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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音,嬴风就似一颗陨石般从天上直坠而下,双脚即将落地时,在空中潇洒利落地翻了个跟头,随即在离邀雨十步远的地方稳稳落了下来。
檀邀雨见到嬴风平安无事,当即松了口气,方才紧绷的神经也缓解了不少,忙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
嬴风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整了整头发,确保自己在邀雨面前还是玉树临风的样子,才道:“你别急。师弟没出什么大事儿,师伯……应该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檀邀雨蹙眉,“到底出没出事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说着就向嬴风走了几步。
嬴风见她上前却立刻后退,保持着原本的距离言简意赅地道:“他们被人算计了。炳灵寺在他们抵达前不知因何闹起了疫病。等他们抵达发现情况后,就想派人出来传信,结果山路已经被人堵住了。据说师伯当时追着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知去了何处。卢水胡的人则有几个刚到就被染上疫病。云师弟怕疫情扩散出去,就没让人将石头挪开,免得不知情的人又闯进来。只不过山路被封,里面粮食和食物短缺,只能靠我这么来回运。”
嬴风说着抖了抖身后背的大皮囊,“原想给你飞鸽传书,可这大雪天,估计鸽子飞出去都得冻死。原想这趟送完了,我就回去给你报信儿,没想到你还是自己来了。”
嬴风扫了眼邀雨带来的人,庆幸道:“幸好我在这儿遇见了你们。你先带队回去。免得进去了也要染上疫病。你这药石无用的身体,一旦病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说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我身上也不干净,真是想亲近你都不行。”
听到嬴风的口无遮拦,不少行者都偏头轻咳了一声。只有檀邀雨皱眉站在原地,一脸严肃地在思考什么。
嬴风以为她是担心云道生,忙宽慰道:“你别担心,云师弟对处理疫病的方法很了解。他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疫情如今也都控制住了。只要药材供应上了,肯定很快就能将里面的人都治好。”
檀邀雨却不会相信这话,卢水胡人才刚到一日就被传染了,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疫病。而且拜火教的人怎么会用这种只围不杀的法子?这可不像是他们的做派。
檀邀雨的脑子一时有点儿乱,想不出个头绪。她索性将自己能想到的先都安排起来。
邀雨快速在雪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对嬴风道:“枹罕城南边有个村子,我们曾在那儿落过脚。里面的人常年上山采药,那里应该有不少药材,师兄带着这队轻骑速去,就说是云道长需要药材救命,他们一定会把药材给你的。不然像你这样一包包背药,得背到何年何月?”
她又转身对北亭行者道:“麻烦前辈去后面的大军,先让崔勇原地待命。再将祝融速速接来。这疫病传染如此之快,听着倒更像中毒。云师弟和师父都吃过祝融的解毒血丸,所以可能只是没中毒。”
北亭行者肃面问道:“那楼主你呢?难不成要进到炳灵寺里面去?不管是真疫病还是毒药,都是你的弱点。我们不能看着楼主冒险。”
檀邀雨却一副平淡的表情道:“不过是毒和病,我还能因这点儿小事儿就退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关窍还想不明白,进去查探一番就出来。既然里面的疫病已经被控制住了,我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嬴风刚想说不行,就被檀邀雨一个眼风扫了回去,只好改嘴,小心赔笑道:“那你将脸蒙住,云师弟说这样可以防止病气入体。里面的食物和水你也不要碰,千万别大意。”
“那这些石头……”北亭行者看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山路。
“还是先放着吧,”檀邀雨道,“云师弟既然说这样能防止疫情扩散,就听他的。”檀邀雨伸手朝向嬴风,“皮囊给我,我先把药带进去。”
嬴风立刻闪到一边儿,“你想都别想,这破袋子不知道被多少病人碰过了。我就是烧了也不会给你的!”
