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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植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我去接爹回来!”
“大哥,等我!我同你一起!”檀粲说着紧随着檀植冲出了房门。
第六百五十四章 、报数!
檀道济才刚踏入王华的府门,便见王华远远地自里院迎了出来,“稀客!稀客啊!王某今日设宴,未想到能有檀大将军光临,真是令王某府上蓬荜生辉啊。”
檀道济显然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寒暄,有些尴尬地笑道:“往年不是在边关驻守,就是带兵打仗,少有机会能与诸位同僚共饮一杯,今日得知王侍中府上设宴,便前来讨杯水酒喝。”
王华朗声大笑道:“莫说是一杯,便是一坛也不打紧。快快里面请!”
王华一边引着檀道济朝里院走,一边笑道:“说起来,我那不孝子还与令千金是同窗呢。”
檀道济反应了一瞬才意识道王华说的是王五郎和檀邀雨,忙摆手道:“小女生性顽劣。全靠五学馆的夫子们不嫌弃,肯教导她,这才学有小成。同王侍中的郎君可比不了。”
王华捻着胡须道:“檀大将军何必过谦,五学馆招生何等严苛。建康城多少才俊都被拒之门外。令千金既被收入学馆,自有她的过人之处。算起来,某这犬子似乎与令千金年纪似乎相仿……”
檀道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又平淡地答道:“嗯……算起来,似乎的确是年纪相仿。”
他们二人正说着,就听见有朝中同僚招呼道:“两位大人站在院中聊什么呢?还不快快入内与我等同饮?”
关于王五郎和檀邀雨年龄的问题就此打住。檀道济同王华相互谦让着进入宴客厅。
众人对檀道济的到来显得十分热情。甭管檀道济的幺子如何,檀道济手中的兵权是实打实的。
皇上虽然派人面斥,可在坐的都是人精子,谁都知道这内里究竟如何还很难说。此时还是该同檀道济拉拢好关系。
可显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檀道济才刚落座,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冷哼,“我若是被皇上面斥,怕是要羞臊到无地自容。檀大将军不在家中闭门思过,居然还出入宴请之地,真是不知所谓!”
檀道济连看都不用看,便知道说话的正是被暂免官职的到彦之。对于到彦之的讥讽,檀道济浑不在意,只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何时落荒而逃的败将都能在建康城内行走了?”
到彦之在之前已经喝了几杯酒,脑子晕晕乎乎地,更气恼檀道济抗击北魏时出尽了风头,此时忍不住吼道:“檀道济!你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本将军已经伤了魏军的元气,你怎么会胜得如此轻易?!”
身为主家的王华此时满脸尴尬。他特意让人将到彦之同檀道济的位置隔得远远的,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两人冲突起来。
到彦之虽然才能平庸,可他同王华一样,都是刘义隆登基前便倚仗的亲信。故而到彦之虽已被停了官职,王华宴请同僚时还是请了他。没想到这到彦之竟当众耍起酒疯来。
王华赶紧举起酒杯,借着祝酒压下了到彦之的话,“今日能得诸位同僚赏光,是王某的荣幸,来,咱们先共饮此杯!”
檀道济也无意生事,便客随主便地也举起酒杯。
王华赶紧冲旁边的仆从使了个眼色。
众人杯中酒还没饮尽,便见一群舞女鱼贯而入,跳舞助兴的同时也将宴客厅两侧的人隔了开来。
仆从又偷偷将到彦之的酒壶撤下,换了碗醒酒汤送上去。
在场的其他人见状也都替王华松了口气,于是又气氛热烈地相互攀谈起来。
檀道济旁边坐的是廷尉刑轩,檀承伯的案子就是他负责审的。当时还以为能借此买檀家个人情,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刑轩正想找机会同檀家消除隔阂,见众人攀谈便立刻举着酒杯朝檀道济真诚道:“大将军此番成功抗击北魏,实是救万民于兵祸。邢某是真心感佩!”
