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唇不对马嘴啊!
嬴风此时憋笑快要憋到内伤了!早知道当初还假扮巴拉时,就该好好调教调教她。也不至于今日看见男人裸个上身就六神无主。她如此夹着羞涩、薄怒和骄傲的女儿态,若是落在别的男人眼中,不知又要添多少桃花债。
“你别慌,”嬴风挑挑眉,“反正你也没亏不是?”
邀雨娥眉微蹙,万程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始终是稳重且疏远,甚至让她戒备的,怎么突然一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轻佻起来。
嬴风自己也觉得言语不妥,他如今假扮万程,应是个不苟言笑的,正直得有些不解风情的侍卫。他却不自觉得露出了自己原有的轻浮性子。
嬴风干咳了一声,试图掩饰方才的异样,恢复成平心静气的样子道,“在下要去船头找拓跋将军,仙姬可要同往?”
魏皇在这种情况下还在风花雪月,指望他领导作战是没可能了。如今只能去拓跋破军处看看了。于是邀雨点头赞同,嬴风先前带路,邀雨跟在后面,与他隔了四、五步的距离。
经过船身中段时,嬴风突然开口,“你可会水?”嬴风明知她不识水性,但未防她生疑,只好故意多问一句。
邀雨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嬴风手指着一块被绑着的油布道,“这下面盖着舢板,一会儿若生变,仙姬就想办法乘它保命。”
邀雨更加疑惑地盯着嬴风的后背,心想这个万程虽然与自己有过几照面,却也没熟络到会相互关怀的地步。他干嘛无缘无故帮她?
像是猜到了邀雨在想什么,嬴风接道,“仙姬武功高强,若能保命,至少能提高我方战力。”
邀雨“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倒真的留意起各个舢板的位置和数量。
之后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到船头,正瞧见一大批的北魏兵都聚集在此严阵以待。靠近海平线的地方可以隐约看到一艘巨大的楼船尾随着。四周还有稀稀落落几艘舢板,即不开走,也不靠近。
邀雨环视四周,却独不见子墨,只有拓跋破军正指挥人手戒备。
嬴风先上前询问,“敢问将军情势如何?”
拓跋破军摇摇头,“尚不清楚对方意欲何为。对方应早就瞧见我们的船了,却毫无动静。”
邀雨又看了一眼那艘楼船,疑惑道,“将军怎知是海寇?”
还不等拓跋破军回答,嬴风便接口道,“这种三角快帆是海寇船的首选,速度奇快,两侧又装双排各二十四架重箭秦弩,双排轮番发射,很多商船还未及反抗,便被射成了刺猬。这帮海寇用的都是改造了的铁箭,威力虽不如秦箭厉害,可他们意在杀人而不损船,不然货和船被射穿了,就买不上好价格了。”他语气中肯,想借此打消邀雨方才对他的怀疑。
拓跋破军没想到宜都王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竟有如此见识,诚心赞道,“万护卫果真是博闻广识,在下佩服。”
嬴风装作极其谦逊地摇摇头,“我朝南方水域一带也常有海寇出没,我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所以才知道些。”
邀雨听他们两个聊着,却始终默不作声。她心想,单凭船型就认定是海寇未免有些武断。倘若有人也利用这点,用海寇船来欲盖弥彰也不无可能!只是这会是哪一方呢?


第一百零六章 、殒命
宜都王刘义隆刚与自己缔结约定,如今他已帮邀雨离开金谷园,而邀雨还未将约定的粮食运到宋朝,此时出手岂不有悖常理?而那拓跋焘,始终对她垂涎三尺,按理也不会对她不利。
更何况这二人若想杀她,早在金谷园就该动手了,何至拖到现在。难不成真的只是海寇?可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邀雨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身后传来魏皇豪放的声音,“区区海寇,何足挂齿!他们若不知死活地胆敢来犯,朕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邀雨刚听到魏皇的声音就汗毛倒竖,舱口的一幕又浮现眼前。她刻意向旁边让了几步,同魏皇拉开距离。
拓跋焘虽放浪形骸,可毕竟还是鲜卑战士,纵然他现在已经喝得满身酒气,却还不忘夸口诛灭敌人。
忽听有人喊,“动了!对方的船动了!”