檀邀雨总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好像她在抢人东西似的。不过她也不想平白冒险,也不再强求。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和兜帽都紧了紧,翻身轻轻一跃就消失在了大石之后。
北亭行者带了另外五位行者返回去接祝融,其他人则冲北亭等人一抱拳,一言不发地跟上了檀邀雨。
第五百九十章 、显露的目的
檀邀雨并没费多大力气就潜入了炳灵寺。当她发现从落石到炳灵寺的中途再没有其他拜火教的埋伏后,檀邀雨本能地猜测炳灵寺里有拜火教的细作。
所以她并没有直接从正门入寺,而是自寺庙无人的后院潜了进去。顶着她最讨厌的寒冷,咬牙脱去了自己的大氅,又找了块布蒙住了脸。
由于她大氅下穿的是普通的救世军道服,乍一看同卢水胡人兵没多大区别。檀邀雨尽量避开寺中的病患,一路朝正殿的左偏殿而去。
嬴风说那偏殿以前是给夜里侍奉香火的小沙弥们住的,所以没有摆放佛像。云道生这才住了进去,还立了个老君神位。晚上也在那儿为患病的人念经祈福。
檀邀雨闪身进入偏殿时,里面空无一人。她猜云道生定是去了哪里帮人看病,心里也不急,直接翻上房梁趴下来安静地等着。
其实云道生并不懂多少医道。只是从前同寇谦之苦行传道时,曾遇见过几次疫病蔓延的情况。寇谦之每每都是帮着寻医问药,云道生也因此学了不少控制疫情的法子。
只是他的法子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控制疫情还行,想要治好这病,还是得有正经的大夫。寺里虽然也有几位懂得医术的,但都是江湖郎中的手段,帮云道生打打下手还行,让他们写个治病的方子出来怕是无望。
云道生一边担忧嬴风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一边想着等他回来,还是得求师兄去寻祝融郎君来。
只是祝融若来,师姐就肯定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儿……师姐若知道,不一定怎么说他不自量力呢。
想到师姐教训他的样子,云道生无奈地笑着摇头,推门走进自己住的偏殿。他跪在老君牌位前,刚想念一段经再休息,就听房梁上传来一声冷冷的质问。
“你是觉得你福报已经多到连疫病都不怕了?”
云道生怔了一瞬,随即站起身,抬头望向斜躺在房梁上,依旧蒙着面的邀雨微笑道:“师姐来了。”
檀邀雨轻飘飘地自房梁跃下,斜睨着云道生,“天塌下来你都是副面不改色的样子。简直跟小师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私自行事,你就不怕我写信去平城跟小师叔告你的状?”
云道生笑:“多谢师姐夸奖。师父若知道,也会同意我如此行事的。”
檀邀雨叹了口气,“这话倒是没错。你们都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就我是个心狠手辣的。”
云道生笑着摇头,“师姐才是心最软的那个。”
他见邀雨身上单薄,连件披风都没穿,转身又在火盆里加了些碳,“师姐还是坐过来说话吧。”
檀邀雨此时也觉得周身冰冷,依言坐到了火盆旁边,不过依旧板着脸,“你不打算跟我们回行者楼?”
