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雨叹了口气,“还是只能控制五节。”
嬴风啧舌,早就听闻檀邀雨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如今他真是不得不钦佩她的天赋。不过一夜,她竟能进步如此神速!
可是邀雨控制九龙鞭一击过后,脸色便有些不妙。嬴风忙上前拉过她的手腕,探她的脉息。她的真气似受到了什么阻滞,在体内流转十分缓慢,连脉息数也比常人少很多。
“你坐下,我先帮你调息。”
邀雨也感觉到体内的不适,便与嬴风相对坐下,右手与嬴风的左手相对,左手则置于丹田处。
两人真气很快相融,邀雨的真气由嬴风的真气引导,逐渐完成一个大周天的运转,顿时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
真气相融所带来的舒畅感,并不是只有邀雨一人。其实嬴风也感觉得到。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眼下他心思不纯,这舒畅感便引得他口干舌燥。
嬴风赶紧分散念头,叮嘱邀雨道,“你切莫急功近利。先从一线剑气练起。否则你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邀雨点头,自言自语道,“不知师傅找到原因没有。”
嬴风有些担心地看着邀雨。他知道邀雨有心悸,可见她生龙活虎,吊打自己都没问题的样子,就觉得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病。可听邀雨的口气,似乎师伯也知道此时,且正在为她的病想办法。
“既然我的内力能帮你调息,在师伯找到办法之前,我都会帮你,你无需太过担心。”
邀雨既内疚又感激,“我昨日还去找师兄晦气,想不到师兄竟能不计前嫌。日后师傅知道了,怕是又要训斥我一顿。”
赢风也笑,“原来你还知道怕。昨日见你上来就要取我性命的架势,还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
邀雨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看到她的笑颜,赢风只觉得眼前一片春光明媚,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
邀雨站起身,按赢风所说,只专心控制一节九龙鞭。不知是不是刚调息过的原因,邀雨觉得此时聚集剑气容易了许多。
两人正练着,就听见祝融在外面喊了声“喂!”邀雨便停下来,向围帐外问道,“可是魏皇陛下来了?”
拓跋焘的声音自外面传来,“的确是朕。不知可有打扰到仙姬?”
邀雨低头看了看自己,虽说穿的是练功的劲装,却没有衣冠不整,于是便道,“未曾打扰,陛下请入内吧。”
拓跋焘进来时原本是笑容满面的,可见到赢风和邀雨单独在围帐内的瞬间,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你们在做什么?”
邀雨不明白魏皇怎么变脸如此之快,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拓跋焘含怒的目光看向赢风,“我们在练功啊。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邀雨一直以为子墨的伤是和赢风发生了什么冲突,并不知道其实拓跋焘也在混战之中。此时见拓跋焘和赢风大眼瞪小眼,便觉得奇怪,这两人难不成还有什么交集?
拓跋焘和赢风都怕邀雨察觉前几日三人角斗的事儿,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邀雨愈加觉得这两人有事儿。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转而问拓跋焘道,“陛下可是有事寻本宫?”
拓跋焘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情绪略微好转了些道,“仙姬今晨可听说了?阴山一带传出了凤鸣声。”
晨起时邀雨的确是听说了这事儿,而且来校场的路上,尾随她的士卒们都说是因为仙姬来了镇西军营,所以阴山上才会传出凤鸣声,以前那儿可是不吉之地,很多人去而不返。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儿也值得拓跋焘特意跑到她面前来说上一说?邀雨疑惑片刻便明白了,“可是陛下派人做的?凤鸣声……应该是吹的铜笙吧?”
