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者无心,但旁边两个男人却听者有意。
为什么偏偏要在睡前提起这个话题!
脑子里都要有可怕的画面感了啊!!!
月无咎和姬殊同时露出痛苦面具,刚想让芃芃再说几句别的分散注意力,再一回头——
睡着了。
还在打小呼噜呢。
姬殊:“不然……还是把孤雪道君提的三成价格减作两成吧?”
月无咎:“可。”
而始作俑者芃芃完全没察觉到她师尊师兄内心正在经受的道德煎熬,不仅晚上睡得横歪斜倒,脚踢姬殊手打月无咎,还睡眠质量超好的一觉到天明。
醒来时,平邪峰天光大亮。
平日就是起得晚的月无咎和姬殊都还在睡,唯有芃芃坐了起来,耳边还听到了剑鸣声。
她穿上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浮岛悬崖处,身着一身玄黑劲装的剑修正在执剑而舞,清瘦身段如游龙灵动,剑光在日出曦光中浮动,挥剑成河海,剑气凌九天,修为虽只有金丹,但境界已露元婴锋芒。
不过这些芃芃看不懂。
她呆呆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练剑的沉璧,只觉得——
她老婆真帅!
“姐姐你回来啦!”芃芃见沉璧收剑,立马冲过去兴冲冲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将孤雪道君打得满地找牙!?”
沉璧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留下的痕迹。
不只是她的脖颈,藏在衣襟下还有许多昨夜的印记,多得令沉璧都不太敢相信是她那位凛若冰霜的师尊能做出来的。
“嗯……一点点小伤吧。”
芃芃大惊失色。
“不过,他的伤更多一点。”
沉璧回忆了一下孤雪道君清醒后的模样。
他本就重伤未愈,又经一夜放纵,旧伤叠新伤,更重要的是,待他重新寻回理智之后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脸色霎时惨白如金纸,还怒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他第一句话,便是不敢置信地叱骂她——
你从何处得来如此下作之物,你可知,你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
沉璧看了眼地上已经不能穿的衣服,一边给自己取了一件新的换上,一边缓缓道——
金风玉露丹只令有情人动情,若是有罪,这罪也是师尊自己默许的,您应该问问您自己,为何会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动情?
说完这句话后,沉璧没再看孤雪道君那张冰霜封冻的脸骤然出现裂痕的模样,走出了天枢门。
芃芃满脸担忧:
“那、那姐姐现在出气了吗?要是没出气,你等芃芃再长大些,长大了我定给你出气!”
沉璧看着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样,笑了笑:
“不必了,已经不气了。”
她负剑眺望着眼前日出云海,天地辽阔。
“男人,不过如此。”
芃芃看向沉璧此刻大彻大悟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沉璧方才挥剑时气贯山河的精妙剑法。
她懂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芃芃面色凝重,似乎经过了一番心里纠结:
“姐姐。”
沉璧低头看向她。
“是一定要受男人的情伤才会变强吗?可我比较想受女孩子的情伤,女孩子效果也一样的吧?”
沉璧:“……”
实话说,虽然她经常被人说脑子有点怪,但她明显觉得,芃芃的脑子比她怪多了。
回到九重山月宗的沉璧见过芃芃之后,就去了云沧殿,与棠芳掌门交代她与宿怀玉之间的来龙去脉,并且,她向棠芳表明了自己想要留在九重山月宗的心愿。
棠芳掌门倒是没什么意见,天枢门掌门的首徒那是什么样的实力,能来他们宗门简直是他们烧了高香……
咳咳。
是如虎添翼。
棠芳将沉璧——如今正式改名的宿怀玉,交给了月无咎。
“拜托了,月仙尊,既然收了两个弟子,也不差这一个,用心培养你的新徒弟,以后你的好处大大的有。”
月无咎睨她一眼。
两个就已经让他累如老狗了,再来一个,他看起来有那么多钱吗?
“那我以后就叫你师兄好了!”
