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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明心欲言又止从自家公子那里打听明白,他就先从郡主府的人那里知道自家公子已经被看做郡马爷了,是正头夫君呢!明心这一喜可不小,回头就要让那些嚼舌根子的陆府下人好看,把他们公子看成什么人,就是郡主也不是他们说的那等动辄要好看的公子当面首的人!
郡主是要明媒正娶呢,呸呸呸,不是.....是郡主要明媒正嫁呢。他家公子是要堂堂正正给郡主做郎君的!
郡主一行人办妥了差事,除了其中一部分要留下来继续监察地方救灾和河道的,其余人等就此浩浩荡荡回京了。
一到京城,封赏就下来了。
办差的官员都得了封赏,尤其是新科状元陆辰安,更是直接从从六品连升两级,更让人眼红的是直接能够在陛下书房行走,为陛下起草诏书旨意,这可就是御前的人了。
京城贵人还没来得及眼红,更大的封赏就砸了下来。
加封坤仪郡主为超品郡主,于坤仪之前,再加封号辅国,陛下亲书“大胤福星”,亲肯郡主护江山稳固,有“辅国之功”。
郡主此次颇富传奇色彩的功劳,早已随着南方九月长达一个月停不下来的暴雨传遍大胤。甚至北地都耳闻了这个传奇郡主的事迹。
北狄左相叹惋大好的机会被一个小孩子胡闹一样的执拗给毁了。他们本以为这样天灾,必然足以消耗动荡整个大胤,那时候就是北狄的机会。可谁都没想到居然有人,以一己之力,硬是重修了南方的河道工程。他们本以为是过家家一样的胡闹重修,日日盼着潜伏在大胤的线人传来南边决堤的消息,可这重修的河道居然抗住了。
大胡子的左相叹了又叹,暗道果然是谢家人,即使一个女娃子也有本事阻了他们北狄的路,成为他们北狄的心腹大患。大马金刀坐在上首宝座的北狄首领更是痛惜失去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百年不遇的天灾都没有让大胤乱起来。
他看向书房墙壁悬挂的大胤图景,跟着念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风帘翠幕,十万人家。”这样富饶肥沃的地方,从他还是大王子的时候,就已经心向往之,他早已对草原圣灵立下誓言:必要挥鞭南下,亲眼去看钱塘繁华!他要让他们北地的子民,纵马奔驰在富饶的大胤,从此不用再过居无定所的生活。辽阔的大胤,都将成为他们北狄的牧马场所。他幽深的眼,深深地看着画面,长长呼了口气,魂牵梦绕的地方。
北狄首领站起来饶了几圈,慢慢定住,抬眼看向左相:“总有机会的,本王不相信大胤一直不乱。”说到这里他跟左相相视一笑,大胤不可能不乱。
“大胤天子始终缺了天子八玺中的受命玺。”左相意味深长道。
一个始终没有受命玺的王朝天子,一个手持受命玺的民间隐君,还怕大胤没有乱的时候?北狄首领回看图景哈哈笑了,“如此江山谁不想要,即使——只是半壁。”他不信,那个手握受命玺的正统继承人,会不动心!那时,就是他们北狄的机会。
他深深嗅了一口,好像能闻到大胤那一片片荷塘芳香,大胤的食物比他们的更精美,连大胤的女人都比他们的娇媚。这个北狄狼王慢慢扭动脖颈,等着,等一个机会,然后扑上去——他磨了磨牙,一下子咬住大胤这块让周边各族眼馋的肥肉。
沃土千里,强者居之!
北地谢家军旧部这边,季德赵义两位将军也听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更加振奋了。本来随着谢家正房近乎族灭,领头的谢家将军尽数战死,谢家军已经颓丧下去,更被有心人不断调派,经过十多年时间,谢家军早已经七零八落。当年跟在谢将军身边的,目前剩下来的就是季德和赵义两位将军了,这么多年他们在各种打压之下拉扯着谢家军兄弟们。快拉不住的时候,终于跟京城的郡主接上了头。
从此他们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尤其是这两年,坤仪郡主的商队遍布北地西域,坤仪郡主的威名,在北地也传开了。谁都能说坤仪郡主不好,就是他们北地人不能,敢说的人都要吃谢家军残余旧部的拳头,这是他们谢将军的女儿,那能不好!