拓跋焘惊讶之后露出满意的神色,“仙姬果然博学多智。”
邀雨含笑不语。为了做仙姬,她可是成了伪装神棍的老手。秦忠志找了许多这方面的典籍,以作参考。书上说笙管参差如凤翼;其声清亮,宛如凤鸣。他们就找了个竹笙来试,发现声音的确很清亮,却不够高亢。若是拓跋焘找人在阴山中伪造凤鸣声,至少得用铜笙才行。
拓跋焘道,“仙姬那日肯为朕在校场立威,朕自然要对仙姬回馈一、二。”
邀雨却不领情,她望着拓跋焘,但笑不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利益交换
拓跋焘脸上原本的得意之色慢慢褪去,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额头道,“好吧。是朕听说那里之前有地龙翻身,又常有人失踪,想去看看。可是陆真那家伙非说阴山是不洁之地,死活拦着不让朕去。”
邀雨了然地点点头,“那祝陛下此行顺利。”
拓跋焘急了,“你不与朕同去?”檀邀雨不去,那还怎么用凤鸣声做文章?
邀雨干脆地拒绝,“恕本宫身体不适,不便作陪。”
“黄金千两。”拓跋焘脱口便道。
赢风站在一旁,心中惊叹,这位陛下可是够大方的!可一般要讨女人欢心,不是该送些绫罗绸缎,珍珠玉器?怎么魏皇开口就是送黄金这么俗气。难不成檀邀雨还真是个爱财的?他记得细珠儿好像也这么说过。
“黄金不错,不过眼下本宫想要别的。”
“那你说,你要什么?”
“魏地的官商碟文。”
赢风此时可以肯定,檀邀雨的确是个爱财的,且是个胃口极大的。官商碟文,何止千金?
两边的朝廷虽没有开通官市上的南北边贸,可私人的买卖始终是在进行的。不少大商贾或是门阀的商队都会南北易货,以差价牟利。
可若说这其中油水有多厚,倒也不见得。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魏朝官员都没有俸禄。守城的士兵全靠克扣过往商队来赚油水。毫不夸张的说,商人一车货运到平城,三存一便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此外北魏因为是以物易物,所以货物入城后,需要由专门的胥吏评等,确认可兑换的价值。很多商队为了货物能被评得高上一等,又少不了要孝敬这些胥吏。
但是有一种商队却享有特权,不用受各方盘剥,那就是鲜卑贵族们自己的商队。他们有北魏朝廷开出的官商碟文,进出城门都是一律放行。而且交易的价值也直接被列为最上等,省去与定等胥吏纠缠。
这张官商碟文,简直是多少普通商户跪求都得不来的。
“不行。”拓跋焘犹豫片刻,还是没答应。檀邀雨的鬼点子太多,谁知道她会用这道碟文做什么。“你要多少金银,朕都可以赐给你。”
邀雨冷哼,“陛下是贵人多忘事。早在本宫护送您回平城时,您就已经写了诏书,承认仇池国为本宫封地,并非大魏属地,而是邦交。仇池既不是大魏的属地,本宫亦不是陛下的臣子,何来赏赐一说?”
拓跋焘知道自己口快说错了话,忙改嘴道,“是赠与。是赠与!”
邀雨却不吃这一套,“陛下事忙,本宫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陛下请。”说完就一副送客的姿势。
拓跋焘气哼哼地走出围帐,没走多远,又返身回来,“一年的官商碟文。”
“五年。”邀雨并不退让。
“三年!”拓跋焘咬牙道。
“多谢陛下。还请陛下差人今日就将碟文送到本宫营帐。那咱们明日便可启程。”邀雨终于露出笑脸。
赢风一直用手挡着嘴在旁边看着,生怕别人看见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满心腹诽,这丫头真是只狐狸啊!
子墨带着棠溪和墨曜两姐妹回来时,邀雨得意地将碟文亮给他看,“夏朝那条能淘出金子的奢延水,怕是也没有这张碟文换的钱多。”
“不过是让你同去一趟阴山,他便肯给你三年的碟文?”子墨疑心地问,真怕邀雨还答应了别的什么。
邀雨没听出子墨话中的意思,“我不去,他也去不了,用三年的碟文来换,算是便宜他了。”
子墨不做声。那日三人角力,他和赢风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难不成拓跋焘对邀雨还不死心?
