可不想再被训斥。
于是不管是宗室贵女,还是门阀命妇们的邀请,邀雨都统统不理。就连拓跋焘差人来请她入宫赴宴,邀雨都以闭门清修为借口谢绝了。
不是封了她做天女吗?谁要是不满意,就送他上西天告状去。
若是在以往,门阀是绝不会吃闭门谢客这一套的。曾经平城内就有个长相俊美的僧人,婉拒了一位氏族女郎的邀请。结果那女郎直接派家仆打进寺院,将人掳走了事。
但眼下,只要有人叩门送拜帖,祝融就直接从墙上跳下来,把人吓跑。氏族的家仆们虽都有些武力,可谁人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邀雨所住的驿馆,就如同翻滚的波涛中的一片孤岛,喧嚣之中关上的一扇竹门,闭塞宁静。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位天女要把驿馆变成清修之地的时候,守门的祝融却放了个普通人进去。
花木兰一进驿馆的门,就被墨曜挽住胳膊,亲热地道,“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升了百夫长,就忘了我们呐。”
棠溪听闻花木兰来了,也从何卢那赶过来,笑意盈盈对花木兰道,“你别怪我妹妹,她说话总是不经脑子。”
花木兰倒不介意,回到平城前,花木兰时不时就来邀雨这里疗伤叙话,跟姐妹两个都熟络了。
花木兰看看墨曜,又看看棠溪,笑道,“你们姐妹俩其实长得真的很像,只是这个性实在相差太多,平常人一眼就能将你们两个区别开来。”
墨曜一听就不服气了,故意板起脸来对花木兰道,“其实我才是姐姐棠溪。”
花木兰一愣,墨曜这气质一变,花木兰倒真吃不准哪个才是棠溪,哪个才是墨曜了。
棠溪伸手在墨曜脑门上弹了一下,“别调皮了。木兰快随我去仙姬那儿吧。”
花木兰乐呵呵地跟着姐妹俩去见邀雨。待见到邀雨正蹲在火炉边自己烤栗子就是一愣。
邀雨畏寒,屋子里虽然点了两个炭盆,可她在屋内依旧裹着毛裘。此时见花木兰来了,忙招呼她,“快!你这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栗子我守了半天了,现在吃刚刚好。”
花木兰怔怔地将自己带来的腊肉条递过去。
邀雨接过来闻了一下,赞道,“真香啊!”
花木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实在不知上门该带些什么给你好。这是我娘宰了家里的猪,风干了托人带给我的。我想着带来给你尝尝。”
邀雨笑意盈盈,“你这礼才最合我心意!”她转身将腊肉递给棠溪,“晚膳加餐。焖得酥烂些,看你的厨艺了。”
棠溪笑着接过,施了一礼就退出去准备加餐了。
花木兰见邀雨喜欢她带来的腊肉,也露出会心的笑。她有些抱歉地对邀雨道,“本来是入了城就想来见你,只是家中出了点儿事儿,拖到现在才算了结。”
邀雨皱眉,“怎么,你的身份被人知道了?”
花木兰忙摇头,“不,那倒不是……”
花木兰犹豫了一下,想着事情如今已经解决了,说说也无妨,便解释道,“我先前便同仙姬您说过,我阿爹是因伤归家。原本似我阿爹这样的,应该从村中另选一户人家改做军户。可不知为何,上次大点兵阿爹的名字却依旧在花名册上。”
花木兰叹了口气,“我如今代父从军,家中对外只说是我远方的表哥替了我阿爹的名额。可没想到,前段时间家中来信却说,军户司的官员又要拉我小弟去充军。”
邀雨不解,“军户不是只要一家出一人就可以了吗?”