尤其是这次,随着商队带来京城的消息,所有谢家军旧人更是与有荣焉,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那是我们郡主”,“那是我们将军的女儿”,“当年我还给小郡主站过岗呢”“我还护着小郡主和小将军逛过灯节庙会呢”.....说到这里,说话的人就突然停下来了,不再说下去,闷头喝了手边大碗的酒,骂一句能把人冻成冰疙瘩的操蛋的天。
他们此时都已经是校尉官职,当年他们是谢将军帐前的亲兵。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谢将军会一直带着他们,把北狄西戎都打回老巢,让他们再也不敢冒头。那时候他们个个有底气,他们有谢将军,才十几岁大的小公子那也是青出于蓝,不仅一身根骨随了将军,学什么成什么。一个好用的脑子随了他们那个皇家公主主母,小小年纪,跟着将军坐在大帐里,对着沙盘就已经能提出自己的战略想法了。
他们都以为.....
后来没了将军,当年赫赫的谢家军,人人都能排挤,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草他娘的,以后咱们腰杆子也能硬起来,咱们还有郡主呢!谁说谢家人都死绝了,咱们还有封号辅国的坤仪郡主呢!”说话的人黑黝黝的脸堂,红着眼睛,大约是酒喝多了。没办法,北地太冷了,炭火又跟不上,哪个怀里帐子里不藏着烧酒。
这人名叫蒋干,当年就是那个护着小郡主小公子逛庙会的十个亲兵里的一个,剩下的九个都死光了。他是因为当时被将军派出去哨探,才留下了一条命。那一夜的肃城啊,不能想。总有一天,他想,总有一天他要为将军割下塔塔部首领塔尔克敦的狗头,用塔塔部的血祭谢家满门、肃城满城百姓。
喝多了的蒋干,忍不住嚎了一嗓子,似乎是叫,又似乎是哭。
远处有经过的王将军手下的士兵撇着嘴不屑道:“又是那帮人吧,那才是一帮疯子呢!”他身边跟着的是后勤老兵,这次却没附和他,默了会道:“你没经过,你不懂。”你没做过谢家军的人,你不懂谢家军的军心;你没经过肃城那一夜,你不懂谢家军活下来的人心中时时刻刻戳着的恨。
北地的风呼啸而过,似哀嚎,似咆哮。
而遥远的京城,即使是严寒的冬天,但贵族的暖阁里依然有暖房里精心养出的献花,热热闹闹开着。
花气袭人,暖得让人想冒汗,总要解开家常袍子上头的那颗扣子才舒坦。
早已经彻底缩起来的英国公仔细琢磨着永泰帝的圣旨:“辅国,陛下真是——”自古只有临朝的长公主才能封辅国,这样一个小丫头,陛下到底意欲为何啊?老于世故的英国公都不懂了,可以封赏的方式多的是,陛下偏偏封了“辅国”。可没有人反对,郡主此功,实在浩大。浩大,且传奇,这样的皇家人,正是百姓追捧服膺的对象。
一下子彻底苍老下来的英国公,偏偏更要打起精神活着,他一死,这国公府可就变侯爵府了。所以如今他越发注意养生,一边提醒自己心平气和,一边缓缓道“本想踩着让咱们国公府往上走,结果没想到反而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踩着上去了。”而他们,这一堑就摔得只怕二十年都爬不起来。
一个家族没有人了,就没有了根基。
坤仪郡主这一脚把他们国公府真的踩狠了,要不是有先帝的手书御赐手杖,差点就踩死了。就这样,世袭罔替变成降等袭爵,恨得喜怒不形于色的英国公都咬了牙骂了人。
那一日日大雨都下在他的神经上,他先是求着雨停,后来真是巴不得这雨一直下下去,冲垮了郡主的堤坝,他们许还有一线机会。可惜,天从来不遂人意.....
