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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雨也想去……怎奈她披着疲弱多病的假皮……
巴拉走过来时,正看到邀雨一脸的不甘,几次想下河,最后又认命地耷拉下脑袋。巴拉忍不住,赶紧别过头,压低声音笑了几声后,才收敛表情走到她身边。
“药,在煎。你病,不能吃鱼。”
邀雨绝望了,捞鱼不能捞,如今吃鱼也不让吃!此人是魔鬼吗?
她没好气儿地望向巴拉,“奴家知道都督怕水,您也在这儿等着吧,等人捞了上来,您再吃。”
巴拉没想到邀雨居然旧事重提,不服气道,“好!你等着!”说完就挽了袖子也跑下河床。
邀雨看着巴拉被自己一句话就激得下了河,心想这人嘴巴是臭了点儿,人倒不算坏。
那日北魏的人来盘查时,若没有他站出来,怕是事情也没那么容易解决。虽说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次的计划怕是就要泡汤了。
想到这里,邀雨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好好谢过巴拉,那天也是被细珠儿打个岔儿给带过去了。
邀雨正低头思量该怎么答谢巴拉,就听身边突然有人高喊,“水来了!快跑!”
等她再抬头看时,一大股河水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翻着白浪汹涌而来,瞬间就把在河面上的人统统卷走了!
邀雨甚至没时间思考,人就已经奔向河床。
巴拉看到了冲下来的河水时就往岸边跑。没想到方才见他下河,就在他身侧转悠的细珠儿受了惊,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一把拉住了他。只这一瞬间的停顿,两人就被河水卷了进去。所幸冲走的一瞬,细珠儿拼命抱着巴拉,而巴拉则死死扒住一块凸出的石头,尽管巴拉的手指已经用尽全力到青白,却依旧被水流裹着慢慢往下滑。
就在巴拉决定用内力挣脱时,他余光看见邀雨正朝他们急奔而来。她毫不犹豫地施展轻功,纵身一跃就落到了巴拉扒着的石头上,伸手就抓住了巴拉的手腕。
紧接着邀雨猛地甩出腰上的鞶厉(注 1),那鞶厉的一端便如腹蛇探头般飞出,而后紧紧缠在了河岸边的一棵树上。
一瞬间的衣衫翩跹,一刹那的春光倾泻,竟然让巴拉在这种境况下红了脸。他真想用头狠撞一下自己面前的石头,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细珠儿!千万别松手!我拉你们两个上来!”邀雨满脑子只想着救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巴拉的变化。
可是水流的吸力太大了,巴拉和细珠儿两个人的体重,不是邀雨单靠力气就能拉起来的。
邀雨心一横,总不能看着他们两个死,反正已经露了轻功,索性就放开手脚吧!
邀雨看着巴拉,“接下来你可能会不舒服,给我忍着点儿。”说完她就催动内力去拉巴拉。
可让邀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的内力接触到巴拉时,一股与她不同,却相辅相成地内力从巴拉体内反馈回来。
两股内力相撞,非但没有对冲,更如同太极阴阳,顿时圆满地爆发出意外的强力。托着三个人摆脱水流的吸力,又轻飘飘地落到岸上。
邀雨一脸惊愕地望着巴拉,巴拉也皱着眉甚是不解地看着邀雨。
片刻的安静后,巴拉开口道,“先救人。”
他的汉话已经没了那引人发笑的卷舌音。
第六十一章 、摊牌
原本在河岸上慌了手脚的众人,在巴拉的指挥下,迅速骑上马,跑去下游救人。
诸神保佑,下游地势较缓的地方,有人用树干树枝造了个横穿河面的大栅栏,将绝大部分被水冲跑的人都拦了下来。显然此地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儿了。
巴拉为了救人,只匆匆换了件衣服,如今裹着斗篷依旧感觉寒风刺骨。他阴沉着脸吩咐道,“去查,到底,怎回事。”
领命的人跑到当地人的家里一问就清楚了。原来此处上游不过一里处的河底有处裂沟,平时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到冬天,河面结冰,裂沟处的河面较窄,很容易冻起冰墙,截住上游的水。
一开春,冰墙融化松动,顶不住水势,就会连带着原本积在裂沟里的水一起冲下来。由于年年都有人因此丧命,所以前年崔司徒就派人在下游修了个大栅栏,以求多救几条人命。谁曾想真被夏朝的人马撞上了。
巴拉得知这些后,立刻让人鞭笞了队伍的向导五十下。那向导被打完后也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邀雨并没有随同巴拉去救人。事情一过,头脑冷静下来,邀雨也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巴拉去救人时,她原本是想扶着细珠儿去营帐内休息。细珠儿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怨怼地盯着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邀雨心知瞒不住,却也不想拖累细珠儿,只含糊道,“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才最安全。”
细珠儿却语音生冷,“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伤害了都督,我绝不饶你。”
邀雨有些惊讶地回望细珠儿,她虽然早就感觉到细珠儿对巴拉不同旁人,可邀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难不成是细珠儿误会了什么?