邀雨忙抬眸远望,只见四艘舢板缓缓向他们驶过来,却不靠近,将将停在弓弩射程之外。
“皇上,”拓跋破军见了,立刻到魏皇面前拱手道,“此处危险,臣护送皇上回舱。”
魏人不善水。此番出来,挑选的士兵都是经过训练的。拓跋焘也亲自参与,多少适应了行船。
不过方才他正在船上颠鸾倒凤,加上合欢时要焚香,此时船全速前进,异常摇晃,难免让他胃中翻涌,有些吃不消。虽说他扬言要杀光贼寇,可身体却支撑不住。听拓跋破军让他回去休息,便顺势找了个台阶下。
拓跋破军见魏皇应允,立刻吩咐几个人看紧敌人,他亲自护送魏皇回舱。
拓跋破军一走,邀雨再次望向四周,想找子墨,却看到一侧的万程还在。她有些不满地微微蹙眉道,“万将军是不是也该回去护着你家殿下?”
嬴风道,“方才未及多说,一会儿待拓拔将军回来,问清状况,再回去不迟。”
邀雨听了觉得也是,她也打算等拓跋破军回来再去找子墨。于是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站在船边望向敌船。
不知是怎的,邀雨总觉得自己背后视线灼灼,那个万程似乎正盯着她看。可她每次冷不丁回头去瞧,万程都只是望向敌船。难不成是自己多心?
一连几次,嬴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可要在下站近些,方便仙姬看我?”
邀雨一听急了,明明是他在自己背后偷窥,怎么反过来变成自己要看万程了!羞恼之下也顾不得伪装良善,露出本性吼道,“谁看你!你站到我前面!省得我总觉得背后刺刺的!”
嬴风倒不推脱,干脆地走到她前面,站定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原来仙姬喜欢看在下的背影啊……”
邀雨抓狂了!这人怎么说不通道理!谁看他了!谁要看他了!她抬起手就想拍飞赢风,却不想赢风一脸严肃地转回脸,皱眉道,“仙姬不觉得……拓拔将军去得有些久了吗?”
将不离兵,兵不离将。拓跋破军断没有敌人当前,却守在魏皇寝舱不出来的道理!
“坏了!”邀雨这才反应过来,“调虎离山!”
她抬脚疾奔寝舱,可舱道却被士兵堵死了!看来里面真的出事了,护卫们正往里冲,窄窄的舱道全都是身负重甲的士兵!
邀雨脑子一转,立刻跑上甲板,一把抓住船身外的舷窗,打算借着舷窗直接爬到魏皇的寝舱。她刚要动,腰间却一紧。赢风不知从哪找了条缆绳,系到她腰上,嘴角上翘道,“免得你掉进水里,我也好拉你上来。”
邀雨不及多想,点点头。腾身便向上窜!
还未等她爬多高,便见几个身影从上层窜出来,直跳入海水中,浮水向远处游去。邀雨这才瞧见海面上不远处有个小小的舢板随着海浪上下浮动。
真的出事了!邀雨心里着急,手脚动作更快,一瞬便到了那几人跳出的舷窗旁,想也不想地翻了进去!
这是什么场景?
璃竹靠在一侧的床脚,显然已经吓晕了。魏皇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中,离舷窗远远地,此刻正瞧见她跳进来。而拓跋破军,身中数剑,倒在血泊中!
邀雨的脑子“嗡”了一下,立刻跑到拓跋破军身边,几个大穴点下去,却只能减缓流血。她毫不犹豫,立刻抵住拓跋破军的背心,给他输入一大股真气。只见拓跋破军猛地喷出一口血,这才缓缓睁开眼。
邀雨大喜,见拓跋破军看了她一眼,又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魏皇。魏皇此时神情诡异难辨,却始终被护卫包围着,站的远远地不曾上前。
此时子墨和嬴风也一前一后窜了进来,看到舱中的景象,两人也愣住了。
拓跋破军嘴角动了动,邀雨立刻俯身下去听。说了几句后,拓跋破军回光返照,猛抬起手狠狠抓着邀雨的胳膊,一双眼死死盯着她。直到邀雨点头,他才如释重负般,笑着去了……
邀雨的身子僵在远处,浑身冰凉,胸中却像有一把火烧得她生疼!