“子墨?子墨!你在想什么?”邀雨用手在子墨面前晃了晃,她觉得最近子墨瞒着她的事儿似乎越来越多了。
子墨抓住邀雨乱晃的手,“明日我们都去吧,把祝融也带上。既然阴山有那么多传言,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自然是好!就当出门野游了。”憋了这么多日子,邀雨总算觉得能出去松快松快了。
等到第二日出发前,邀雨望着四个车轮比她头顶还高的马车,再次问宗爱道,“你确定要本宫坐这个?”
宗爱讨好地笑答,“仙姬许是没见过这么高的马车,可高车族您肯定听过。”
邀雨微微惊讶,“难不成就因为他们坐这种高车,就叫他们高车族?”太随意了吧?
宗爱拍马,“仙姬真是聪颖,一点就明。您说得没错。咱们这次向东北而行,一路都是草原。有的地方野草齐腰高,普通的马车可走不了,非得这高车人的高车才能行。而且您看……”
宗爱引着邀雨走到高车车门口,“这车门又窄又矮,便是在草原上遇到狼群,只要人在车内,便不怕狼群围攻。跳上来一只便杀掉一只!”
邀雨闻言仔细观察,果然如宗爱所说。而且不止狼群,便是有敌人来袭,这高车也是可移动的小碉堡。邀雨点点头称赞,“这高车人可真是聪明。”
“聪明又如何?还不是大半都被柔然给奴役了。”拓跋焘突然走过来道。
来送行的陆真见邀雨对高车有兴趣,也出言解释道,“其实高车人懂得不少制造技艺,”“咱们营中也有高车人,有一个甚至懂得造兵器。只是他们部族人实在太少,成不了气候。难舍故土的,只能依附柔然。离开草原的,没了放牧的草场,为了有口饭吃,便投到咱们魏军中。”
“原来如此。本宫受教了。”邀雨点头,心想何卢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
拓跋焘催促道,“你既然喜欢这高车,就快上去吧,咱们好早点出发。”
邀雨内心挣扎,这高车纵然是安全,可坐进去跟个箱子没什么区别,车身上连窗子都没有。
“本宫可以骑马。”邀雨不死心地争取。
“不准。”拓跋焘直接拒绝。
倒不是怕邀雨骑马偷跑了。而是邀雨虽武功高,箭术好,马术却奇差。这一半是因为邀雨从小在地宫长大,出来以后也没有什么练习骑马的机会。
另一半大约是罡气的原因,所以邀雨不管骑什么马,马都会感知到压迫力,变得易惊。平时骑骑也就罢了,长途跋涉,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万一出现意外,邀雨惊了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事儿子墨也清楚,所以他虽然不满拓跋焘命令邀雨的口气,但并没有反驳拓跋焘。
宗爱怕邀雨真的跟拓跋焘顶着干,到时候更不好收场,忙出言劝说道,“仙姬您看,这还有不少镇西军的将士跟咱们一起上路,您若是骑马,与您的身份也不相称。您放心,奴特意吩咐人到旁边的怀朔镇为您买了些小玩意,保证不会让您闷着。”
邀雨斜睨了一眼宗爱。她见过宗爱许多次,以前只觉得他很擅长逢迎拍马。如今倒觉得若论投其所好,会说话这点儿,宗爱还真是个中好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凭空一个洞
最终邀雨在棠溪和墨曜两姐妹的陪同下上了高车。嬴风和子墨骑马在邀雨的车边护卫。祝融也是个不能骑马的,且高车太矮它钻不进去。陆真就特意调了辆双人的战车来给祝融坐。
由于陆真需要坐镇军中,又不放心皇帝的安危,特意派了镇西军中最精锐的一队人马保护拓跋焘。那日在校场曾经被点名演武的几个也都在其中。
除了人员,还有不少食物、水、帐篷等补给,又满满地装了十辆高车。这一队人马才浩浩荡荡地上了路,倒真像是去野游的了。
一行人昼行夜宿,不过两日便到达了阴山。邀雨望着荒秃秃的山丘,顿时兴致全无。这山上连棵树都没有,除了草就是灌木,还有不少干脆就是个光溜溜地土包。
拓跋焘望着阴山皱起了眉,这种地方,一眼都能望到山顶,那些失踪的人,若说在山上走迷了路实在有些勉强。既然如此,那些人又都去哪儿了?