云道生也挨着火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地煮水烹茶。他轻轻摇头,“我不能留下这些人不管。无论他们信佛还是信道,都是人命。”
檀邀雨叹了口气,知道云道生有时是最认死理的,却依旧忍不住劝道:“我已经请北亭行者去接祝融了。你又不是大夫,留在这儿也无大用,反倒是让咱们多了个弱点暴露在拜火教面前。”
云道生微微颔首,“我知道。只是即便祝融郎君来了,他一人也顾不过来这许多病患。我得留在这儿帮他。我如今只担心师父的安危,其他的,倒并不在意。”
檀邀雨取了根火签,挑了挑火盆里的碳,看着里面的火苗又燃旺了一些,烤得她小脸渐渐变红,才缓和了些神色道:“小师叔在皇宫里,有拓跋焘和崔浩的人看顾着,拜火教应该还没那么大的胆子闯宫。我倒是更担心师父,这么孤身一人去追敌人,很容易中计……”
云道生宽慰道:“师伯虽然看似莽撞,实则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我问过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卢水胡人,他们说那个拜火教的人只在山崖上一闪而过,兜头罩脸看不清面容,不过有一只手上好像是铁爪。”
“左护法……”檀邀雨微微蹙眉,“他居然在西秦……”
“当初在统万城设计陷害师姐的那人?”云道生奇道。
邀雨点头,“我在统万城的地道里可是吃了他不少苦头。这笔账我还没同他清算呢,竟然就撞到了师父手上。也罢……若是左护法,那就不用太担心。那人内力虽然不弱,但还不是师父的对手。只是我想不通,他们把你困在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道生见水滚了,便将铜壶自铁钩上取下,放在一侧等水凉一些,“我倒觉得这位左护法不是冲我而来。反倒更像是要分师姐的兵。”
邀雨摇头,“我想过这种可能。可就算卢水胡人都被困在这里,对拜火教又有什么好处?想对我们动手的话,这一万卢水胡人并不能起到更多的保护。”
云道生神色恬淡道:“师姐此时若想不出,不如就静观其变吧。无论他们是何目的,总会有显露的一天。”
檀邀雨白了自家师弟一眼,“你以为打仗跟念经一样啊。什么时候悟道都是顺其自然。战事中若不未雨绸缪,就只能被动挨打。”
她边用眼神示意云道生水温差不多好了,边接着道:“师兄已经去上次我们落脚的村子取药了。等他回来,你帮我做出戏,拉拢拉拢人心。总不能咱们这群道士又出钱又出力的,结果只做白工。”
云道生闻言含笑点头,“我都听师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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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原以为嬴风至少要两日才会回来,没想到第二日天刚亮,嬴风便折了回来。
见他面色冷肃,檀邀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嬴风依旧保持着同邀雨十步的距离道:“路上遇到秦忠志派来送信的人,消息紧急,我就先回来了……”嬴风看着邀雨渐渐露出担忧的眼眸,叹了口气道:“黄河结冰了。”
檀邀雨轻轻抽了口凉气,“竟然这么早……”她又看了眼外面依旧未停的大雪,“也是意料之中。你可有平城的消息?拓跋焘可有出兵的动向?”
嬴风摇头,“雪太大了,信鸽不能飞。很多方面的消息都断了。不过我觉得,拓跋焘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檀邀雨沉吟片刻,“是啊。照他的性子,没机会都要试探一下,更何况如此天时地利……”
嬴风犹豫了片刻,看向邀雨道:“河南四镇是一定保不住的。只是如今守城的,不少是湖陆军营的人。怕只怕,段宏又临阵脱逃,独留湖陆军营的人在原地死守……”
邀雨的双手交握在一处,细长的手指越握越紧。那是她父亲的兵,她不能眼见这这些人送死。更何况她答应过崔勇四人,不会对湖陆军营的将士们见死不救。
可是要如何救?如今救世军的兵力分散驻守在西秦各城,卢水胡的佣兵团则被困在了炳灵寺。即便是眼下没有染病的卢水胡人,檀邀雨也不敢将他们带出炳灵寺。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疫病不会因此在大军中传播开来。
如今能被檀邀雨直接调动的,就只有崔勇领着的重骑兵团,几个营的轻骑兵和弩机营,总共也才六千人。
“若是再晚一个月……”檀邀雨喃喃道:“卢水胡人若不是被困在这儿……”檀邀雨说着突然打了个寒颤,“困在这儿……分兵……”
她有些惊恐地抬头望向嬴风,嬴风显然也想到了,同样一脸震惊地问道:“你是说,拜火教同北魏联手了?”