“你是猪油蒙了心吗!你死了,娇娘怎么办?钟儿又怎么办!”
拓跋破军的血明明是暖的,身体却越来越冷,比地宫的墙还要冷!邀雨的身体战栗起来,寒冷、愤怒、失望、怜惜、同情,邀雨说不清有多少种感情在体内肆虐。
邀雨怕自己内力因情绪失控,赶紧运功压抑。可胸口却没来由地一阵绞痛。
子墨察觉到邀雨的异样,立刻俯下身询问,“可是内力失控了?”
邀雨摇头,却说不得话,心口疼得她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
赢风一个箭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迅速倒出两粒药丸递到邀雨面前,“你心悸犯了!快吃了它!”
子墨伸手便挡住赢风的药,毫不掩饰猜忌道,“不牢万侍卫费心。”
邀雨强忍着痛,疑惑地皱眉望向赢风。又抬头看了眼魏皇。拓跋破军临死前告诉她,魏皇想要杀她。此刻自己若倒下了,那便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你相信我,”赢风也顾不得掩饰身份,急切道,“这药专治心悸,你吃了很快便能好转!”
这药是他来蓬莱前专门找族中的医老配的。本来是想还她当初对巴拉“舍命相救”的人情,所以一直贴身带着。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方才见她心悸发作,便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勘破
赢风见邀雨依旧不信自己,便张口自己先将手中的药丸吞了下去,“没毒的,你放心。”
邀雨望着赢风的眼睛片刻,终于点点头。赢风赶紧又倒了两粒药,给邀雨服了下去。
邀雨服了药,立刻盘膝坐定,开始调息。赢风冲子墨点点头,示意他自己会为他们护法。子墨便也在邀雨身后坐下,用自己的真气为邀雨疏导内力。
魏皇拓跋焘的人将整间屋子都围得满满的,却无一人敢上前。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邀雨便恢复如初。看来赢风的药的确有效,她冲赢风点点头,“多谢万侍卫相助。”
她又转头望向魏皇拓跋焘,见他一脸平静,方才在甲板上时身体的不适似乎也没了。再看他身边个个严阵以待,围了两层的重甲护卫。
“我们走。”邀雨冷冷道,站起身向舱门走去。
舱门口还满满地堵着重甲兵。见邀雨走过来虽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放他们过去。”拓跋焘突然发话。
舱门口的重甲兵闻言果然闪开了一条路,放邀雨等人平安通过。
“万侍卫,今日真是该多谢你。”出了舱道,上了甲板,邀雨再次同赢风道谢。
“仙姬方才已经谢过了。”
“不。”邀雨摇头,“方才谢的是药。眼下谢的是你及时出手,才让魏皇没把拓跋破军身死的黑锅扣到我的头上。”
赢风虽说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可宜都王对他的重视非同一般。他便代表了宜都王刘义隆的态度,更间接代表了刘宋的态度。
魏皇或许最开始打算将拓跋破军的死说成是与邀雨反目。毕竟如果大家都觉得邀雨会嫁入魏皇宫,那仇池便不可能再是拓跋破军的退路。
一个想保全自己,一个想攀龙附凤,两个人争执起来,檀邀雨失手杀了拓跋破军是很正常的事。到时候拓跋破军的属下只会来找檀邀雨报仇,魏皇便可借刀杀人,高枕无忧。
偏偏赢风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他既然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又想保全檀邀雨,那么魏皇再怎么颠倒黑白也是徒劳。毕竟魏皇是真的有心休战,所以宋使他是一个也不能杀。
邀雨站在甲板上看了看还在不远处晃荡的海盗船,冷冷道,“咱们回舱吧。”
才刚走进舱室,邀雨他们便听到外面的欢呼声。
“魏皇率兵打退了海寇!”