檀道济也举起酒杯,对邢铭道:“檀某不敢当。刑大人掌管典狱,维护京师。正因刑大人处事公正,百姓才能安稳度日,这杯酒,该是檀某敬刑大人才是。”
两人虽都没有提檀承伯的事,却心照不宣地表示此事已经过去了。于是他们相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邢铭大笑:“檀将军好酒量。说起这建康城内的大小事,还真没有邢某不知道的。您可听说,东街有家画坊专画您檀大将军的画像。”
檀道济奇道:“檀某的画像?”
“正是!”邢铭肯定地点头,“百姓都说,檀将军乃是武曲星转世,能降妖除魔,所以都去那儿买您的画像,贴在门上做门神!我那憨儿子更是一下子买了好几张,贴在廷尉衙门口,说是要震慑歹人,让他们都不打自招!”
“哦?令郎年纪几何?”
“犬子……嗯?”邢铭一愣,这话题怎么就说到自己儿子的年纪上了?
还未等邢铭反应过来,旁边就有另外一名官员举着酒杯硬挤了进来,抢答道:“徐某犬子二十出头。”
“胡某家有二子,一个二十又二,一个刚满十九。”
“令某家中还有一女!”
檀道济:“女儿多大?”
“刚好二八年华!”
王华攥着酒杯的手紧了又紧,他不明白自己的酒宴怎么就成了同僚报年龄的接龙了?!可气的是,他也好想过去……跟檀道济说王五郎今年整双十!
众人正报数报得起劲,就听到彦之嘲笑道:“怎么?檀大将军知道自己的幺子十年内不得入仕,便打算赶紧给他寻个婆姨,好延续你檀家的香火吗?”
报数的人本能地都往后缩了缩。大家都以为檀道济是为长子和独女寻觅良缘,难不成竟是给那个不争气的幺子?
檀道济养气功夫虽好,可护短也是真的。檀承伯便是再不争气,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讥讽自己儿子!
“父亲!”
正当檀道济想将到彦之的讥讽呵斥回去,就见檀植和檀粲一前一后地大步跨入宴客厅。
檀植先是朝王华抱拳道:“晚辈不请自来,打扰了诸位长辈的雅兴,还请王侍中和诸位前辈赎罪。”
王华忙摆手,“无妨无妨,你们可是寻檀大将军有事?”
檀植点点头,朝檀道济道:“父亲,军中有急报传来,儿子不敢耽搁,这才赶来此处请父亲回去定夺。”
檀道济一愣。军中急报?难不成是北魏又有异动?他不敢轻忽,立刻起身向王华和其他人抱拳致歉道:“今日怕是不能与诸位痛饮了。改日檀某在家中设宴,再向诸位赔罪。”
王华忙摆手,“正事要紧。檀将军无需介怀。王某送您。”说着便起身亲自送檀道济。
檀道济经过到彦之面前时连停都没停一下,反倒是檀粲故意拍了下腰上的佩剑,满是嘲讽地道:“便是再不孝的子孙,也强过某些人生不出来。”
檀粲的声音不小,众人闻言立刻都扭过头去憋笑。而到彦之则被当场气得满脸通红!
他娶了十房小妾,硬是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不少人私下议论,说皇上之所以敢让到彦之掌兵,就因为他是个没儿子的绝户。
第六百五十五章 、打的就是他
朱圆圆一边将账册递给邀雨,一边苦着脸问道:“您那幺弟实在是太不禁打了。我派去的人还没动手呢,他就已经被苦主打断了胳膊。真这么下去,打齐了五次可就要出人命了。听说宋皇下旨十年不许他入仕,要不就两年抵一次,扯平了?”
檀邀雨白了朱圆圆一眼,不答反问道:“鸡笼山那边如何了?”