檀邀雨缓缓站起身,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不然解释不了左护法为何要堵住山道……他就是为了困住卢水胡人。不让我去河南四镇救援。夏军已经溃散……刘宋的兵散落四处,北凉忙着自保,如今唯一有可能同北魏抗衡的,就只有我们了……”
嬴风闻言转身就往外走,“我去给皇上发消息,让他出兵帮你!”
“你回来!”檀邀雨喝道:“你都说了信鸽不能用,就算是你亲自去送信,等信到了建康城,河南四镇早就丢了!”
嬴风一拍脑袋,自己竟一时慌了神。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利弊。片刻后沉声道:“我带人去杀了到彦之。只要到彦之一死,皇上便只能将兵权交还给檀大将军。”
檀邀雨无比讶异地看着嬴风,“你去杀到彦之?他可是刘义隆的心腹。”
嬴风不说话,沉默地同邀雨四目相对。
其实嬴风的心里很复杂。他相信檀家,至少他相信檀道济并没有谋反之心。他也相信刘义隆,相信他是有中兴之志的。只是刘义隆虽有文治,却不善武功。这一点在荆州时嬴风就已经很清楚了。
如今的宋军,兵虽然不算弱,却在被一群不懂打仗的将军带领着。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么打下去,不输都没道理。
若他杀了到彦之,就能让宋军重新回到檀道济手中,发挥刘宋军应有的威力。只是嬴风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即便他心里是为了刘义隆好,刘义隆也依旧会认定嬴风是背叛了他。
嬴风没考虑更久,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你等着我,我亲自去杀了到彦之。到彦之一死,援军很快就会到。你老实留在西秦等我消息。”
回答嬴风的却不是檀邀雨点头说“好”,而是另一阵沉默。
片刻后,檀邀雨轻声道:“湖陆军等不起……”
嬴风急了,“邀雨,那是北魏的精锐!不是派来围堵夏军的镇西军。还有拜火教的人!你只有六千散兵!若是正面交锋,无疑是送死!你的目的是救人,不是送死!”
檀邀雨也急了,“即便你现在就能将千里之外的到彦之杀死,刘义隆的调令要多久才能下给我爹?我爹就算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带赶到四镇!等到那时候,湖陆军的尸体都凉透了!”
“那也只能如此。”嬴风冷下脸,双手抓住邀雨的肩膀,盯着她道:“战场不可能不死人。今日若是没有拜火教的人参与其中,我绝不拦着你去。可如今你自身尚且难保,决不能再自己往火坑里跳。”
檀邀雨垂下头,不去看嬴风的眼睛,“我不会与他们正面冲锋,只带骑兵反复偷袭。若是能在中途拦住北魏军,我应该能将他们拖住个十天半月的。你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去杀了到彦之。”
嬴风抓着邀雨肩膀的手一紧,“好。你等我。”嬴风转身朝外走,推开门时,身子又顿了顿,“你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
木门在嬴风身后关上,将屋外的风雪阻断在屋外。这一瞬间,檀邀雨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关上了。
“若这是最后一面,应该对饮一杯再让他走的……”
嬴风走后,檀邀雨立刻叫来云道生和盖吴,将她和嬴风的计划告知二人。
云道生立刻取了羊皮纸和笔墨,为邀雨画了从平城到河南四镇的详细地图,“我陪师父在北魏宫中时,曾经看过魏皇寝殿内挂着的堪舆图。这份应该还算准确。”
盖吴带着些懊恼气道:“若不是被拜火教的人算计了,我本能陪你同去的!保证让北魏军一步都前进不了!”
檀邀雨笑着宽慰了盖吴一句,“你在这儿替我守好云师弟,别让拜火教的人趁虚而入伤害了他就好。记住,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得保证他不死。”
盖吴郑重地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把云道长的命看得比我的还重。”他又探头去瞧云道生画的地图,点了几处给邀雨,“这里比较适合伏击偷袭。只是你的重骑兵团不适合如此作战。”
卢水胡人最擅长的就是偷袭游击,所以盖吴的建议很是中肯。檀邀雨仔细观察着地形,推演着各种可能。
云道生看向邀雨,“师姐打算何时动身?”