花木兰点头,“军户司的人说,我阿爹请旁人顶替,与王法不合,我小弟今年正好十三岁,他们就要拉我小弟去充军。”
花木兰叹了口气,“爹娘没办法,只好写信给我。我托人将陛下赏赐给我的东西都带回老家,让爹娘孝同军户司的官员疏通疏通。不过那些官员看到那些赏赐非但没收,还将我小弟的名字从花名册上抹去了。”
邀雨闻言并不意外,她早就听说北魏军中多有贪腐,特别是军户司,只是没想到竟到了这个地步,就连军户名额都可以随意更换。
邀雨猜测,花木兰的阿爹和小弟其实原本都不在册,大约是旁人贿赂了军户司的官员,用他们二人去顶替旁人。
花木兰托人带回去的,都是御制的赏赐。军户司的人若是不傻,就该知道花家是有人发达了,自然就不敢再拿花家的人去充数。
可花老爹和花小弟是逃过了一劫,怕是会有另外一家要被强行充军了……
邀雨只是个冒名的天女,自然没办法普度众生,她轻声道,“平安无事就好。”
她取了刚烤好的栗子,吹了吹递给花木兰一个。自己又取了一个,急不可耐地去剥皮,烫得她将栗子颠来倒去地换手。
花木兰干脆把自己手里的那一颗剥好了递给她,“先吃我的吧。”
邀雨先是一愣,随后喜笑颜开地直接吃掉了花木兰手上的栗子。
栗子一到嘴里她才觉得烫,可又舍不得吐出来,只好边哈气,边唤墨曜,“好,好烫,快给我扇扇!”
墨曜闻言,当真上前去扇邀雨嘴里的栗子,直到栗子凉了,被邀雨满足地吃进肚儿,墨曜才道,“您慢点儿,又没人同您抢。子墨郎君买了许多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师道
花木兰看着眼前的邀雨和墨曜,呐呐道,“我怎么觉得,你们给人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了呢?”
邀雨一边开始剥自己手里的栗子,一边漫不经心道,“之前在军营里,周围都是眼线,我只好装得端庄稳重点儿。如今这驿馆四周都是我自己的人,还那么累地演戏做什么?”
花木兰疑惑,“那我呢?你不怕我是别人的眼线?”
邀雨将自己手里剥好的栗子送进花木兰嘴里,“你?你自己的秘密可比我的大得多!你都不怕我说出去,我怕什么?”
邀雨说完又对墨曜道,“这栗子太干了,你快去弄点儿果子露来,咱们一起边喝边吃。”
墨曜干脆地答应,“喏。奴婢这就去。”
花木兰看着邀雨舒服地窝在铺满了毛皮的圈椅里,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女郎,同那天女的尊号没有一点儿关系。不只是她,就连棠溪和墨曜都似放松了许多。
明明没了天女的威严和沉稳,可花木兰觉得这样的邀雨更让人舒服。
花木兰笑道,“外面一堆的人想见你,你却闹中取静,自在得很。”
邀雨懒懒道,“他们不是要见我,是要见天女。我该立个功德箱在门口,说不定还能小小赚上一笔……”
晚上花木兰留下来用晚膳,因为怕花木兰不自在,索性没有叫子墨和嬴风,就四个姑娘在邀雨房里用膳。墨曜还特意偷了一壶酒给邀雨解馋。
花木兰一直同邀雨聊到天完全黑了才离开。棠溪送花木兰出门时,忽然察觉屋顶有杀气,猛抬头一看,发现是子墨和嬴风正一人站在一座屋顶上往下看。
棠溪忍不住捂嘴偷笑。仙姬竟然为了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把他们俩摒除在晚膳之外,估计子墨和嬴风此时都很想揍人吧。
可是子墨和嬴风看了花木兰一会儿,就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互望一眼,虽没说话,却从对方眼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于是两人默不作声地跳下屋顶,各自回房了。
——分界线——
嵩山山巅,烟雾缭绕之中,可见天师道的道观。此处好似仙界之地,非有机缘之人不可入。
天师道创派宗师寇谦之此时正专心地闭目打坐。
有人轻轻叩门,寇谦之缓缓睁开双目,起身开门。
来的是寇谦之最得意的徒弟云道生。他本是个被父母遗弃在路边的孤儿,后来被寇谦之捡到,就以云为姓,取名道生。
云道生从小便很聪慧,各种道教典籍皆是过目不忘,甚至对佛法经义都知之甚详。
他其实长相平平,可因为喜洁,所以无论何时都是一身不染纤尘的道服。修道之后,渐渐变得气度超然,让人一见便有渊渟岳峙之感。
云道生进门后,先对师傅作揖请安,后又递上一份请帖道,“是崔司徒差人送来的。他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魏皇陛下请师傅入魏一续。”
寇谦之闻言却不见喜色,他摇头道,“崔司徒太心急了。这对他未必是好事……”他叹了口气又问道,“行者楼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云道生摇头,“听说师伯不久前曾在柔然现身,之后就再不见踪影。只是同师姐约定,会在她及笄之日,于平城相见。”
寇谦之皱眉,“看来大师兄还没有完全放弃北魏朝廷啊……当初他就看中了拓跋破军,为了保他周全,还潜入宫中除掉了匹娄那个内侍。可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寇谦之的声音里皆是惋惜,“一个人的命,岂会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如今还想护着你师姐,可那孩子也是命中注定,是要早逝的……只怕大师兄是枉费心血。”
云道生却面色平静道,“当初徒儿的命,也是师傅随手救下。师傅无心一举,就改了徒儿的命。说不定师姐也能化险为夷。”
寇谦之摇头,“你与她不同。你命不该绝,即便不是我,也会有旁人救你。可她……却是已死之人。”
云道生看了眼手中的请帖,“那师傅可还要去平城?”