英国公颓然坐下,一遍遍抚摸着雕花黄花梨木椅子扶手:没关系,这局他们败了,但只要有太子在,有娘娘在,早晚这摘了的还能回来,回来的还能再升。来日方长,就是晚上二十年,三十年,总还能再爬起来。
他的视线看向了左手坐着的世子爷和嫡长孙,因为接连丢了差事,这阵子两人都沮丧得很,一向端得住的儿子都胡闹了几次,更不要说年纪还小的孙子了。
要放以前他早家法伺候了,可现在却动不了手了,他们王家就这些人了,可再禁不住有人出意外了。
这时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英国公听到信儿后已经松弛的眼皮一颤。
陛下,果然把那处铜矿给了郡主了!
这简直——
什么是金山银山,这特么就是金山银山呐!
他的视线骤然落在嫡长孙身上,看得老老实实坐着的孙子一个激灵,本来为了丢了的差使还蔫蔫地歪着,被爷爷老眼一看,立即坐得规规矩矩、端端正正。
英国公突然看到了一线可能:他的几个儿女,要说最出众的,不是心计头脑,他们一个个心计头脑自然是过人的,但最出众的,是他们的长相。
他的两个女儿如此,他的儿孙也是如此。
他怎么早先就没想到,郡主不嫁太子,郡主怎么就不能嫁给英国公世孙呢!早想到,就不会有那么些摩擦误会了.....英国公看着即使颓丧了些、也依然风姿出众的嫡孙,满京城的才俊,还有谁比他这个孙子更有资格做坤仪郡主的郡马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郡主就是不明白,郡主身边也该有明白的人。
郡主府的谢嘉仪打了个喷嚏,嘟囔道:“别是刚才就开了那么一会儿窗子,就受了寒吧,给嬷嬷知道又要念叨了。”
说着又喃喃道:“也可能是陆大人在念叨我呢。”说完就听身边采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谢嘉仪理直气壮道:“有什么好笑的,有人念叨就会打喷嚏,就是有人念叨我呢。”怎么就不能是陆大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风帘翠幕,十万人家。
化用自:“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柳永
《鹤林玉露》里说金主亮闻歌,心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
第59章
英国公的这个主意一说出来, 没想到头一个反对的就是世孙。他就差没直接跳起来,娶郡主?满京城谁不知道娶了郡主就不能纳小,有点什么都要偷偷摸摸, 万一被郡主府那些人发现个首尾, 只怕陛下头一个不能饶过。别的不说, 娶了郡主他的卿卿怎么办?
卿卿是他在南边办差梳拢的姑娘,当时只一眼, 就入了他的心。秦淮河畔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娘子,最是清高好强的,费了他好些心思才让人点了头,跟着他回了京, 坚决不入国公府,一早就说过自己绝不给人做妾。要是他娶的妻容不下她, 她二话不说就走, 绝不看人脸色、讨人嫌。
可待他听到郡主得了铜矿, 又想到那一条条南来北往的商路, 世孙的一颗心就狠狠地动了。娶了郡主, 纵使卿卿要走,他也可以打个金屋子把她藏起来, 到时候天下最贵重的东西都捧到卿卿面前。听说, 郡主嫁妆里有一颗鸽子蛋一样大的东珠, 每一个看到它的女人都会被它打动。纵使是心高气傲的卿卿,可到底也是个女人, 到时候他把那颗东珠弄到手赠给她。他虽不能给她想要的名分, 却可以把足以打动天下任何女人的珍宝送给她。
至于郡主的不许, 天下就没这个道理。别说陛下不会天长地久地活着, 就是陛下活着, 正妻无子,到时候他不信郡主还能理直气壮不让他纳小,到时候只怕郡主都要亲自给他张罗呢。