朱圆圆知道檀邀雨这是同意了,立刻换了个笑脸道:“五学馆那边整日都人满为患。去年有嬴氏的族人帮忙还好些,今年光靠我铺子上借过去的人,多少有些吃力。幸好王五郎和谢九郎带着去年入门的弟子维持着,这才没让人看了笑话。”
檀邀雨点点头,“他们那边人越多越安全。如今建康城里一半的权贵子弟都在鸡笼山上了,拜火教的人除非是急着找死,不然是不会到那儿去找麻烦的。”
朱圆圆也这么觉得,“说到拜火教,那位彭城王侧妃已经在寺里住了三、四日了。怎么想她也不可能是在替她先父做法事。咱们真的不派人去看看?”
檀邀雨显然有些犹豫,“如今敌暗我明,贸然行事反倒容易中了圈套。我眼下内力全无,还是谨慎为妙。即便真要动手,也得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
朱圆圆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子墨和嬴风还在,女郎哪儿至于如此谨小慎微。为了不给敌人可乘之机,她连檀府大门都很少出,哪里还有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朱圆圆觉得檀邀雨整个人都比去年沉默了许多。像是有数不清的心事压着。
看邀雨将一卷卷竹简翻阅地飞起,朱圆圆有些欲言又止。
虽说行者楼的楼主之位并不只是看武功高低,可毕竟敌人太过强大,若檀邀雨的内力始终不恢复,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如同等死。
朱圆圆比任何人都清楚任人宰割的感觉。朱家被血洗那天,来的还只是两个药人,甚至都不是拜火教护法一级的人。只要稍稍想象一下邀雨对抗的力量有多恐怖,朱圆圆就觉得不寒而栗。
两人正聊着,檀道济被檀家兄弟接回来了。朱圆圆一看檀道济的黑脸,立刻脚底抹油地溜了。只剩下檀邀雨一人在那儿赔笑脸。
“父亲回来了。听说到彦之当面顶撞您,可要我送些消息给御史?虽不能将他逐出建康,打压一番还是可以的。”
“你这耳报神倒是快,为父人还没到家,你这儿连折子都替御史拟好了吧?”
檀邀雨一听檀道济的口气,就知道父亲气得不轻。她看了眼父亲身后垂头丧脑的两位哥哥,立刻如法炮制,也低头不说话了。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你、你们!”檀道济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问你,豫章康长公主的事儿你究竟参与了多少?打伤承伯的人,是不是你招来的?”
这几件事一环接着一环,檀道济见一叶而知秋,回家的路上就把前因后果理顺了。
檀邀雨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同檀道济对视,“父亲觉得我何处做错了?”
只一句话就抵住了檀道济所有的质问。檀邀雨并没有冤枉谁,不管是豫章康长公主还是檀承伯,如今承受的后果也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
檀道济胸口发闷,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他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你弟弟。为父若是早知道他贪墨渎职的事儿,一定会亲自将他送官。只是你让人打断他的手脚……”
檀植怕小妹真的同父亲起了冲突,忙插嘴道:“爹,打伤檀承伯的并不是小妹的人。”
檀粲也趁机给邀雨使眼色,让她赶紧认个错就过去了。
“不,就是我安排的。”檀邀雨却丝毫不肯服软,“我打的就是他。至于为什么打他,父亲不如自己去问问他以前做过什么。许他做初一,就莫怕我做十五。”
檀道济突然想起之前孟师截获的那封信,想起檀承伯曾让监管流放的士兵烧死檀邀雨。只觉浑身无力。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檀道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虽然檀家兄弟早早就将檀道济从王家酒宴上骗了回来,可檀道济在相看适龄男女的事儿还是在官宦人家之间传开了。
只是檀道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彭城王会下帖子请他去暖春阁品尝今年新开坛的桑落酒。
檀邀雨一听说,也不顾上同父亲闹脾气了,直接拜托了两位行者前辈暗中保护父亲。檀植和檀粲更是带着一队亲兵埋伏在暖春阁附近。
彭城王对檀道济十分客气,亲自舀了一壶桑落酒给檀道济品尝。
檀道济道谢接过,喝了一口道:“的确清甜,只是臣往日喝酒只为暖身,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彭城王笑道:“将军何出此言。若这酒能在将军驻守边关时为将军暖身,那才是不枉费它被酿造出来。来,本王敬将军一杯。”
檀道济却没举杯,淡淡问道:“王爷今日招臣前来,怕也不只是为了喝酒暖身。王爷不妨直说,否则这酒,臣是不敢再喝。”
彭城王一挑眉,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却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也好,本王也无需藏着掖着。本王是听说将军正在为令千金寻觅佳胥,故来毛遂自荐。”
檀道济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蒙王爷错爱。只是小女心高气傲,怕是做不来妾室。”
“本王何时说是要纳妾?”彭城王说着再次将手里的酒杯朝檀道济举了举。
檀道济微微眯起眼,“若臣未记错,王爷大婚时,还是臣受先帝委派,押送的皇室聘礼。”
彭城王却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将军并未记错。只是王妃嫁与本王多年,亦无子嗣,已犯了七出之罪。只要檀将军点头,本王今日便入宫,请皇上准本王迎娶佳人。”
若不是檀道济方才将酒杯放得远了些,此时怕是已经将杯子扔到彭城王的脸上了!