细珠儿却不给邀雨解释的机会,颤抖着身子自己走回了营帐。细珠儿看得很清楚,方才三人落地时,巴拉看向邀雨的眼神中,他的敌意正在消失。
落水的人被三三两两地带回营盘时,留守营地的人将烫好的烈酒端出来,回来一个便灌上一碗。营地内燃起了巨大的火堆,照得整个河面都红了。冻僵的人一被搬到火堆附近,就有人围上前为他们搓热手脚。
巴拉的待遇要好一些,除了烈酒,他还有热的洗澡水驱寒。待他整理好从营帐中出来,几具没能救回来的尸体也被拉回营中。
远离故土,尸体是无论如何都带不回去的。只能就地焚烧,再将骨灰带回夏朝安葬。
使队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尸体被放在木架上。活着的人逐一在木架下放上一根柴。男人和女人们围绕着木架,开始唱跳起葬魂的萨满舞。
“幸好有艺班,鼓乐都齐备,让他们走时也不会显得太凄凉。”邀雨边说边走到巴拉的身边落座。
两人隔着舞蹈的众人,正对着大火堆。火光映衬下,明明坐得很近的两个人,却互相戒备着。
“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月上柳梢时,再与我人约黄昏后。”巴拉举起酒坛,猛地灌了一口酒。
邀雨不满地皱眉,“所以你不伪装的本性也是这么惹人讨厌的?”
巴拉一脸的无所谓,“能让你注意到我,讨厌又何妨?”
火堆前的乐声戛然而止,送葬的舞蹈也停了下来。
邀雨和巴拉随着众人围绕着木架。巴拉接过仆从递来的火把,上前点燃了木架下的柴堆后,又回到众人身边,带领着众人庄重地跪拜下去。
“魂归故里――”
“魂归故里――”
“魂归故里――”
一声声地吟唱,让邀雨的心情不断低落。或许今天不是摊牌的好日子。可哪天又是呢?
众人散去后,只有邀雨和巴拉依旧留在了大火堆旁边饮酒。
邀雨知道自己不胜酒力,此时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盏。
她望着杯中旋转的酒液,淡淡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会伤害你的人。也不会泄露你的事。”至少现在不会。巴拉与邀雨不同,一杯接一杯地喝个不停。
邀雨柳眉微挑,“你可认识我师父?”
巴拉却没有敷衍地答她,只是沉默地又饮尽一杯酒。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今日之前,巴拉从没觉得自己会和檀邀雨有什么交集。可今日那两股内力融合时,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了。
“你是我师弟?”
“噗呲――”巴拉直接喷了一口酒,“要是,也该是师兄!”