“海盗生性狡诈,竟然趁机偷袭。可惜拓跋大将军为救驾,死于海盗的刀下。”
邀雨满脸的痛惜之色,“拓跋破军死得不值,钟儿和娇娘更是无辜受累。是他的愚忠害死了他。”
子墨也不免唏嘘,“他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所以上船时才特意来找你。方才我在船头便见有人举止诡谲,暗中跟过去看了很久。后来听见有人入水的声音,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估计是魏皇早就安排好了,引我上钩的。”
子墨有些后怕地搂住邀雨,自己一时大意,被人引开。若今日出事的是她,自己便万死难辞了。
“子墨,”邀雨缩进子墨怀里,“一次,两次,看他们死在我面前,真的好难受……”她紧紧握住子墨的衣襟,“可千万别让我看见你死……”
子墨摸摸她的头,心疼地安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听着外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邀雨道,“船是全速前进,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便会靠岸,我们要早作打算的好。”
子墨此时担忧的却不同,他并不怕魏皇会拿他们如何,却是十分疑心赢风,“那个侍卫怎么会知道你有心悸。”
邀雨一愣。方才因为处在拓跋破军死后的悲痛中,她未及多想。此时被子墨道破,邀雨也觉得事有蹊跷。
她有心悸的毛病吗?怎么自己和子墨不知道,反倒是宜都王身边的侍卫却知道?这种侍卫身边常带的不应该是伤药吗?他怎么贴身收着一瓶治心悸的药?难道是刘义隆有心悸的毛病?
邀雨不断地回想,渐渐地,一个让她心惊的可能浮现在邀雨脑中……
邀雨周身慢慢升腾起了杀气,这几日着力掩盖的锋芒此时像是寻到了空隙,全都放射了出来。
她面沉似水,“走吧。欠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咱们该去拜见一下宜都王殿下。”
邀雨走进刘义隆的舱房时,刘义隆和赢风都感觉到了邀雨周身气质的变化。两人没有多想,都以为是拓跋破军的死造成的。
“今日还要多谢殿下的侍卫相助。”邀雨虽说是道谢,脸上却不见笑意。
“你我既已事先有约,他助你也是理所应当。”刘义隆见邀雨面色不好,也不欲在口舌上再占什么便宜。
邀雨侧过脸望着赢风,目光森冷道,“万将军适才说曾与海寇交过手,依你看,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头?”
嬴风自邀雨一进来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也怪他关心则乱,此时只能尽量弥补。
赢风毫不隐瞒地详述道,“仙姬可曾听过五斗米道?前朝大海寇孙恩便是其道徒。彼时拥有楼船无数,几次率兵杀入京师腹地。当年先皇便曾受命与之交战,也因此立下战功。孙恩败后,据说是是投海自尽,数百名妓妾和部众皆随之而死。他死后,其妹夫卢循继续带兵反抗,后也兵败自杀。但当时跟随他们的教众数万,并不能一网打尽。我今日见对方楼船,猜测是五斗米道的余部。可能是意在破坏议和又或者是受人驱使。”
他的一番话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邀雨听后却只是默默不言。
邀雨正思考如何处理当前的情况,外面便有人来报说魏皇陛下来了。
刘义隆扫了邀雨一眼,心想这位檀女郎是打算把自己彻底拖下水,让拓跋焘以为刘宋是站在她那边的,让魏皇不能轻易对她出手。不过如此也好,拓跋破军已死,至少她和北魏是就此决裂了……
“听闻三皇子身体不适,朕特来探望,倒是没想到檀女郎也在此处。”拓跋焘除掉了拓跋破军这个心腹大患,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同人说话,再不用装什么色令智昏的傀儡皇帝了。
邀雨听他对自己的称呼一变再变,如今直接唤自己“檀女郎”,这是打算把送仇池给自己的事儿一笔勾销了?


