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休矣!
天女亲自出手,肯定是打算擒贼先擒王,杀了自己这个统帅,魏军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还不等他喊救命,檀邀雨就已经一骑绝尘地离开了。
眼见檀邀雨在自己面前卷起一阵烟尘又消失了的奚斤,完全的一头雾水。
“她……这是来干嘛的?”奚斤一脸茫然地问身边的副将。回答他的是副将同样的一脸茫然。
此时的秦忠志只觉头大如斗!他相信檀邀雨绝不是冲动妄为的人。可只身冲营地这种事儿,也不是正常人会干的啊!
秦忠志也顾不上自己想要营造的虚怀若谷的军师形象了,也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一边招呼滑台军集结准备渡河,口中一边念叨:“没事儿!没事儿!女郎的轻功极佳,魏军想追也追不上!可是某的女郎诶……您这是抽得哪门子邪风啊!”
秦忠志快步跑到河边,垫着脚抻着脖子朝河对岸看。借着对面的一点儿火光,勉强能瞧见魏军都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朝邀雨离开的方向看。
“还没反应过来,”秦忠志庆幸地拍了下大腿,“这就好,还有时间!船!船呢!?”
待他回头去找,非但没有船,连滑台军也没有丝毫要集结的意思。而崔勇此时正同滑台军的领军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哪怕隔着些距离,秦忠志依旧清晰地听见崔勇的大嗓门吼道:“你们这是忘恩负义!女郎为了救你们,千里迢迢带兵赶来!如今她有危险,你们却不去救!”
面对崔勇怒发冲冠的责骂,滑台的守军将军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只低头沉默不语。
只是这态度更加惹恼了崔勇,他气得一把抽出佩刀,直接架在守军将军的脖子上,青筋直跳地骂道:“你若不是老子曾经的副将,老子早就一刀劈了你了!”
守军将军面对崔勇的长刀不躲不闪,只闷闷道:“属下现在也依旧是您的副将。您要劈,属下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只是带兵过河不行,那是送死,属下不能让兄弟们这么干。我们是守军,守住滑台才是职责所在。”
崔勇也知道自己这位昔日的副将说得对,可一想到檀邀雨此时身在敌营,吉凶难料,他就很难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崔勇将佩刀往地上一扔,气得直跺脚,“她可姓檀!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你今日不救,来日如何面对大将军!?”
守军将军再次变成闷了葫芦,连挨了崔浩几记拳脚后才吐了一句话,“大将军也不会让自己的将士白白送死的……”
崔勇恨得牙根咯吱作响,当初大将军说他性格毛躁,给他配了这么个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副将。他们几位将军被段宏逼走,副将就被临时提拔了上来。
当初崔勇先一步到滑台,得知滑台的守军将军是自己的副将时,还松了口气。怎想到此时拦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副将。
就当崔勇从地上将佩刀再此士气,打算狠下心逼自己副将就范时,秦忠志眯着狐狸眼走了过来。
他先是不疾不徐地朝守军将军抱拳施礼,得到对方的回礼后,才道:“这位将军所言有理。女郎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保住檀家这支湖陆军的性命。她是绝不会希望你们再为她将性命搭进去的。”
秦忠志回头看了看河面,微微蹙了下眉接道:“将军看这样如何,我们只借船只一用。”
崔勇闻言急了,“秦相不会想仅凭咱们的仇池军去同北魏骑兵对抗吧?那些可都是新兵蛋子,顶不上劲的!”
秦相摇头,“某也不带仇池军,某只带弩机营上船。让弩机营把弩机和船身固定住,某看过那些船,除去弩机,应该还能再上两人。某就带船队停到河面中间,这样射程就足以覆盖整个魏军阵地了。剩下的仇池军,就劳烦崔将军带着,趁夜绕路过河。”
崔浩立刻明白过来,“秦相是打算以弩机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由我们自两侧偷袭包抄?”