“你没我强。”邀雨一脸认真道。
巴拉顿时一噎,竟然没法反驳。他气哼哼地将酒盏一搁,也不再管邀雨,甩袖就走了。
邀雨没拦他。虽然邀雨依旧对巴拉一无所知,可她直觉上已经认定巴拉不是坏人。他们的内力一脉相承,就算不是师傅的徒弟,也该是同一个门派的。
而巴拉虽然面上冷漠,心里却也是翻江倒海。他恨不得现在就回荆州问清楚。
“我也有师弟了。”邀雨临睡前念道了一句,心情奇妙地好了很多。
若子墨在,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巴拉的。可邀雨不然。她渴望家人,渴望遇到与她有相同境遇或出身的人。或许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不再是这世上孤孤单单的存在。
队伍在汾水旁修整了三日才再次出发。虽然当时救助还算及时,可依旧有不少人病倒了,被留在了并州城。等队伍替魏皇朝贺完毕,回夏朝时再跟随回去。
离开并州后,巴拉就似乎刻意避着邀雨。每次邀雨来寻她,他都托词在练习祝词,然后煞有介事地依旧带着卷舌音念上一堆,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连邀雨这种不通诗词的,都能听出来这肯定不是祝词。
邀雨觉得师弟应该是有难处。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把目的和盘托出。既然如此,便互作不知好了。于是两人便各忙各的,任谁都看得出的疏离。
邀雨进平城那日,自马车上一抬头,便看见坐于酒楼上的子墨。这里是夏朝使团进入平城的必经之路。
邀雨毫不怀疑,子墨是一直在这里守着。她和子墨对视,笑得眯了双眼,忽而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同乘的细珠儿嗔怪道,“瞧什么呢?这么开心?”
自打邀雨同巴拉疏远,细珠儿对邀雨的态度也好转了一些。此时见邀雨笑得开心,忍不住也探出头去四处张望。
“没什么。只是觉得终于到平城了。真好!”
“到了你也不一定会得宠。”细珠儿依旧忍不住刺了邀雨一句。
由于夏朝的队伍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日,所以邀雨他们进城后的第二日,魏皇的庆典便开始了。
整个平城都喧闹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献艺
艺班的人跟随使团进宫时,邀雨就开始暗中观察宫中守卫的分布。
自从知道汾水河下游的大栅栏是崔浩派人修建的,邀雨就更加坚定了暗杀他的决心。连并州的细枝末节都一一掌握,还懂得拉拢人心的能臣,既不为我用,自然要杀之。
可是宫中的守备比邀雨想象中的要森严有序得多。
邀雨没有进过刘宋的王宫,而仇池的内宫禁军基本就是做做样子。所以当邀雨看到魏皇宫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时,立刻就打消了趁着宴会暗杀崔浩的念头。总不能为了吃仕而丢了帅。
为今之计,只能让子墨先在席间与崔浩接触。待到宴会结束,再想办法去拜访一下崔浩。只要有机会接近他,邀雨总能找到机会悄无声息地杀了崔浩。
既然放弃了今夜暗杀的任务,邀雨也就放松了下来。与其战战兢兢被人看出端倪,不如好好趁此机会瞧瞧这国宴的盛况。
验明正身后,艺班的队伍被带到了戏台后面。邀雨伸着脖子往前面探看,不禁感叹,真大啊——
这戏台搭在湖上,竟将整个湖面遮去了大半!此时台上有十几名舞姬正随着乐曲扭动腰身,个个都妩媚动人。
曲罢舞毕,便听见魏皇道,“这些歌舞,平常也都看得腻了。若说这享乐一道,怕是谁人也及不上赫连大王,朕听说,夏朝这次特地送了个艺班来助兴,如今人可都到了?”