高车虽然能在草原上行走自如,却爬不了山。邀雨最后还是下了车,跟墨曜同骑一匹马,随着众人沿着缓缓上升的山坡一点点向上走。
“在这儿就能看到山顶了,陛下还要上去做什么?”邀雨有些抱怨。
拓跋焘望着前方,哼了一声道,“难不成让你白拿那三年的碟文?”
邀雨撇嘴,心想反正就是上去再下来。
大家正专心上山,突然一阵凄厉的马嘶声。子墨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邀雨的马惊了。却发现她正好好地同墨曜坐在马上。此时众人才寻声去找,发现是队伍前面负责探路的人,他的马好像是踩进了个洞里,半个马身子都下去了,只剩下前半身卡在那儿挣扎。
拓跋焘立刻下马冲过去。抓住马嚼子,大吼一声发力,竟生生将马给拽了回来。他这一下,引得同行的魏军士卒一阵叫好。
邀雨他们此时也凑上前来。邀雨瞧了瞧地上的窟窿,有些奇怪,“怎么平白无故的会有个洞?”她捡了个石子扔下去,隔了一会儿才听见落地产生的响动,“还挺深的。”
子墨将她向后拉了拉,“你小心些。说不定之前那些失踪的人就是掉进洞里去了。”
拓跋焘也这么觉得,遂下令,“找些绳子来,点起火把,派人下去看看。”
大家都围着洞穴往里面看,嬴风却发现了什么,四处查探,还时不时捡起块石头掂掂分量。
等绳子火把都准备好了,众人还都有些迟疑,不愿第一个下去,嬴风走上前来,“我先下去看看吧。”
这一队人里,若说功夫,邀雨最好。可她显然不会被允许下去。子墨只关心邀雨的安全,其他的他都不好奇。所以嬴风变成了不二人选。
拓跋焘想了想点点头,让人在嬴风身上多打了几个结。嬴风就从洞口,被缓缓放了下去。
邀雨盯着放下去的绳子,一直到绳子放完三丈长,绳子的另一端才被嬴风拽动,示意他到底了。等在地面上的所有人都紧张得不行,连祝融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邀雨朝洞口里喊,“师兄,能听见吗?”
隔了一会儿,里面回话,“能――”
大家松了口气,看来下面没什么危险。
拓跋焘手一招,“再派几个人下去。”
很快又有一队人马下到洞中。足足一个时辰后,正当邀雨等得有些不耐烦,要亲自下去时,赢风打头儿先从洞中被吊了上来。
邀雨立刻上前,“怎么样?里面有什么?”
赢风先是看了拓跋焘一眼,继而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洞。里面实在太大,带下去的火把照不远,我们就沿着洞壁走了走,也没发现什么。”
拓跋焘追问,“那些失踪的人也都没见到?”
赢风再次摇头,“并未看见。”
拓跋焘皱眉,“这就奇怪了。”
赢风反问,“敢问魏皇陛下,究竟有多少人失踪?”
拓跋焘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儿,便答,“怀朔镇报上来的就有十户左右。”
只是小小一个镇子,便有十人不见。那的确是有些蹊跷了。
此时宗爱也凑过来。拓跋焘看向他,见宗爱也摇头,就知道后面下去的那队人也没发现什么。
宗爱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奴才看这儿的确是秃山一座,不如咱们早些回去吧。”
宗爱说话的同时,拓跋焘注意到随行的魏军士卒都在议论纷纷,便问宗爱,“怎么回事儿?”