秦忠志摇头,“不到万不得已,崔将军只需潜伏不动。女郎武功盖世,虽不能力敌几万人的敌军,可她若想走脱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只需要吸引魏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好。”
崔浩闻言二话不说,提刀就道:“成!老子这就让人把弩机给绑牢了。”他又狠狠瞪了守军将军一眼,“你小子不会连船都不肯借吧!?”
守军将军微微垂头,“属下帮将军去绑弩机。”
崔勇大手一挥,“用不着!假仁假义!老子算是看透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守军将军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崔勇察觉了,回头冲他“呸”了一声,却也没再阻拦这位昔日副将跟着。
秦忠志有些好笑地瞧着他们的背影,又忧心忡忡地去看河面,“但愿女郎平安无事。”
而此时的河北岸。
奚斤身边的一个参军终于反应了过来,呐呐地问道:“咱们是不是该追上去啊?陛下很是看中天女,若是能将天女接回平城,滑台不滑台的,估计也不重要了吧?”
奚斤只觉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已经全白了的胡须此时被笑容带着来回抖动,“对啊!擒住天女,才是大功一件!快快快,赶紧追人!请天女归国!你,”奚斤指着方才出言提醒他的参军,“赶紧去追陛下,告知他天女在此!”
奚斤可不傻。在看过檀邀雨“招雷”的法术后,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请得动这位大神。都说天子是龙子,多少也能算个半神吧。
所以这事儿能不能成,就看陛下能不能说动天女了。


第六百零三章 、逃
第一眼瞧见拜火教的百人团时,邀雨的不安之感便越来越强烈。这些人虽还入不了她的眼,但和寻常的习武之人相比,这百人的外功已然不弱,其中几个的内力也颇为了得。
以檀邀雨对拜火教的推测,即便他们偷偷地隐匿在夏朝多年,能够动用夏朝的国力来积蓄力量,同时动用百名练成了煞气的教徒怕也是拜火教的极限了。
这么一队人马,不可能没有任何强者作为头目,且此人至少也该是右护法那种地位的才够资格。
然而檀邀雨在百人团中看了一圈,都没在里面找到一个能让她觉得难缠的对手。
檀邀雨可不会就此便安心了,既然那个拜火教的头目不在这百人中,那么此人极有可能还隐藏在河对岸的魏军之中。
檀邀雨一直盯着对岸看,也是想在众多的魏军中,将此人辨认出来。
可她看到眼睛都瞪出来,也没在对岸发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反倒无意间瞧见了对岸远处,空中乍现的一个几不可见的信烟。
信烟的距他们离得还有些远,可檀邀雨却很确定,那是行者楼的信烟。
就在一霎那间,一个不好的念头便跳了出来。
若是那位拜火教的头目并没有在对岸观望,而是派这百人来拖延和迷惑自己,而他自己则另有目的呢?这信烟难道是因为行者楼的哪位前辈与拜火教的头目遭遇了?
行者楼派人清剿补药人的事儿,檀邀雨是知道的。此时见信烟升起,虽不明因果,檀邀雨却不敢迟疑。
只要一想到那四位殒命了的前辈,檀邀雨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儿再发生。
她可是行者楼的楼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信烟却不闻不问?
北魏军还在对面,不论是仇池军还是滑台军都过不了河。最快的法子就是自己独自冲过河去。
于是檀邀雨迅速扫了一眼城下的战况,确认行者们足以拖住那百人团后,便在秦忠志的大喊声中冲过了对岸!
檀邀雨的动作很快。过河后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奚斤的大队人马甩在了身后。只是枉费她还催动了罡气护体,北魏军却像被施了定身法,连支箭都没放出来。
一穿过北魏军营,檀邀雨便一路向北,一边在林子里辨别方才信烟的方向,一边发足狂奔,生怕自己晚到一步。
跑了快一刻钟,正当檀邀雨有些犹豫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往哪儿边去时,空中的信烟再次亮起。
这次檀邀雨看清楚了,当即想也不想就往信烟的方向冲。
只是她心中又升起了一丝疑虑。看两次信烟的间隔,这位行者显然是朝着自己这边跑着,或者说,在朝着滑台的方向跑。只是移动的速度有些慢。
可让邀雨觉得奇怪的是,若是双方交战,信烟的位置不该变了这么多。若是己方败走,连着发信烟,难道不怕被敌人发现吗?