夏朝此次的主使闻言,立刻起身恭敬道,“承蒙魏皇夸奖。艺班的人已于昨日抵达平城,此时正在戏台等候。”语毕,于空中击掌三声。
邀雨远远地瞧了眼那主使。这位主使大人以“年事已高,受不得舟车劳顿”为由,将押送礼品和护送艺班的任务直接扔给了巴拉。自己则坐着马车,舒舒服服地直接从统万去了平城。
邀雨撇撇嘴,历来这种人前风光的事儿,永远轮不到真正出力的人。倚老卖老,估计还要把汾水河的过失扣到她小师弟头上,天道真是何其不公。
艺班其他人可没心思在那为巴拉打抱不平,主使既已发了话,艺班里的人便一个接一个的上去表演。
这批人果然是夏朝精心挑选的,个个都身怀绝技。邀雨实则也是第一次看到所有人的表演,没一会儿就被表演吸引,在后台时而惊呼,时而大笑。连轮到自己上台这种事儿都是被人叫了几次才反应过来。
艺班里的其他人其实都在偷偷瞄着巴拉。汾水出事那天,大家虽慌乱中没有注意到邀雨,但都督是“念儿”救上来的这件事儿,早就在使队中传开了。
加之巴拉此前对这个“念儿”始终不同旁人,后来两人又似闹别扭一般互不理睬,更加让众人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大家都觉得,巴拉虽一直未再同“念儿”说话,可心里定是不愿意她去邀宠魏皇的。
所以今日的表演,负责排演的班主特意将邀雨的节目往后拖了又拖,就等着巴拉发话,取消了邀雨的献艺。可眼看就剩下细珠儿压轴的《白纻舞》了,都督那边却毫无动静。
其实莫说艺班的众人,就连知道底细的细珠儿,也以为公子是一定会阻止邀雨登台的。不管怎么说,当时邀雨是救了巴拉和自己一命的。若真被魏皇选上了,这深宫之中……细珠儿此时也不免有些物伤其类。
左等右等,也不见巴拉发话。班主没有办法,只好催着邀雨上了台。
邀雨其实并没有多想,以为不过同平时一样,跳一圈下来就是了。可是真的上台的时候,身体却不自主地僵硬起来。
她原以为最多是魏皇和诸侯王观戏,谁想到,靠着戏台坐着各国使节和宗室王,一路排上去还看得到北魏的妃子,太后,远远正对着戏台的才是魏皇。
而各宗室王身后,还有使节官员,北魏的文臣武将,夫人,命妇,按照官阶品级一路排开去,加上服侍的太监婢女乌压压的足上万人。只是隔着距离实在有点远,也看不清到底谁都是谁。
班主见她发呆,当即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给贵人们献艺,演得好未必有赏,演错了,那是一定会被罪责的。今日这种场面,若是有丝毫差池,莫说“念儿”,就是整个艺班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赶紧拦住正要上台的仆役,亲自将斑纹丈蟒递了上去。边递蛇边压低声音斥道,“不想死就赶紧回过神!”
邀雨忙点点头,心道自己也是太没出息了。杀人都不怕,还怕跳个舞?接了蛇,乐声即起。
邀雨随着音律逗弄着大蛇起舞。一旦跳起来,身体就本能地随记忆舞动,人也就松散了下来。
邀雨想着崔浩就坐在下面,就算现在不杀他,也该看看是长个什么样子的。于是她眸光流转,扫向众人,似有若无地一一划过魏皇身边的重臣。
许是她人很放松,又许是她一双杏眼在灯火下更显璀璨如星子,她蒙着面的脸庞不但没有掩盖住女子的光华,反倒平添了一股撩人的神秘。
在戏台一侧观看的细珠儿也吓了一跳。之前邀雨练舞,她是手把手地指导过的。邀雨虽说舞姿不差,甚至有不少舞姬求之不得的轻盈之感,可唯独在这舞态上,勉强说得上是差强人意。
可今日一见,细珠儿都怀疑邀雨是不是之前刻意保留,就等着此时大放异彩呢。细珠儿拧着柳眉,满脸愤恨地望着戏台上的邀雨,就知道这小妮子不是个好东西!
细珠儿正气恨邀雨抢了本该属于她的风头,就听身后有人小声吩咐她,“你上去,抢了她的风头。若是不能让魏皇对你神魂颠倒,你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细珠儿一回头,见是巴拉,立刻开心起来。她正愁没法教训“念儿”这个小丫头呢!
她立刻给奏乐的乐师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自己的十名伴舞,呼啦啦地上了戏台。
台下的贵人们从没见过这样串联的节目。之前都是班主报了名号,伶人才会上台献艺,此时忽然曲调变换,就如同邀雨方才的节目只是暖场,而细珠儿她们才是正角。
第六十三章 、面纱魔咒
这突然的变换让邀雨不明所以,不过见细珠儿她们已经将前面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便乐得清闲地下了台。
一下台,邀雨便疑惑地问班主,“节目改了?怎么我还没跳完,细珠儿姐姐她们就上去了?”