寇谦之望向窗外,层层重山于云雾之中忽隐忽现,难以明辨,“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扶植鲜卑人的朝廷,也只会让行者楼背上永世骂名。师兄啊……你这么做是否真的值得?”
——分界线——
今年的新年,不只是拓跋焘忙得脚不沾地,刘义隆同样也被各种繁文缛节闹得心力交瘁,几乎日夜都宿在上书房。
新册封的皇后袁齐妫心疼刘义隆如此操劳,自皇帝登基之日起,便每日亲手做羹汤,为刘义隆送到书房。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比以往更亲密了。
大年初一,所有的官员都沐休在家,刘义隆却是一早起床理政。
倒不是他故意要做给谁看,而是他皇兄,少帝死前,上朝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政事早就堆积如山。
刘义隆便是昼夜不停,也不可能在刚登基三个月的时间里把这些事儿处理完。他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一边随手抽出一份奏疏。
此时袁齐妫却突然来了。
刘义隆有些意外,平时皇后都是过午才会来他这儿送羹汤,今日天才刚亮,怎么就过来了?
刘义隆忙询问是否有什么急事,袁齐妫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刘义隆看出她是另有顾忌,便摒退众人,独留皇后在书房叙话。
袁齐妫一直等人都走干净了,才俯身到刘义隆耳边小声道,“陛下,臣妾有喜了。”
刘义隆大喜过望,忙将皇后扶到身边坐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当真?多久了?”
袁齐妫慌忙用丝帕挡在刘义隆唇边,“陛下您小点儿声。臣妾特意等坐稳了三个月的胎,才来告知陛下。此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
刘义隆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三个月前,他还只是普通的皇子,按理要为父皇高祖守孝三年。虽说不禁房事,但普通皇子是不能在这三年内有子嗣的。
而且那时他的皇兄,少帝也才刚过世。少帝虽然死得不光彩,可毕竟是刘义隆的皇兄,也是南宋的一任君王。
当初刘义隆还假模假式地为少帝哭灵,此时若是被众人知晓他在丧期行房,还怀上了孩子,岂不是自己打脸吗?怕是脊梁骨都要被言官们戳歪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长公主刘兴弟
虽说这孩子怀的不是时候,可这毕竟是刘义隆的第一个孩子。他虽同袁氏成婚已经两年,通房和妾室也有几名,却始终没有人有孕。
刘义隆曾经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身子太过破败,才导致妻妾都生不出孩子。谁曾想如今袁氏竟有了身孕,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嫡子,他怎么舍得将孩子打掉?
刘义隆牵着袁齐妫的手安慰道,“咱们的孩儿既然选择这个时候来,便是上天注定。你安心养胎,此事暂时不要对外人说,其他的都由朕来安排。”
袁齐妫心里也有些忐忑,一方面她很高兴自己有了身孕,可另一方面,她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说,并不是为了等胎坐稳,而是怕月份尚浅时,刘义隆真的为了名声,一狠心就把孩子打掉。
此时见刘义隆对她十分呵护,悬着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袁齐妫依偎到刘义隆的怀中道,“臣妾听说,这女人怀孕时有好多的忌讳,不能用剪刀啊,不能碰针线啊,听说连新鲜水果都不能吃。臣妾头一次有孕,好多事情都不清楚,太后近来身体又不大好,臣妾不敢去劳烦她老人家。所以就想跟皇上讨一个恩典,允许臣妾的娘亲进宫陪伴。”
袁齐妫的亲生母亲出身卑微,袁齐妫一出生便在乡野的庄子上,一直长到六岁才被父亲领回家中教养。