让一个女人无子,还是有办法的。
英国公世孙王俊抚着下巴,点头了。
世孙是自信的,这天下就没有他打动不了的女人,从来没有。就连卿卿那样一个艳绝江南的,多少达官贵人想要一睹她的容颜却不得,他也动了她的心,把这株倾城名花带到了京城。更别说京城想要做他夫人的贵族少女,从来就没少过。
他是被女人宠坏了的,可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这日宫中腊八宴,永泰帝再次搞得跟相亲大会一样,所有京城适龄才俊,都来!当然,也不能太露骨,也得象征性把贵族适龄少女们请上一些,这个名单就让贤妃帮着开了。永泰帝自己推敲着青年才俊们的名单,他得趁着身子骨还熬得住,把郡主的婚事定了,最好快快办了。
不仅如此,永泰帝还把他品择了好些日子的陆辰安带在了身边,重点给郡主看到。所以虽然是冬日,那一株株白梅间往来的都是恨不得穿春衫的华服公子、环佩叮当的美人。
这恐怕是这个园子在冬日最五颜六色的一次了,青春才俊以及贵女们身上的昂贵熏香,把梅花的气味都掩了过去,害得谢嘉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用帕子掩着口鼻,嘟囔道:“刚才过去的那位怕不是熏了自己一晚上。”这香都腌入味了.....就连一向稳重的采月都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些公子们过了.....真的太过了。
谢嘉仪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没人的梅花树下,还没站定,就看到又有不知道哪家公子过来。这次不知道是讨论救灾、河道还是他的远大抱负.....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英国公府那个孙子王俊,谢嘉仪叫了声如意,如意赶忙靠近郡主一些。
她跟英国公府的梁子这次结死了,死死的。但她纳闷:怎的,已经到了需要亲孙子亲自上阵的地步了吗?其实贵族之间,跟后宫的女人也差不了多少,明明LJ已经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见了面微笑还是要微笑的。暗地里恨不得一巴掌把对方拍死,或者一把子挠花对方的脸,见了面还是你好我好,姐姐好妹妹更好。
看看,王俊也是这个路数,这不就笑着过来了。
端得是彬彬有礼,眉眼含春。
等等.....谢嘉仪咂摸出哪里不对劲了,这都不是眉眼含笑,就是眉眼含春!王俊有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往日里面总是含着三分不耐烦,但当他看向一个人的时候,却变作了三分若有似无的情意。
王俊并没有像其他公子一样靠近,只隔着一段距离叫郡主,然后就那么默默看了一会儿,眼睛含水嘴角含笑。
人都走了,好像那若有似无的抬眼一笑还在那儿。
谢嘉仪心说,这是高手啊!只可惜,人砢碜了点.....她怎么都没想到英国公府会打她的主意,他们就剩下明着撕了吧。在王俊含春的一笑里,谢嘉仪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别说冲突摩擦就是杀父之仇,也能坐在一起笑着喝酒吃肉。
她跟王俊之间虽无杀父之仇,可是他的那些亲叔叔堂兄堂弟们,也算间接死在她手里。就这样,他还能笑出这个样儿来?
他们国公府手心里的张瑾瑜,那是被她的人打的脸也肿过,跪过的地方快赶上前世的苏烟了,前世宋子明可是恨她恨得眼珠子都红了。没道理,国公府反而要娶她进门?