班主偷瞄了一眼正在走远的巴拉,哪儿敢多嘴,只含糊其辞道,“时间不够,只好如此。”
邀雨信以为真地“哦”了一声,转身将蛇放回笼中,裹了件斗篷又去看细珠儿她们跳舞。
细珠儿不会武功,也不善琴棋书画,她之所以被刘义隆选中,成为此次潜入北魏的细作,只因一点,她会吸魂,吸男人的魂。
她知道自己哪一种浅笑最是纯真,也知道如何的扭动最能撩人。她能让抛出的衣袖带着香风,也能让飘浮起的裙摆吸尽男人的目光。
此时台下观舞的男人们,多数都觉得下身鼓胀。细珠儿那迷蒙的双眸似乎随时都在注视着你,又似幼鹿般闪躲着你。勾着男人们想去狩猎,想去占有。
邀雨在台下吃惊地张着嘴巴,心道细珠儿今日是洒了媚药在身上吗?就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脸红心跳,男人们怎么可能不对她动心?
巴拉见邀雨的一脸痴相,竟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走过去,伸手将邀雨的下巴向上一抬,极尽嫌弃地道,“难看死了。”
邀雨一看是巴拉,本能地露出笑脸,“师弟。”
“你闭嘴!”巴拉的脸都被气变了形。“好。先不论咱们是不是同一个师傅。你哪年入的师门?”
“前朝义熙八年。”
“我、年长,所以是师兄。”巴拉急转弯道。
“你方才问的是入师门的年份。”邀雨觉得自己这师弟真是小孩子脾气输不起。
不等两人分辨清楚,细珠儿的舞已经结束。
魏皇起身喝彩,众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魏皇显然十分喜欢这次表演,拍手称道,“赫连大王果然找了一批能人异士,朕今日大开眼界!来人,赏!”
魏皇话音刚落,便有太监上前宣赏,“赏,夏朝艺班都督,黄金百两,玉如意一柄,红珊瑚一株。舞姬细珠儿,锦缎十匹,夜明珠一颗,天竺香料十盒……”
太监零零总总地念完,倒是谁都没落下。就连邀雨都得了对耳钏。
待他念完,魏皇又开口道,“那个舞姬……叫,叫……”
“细珠儿。”太监忙在侧提醒。
“对!细珠儿!”魏皇一拍大腿,“长得甚是美艳,上前来,给朕仔细瞧瞧。”
此时的细珠儿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是松了口气。她若是得不到魏皇的青睐,公子和郡王说不准真会要了她的命。
只见她娉娉婷婷袅袅娜娜地上前。又由太监引着,一步步走到了魏皇身边。
“奴家细珠儿,见过魏——啊——”
还未及细珠儿见完礼,魏皇便搂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拽到腿上,引得细珠儿一声惊呼。
可惊呼过后,细珠儿并没有乱了方寸,反倒就势扑倒在魏皇胸口,花容失色道,“陛下吓死奴家了。您摸摸,奴家这胸口跳得紧……”说着两只纤纤玉手便握住魏皇粗大的左手,引着魏皇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魏皇哈哈大笑,“你很好,甚得朕意!不过美人莫急,朕今日可是要坐享齐人之福的!”
细珠儿心中错愕,魏皇这是还看上别的女子了?难不成是……
未及细珠儿细想,魏皇已高声道,“来人,取那双南朝送来的嵌金琉璃履来,赏给那位跳蛇舞的美娘子!”
子墨在人群里为之一动,有些不安地看向邀雨这边。
魏皇又道,“朕觉得,今日这《白纻舞》甚是动人,可那蛇舞却最为特别,诸公以为如何?”