檀邀雨的眼睛都没离开地图,边看边道:“还不急。我已经又请了两位前辈返回枹罕城去接人了。我可不打算真的去送死……”
云道生伸手拉下被檀邀雨举得高高的地图,同邀雨对视,“我为师姐起一卦吧。”
“不用,”檀邀雨毫不犹豫地拒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忘了我可是行者楼的楼主,是能改命的拐点之人。哪怕在凶险,我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五百九十一章 、顺风局
秦忠志赶到炳灵寺时,身边并没带着任何军队,只有去接他的两位行者。外面天寒地冻,他们依旧跑马跑到头顶冒汗,可见是一刻钟都没敢耽搁。
秦忠志一见到邀雨就要请安,让邀雨摆手拦住了,“出这么多汗,小心着凉。先去换身衣服。这里的疫情虽然已经被控制住了,可不代表你就不会生病。祝融人呢?”
秦忠志忙作揖答道:“按女郎吩咐的藏好了。女郎……”秦忠志顿了一下,才小声道:“墨曜也跟着来了。在外面跪着呢……”
檀邀雨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道:“你去换衣服吧。换好了咱们再说话。”
秦忠志微微叹了口气,未再多言,作揖退下。出了屋子,看了眼正跪在雪地里的墨曜,轻轻摇了摇头。
秦忠志自然理解墨曜为什么帮着嬴风给女郎下迷药。可为女郎好的事情,不意味着就是对的事情。特别墨曜还是女郎贴身的女婢,若是被别人哄骗……后果不堪设想。
秦忠志能为她通报一声,已经是仁至义尽,实在无法再为墨曜求情。墨曜见秦忠志摇头,心里也有了准备,只问道:“女郎可说让婢子回去?”
秦忠志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也没说不罚你了。”
墨曜站起身,将腿上身上的雪扫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秦忠志奇道:“你不跪了?”
墨曜摇头,“婢子自知做错了事。不能跪只在这儿,靠女郎心软再原谅婢子。婢子要去将功补过。”
秦忠志笑了,“你跟着女郎,这思路也清奇了不少。那你打算怎么将功补过?”
墨曜想也不想就道:“婢子先去给云道长打下手。您说过,常人要尽量避免触碰得了疫病的人。可方才见云道长给人看诊,都是亲自动手。婢子这就去替他。女郎不想云道长出事,婢子就该帮着她。”
秦忠志微微点头,“去吧。你自己也小心。”
两人自院中分开,墨曜去帮云道生。秦忠志则换了衣服又转回云道生的房间。一进门就见檀邀雨正在仔细研究桌上的地图。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作揖施礼后,在邀雨对面坐下,轻声道:“何卢自您走后,就带人连夜赶工,又做了一百架轻弩机,臣已经全都交给崔勇了。按您说的,这次调了两个营的轻骑和弩机营过来,也都跟着崔勇将军的重骑兵队,已经在往河南四镇出发了。只是……女郎您真不打算中途伏击北魏军?而是要同他们正面交锋?”