她很怕自己是误会了,问自己身边的人:“你们看刚才王俊那孙子——”
如意采月点头,“嗯。”郡主你没看错。
采星说:“那意思可太明显了。”
步步说:“骚得都快有味儿了。”
如意看步步:“这些混话又是哪儿听来的,在郡主面前就敢说。”
郡主说:“如意,步步这个形容贴切得很呢,百姓们朴实的才华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如意:“郡主说得对。”
谢嘉仪看着明明都走远了,还回头意味深长一笑的王俊,摇了摇头,“就他这样的,也敢想我的钱。”这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太看不起她这个郡主的见多识广了呢。大公主也有一个这样眼睛的面首,在大公主的面首队伍里都排不上前三。
采月等人不能同意郡主的说法,纷纷道:“主子这样美,这些人定然是倾慕郡主容貌无双。”
要说拍马屁还是她的采月和如意,因为他们每次夸她都夸得情真意切,让她无法怀疑。
就像这次,谢嘉仪也觉得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但咱们清醒的郡主还是叹了口气:“你们只说对了一半,本郡主固然貌美,”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可在我坐拥的财富面前,我的美貌黯然失色。”他们必然都是看中了她的钱,尤其是英国公府,只怕是看上了她的矿啊。除了陆大人,前世她没有这些钱,陆大人不也看中她了嘛。
她不屑道:“长成这样,就敢想本郡主的钱。啧,男人!”你的名字叫忒自信。
谢嘉仪突然觉得周遭异常安静,不对啊,就是采月没有及时捧场,采星这时候也该跟上了。
她笑盈盈回头,然后她的笑容如同被寒冬冻住的金水河。
谢嘉仪眨了眨眼,眼前的人依然都在。
她觉得自己被封印住了,连动弹都忘了。
身后是活生生的陛下,带着活生生的陆大人、徐士行、喜公公。太子殿下还嗤了一声,虽然他立即恢复了人前的模样,但谢嘉仪太了解他了,那声耻笑不是他是谁。喜公公藏在后面是干什么,为什么他的头垂得那么低,可他的肩膀却在任性地抖动?
她甚至不敢仔细看陆大人此时的表情。
她的脑子里飘过十二个字:“冰魄雪魂”“德性高华”“端庄温婉”。然后它们争先恐后地爆了.....
永泰帝到底是皇帝,不用憋着,他先是扑哧笑了,对脸慢慢涨红的谢嘉仪摆着手,这意思该是没什么。但陛下的笑容不过微一收敛,好像被装进了袋子里,但这袋子似乎不堪重负,哗啦破了,谢嘉仪就听到陛下哈哈哈的笑声。
她觉得自己这刻就不该有灵魂,如果没有灵魂,她就不用如此窘迫。
显然大家憋笑的憋笑,大笑的大笑,都没有个人给她个台阶下.....
谢嘉仪终于重新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木木上前,肃着脸躬身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她始终不去看陆大人,只要她不看,就没有这回事儿。
可谢嘉仪还是有点想哭:这可是她还没过门的郡马呀,她还没充分展示她丰富的灵魂,还没全方位展示她的真善美呢.....
陛下摆着手叫她:“怎么躲在这里,说什么呢?”陛下问完,脸上本已有所控制的笑意就没控制住地溢了出来。
谢嘉仪怎么办,她也只能装傻啊。体面这个东西就是掉了,碎成渣,捡不起来了那也得捡呀。
“没说什么呀。”谢嘉仪眨了眨眼,又清白又无辜,还画蛇添足加了一句:“刚才风大,你们听得不一定真。”
她尽力了,可她余光看到陆大人偏了偏头,握拳挡了挡唇,微微咳了一声。
好在陛下疼她,笑着说:“这倒是,园子里人又多——”大概陛下意识到园子里这会儿人是多,但谢嘉仪选的这个地方好呀,又没人又安静,“鸟儿也多,叽叽喳喳的,再有阵风,真是说话都听不真切.....就是听到,也容易听岔了。”
“爱卿,你说是不是?”
谢嘉仪黑黝黝的眼睛看向她的皇帝舅舅,她知道,陛下为了她闺阁女子的脸面,尽力了.....陛下好久没这么认真给人找过借口了.....
还点名呢。
陆辰安答:“陛下说的是。”笑吟吟的眼睛,却看向了谢嘉仪,看到她两只手绞在身前,右手不自觉抠弄着左手的虎口处。不用想,那里必然又是红了的。她紧张的时候,对自己简直没了轻重。
谢嘉仪愣愣回看了他一眼,右手又使劲了一些。
心道自己在陆大人眼里,大概表现得没有前世那么好。前世自己再不济,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都是雍容端庄的吧,她琢磨着。这一世,雍容端庄好像离她越来越远,失去了包装的郡主,陆大人还会觉得好吗.....