第一百零八章 、局中局
邀雨含着冷冷的笑意,头一次仔细打量拓跋焘。
拓跋氏一族人都生得高大,拓跋焘更甚。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却在鲜卑人中,也称得上是壮健鸷勇。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天庭开阔,地角方圆。头发都被梳成鲜卑男子惯常的一丛发辫,耳朵上还带着狼牙耳坠子。虽说样貌并不算美男子,可王者该有的英武与傲气此时显露无疑。
邀雨深觉,在这乱世之中,谁都不能靠一副面孔活着。拓跋焘是,她自己是,还有赢风……
拓跋焘不知道为何邀雨森寒的眸光从自己身上停留后,又落在了刘义隆身边的那个护卫身上。他其实也早就觉得这护卫身手不凡,当不是俗物。
“怎么,檀女郎见到朕,连个笑脸都不露,可是不欢迎朕?”
邀雨闻言倒是真的扯了扯嘴角,可任谁见了她这笑都要后脊骨发凉。
“魏皇陛下又怎会在意本宫欢不欢迎您?陛下今日大喜,便是本宫再冷的脸,也不会扫了您的兴,您说是不是?”
魏皇身边的护卫“仓啷”一声抽出佩刀,对邀雨喝道,“大胆!居然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邀雨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那护卫,方才捧起的茶盏在她手中轻轻一抖,便有一道冰刺直射出去!
等那护卫惨叫着,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时,魏皇和刘义隆也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聒噪。吵得本宫耳朵疼。想必你那耳朵定是个摆设,本宫替你收了。”
邀雨将茶盏轻轻搁在案桌上,拓跋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身后很快便有人将没了耳朵的侍卫拖出去了。
邀雨抬手,用纤纤细指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装了几日小娘子,本宫累了。想必陛下也累了。”
一同跟来的盈燕见状赶忙上前替她揉捏。
邀雨舒了口气,接着道,“陛下应当听说过,本宫接任仇池护国仙姬那日,曾经掌劈仇池王宫的前殿。跟那座前殿比起来,您这艘船要酥脆多了。”
邀雨的语气轻松,可威胁之意却是赤礻果礻果。
“与其本宫一不开心劈了船,让大家都喂了鱼,不如我们上了岸再坐下来好好详谈吧。毕竟后面还有没有别的水寇海盗的,谁也说不清,便是承诺了什么也做不得数。”
不待拓跋焘和刘义隆答话,邀雨便整整衣袖,优雅的起身,“此处实在气闷,本宫便不奉陪了。”说罢,带着人自顾自走了。
船靠岸时,宜都王在嬴风的陪同下,第一次走出了船舱。
岸边来了不少北魏接驾的官员,呼呼啦啦地锦旗华盖好不热闹。
按规矩,是魏皇先下船,接着是宜都王刘义隆作为宋使下船,再来才是刚被认定为护国仙姬的邀雨。
但拓跋焘显然没想真的放过邀雨。仇池他势在必得,不论是仇池主动依附,还是直接杀了檀邀雨,仇池国都只能是北魏的。所以下船时,拓跋焘没得商量地直接下旨,请邀雨同下御船。
邀雨冷笑,这是怕自己跑了?
能与皇上同下御船的女子,只有一国皇后,或是极度得宠的妃子。如今魏皇此举,倒是有些意味不明。
才刚一迈出船沿,邀雨就明显感觉到一股杀气。她下意识手下一紧,完全忘记了魏皇还牵着自己的手。
拓跋焘感觉到邀雨的异样,转头看她。邀雨正微蹙柳眉,仔细扫视船下迎驾的众臣,脚步也停了下来。拓跋焘刚要开口询问,耳际便听一阵疾风射来!
拓跋焘从小习武,立刻辨认出箭羽的声音,下意识去躲。却不想对方是个射箭的高手,数箭连发,封死了拓跋焘的退路,竟让他避无可避。
就在他以为必定会中箭时,邀雨从容地将拓跋焘向后一拽,左手轻撩,那几支箭便诡异地转了方向,“铮铮”几声钉入拓跋焘左侧半尺远的船身上。箭矢前端都没进了楠木船身中,可见力度之大!
“护驾!护驾!”官员们慌乱了!高喊着指挥岸上的侍卫队。
岸上守候的重甲侍卫队呼啦啦冲上前,却没去保护他们的皇帝,反倒是把御船同官员们围了起来!