无奈檀邀雨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脚步再次加快的同时,丝雨轻弦也自她体内绽放而出,飞速地四探而去。
檀邀雨只恨自己没练会嬴风的披风抹月,否则往空中一跳,四周一切异动都能一览无余。又跑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檀邀雨突然一个急转,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四散的丝雨轻弦也聚拢了回来,同样也朝着那个房间的附近射了过去。
檀邀雨越跑脸越沉,咬牙急道:“居然只有西亭行者一人,还伤得这么重……怎么周围也不见拜火教的人……”
西亭行者看到檀邀雨的丝雨轻弦疯了一样卷上自己时,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担忧她的安危。
再看到檀邀雨破风般从林子冲过来时,西亭行者的嘴角难得地笑了一笑,“至少尊者没选错人,这么护着自己人,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檀邀雨却没给西亭行者一分一秒夸奖自己的机会,她的脚步甚至没有放慢一毫,冲到西亭行者身边时,细雨轻弦便裹着西亭行者轻落到了她的背上。
双手一扣上西亭行者,檀邀雨便一个转弯,扭头就往回跑!
“楼主……”西亭行者虚弱的声音自邀雨背后传来。
“您先歇歇!等过了河再慢慢说!”檀邀雨此时不敢分心,靠着丝雨轻弦的探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戒备着敌人来袭。
“是拜火教主……”西亭行者却没照邀雨说的停口。
檀邀雨闻言心中一沉,虽然看到西亭行者的伤时就多少猜到了,可实际听见这个名字,依旧觉得胸口发紧。
“另外七位行者都已遇难……我拼命逃过来……就是想让楼主看看我的伤……”西亭行者说到此处猛咳了几声。
檀邀雨只觉得自己背上一热,一种又湿又烫的液体在她背襟上浸染开来。她手上一紧,急道:“我知道了,您赶紧先在我背上调息!您放心,甭管哪个教主来,我都能带您过河!莫说您,我连祝融都背过!”
背后的重量似乎又重了一分,显然西亭行者方才还在用内力减轻自己压在邀雨身上的重量。而此时却油尽灯枯了……
“相差悬殊……我甚至看不出对方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我一路跑来……只觉……身上的伤像是被火烧过……楼主……”
“我知道了!您赶紧调息!”檀邀雨有些慌了,这么交代遗言一样的西亭行者,让檀邀雨忍不住焦躁。
“得说完……不然……我们便白死了……”西亭行者越说气息越弱,“楼主……切不可轻敌……”
他刚说到这儿,檀邀雨却一个急停!只是之前跑得太快,她的双脚硬是又往前滑了一段,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土痕,才彻底定住身形。
檀邀雨不敢妄动,全身紧绷,戒备十足地看向前面的林子。她完全想不通,自己明明一直在用丝雨轻弦探查四周,这位教主到底是什么时候绕到他们前面的!?