魏皇都这么说了,难道旁人还能说不是吗?自然都出声应和,赞赏了邀雨的蛇舞一番。
魏皇满意道,“美娇娘的一双星目,真是勾人心魄。想必面纱之下,定也是容貌出众。来来来,快将面纱去了,让朕一饱眼福。”
邀雨心里暗骂,都是秦忠志出的馊主意!这面纱是有魔咒吗?一个两个都想掀!她想装糊涂,动也不动地依旧站在艺班众人里。直到太监把一双晶莹剔透的琉璃嵌金鞋递到她面前,她才气馁地想,这事儿就玩大了……
她盯着那鞋流光溢彩的鞋子,不知道是要接还是不接。她虽说是用献媚做幌子,可真心并没打算这么做啊!魏皇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若她接下这鞋子,就等同于是被纳入北魏的后宫了。
就在此时,邀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本使也同意魏皇陛下的说法。这蛇舞真是难得一见。在下原以为早已看遍人间美色,今日才知自己果然是井底之蛙。不知魏皇陛下可否恩准,让此女为本使作陪,也好一亲芳泽。”
魏皇闻言,眉头一皱,自己独赏这舞女,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仇池国的使节却突然冒出来抢人,实在不知好歹!
可是同他国使节抢舞姬,这种事儿也难免失了帝王气度。于是魏皇转向夏朝主使道,“夏使,这舞姬是你带来的,你觉得如何?”
夏朝主使只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他此次出使,是为了结交北魏,所以断然不敢得罪新登基的魏皇。
但仇池乃是掌控魏朝实权的大将军拓跋破军的私地。这事儿虽没被放到台面上讲,可只要有些眼线的国家也早就知晓了。
夏主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上首侧的一人站了起来拱手道,“皇上与仇池国甫结友邦,理应有所表示。依微臣看,不如就将这舞姬赐予仇池国节度使吧。”
魏皇的面色一冷,吓得他怀里的细珠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若不是魏皇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她肯定会本能地跪在地上请罪。
就当所有人都担心事情会闹得不可收拾时,魏皇先收敛了怒气,讪讪道,“既然皇叔这么说,那便如此吧。”言罢,举起身前案桌上的酒盏,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细珠儿忙欠身又替魏皇斟满了一盏,玉手捧着递到魏皇的嘴边,“奴家服侍陛下满饮此盏。”
魏皇被细珠儿遮挡住的双眼,如出鞘的宝剑般,凌厉地扫向细珠儿,惊得她的手一抖,却立刻就被魏皇握住。
魏皇就着她的手喝光了的盏中酒,接着哈哈大笑,“哈哈,好酒!果然酒还是要有美人儿相伴,才更香!”
座下众人忙朗笑着附和,可心里想的都是,新魏皇果然只是个傀儡。
第六十四章 、故人重逢
子墨出使的事,拓跋破军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为了避嫌,没有私下见面。今夜他见子墨突兀地与魏皇抢女人,便知其中必有缘故。
他虽与子墨交往不深,但也心知子墨除了邀雨外便心无旁骛。如今为了个舞姬与魏皇正面冲突,实非子墨的行事作风。再一看那舞姬的身形,拓跋破军才恍然大悟,也顾不得冒犯之嫌,赶紧站出来说话。
邀雨见子墨要了她,就毫不犹豫地要走过去。怎知才迈了一步,便被巴拉暗中拉住了。巴拉拱手作揖道,“她是,奴婢。身份低,坐不得。”
夏朝主使赶忙打圆场,“巴拉,仇池节度使大人既然要了她,那就是她的造化。你不要再多说了。”
邀雨怕巴拉误会,赶紧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没事。”说完便翩翩莲步走到子墨身边落座。
见邀雨走了过来,子墨才暗暗对拓跋破军点点头,以示谢意,拓跋破军却全当没看见,只低头喝酒。
子墨又看了一眼邀雨,小声怒道,“怎么穿这么少!”
邀雨一乐,心想自己假扮的是舞姬,不妖媚点怎么行?
再低头看看自己,虽然刚才围了件斗篷,可依旧隐约可见她的金缕舞衣。细碎的裙边才过膝头,手臂、腰背都露在外头,脚上也没穿鞋子,只系了串铃铛。放在平日里,可以算得上一丝不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