檀邀雨的手指轻轻扣着地图,有些无奈,“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这种时候,自然是游击伏击效果最佳。只是如今北面的消息全都断了。我们不知道北魏军究竟会走那条道南下,伏击根本是纸上谈兵。若是此时深入北魏境内去伏击魏军,只怕反倒会被对方包饺子。如今稳妥的办法就是在河南四镇附近布局,以逸待劳。”
秦忠志微微皱眉,“只是四镇附近实在无险可守。况且……我军在经验和气势上,都弱于北魏军。似上次与叔孙建对峙时的顺风局还好。可一旦情势稍有不利,那些没打过几场仗的新兵肯定会因惧怕而自行溃散。”
救世军如今大部分还是由没有经历过几场战事的仇池军组成。新兵只能打顺风局,这是所有带过兵的人都知道短板。
而檀邀雨却要带着这群新兵去赢一场敌强我弱的战役。即便是对她十分信任的秦忠志,这次心里也有些没底。
檀邀雨知道秦忠志心里在担心什么,她将地图掀开,从下面又抽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秦忠志,“看看这个阵型如何?我们并不需要将北魏军打败,只要拖延他们一些时间。嬴风已经出发去南边刺杀到彦之了。只要耗到我爹取回兵权,剩下的就是怎么咬下北魏一块肉了。”
秦忠志讶异,“嬴郎君去杀到彦之?他是为……”秦忠志说到一半,将后面“为了您”又咽了回去。这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怕惹邀雨生气,赶紧又低头去看那羊皮纸。见上面将大军分成了三部分,轻骑都安排在两侧,向前探出,而重骑兵队则在中间。乍一看就像只举着两只巨爪的螃蟹。
秦忠志见了这阵型却并没有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反倒更加担忧地指着中间重骑兵的部分问邀雨道:“女郎打算亲自压阵?靠自己与对方力拼?”
檀邀雨有时候真的不喜欢跟秦忠志讲话,因为他实在太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事情利弊,然后捉住一处痛脚就问你是不是打算做蠢事。
檀邀雨坐直身子,松动了下有些僵硬地肩颈,淡淡道:“为将者,当身先士卒。况且你也说了,如今的救世军只能打顺风局。所以我只能这样,从一开始就给他们压制出一个顺风的局面。这样他们才能有打下去的信心。”
檀邀雨又托腮,故作轻松道:“更何况,这中间的部分又不止有我。行者楼这么多前辈在呢。一人一掌都能掀飞个前锋军团了。”
换做别人,听到这话,可能就被邀雨带着乐观起来了,可秦忠志却道:“臣听说拜火教的人已经和北魏军联手了。若是他们的人在军中,您还有几成把握?”
檀邀雨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她才幽幽道:“若是拜火教的教主不在,我有七成把握能将魏军拖到刘宋援军到来之时。可若是拜火教的教主在……”
檀邀雨没再说下去,转而问道:“北边依旧没有消息?这次领兵的人是谁?”
秦忠志无奈地摇头,“雪实在太大了,信鸽根本用不了。臣虽派人去了北边,却也没什么关于北魏军的情报传回来。怕是他们早有准备……”
檀邀雨知道,自己这是背水一战了。为了父亲湖陆军的旧部,冒这么大的风险,檀邀雨一时都有些怀疑值不值得。最可气的是,若她这次真能将北魏打败,获益最多的确是一丁点力气都没出的刘义隆!
知道九死一生,秦忠志不乐观也不悲观,眯着狐狸眼笑道:“女郎既已有决断,臣只能舍命陪主公了。您打算何时启程?臣派人去准备。”
檀邀雨想了想,“既然不用北上,就还有些时间留给我。先把炳灵寺的事儿处理好了再走。总不能我们对北面的动向一无所知,北魏却能对我们的部署了如指掌。我让你带来的钟鼓都带齐了?”
秦忠志笑着点头,“这是自然。臣在这方面倒还颇有自信。”
第五百九十二章 、灵通
两日后,炳灵寺内开始出现药草短缺的情况。山路被封,又是冬天,炳灵寺内突然多了一万多卢水胡人,寺内的粮食很快就见底了。
原本云道生的出现,让寺中众人从疫病会扩散,会杀死所有人的的惶惶不安中缓解了过来。没想到才不过几日,救世军想将所有人都困死在这儿的流言就流传了开来。
寺中的僧侣和信众多是普通百姓,普通人在恐惧的时候往往会丧失理智的判断,只求抓住一个原因,也不管这个原因是真是假,就固执地相信只要将这个原因解决了,就能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