若不是当初刘义隆不得圣宠,凭袁齐妫的出身是无论如何都嫁不得皇子的,更不要说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
如今袁齐妫做了皇后,可她亲生母亲却依旧连个妾室的身份都没有。嫡母再荣光,跟袁齐妫又没什么关系。所以她就想借着怀孕的机会,接亲娘进宫来享受,也借机抬举一下亲娘。
女儿偏向着娘亲,这本无可厚非,可放在皇室,乃至氏族官宦人家,那就是要被人指摘的错处。
刘义隆这王位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他的皇后再被人弹劾嫡庶不分,怕是会有很多人借机拿小皇子的出生做文章。
刘义隆权衡一番,还是劝道,“这孩子的出生需要隐瞒下来,否则谏官定会在朝堂上喋喋不休。你若是不放心,朕派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照看你。只是让你娘入宫实在太扎眼了。”
袁齐妫虽有些不乐意,可如今一切以孩子为大,只好忍耐下来,委屈道,“好。臣妾都听您的。”
袁齐妫才刚走,就有内侍来报,说是会稽郡大长公主刘兴弟有事求见。刘义隆连忙让人将长姐请进来。
刘兴弟是武帝刘裕的长女,也就是刘义隆的嫡长姐。早年间父皇在世时,对刘兴弟就极为疼爱,不仅是因为刘兴弟是父皇第一个孩子,更多是因为刘兴弟是唯一一个陪着父皇吃过苦的孩子。
刘裕本就出身寒门,未被重用之前,家里揭不开锅的日子都有。年幼的刘兴弟便跟着父母吃糠咽菜,紧衣缩食。
后来刘裕为了称帝,便有意栽培自己的女婿徐逵之。却没想到徐逵之在一场战事中身死,让刘兴弟成了寡妇。
刘裕登基后,总觉得亏欠自己的长女,于是对她的要求无一不从,甚至破例将外孙徐湛之养在身边。种种逾矩之事,养得刘兴弟后来变得越来越骄纵狂妄,不可一世。
这么一个用鼻孔看人的长姐,刘义隆本来是避之不及的。毕竟父皇在世时,刘兴弟就对他们这些嫔妃所生的皇子不屑一顾。
可刘义隆如今十分忌惮太后手里的权柄,生怕徐羡之他们什么时候又拿了太后的懿旨废掉他。因此刘义隆还未进建康城之前就做好了打算,要不遗余力地架空太后。
可想要架空太后也并非易事。如果让袁齐妫以皇后之名同太后争夺执掌后宫的权利,刘义隆就会落下一个不尊太后的名声。思来想去,刘义隆发现只有自己这位长姐最为合适。
于是刘义隆登基后,以袁皇后年少不经事为由,将后宫之事全都托付给大长公主刘兴弟。无论事情大小,都要宫人去征求皇长姐的意见。
新帝如此敬重礼遇,让刘兴弟进一步膨胀。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刘兴弟就凭借高祖嫡长女的身份,把原本属于太后的一派的势力都揽到了自己这边。
刘义隆虽然觉得自己这位长姐实在是头发长见识短,而且撒起泼来就跟市井妇人无异。可他乐于看见太后被长姐替代,毕竟公主的地位再尊贵,嫁了人就是外人了,她又是孀居,对刘义隆的皇位是一点儿威胁都没有。
刘义隆才刚宣皇姐觐见没多久,刘兴弟就拖着翩跹逶迤的丹碧纱纹双裙走了进来。
刘兴弟一脸的唯我独尊,丝毫没有年近四十的女子该有的谦和温良,让人一见就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不过刘义隆本来就打算捧杀这位皇长姐,自然也乐意陪她做戏。
此时刘义隆从圈椅上起身,亲自绕过案桌走上前,扶着刘兴弟落座,还不忘感谢道,“年下后宫事多,实在是辛苦皇姐了。皇后没打理过这么大的后宫,若不是皇姐在,肯定会闹出不少笑话。”
刘兴弟趾高气昂地坐在圈椅中道,“你那皇后,本就是小家子出身,做事畏畏缩缩,若不是我镇着,新年赐宴怕是要被命妇们轻视,丢尽皇家的脸面。”
刘义隆忙附和,“皇姐说的是。皇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同朕商议?”
刘兴弟理所当然地道,“你新登基,事务繁多,年前我又忙得抽不出身,所以你外甥的官职就一直拖到现在。湛之命苦,从小就没了父亲。父皇怜悯我们母子,对湛之也是极为看重。可你瞧瞧,他在门下省做个小小的侍郎已经多久了?始终得不到迁升。”
刘兴弟叹息道,“皇上是个能用人唯贤的,湛之的才能可是出类拔萃,皇上可不能因为他是皇亲就避嫌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