芃芃完全跳过了月无咎的意思,已经自顾自地喊上了师兄。
“我也觉得叫师兄好,姐姐你花容月貌,穿上男装都这么好看,得好好保护自己,不能被臭男人调戏去了……师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姬殊皮笑肉不笑地偏头看着芃芃,那双潋滟桃花眼笑起来时格外勾人心魂,又因他笑得不走心而显得若即若离高不可攀。
“没什么,就是发现,你也知道扮成女子容易被臭男人调戏啊。”
那她还从一见面就一口一个姐姐地叫!
他今天被迫穿女装还要时不时被男修搭讪,都是她的错!
芃芃被他阴阳怪气说得一头雾水,半响才反应过来:
“师姐你吃醋了啊!不要生气,就算我有再多姐姐,你也永远是我温柔贤惠的大老婆!槽糠之妻不可弃!”
姬殊:“……是糟糠。”
月无咎叹了口气。
“收不收徒的事暂时放在一边,今日重中之重,是先得把屋子修好,此项工程浩大,虽说专司造屋的修士可一日之内起高楼,但还要画图选材,且要费不少时间,赶紧动身吧。”
仙坊通常设在几个宗门所辖地界的交汇之处,收四方保护,经商之人自然聚集于仙坊。
月无咎一行人至仙坊后,他便径直带着徒弟们去了他熟悉的造屋楼。
“……内殿四所,丹药房、剑阁、厨房……林林总总加起来要盖的屋子可不小,至少需要十名修士合力,方可在三日内造好。”
月无咎取出向棠芳掌门赊来的灵石。
“今日便造好。”
老板笑眯眯地收下了那一百万灵石,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了芃芃身上。
眼前的小姑娘穿着九重山月宗的粉白门服,肤色雪白,杏眼顾盼明亮,似一颗粉嫩的水蜜桃,一看便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孩子。
于是他道:
“诸位有何要求尽管提,不管是想要什么样的屋子,我们都会尽力完成,小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吗?”
芃芃愣了愣,看向月无咎:
“我可以提要求吗?”
月无咎颔首:“这是你的家,你自然可以提要求。”
听到这一句,芃芃忽然有些怔愣。
她可以做主,可以提意见,是像公仪琅那样,高兴的时候便挖个水池钓鱼,不高兴的时候便把花园铲平作演武场的家。
姬殊也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声音放柔了些:
“想要什么就只管说,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芃芃眨眨眼。
“那就……我想要一个冰做成的城堡可以吗?就是那种我一边唱歌,地上就会一边升起冰墙地砖,然后盖成一座豪华大房子的那种冰雪城堡……”
姬殊捂住了芃芃的嘴,没有丝毫温情的冷漠道:
“多盖一个可以养灵宠的园子,还有小姑娘的房间离厨房近一点,别的没了。”
被捂嘴的芃芃无比委屈。
干嘛呀!
不是他让她说的吗!
鉴于芃芃所说的屋子实在过于离谱,月无咎和宿怀玉都对姬殊的行为表示了理解。
图纸还要绘制一段时间,众人决定趁这段时间在仙坊中转转。
月无咎又采购了一批傀儡人零件,姬殊也买了不少仙草灵植,就连宿怀玉路过法器铺也给自己挑了一柄银光赫赫的新剑。
“仙君好眼光,此剑乃铸剑大师淮夷元化所制,需元婴以上修为……”
宿怀玉拔剑出鞘,随手挽了个剑花。
月无咎有些讶然。
上一次在游仙镇时,她还是金丹二重境,今日一见,已隐隐有破境之势,这么短的时间,她是如何办到……
月无咎的思维一顿,明显是联想到了昨夜之事。
算了,还是不要深究吧。
芃芃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给阿雪和秋秋买了些他们爱吃的食物,正当她站在一家糖画铺子前流口水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姑娘,你知道黑市演武场吗?”