而帝王身边的太子,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一眼。
谢嘉仪本来是想躲清静,顺便寻一寻陆大人。她倒是找了个清静地方,也见到了陆大人,就是不该是这个情景。
待到一能离开,谢嘉仪就行礼,带着人呲溜离开了这个尴尬地。
身后三人看着她带人离去的背影绕过一树树梅花,远了。永泰帝道:“子隐,”他叫了陆辰安的字,“替朕去看看郡主,带话给她,天冷别冻着,病了又不肯喝药,让朕头疼。”
陆辰安躬身行礼领命去了。
徐士行突然觉得好似一阵冷风刮过,可梅花枝头分明没动,勤谨小心的喜公公也没有上前提醒陛下避避风。
他觉得好像自己一个人经了一场寒风,周围一切都无恙,他披着大氅的身子却觉得彻骨的冷。
陛下,择定了人。
他面色不动,却不觉咬紧了牙根。
却没想到,不仅陛下择定了人,长春宫也择定了人。
第60章
陆辰安追上谢嘉仪的时候, 她正站在假山旁,沉着脸听前面几个贵公子议论跃龙门的商贾之子陆大人。跟着她的几个人都被她远远打发在后面,只有如意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这样的话, 陆辰安自打从南边回来已经听到过好多次, 更难听的也不是没听过, 无非就是说他攀附,说他本来不过是一个连陆家都不要的、住马棚的贫寒外室子。他垂头笑了下, 在谢嘉仪抽出鞭子要冲出去之前唤住了她。
果然就听见先还高谈阔论嬉笑怒骂的几个人都好像被踩住脖子的鸭子,突然收了声音。几人好像刚才嘲讽的不是陆辰安,如常寒暄过后,看郡主脸色, 讪讪地告辞往前面去了。
谢嘉仪挥了挥小鞭子,“你拦着我做什么?”一个个说话这么难听, 就是欠抽!
陆辰安抬眸看她, 突然低声道:“郡主, 我有银子, 很多很多。”除了谢嘉仪, 大概只有如意能听到。
谢嘉仪狐疑地看了陆辰安一眼,又看向了如意, 她有些怀疑陆大人这是追着来笑话她刚才显摆自己豪富的话.....不是吧.....
如果不是的话, 在她这样一个有矿的郡主面前说自己有银子, 是几个意思?
陆辰安并不多解释什么,只取出一张凭据递给谢嘉仪。
谢嘉仪接过来一看, 两只眼立即瞪圆了:这是大胤最大的金行见票即付的票据, 这张是它们行最高等的那一份, 整个大胤估计拿到的就没有几个人。
她不解地看向陆辰安:这可是以清寒著称的陆大人, 他.....谢嘉仪觉得自己认识的陆辰安跟前世的陆大人怎么有些对不上了呢.....
他有银子, 他确实有银子,还是很多很多。但显然,陆大人并不想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一点。
谢嘉仪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陆家即使是南方四大商贾之一,也不会给一个外室子这样的凭证。难道他的母亲,身份并不简单。
“是我父亲。”陆辰安淡淡道。
显然他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谢嘉仪只知道陆家是江南四大商家之一,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要知道这个金行的这种等级的凭据,需要的不仅仅是很多很多银子,还要有门路。
她没有再问,只默默把票据递还给陆辰安。她歪着头,重新认识她的陆大人。
陆辰安接过来后,却抬手取了谢嘉仪腰间挂着的那个金线绣的红海棠荷包,修长手指拉开荷包,把折起来的票据放进荷包里,又俯身帮她把荷包系了回去。
“郡主留着吧.....我们——”这个“我们”好像烫嘴,陆辰安微微顿了顿,继续道:“要用的。”
谢嘉仪心说我又不缺银子,做什么能用到陆大人的银子呢。几乎是立即的,她明白了陆辰安的意思。
她移开打量对方的视线,胡乱拿小皮鞭轻轻抽打着山石,嘟囔道:“好吧,我先帮你收着。”
陆辰安看了她一眼,笑了。
谢嘉仪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