邀雨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便是叛变。可拓跋破军已经死了,而且没人比她更清楚,拓跋破军是甘心赴死的。他断没有理由兵变!
若不是拓跋破军,北魏还有谁有能力造反?
眼下不容她多想,她一把拽住拓跋焘退回船上,将他扔进护卫堆里,命人保护起来,自己则同子墨借着围栏的掩护察看岸上的情况。檀家的护卫一个拖着盈燕退回舱中,一个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块藤盾,也护在邀雨身侧。
拓跋焘不肯走。自打拓跋破军死后,他已经无需再将自己装成昏庸无能的小儿了,此时大敌当前,北魏人没有避祸的习惯!他命人严加戒备,自己则凑到邀雨身边跟着看情况。
他刚凑过来,便听头顶“嗖”的一声箭过,主桅的大帆应声被射落,呼啦啦掉下来盖在甲板上。看来对方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开船逃走了。
“快将帆都收起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船舱口传来,竟是宜都王刘义隆。
刘义隆见魏兵不动,向拓跋焘道,“这些帆易燃,若对方放火箭,这一船人且等着被活活烧死。”
拓跋焘对船只并不熟悉,此时听刘义隆言之有理,于是冲魏兵点点头。不一会儿,连带被射落的主帆,都被收了起来。
对方并无人喊话,不知是否是觉得多说无意,必要这一船人死的意思。
“对方多少人?”刘义隆在嬴风的掩护下,猫腰也藏到围栏边。
“大约两千。”子墨扫了眼外面道。
“他娘的!是柔然人!”魏皇突然爆了句粗口,惹得几个人都去看他。
大概是自觉失态,拓跋焘脸上一抽抽,解释道,“你们看后面的骑兵,虽然穿的是我朝的甲胄,但他们拉缰绳的姿势和我们不同,他们持缰绳的手总爱外撇,这是柔然的骑兵。”
大家放眼去瞧,似乎真是如此。
船跟码头链接的舢板不宽,一横排也只能冲出去五个人,简直就是活靶子。要是让将士们跳入海里强攻上岸,估计还没摸到岸边儿,就被射成刺猬了。万幸御船高出地面许多,还算是占个地利。
“此处宜守不宜攻。”赢风先出声道。
“这船经不住敌人火攻。我已经派人去船的另一侧汲海水了,不过若是火势大起来,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刘义隆依旧冷着脸,可双眼里却有些蠢蠢欲动的杀意。
船战不是拓跋焘的强项,此时见刘义隆把该做的都做了,倒是坦诚地点头表示谢意。


第一百零九章 、探破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对策,唯有邀雨和子墨始终不说话。只是一直趴在围栏边观察远处。
果然柔然人很快便展开火攻。燃着头的箭密密麻麻地射过来,船上的侍卫们一边忙着扑火,一边还要躲避箭矢,不一会儿就伤亡数十人。
刘义隆和拓跋焘早被侍卫保护着退入船舱内,只留邀雨和子墨依旧守在原处观望。邀雨仗着罡气护体,流矢什么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双方就这么胶着了近半个时辰,邀雨突然双眸骤亮,高兴道,“来了,来了!子墨,咱们杀过去!”
嬴风却冲了过来,“在下同往!”
邀雨好不掩饰对赢风的厌恶,“你去干什么?用不了这么多人。”
嬴风苦笑,想自己也是江湖中也有名号的人物,这么多年未尝败绩,可在邀雨的眼中,竟成了碍手碍脚的累赘。
“我可以带女郎潜水过去,岂不更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嬴风只能讨巧卖乖。
子墨全无避讳地拒绝了赢风,当着嬴风的面就对邀雨直言道,“此人敌我尚且不知,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嬴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子墨倒是不怕他尴尬。不过对付子墨这种人,嬴风有得是花花道子。
赢风装作认真道,“二位直接这么冲过去,难免要面对箭矢群攻,胜算更低。若在下带着护国仙姬,自水下出击,而子墨郎君带人从上面佯攻,吸引敌人注意,对护国仙姬来说,岂非更安全?”
邀雨是子墨的死穴,能让邀雨更安全的方法,难道子墨能说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