人潮拥挤,芃芃略有些掉队,只隐约看到前面月无咎的后脑勺。
大约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布衣老头没有敌意,所以月无咎等人也并没有察觉。
芃芃眨眨眼,重复了一遍:“黑市演武场?”
布衣老头从宿怀玉挥剑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了。
那位仙君修为不低,剑气凛然,一看便不是凡俗之辈,若能去他们黑市演武场打擂台,必定吸引不少看客。
不过直接去问多半会被拒绝,不如向他这个看上去就好骗的小师妹下手。
布衣老头给芃芃买了一根糖画,哄诱道:
“黑市演武场就是打擂台赛的地方,不论来历的修士们在此处切磋交流,和普通斗法不同,黑市演武场不论生死,因此更为刺激,赢了还能有极品仙丹,小姑娘,你……”
能不能将你师兄哄来?
然而还没等这个布衣老头说完,就见嘎嘣嘎嘣嚼糖画的小姑娘恍然大悟,变了脸色。
“哼,我就知道。”
布衣老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这小姑娘,好像和他想象中的粉嫩软萌小姑娘,不太一样。
咬碎了糖画的芃芃怅然长叹一声,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每一下都沉甸甸地,拍得老头心里直打鼓。
这……这是个什么路数?
小姑娘还带着糖渣的唇边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其中三分凉薄,七分讥笑,还有两分他看不明白的高深莫测。
“你这人有几分眼光,竟能看穿我的潜力,不过,这对你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老爷爷,你知道得太多了。”
老头大惊失色。
嘶——
难不成他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什么大宗门藏而不露的天才修士吗?


第22章
“芃芃,你在和谁说话?”
姬殊察觉到芃芃掉队后,立刻回头拨开人群拉住了她。
“此处鱼龙混杂,别随随便便与不认识的人搭话,小心惹祸上身。”
这个惹祸上身,姬殊显然是说给芃芃听的,毕竟她爱多管闲事逗猫惹草不是第一天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句反而镇住了身后的那个布衣老头。
布衣老头作为演武场的皮条客,修为根骨平平,不过偏门瞳术却修炼得不错,修士潜力如何,他一眼就能瞧得七七八八。
他还维持着方才蹲在地上与芃芃说话的姿势,抬头看着眼前逆光而立的女修。
眼前女修未染一点脂粉,但乌发雪肤,眼尾微勾,垂眸睨人时自带慵懒厌世的清冷气质,一路上不知多少男修频频回顾。
但更重要的是,她周身灵气润泽,且不论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哪怕只是筑基修士,有如此纯澈精深的灵气,日后也必定大有可为。
布衣老头忙道:“老夫绝无恶意……”
“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走在前头的月无咎见身后无人,也停下脚步,转头拨开人潮朝他们而来。
月无咎对上布衣老头的视线,又看了看芃芃手里的糖画。
芃芃指着身后的老头道:
“这个老爷爷给我买了糖画,还问我知不知道黑市演武场。”
月无咎轻轻蹙眉。
黑市演武场他自然是知道的,修道之路道法万千,有人以善入道,有人以战入道,天枢门明令禁止修士们不死不休的血腥斗法,黑市演武场就成了唯一可以不论生死的斗法场所。
虽说只要不碰上神经病,不至于真闹出人命,但到底不是个适合小孩子去的地方。
“那不是你这种小孩子需要知道的地方。”
月无咎怕再有人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芃芃灌输奇怪东西,于是单手将小姑娘捞了起来,架在了自己的肩头坐好。
“还有,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芃芃想了想:“那我可以再吃一碗冰酥山吗?”
刚才路过的那家店买的酥山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她一口气吃了五碗,还想再吃。
“不可以。”
“……”大人的嘴骗人的鬼!
月无咎修为已入至臻,平日收敛灵压,旁人只知他修为不低,具体深浅却不得而知。
这布衣老头也看不出来。
他看着被芃芃当做人形轿子的月无咎,还有簇拥在她周围生怕她被什么坏人盯上的师兄师姐们,再联想起方才小姑娘意味深长的话——
能被这么多高手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那必然不是!