檀邀雨一只手依旧架着背后的西亭行者,一只手则摸上了自己的九节转龙鞭……


第六百零四章 、捉迷藏
尽管邀雨此前也对这位教主的样貌有过各种猜想,可真看见一位面露红光,体魄强健,步履坚定的中年人自一颗大树后缓缓走出来时,檀邀雨还是有些意外的。
怎么现在歹人都长得这么器宇轩昂的吗?虽然他身后的煞气已经强大到让他感觉上已经半人半魔了,可这人的长相的确十分伟岸。
显然对对方意外的不只有檀邀雨自己,拜火教主明显地皱了下眉头,带着一丝不耐烦地开口道:“怎么是个丫头?行者楼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怎么?见了老夫,还不……”
阿胡拉话音还未落,只见檀邀雨突然转身就跑,随着她转身,阿胡拉周围的几棵大树毫无征兆地纷纷向他倒了下来。
檀邀雨觉得很丢脸,从小到大,只有她恃强凌弱的份儿,什么时候也轮到她被别人欺压了?且只是一个照面,气势上就输了。
“等我回去,一定把嬴风的披风抹月学会了,就算逃跑也不能这么狼狈!”檀邀雨边说,手上一抖,九节鞭身便脱离开去,被剑气控制着射向不同的方向。
几颗三人环抱粗的大树同时倒下,若换做常人怕是连肉身都要被砸平了。可那几颗大树只落到一半,就被一团发着“滋滋”声的煞气挡住了。
大树碰到煞气的瞬间,便似被火焰烧过了一般,从树梢向树根,顷刻就化作黑灰散落在地。
阿胡拉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一丝儿草木灰,双目冷冽,“是个丫头也就罢了,居然还如此不知礼数。长辈问话,居然答也不答就跑。行者楼果然是不复往昔了啊。哼!让老夫瞧瞧,你究竟能跑多远?”
阿胡拉正想听声辨位,判断檀邀雨和西亭行者逃走的方向,便听前方的林子里传来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
恼人的是这些声音都来自不同的方向,让阿胡拉完全无法辨别究竟哪个才是檀邀雨逃走的方向。
“那丫头的罡气虽然在交手时没什么作用,弄这些小把戏倒是便利。如此故布疑云,老夫究竟该追哪一边呢……?”
就在阿胡拉犹豫的片刻,檀邀雨已经背着西亭行者跑出了好大一段距离。她时而用九节鞭在周围制造声音,时而又在自己实际逃走的方向发出声响。虚虚实实,以此混淆拜火教主的判断。
背着西亭行者一口气跑了约两刻钟,身后却始终不见拜火教主追上来。
西亭行者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檀邀雨听着他的气息,心知他怕是已经时辰无多。可她依旧不愿就这么将西亭行者放下,独自逃走。
确认身后没有拜火教主追过来,檀邀雨这才缓下脚步,将西亭行者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也借机喘上一口气。
她从怀里掏出南尘行者给她的药丸,倒了两粒塞进西亭行者的口里,“前辈,您再挺一会儿,我这就带您回去找其他前辈,他们一定有办法救您。”
檀邀雨跳上树梢朝南边看了看,林子里安静得异常,只让人觉得呼吸的声音都会太大。
为了不让拜火教主追上,檀邀雨不敢直接原路返回,方才故意绕了个大圈。也不知那拜火教主是不是被她制造的声音迷惑,跑去其他方向了。
她探手为西亭行者把了一下脉,缓缓输了一丝真气给他续命,却依旧不见西亭行者苏醒。
邀雨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自己只能冒险回滑台求救。西亭行者不惜耗尽自己赶来给她报信,若是她不回去,那滑台城里的行者和官兵们,怕是都难逃拜火教的魔掌。
檀邀雨只要一想到方才那个阎罗王一样气势逼人的拜火教主,若是再吸收了滑台城下那百人团……光是这个念头,都让她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寒。
必须回滑台,虽然可能会被拜火教和魏军双向夹击,也只能盼秦忠志不会干等着,而是派了人来接应她。
想到此,檀邀雨快速调息了一下,就再次背起西亭行者,收了丝雨轻弦,运起轻功,大气儿都不敢喘地又跑了起来。
檀邀雨没再用丝雨轻弦,而是兵行险招。方才她一路都在用丝雨轻弦弄出各种动静,就是希望拜火教主认定自己会一直用罡气探路。
对方既然看得到丝雨轻弦,那自己周围什么都没有时才是最安全的。
话虽如此,檀邀雨还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竖成兔子,不敢放过任何轻微的异响。
自打出生以来,她也算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惊弓之鸟。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惑敌之计起了效果,虽然最终绕了个大圈,半个时辰后却也平安抵达了河北岸。
檀邀雨此时趴在一个雪坡后,借着雪坡上已经干枯了的灌木遮挡,小心地观察着河两岸。
这里是上游,离滑台还有些距离,由于檀邀雨他们炸了下游的冰面,此时上游的冰面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也开始大块大块地缓缓开裂,一点点向下游漂。
虽然不是结实的冰面,不过这些大冰块对想过河的邀雨来说也足够了。
河两岸都很安静。方才从滑台的正对岸兜过来时,发现北岸的北魏军已经不知所踪,不知是撤军了还是埋伏在哪儿等她回去。
檀邀雨不敢贸然靠近那里,自然也看不到滑台城,所以也吃不准滑台那边的打斗是否还在继续。
只要一踏上冰面,就是敌暗我明。檀邀雨正想着自己是立即过河,还是等天彻底黑了?