“按照王爷的意思,若是我嫁入王府也生不出子嗣,过不了几年也会被休弃?”
随着一声清亮的女声,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檀邀雨似笑非笑地走了进来。
第六百五十六章 、谁的主意都敢打
檀邀雨原以为彭城王今日请父亲来,是受了拜火教的指使。尽管知道暖春阁附近都是保护檀道济的人,她还是不放心地跟来了,方才一直躲在隔壁的厢房偷听。
这不听还好,一听原来是这王爷发了春,连她的主意都敢打。怪不得彭城王请客,不在王府却跑来这暖春阁,估计是躲着府里的王妃吧。
檀道济没想到檀邀雨居然自说自话地就进来了,立刻带着怒气道:“婚嫁之事,自有为父替你做主。岂容你个女儿家插嘴,还不速速退下。”
彭城王却十分高兴。他很清楚,像檀邀雨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任由家里安排的。今日即便檀道济答应了,檀邀雨也未必肯。反过来说,只要檀邀雨答应了,那檀道济同不同意也就不重要了。
自认为才貌双全,有权有势的彭城王自然不会觉得檀邀雨会看不上他。于是立刻起身相迎道:“檀女郎既然来了,不如就坐下来共饮一杯吧。这暖春阁的桑落酒可是建康城里出了名的。入口爽滑甘甜,极受建康女郎们的喜欢。”
“哦?”檀邀雨挑眉,“这么说,王爷府上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侧妃娘娘也是喜欢的喽?”
彭城王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
“我听说,这位侧妃娘娘长得倾国倾城,且为王爷诞下独子,在王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我此时嫁入王府,王爷欲将这位侧王妃如何?”
彭城王勉强又挤了个笑容出来,“檀女郎若嫁入本王府,自然为正妃,本王定会以你为尊。”
檀邀雨心里冷哼,尊荣给正妃,心却是都要偏到侧妃身上去。没想到这位彭城王还是个痴情的,竟真心喜欢那个拜火教的女人。这倒让檀邀雨对这女人十分好奇了。
彭城王此时的确有些心虚,他对九熹称得上百依百顺,疼爱非常。
他也怕九熹知道自己的盘算同他闹。所以才急匆匆地想趁九熹这几日去寺里给她“亡去”的父亲做法事时,将事情办妥。
等九熹回来,圣旨都已经下了,即便她不高兴,也更改不了什么。最多就是再多买些珠宝首饰哄她开心。
檀邀雨见彭城王有些晃神,忍不住再次问道:“王爷还没回答我,若是我嫁入王府,也生不出子嗣,是否也会因七出之罪就被休弃?”
“胡闹!”檀道济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起身同彭城王抱拳道:“臣女莽撞,冒犯了王爷。今日之事,臣便当王爷从未提过,就此告辞。”
彭城王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收手,他用力地将手里的酒杯砸在案桌上,“檀将军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本王敬重檀将军的为人,故而向你提亲,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彭城王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的朝臣可能畏惧他,可檀道济却不憱他。
在檀道济的眼里,他效忠的只有朝廷和皇上。只要他行得正、坐得端,便是权倾朝野的王爷也不能拿他如何!