“诶慢着慢着,真的不考虑一下来黑市演武场看看吗?不仅可以在观赏区押宝下注,还可以亲自上台打擂台,与顶尖修士一较高下,还有顶级丹药法器做彩头——小姑娘,我观你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必是不世出的修炼奇才!你若不来,演武场定然大失光彩啊!”
听到前半句话时,众人还没什么反应。
但布衣老头后半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齐齐心道不好。
——芃芃这小二百五可听不得这话!
果不其然,芃芃一听“骨骼清奇”“修炼奇才”,立马就两眼放光: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
月无咎猝不及防被骑在脖子上的芃芃抱住脖颈。
别看她人不大,手劲却不小,月无咎差点以为自己堂堂一个大乘期修士要被一个小姑娘徒手掐死。
还好姬殊眼疾手快,一把拎着芃芃的衣领将她揪了下来,失笑道:
“你去了能做什么?”
毫无形象被提溜在半空中的芃芃还不忘神秘一笑。
“当然是在黑市演武场中大展身手,技惊四座,虽然一开始会有许多人瞧不起我们,但是没关系,我会用我实力打脸他们,让他们知道我幽……咳咳,我芃芃的厉害!”
布衣老头听得认真,脑中已经有这个天才少女站在擂台上一挑五的画面感了。
唯有熟知她菜鸡本质的师徒三人冷眼呵呵。
要是她带着阿雪来,他们还能信她两分,但眼前赤手空拳的她别说实力打脸,人家一个脑瓜崩都能把她弹到墙上薅都薅不下来。
不过芃芃如此嚣张,倒让月无咎觉得应该带芃芃去见见世面。
虽说小孩子自信是件好事,但芃芃已经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了,她属于过度自信需要被现实的铁拳制裁一下。
“既然如此,就麻烦您在前面引路吧。”
月无咎对布衣老头道。
布衣老头的脸上霎时绽开一个皱巴巴的笑,毕恭毕敬地将这几尊大佛迎入了隐藏在仙坊深处的黑市中。
黑市说起来神秘,但实际上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乎其神。
众人跟随着布衣老头,从一家商铺的后门进去,穿过传送阵,眼前便豁然开朗,入目所及的市集除了看上去比仙坊外更五花八门一些,倒没有什么特别光怪陆离的。
没能满足中二之心的芃芃遗憾叹息:
“这就是黑市?就这啊?”
此处黑市在昆仑墟势力范围的边界,已算是凌虚界数一数二的大黑市了,没想到竟还不入这小姑娘的眼。
果然,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
布衣老头一边引路一边殷勤问:“不知小道友想象中的黑市应是什么样的呢?”
芃芃也说不上来,只在空中用手指比比划划:
“我总觉得,这种神秘的隐藏街道,应该是用什么东西在墙上敲打几下,然后墙砖就会哗啦啦地自动打开一道门让人进去的……”
布衣老头闻言颇为新奇。
修真界结界并不少见,不过她口中描述的这种结界倒是十分有创意,有种大隐于市的朴素机巧。
不愧是少年天才,连一道寻常结界都能如此有想法!
“此处便是黑市演武场了,演武场不论生死,不论身份,门口有遮挡身份的面具与斗篷,若要上台,只需向台前人递交自己的代号和修为境界即可,老夫引导至此,后面就请诸位自行探索了。”
月无咎、姬殊和宿怀玉三人刚穿戴好面具斗篷,转头就见芃芃整个人都被裹进了宽大斗篷里,挥一挥手臂宛如蝙蝠展翅,格外憨态可掬。
她还在捡起了门口树下的一根树枝,神神叨叨地拿在手里摆弄。
宿怀玉蹲下身给她整理衣服,见她拿着树枝好奇问:
“此物有何特别?”