她又看了眼依旧昏迷的西亭行者,心中一横,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断没有最后一步退缩的道理!只要拜火教主还被她骗在林子里,其他人檀邀雨还真不放在眼中。
背起西亭行者,檀邀雨抬脚就往河堤跑。只是她的脚才踏上冰面,就听身侧不远处传来拜火教主的声音,“闹出那么多小把戏,不终归还是要回滑台。老夫可没工夫陪个女娃子玩闹,速速前来受死便罢。”
随着他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由远及近的大量马蹄声。
原本向北追着檀邀雨的奚斤军此时竟绕了回来,正堵在檀邀雨的身后。
这就是祸不单行了。檀邀雨心里暗骂一声,再次无视了阿胡拉的问话,足尖轻点就开始踏冰过河,冲着滑台城的方向拔腿飞奔!


第六百零五章 、球
冰面实在太滑了,若是檀邀雨自己,自可轻松来去。可背着已经昏迷了的西亭行者,两人的体重让她一上冰面就差点滑倒。
此时檀邀雨也顾不上留手了,罡气剑气如同两道壁垒同时催动,环绕她全身。远看上去,凝结的真气让檀邀雨和西亭行者的身形都变得模糊扭曲起来。
九节鞭身晃动着清心铃,“嗡嗡叮叮”地在檀邀雨身边伺机而动,犹如蛇尾的颤音震慑敌人,警告他人不要轻易靠近。
脚下踏起昆仑阵法,邀雨的身形忽隐忽现,让人闹不清她要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又要从哪个角落隐去身形。
檀邀雨显然把所有能自保的手段都拿出来了,然而这些吓唬别人或许可以,对阿胡拉显然不起作用。
“若不是想用你同苍梧那个老不休换取行者楼的典籍,老夫安会留你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小丫头活到现在?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休怪老夫欺负小辈了。”
阿胡拉说着掌风纵劈而下,直朝檀邀雨的背心砍去。掌风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速度快到连给邀雨回头查看的时间都不够。
眼看掌风就要直接砍在西亭行者的背上,檀邀雨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向一旁横移了一寸。这显然不是檀邀雨自己脚下的步伐所致,更像是掌风将檀邀雨给挤了开去。
阿胡拉显然也没想到檀邀雨能躲得开这一掌。他可是算准了昆仑阵的走法,看好了檀邀雨的脚步所向才劈过去的。
以他掌风之快,这世上怕是只有苍梧能躲闪一时。眼前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究竟是怎么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地就让开了那一小步?
檀邀雨自然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和时间给拜火教主答疑解惑。察觉到阿胡拉已经看破了昆仑阵法,檀邀雨立刻脚下生变,将八卦阵也融了进去。
八卦阵被昆仑阵带动,生门死门不断切换位置,只见檀邀雨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跳得阿胡拉完全无迹可寻。
“雕虫小技!”阿胡拉冷哼一声,脚一踏地,运起轻功直追上去,方追近了一丈,他便手腕翻转,“呼呼呼”,八掌连出,几乎不分先后地打向八卦阵的八门。
既然看不出邀雨逃走的方向,索性就将所有的生路都封死,“看你如何再逃!”