邀雨却在檀道济发火前拉住了他。
邀雨冲父亲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过脸,收起了笑容,十分高傲地对彭城王道:“王爷今日既然开口求亲,想必对我的身份也是打听过了的。我父亲虽是大宋的臣子,我却是仇池的国君。王爷若想求娶,至少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能让我相信这桩婚事是有利无弊的。”
彭城王没想到檀邀雨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略一沉吟,便道:“自当如此。本王的确为檀女郎准备了一份大礼,就在上林苑,女郎若肯赏光,本王明日便陪你前去一探究竟。”
彭城王说的信誓旦旦,显然不似作假。檀邀雨当即便答应了下来,“本宫拭目以待。哦,对了,听说侧王妃之所以能诞下世子,乃是一位严神医为王爷和侧王妃测算过。既然王爷有意结亲,不如就请这位严神医到我檀府上来一趟吧。”
当然,严道育来了回不回得去就不保证了。
“这……”彭城王显然有点儿为难。严道育最近可是一直住在宫里替皇兄看病。
“王爷不会连这点儿事儿都做不到吧?还是您真打算娶了本宫之后再休妻?”
彭城王想了想,若是真能让檀邀雨诞下自己的子嗣,檀邀雨为了孩子,也会将檀家的势力尽归他所有。
“好,”彭城王点头,“此事本王来安排。”
檀邀雨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檀道济出了暖春阁。虽然不知道彭城王的侧妃躲在寺庙里盘算什么,不过若是知道彭城王要另娶他人,她不信这位侧妃还能坐得住。拜火教是绝对不会将彭城王的势力拱手让人的。
待到第二日,檀邀雨在檀家亲兵的保护下抵达上林苑时,一时竟对彭城王口中的大礼失去了兴趣。
“王爷该不会只是想猎个大虫来敷衍本宫吧?”
上林苑虽然不在内宫,却是皇家的园子,里面养着不少野兽,专门用来给皇亲贵胄闲暇时打猎用的。
彭城王笑道:“檀女郎稍安勿躁。本王说的大礼自然不会是那等凡物。女郎随本王前来,稍后自会见分晓。”
彭城王说着骑马走在前面,没一会儿便绕过林子,到了上林苑内的别院前。
这院子不大也不小,本来是给皇上和贵人们狩猎时临时休息用的。刘义隆身子弱,打猎这种事儿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这里便常年空着。
可檀邀雨才刚走进了别院一些,就听见里面的丝竹和笑闹声。不会是刘义隆,那会是谁?敢在皇家的别院里喧哗。
彭城王对着檀邀雨做了个请的手势。邀雨想了想,还是下马跟着彭城王从一个侧门进到了别院内部。
庭院当中果然有一群人正在嬉笑追逐,似乎兴致十分好。檀邀雨仔细辨认,除了一些女婢和内侍,当中那个正蒙着眼睛抓女婢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这群人的主子。
可檀邀雨仔细看了又看,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彭城王似乎是看出邀雨的迷惑,小声道:“此人便是杨盛。”
第六百五十七章 、姓杨
檀邀雨听到杨盛这个名字时,就有种熟悉的陌生感。若不是“杨”这个姓氏提醒了她,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这位前仇池国君还好好地活着。
谁能想到,被她抢了国君之位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在刘宋。依旧享受着纸醉金迷的日子。
“看来,宋皇陛下待人宽容的名声却不是假的。不过是个失德的前仇池国主,居然也能有如此待遇。只是不知他一日的耗费能供养多少宋朝的平民百姓。”
彭城王一怔,他显然是没想到檀邀雨会是这种反应。据他打探到的,檀邀雨并不是名正言顺的仇池国主,换句话说,仇池是她从杨家手上“窃取”来的。
偷了别人的东西,看到正主不是应该心虚吗?怎么檀邀雨的反应竟如此平淡。难不成这杨盛的存在还不够让她心生危机?那自己费尽心思将这杨盛从大牢里救出来作甚?