宗爱有些顾虑地措辞,“咱们的人里有不少是信佛的。佛经里常说人死后有十八层地狱。您瞧着地洞,黑漆漆地什么都没有,看着又不像是人挖的。他们就怀疑这儿是地狱的入口。那些失踪的人,都是掉进地狱里去了,所以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胡说八道!”拓跋焘呵斥,“若真如此,怎么咱们的人下去了都没事儿!”
宗爱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陛下是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况且咱们这儿不是还有仙姬坐镇呢吗?自然能平安无事。”
邀雨撇嘴,拓跋焘或许是真龙天子,可她却是实打实的假货。
拓跋焘看见士卒里有些人显然是被吓到了,脸都吓白了,不禁怒道,“我大魏的将士,刀山火海都不怕,他们竟然被个洞吓成这样!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邀雨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过夜,刚要反对,便被子墨轻轻拉了一下,她立刻心有灵犀地闭了嘴。
地洞这里地势平缓,扎营不是难事。可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连走路都不敢踏实了,生怕用力过猛把这洞顶踩漏了,整队人都掉下去。
邀雨的帐篷一扎好,就拉着子墨钻了进去。
“怎么了?你可是发现了什么?”邀雨确认四周没人,才问道。
子墨摇头,“不是我。是赢风。”
“赢风?”邀雨不解,“他不是说洞里面没东西吗?”
子墨道,“我瞧他下去之前便一直在周围查看。还捡了块石头收了起来。”
“石头?”邀雨一头雾水。
“方才拓跋焘也在,他可能未必说了实话。”子墨才说到这儿,就转头看向帐篷口。
邀雨也察觉到了赢风的气息,“师兄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矿洞
赢风施施然走进来,“小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负责保护师妹的,怎么没事儿老盯着师兄我看。”
赢风作为一名探子和刺客,隐藏气息是他最拿手的。可最近不知是不是与邀雨他们相处的日子久了,他们两个对自己的气息格外敏感,让他想藏都藏不住。
子墨懒得同赢风说话,索性不吱声。
邀雨道,“好了师兄。你既然来了,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吧。”
自从赢风帮着邀雨练习转龙鞭,又耗费内力为她调息后,邀雨就对嬴风的态度改观了一些。她现在觉得赢风就是人轻浮了些,其他倒也还好。
邀雨发了话,赢风果然不再啰嗦,从怀里掏出块石头,递给邀雨,“喏,就是这个。”
邀雨接过石头仔细看了又看,过手有些沉,颜色暗红,纹路似乎层次之分。可除此之外,实在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她不解地望向嬴风。
嬴风却没有因自己的发现而洋洋得意,而是一脸认真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邀雨一听还有条件,便柳眉一扬道,“先说说你的条件。”
嬴风直视邀雨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要答应我,日后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能嫁给拓跋焘。”
“什么?”邀雨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算是什么条件?就算嬴风是她师兄,嫁人这种事儿,也不是他该置喙的吧?
“你不能嫁给拓跋焘。”嬴风重复。“如果你嫁给了拓跋焘,对刘宋将十分不利,我身为宜都王的荆卫,必须防患于未然。”
“原来如此。”邀雨点头,“这没问题,我本来也没打算嫁他。”
子墨在一旁沉默不语。嬴风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子墨清楚这里面有几分是为刘宋,又有几分是为嬴风他自己。三人角力时,嬴风那点儿小心思基本算是都暴露了。
见邀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嬴风才高兴地压低了声音道,“这是铁矿石。”
邀雨拿着石头的手一沉。她好歹也算是一国之主,铁矿这种东西,对混战时期的国家有多重要,简直是不言而喻。
“那你们今天下去的地洞,不会是个矿洞吧!”邀雨惊愕。
“是。”嬴风点头,“不过那是个天然的铜矿洞。”
“铜?你不说是铁吗?”