若是换做别人出掌,即便是同时攻击八门,八掌之间也会有短暂的前后之差,檀邀雨就能借机钻空子。
可阿胡拉的掌风实在太快,即便檀邀雨能通过丝雨轻弦“看到”掌风袭来的方向,可脑子根本来不及判断,只能靠本能微微侧身。
当阿胡拉看到檀邀雨微倾的动作时,不由轻蔑地一笑,即便她能躲过要害,这一掌依旧会卸掉她一条胳膊。
然而方才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了,檀邀雨又一次被“挤”开了一寸,而且还似乎借着掌风的力道又往前窜了几步。
“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招数?”阿胡拉有些不快起来,眼见这么远距离的攻击不奏效,他当即又往前猛追了几步。
直到两人距离拉进了些,阿胡拉这才看清,九节鞭身此时每一节都由剑气操控,顶在八卦阵的九宫之位。
就如同编蹴鞠球时先编出的藤条骨,稳定出了一个球形的保护罩,而邀雨的细雨轻弦则如同坚韧的银丝,一圈圈、一层层地缠绕在九节鞭身造出的球形之外。
阿胡拉似乎明白了为何檀邀雨在他的掌风之下会莫名其妙地横移开去,可他似乎依旧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把罡气如此大材小用?
阿胡拉再次用了七成的功力劈砍过去。这回他看清了,掌风分明正好砍在檀邀雨的罡气球上,却没有产生两人内力的硬碰硬,而是檀邀雨的罡气球被压的凹陷变形,紧接着又带着檀邀雨弹了开来。这才让檀邀雨违和地躲开一步。
“邪门歪道,简直是不成体统!”阿胡拉自己也没想到,一向被中原武林视作邪魔的自己,也有一天会对别人说这种话。
“行者楼的罡气也算是仅次于老夫煞气的内力,居然被你个小丫头如此滥用!你若自诩道宗弟子,就该堂堂正正与老夫一战。”
檀邀雨却对身后的喝骂充耳不闻。实在不是她不想回嘴,而是她已经累得有些气力不济了。
身为行者楼里最有天赋的新一任楼主,檀邀雨一直因能同时操控罡气和剑气而自视不凡。可她从来没像今时今日,需要将两气同时催动到极致。
她也知道,自己像个球一样弹来弹去的十分不雅。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拜火教主的每一掌都重似千斤。
尽管她学着师公,让自己的丝雨轻弦变得有弹性,以柔克刚,可每承受一掌,都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挤压成一团了!
檀邀雨生怕自己被拜火教主骂得一时冲动,真的翻身去硬拼。只能在心里反复默念,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好招坏招,能保住小命就是妙招!
反正她在拜火教主面前就是个江湖小辈,她只要不死,就是啪啪打对方的脸!
阿胡拉见檀邀雨对他完全无视,再压不住心中火气。他可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是拜火教,不,是整个宇宙洪荒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眼前这个只会使些微末伎俩的小丫头,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视自己于无物。阿胡拉一怒之下,在冰面上纵身而起,双掌合并,十成功力的掌风,犹如洪涛灌堤,自上而下地卷向檀邀雨。
“既然你能左躲右闪,那老夫就直接压炸了你的罡气!”
这一掌既凶又猛,掌风之大,让檀邀雨就算再怎么想躲都跳不开。
就在檀邀雨打算自己硬接下这一掌的电光火石间,前方却突然连传来几声破空之音,直朝阿胡拉呼啸而去。
阿胡拉人在空中无法借力躲闪,只得猛一翻手腕,将原本打向檀邀雨的掌力转而向破空声打过去。
只听“哐啷”一声,一支黑黝黝,人高臂粗的铁箭被阿胡拉击落在冰面上,顿时在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和一条细长的裂纹。
然而这还不是唯一的一支,还不等阿胡拉落地,又有五支黑铁弩箭射到。阿胡拉双脚互踏,硬是扭身躲过其中三支,而另外两支则被他身后陡然升腾起的煞气给裹住了。


第六百零六章 、不跑了
看到黑铁弩箭射过来的瞬间,檀邀雨真想大喊一声,好狐狸!本女郎没白教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