檀邀雨心中冷笑,她方才虽只是匆匆扫了杨盛一眼,却眼尖地注意到他手腕上常年佩戴镣铐留下的痕迹。
彭城王或许不知情,檀邀雨心里可是清楚的。杨盛的长子,最有希望被仇池老臣们迎回去做国君的杨玄,当年就是死在刘义隆手上。
刘义隆或许存着用杨盛要挟檀邀雨的心思,所以登基后还留了他一条命。可却也绝不会划分个别院给他,还让他过得如此天上人间。
若檀邀雨猜的不错,彭城王怕是掌权后得知了杨盛的身份,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才想借杨盛来讨好自己,故而将人从不知哪处的地牢捞了出来。
别人既然要演戏,檀邀雨自当是要奉陪的,她笑笑,声音变得十分和悦地对彭城王道:“不知王爷带本宫来见此人是何意?”
彭城王见邀雨态度改变,便是一喜,心道这檀邀雨果然是表面装作不在意,实则还是怕杨盛再回到仇池的。
“本王知道,檀女郎如今在仇池颇受百姓爱戴。只是这斩草不除根,日后肯定要生出事端。只要女郎点头,答应了与本王的婚事,本王便替女郎处理了此人。让女郎从此高枕无忧。”
檀邀雨又瞟了院子里的杨盛一眼,心中满是不屑。莫说这个昏庸的杨盛,武兴郡的杨氏还有那么多人,又有哪个能奈她何?
只是一想到杨盛此前挥霍无度,将仇池国库的老底都掏空了,檀邀雨出于心疼本该属于自己的钱,就觉得这杨盛杀了才是替天行道。
邀雨客气地朝彭城王施了一礼,“这杨盛既然在建康,生死自然是由皇上和王爷做主。本宫不敢置喙他国之事。今日王爷能带本宫来此,可见对结亲一事诚意满满。只是这婚事成与不成,关键怕不在本宫,也不在檀家,而是在于皇上允与不允。”
一听檀邀雨松了口,彭城王朗声大笑,“此事女郎就不必操心了,本王自会去同皇兄说。相信皇兄也不会过多干预本王的家事。”
檀邀雨表面上点头,心里却翻了无数个白眼。这彭城王果然就是个傀儡。刘义隆此人心机颇深,专挑这种莽撞无脑的人替他挡在前面。彭城王刘义康是这样,那个长公主刘兴弟更是如此。
彭城王心情很好,挥着马鞭道:“走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走,咱们去另一边的跨院用些饭食,这边就交给侍卫们便好。”
檀邀雨自是同意,她转过身,缓缓随着彭城王向另一侧跨院走时,余光瞥见杨盛还在伸手去抓漆盘里的果子,往自己和旁边女婢嘴里塞。而彭城王带来的一队全副甲胄的亲卫,已经越过他俩向这堆人围了过去。
仇池的新旧国君,便在这别院的窄廊前交错而过。天命吗……还真是讽刺。
彭城王认定檀邀雨已经同意了婚事,于是便更加明目张胆地往檀府送礼物,手笔之大令人咋舌。旁人见状,都笃定了是彭城王要与檀家结亲,可檀家对此却始终毫无表态。
就当众人都翘首以待那道赐婚的圣旨时,檀家却突然传出分家的消息。
自打彭城王动了讨好檀邀雨的心思,搜罗奇巧,采买珠翠就成了彭城王府管家的主要职责。买得多了,自然就同朱家扯上了关系。
檀邀雨本想朱圆圆借机捞上一笔,可当朱圆圆将一把假铜钱放在她的案桌上时,檀邀雨足足沉默了一刻钟。
檀邀雨伸手反复摩挲那些假的铜钱,若不是朱圆圆有心查找假币的蛛丝马迹,普通人很难察觉真假铜钱重量上的不同。毕竟这些钱做得实在太像了,足以以假乱真。
她深吸了口气,吩咐道:“请诸位行者……皆来我这儿商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