嬴风又往邀雨身边凑了凑,“我方才趁扎营仔细看了看这周围的土质。这里怕是个举世罕见的宝山。不止有铜矿和铁矿……”
“可有金矿?”邀雨不等嬴风说完,就双眼放光地问。
嬴风心道这丫头的确是个贪财的。
“有没有金矿我可不确定。”嬴风摇头,“我也是跟着郡王殿下时,听了一耳朵,只懂一些皮毛。”
“刘义隆?”邀雨讶异,那病秧子还懂这些?
嬴风点头,“他其实是个学识渊博,颇具才干之人。”
“难得听师兄夸人。你倒是对他忠心耿耿。”邀雨忍不住刺了嬴风一句。
她余光扫到手里的铁矿,邀雨犯愁,“这里已经接近北魏和柔然的边界了。我就是想挖矿,也鞭长莫及。看来只能买个消息给拓跋焘,换点好处……”
邀雨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难不成,有人已经知道这里有矿,而且一直在这儿偷偷挖掘?那些失踪的人,是被抓去挖矿了?可谁有这么大胆子?”
偷挖矿洞,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死罪。
“柔然人。”子墨忽然开口道,“这里怕是不安全。咱们立刻去找拓跋焘,拔营回城。”
“若真是柔然人,他们怕是图谋甚大……”嬴风也道。
“等等,等等。”邀雨觉得一时间脑子里有点乱,“在渤海郡的时候,偷袭拓跋焘的是柔然人。他们想杀了拓跋焘,然后再趁北魏群龙无首之际,攻打大魏?可是柔然人并不是魏军的对手啊……除非……”邀雨看着手里的铁矿,“他们一直在挖矿,锻造武器。”
边境怕是要乱了。
嬴风也意识到此时危机四伏,“子墨说得没错。这里不安全。柔然人很可能有眼线在附近盯着这处矿山。等他们带军队杀过来,就咱们这点儿人手,怕是还不够塞牙缝的。咱们快去找拓跋焘,速速离开才是上策。”
邀雨却不甘心,“这么重要的消息,难不成就便宜了拓跋焘?”
邀雨悔啊,当初陪拓跋焘来阴山,她可只要了三年的官商碟文。眼下这消息,便是十年的官商碟文也比不上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了占便宜!敌人就快打上门了!”嬴风此前没意识到附近会有柔然人的眼线,此时也是急得不行。
“那、那至少……我也让他答应我,不能强迫我嫁入大魏!”邀雨总觉得这么白白把好处送给魏皇太亏了!
“他不会同意的。”子墨断言道,“他怕是宁愿不知道消息,也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子墨走到邀雨身边,揽住她道,“走吧。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带你安全回军营才是最重要的。”
邀雨泄气。她虽然自恃武功盖世,便真有柔然人来袭,她也能走脱。可总不能因为自己没拿到好处,就拿这一队魏军和拓跋焘的性命冒险,她还真没冷血到那个地步。
掂了掂手里的铁矿石,邀雨点头,“走吧。”
当邀雨在子墨和嬴风的陪同下面见拓跋焘,将三人的推测合盘托出时,拓跋焘也是吃了一惊。
一旁的宗爱听说柔然军队随时可能来袭,当即吓得魂不附体,“陛下。咱们快走吧!”
拓跋焘却毫不畏惧,“怕什么,这里还是大魏的地界!难不成朕要在自己国土上,被一群柔然人吓得逃走!”
“陛下。”邀雨正色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的士卒,也不该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战斗上。”
拓跋焘被邀雨直视的眼神烧得脸颊发烫,她是在担心我吗?
子墨可不在乎魏军和拓跋焘如何,只要邀雨离开这是非之地,其他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子墨干脆道,“如果陛下执意留下,请恕我等先行回营。”
拓跋焘瞥了子墨一眼,最终下令,“即刻拔营。”
“不。”邀雨拦住正要去传令的宗爱,“不要拔营。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留下。我们只骑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