芃芃把树枝举得高高的,对着日光看了看去,似乎也没看出个什么结果,只说:
“就是觉得……穿这身黑斗篷手里就是要拿个这样的东西才对味儿!师尊师姐师兄,你们也拿一根吧!”
???
人手拿到一截树枝的月无咎等人表示困惑。
而发完魔杖的芃芃很快便迈着小短腿冲在了前面。
演武场并非只有一处擂台,顺着一条甬道往下走,两侧皆是正在进行中的斗法比试。
每一处擂台前写有双方修为与所修技艺,有同级切磋,也有越级比试,皆战得如火如荼,确实比寻常斗法激烈。
戒指中沉寂许久的夜祁难得冒出了几分蠢蠢欲动的战意。
【想不到修真界竟也有这样能痛快打架的好地方……】
他活着时对金钱权势女人都不感兴趣,唯独对找人打架这件事格外痴迷,对他而言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
人活着,但不能打架。
但芃芃这个小身板,还不知道何年何日能调养好,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持,他连个虚影都幻化不出,只是一个寄宿在戒指中的意识,又谈什么与人交手?
想到这里,躺在识海草地中的红衣少年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
【算了,再是能痛快打架,与我何干。】
芃芃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垂头丧气,立马道:
【这有何难?你打不了我帮你打!】
夜祁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二郎腿晃晃悠悠,嗤笑她的天真。
【你连那个擂台都爬不上去,就凭你现在的实力,上去了也是挨打,算了吧。】
芃芃却不气馁:【挨打怎么了?强者的强是越战越强的强!挨打是变强的必经之路!】
这番话倒是让夜祁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她也不只会说些大话嘛。
“师尊!”芃芃拉了拉月无咎的衣角,“我也要上台跟人比一场!”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姑娘。
月无咎:“上了擂台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两边的战况如何你已经见到了,不怕受伤吗?”
芃芃挺胸抬头道:
“不是还有师尊你们吗?师尊你随便写一张符给我,我自己打不过知道跑的!”
……她为什么能把逃跑认输这种事说得如此坦荡。
月无咎仍有些迟疑,毕竟芃芃年纪实在太小,就算想让她见见世面,但让蚂蚁与大象搏斗一番属实没有必要。
恰在此时,一旁传来一个少年声音:
“不不不不——饶了我吧师尊!我上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带了足够的丹药,你死不了!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练练你的胆量,今日无论如何都给我上!断了手脚师尊给你治,治不好师尊养你后半辈子!”
“……不不不不救命啊!”
这出闹剧吸引了不少人频频侧目。
月无咎等人瞧了一会儿。
嗯,年纪看上去十一二岁,修为大约筑基一重境,在这个年纪中算是很不错的水准了,正好属于什么都大概懂一些,但又不至于太懂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看上去是个怂包,不会下狠手。
月无咎三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神,决定就派出这个弱鸡受气包,让他们家过于自信的小姑娘见识见识什么叫社会的残忍!
“这位仙子,打断一下——”
月无咎上前与那少年的师尊打招呼。
“您的弟子可否需要一个上擂台切磋的对手?若不介意,我可派我的弟子与他切磋一番,大家点到为止,你觉得如何?”
临嬅仙子看着被月无咎推出来的芃芃,一时有些迟疑。
小姑娘昂着脑袋,脸虽被面具遮住,但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看上去人畜无害,让人见了只觉得想给她吃糖,哪里舍得让她挨揍。
“这年纪是不是也太小……”
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往前走了一步,看向临嬅仙子身后的少年:
“躲在师尊身后算什么本事,与你交手的人是我,站出来与我说话!”
临嬅仙子:“……”
年纪虽小,倒、倒是很有气魄。
月无咎师徒对此习以为常。
被点名的小少年原本见是个五岁小姑娘还松了口气,结果对方一张口就如此气势汹汹,像个精神抖擞的小公鸡,倒让他心中又开始打鼓。
“……在下乐修,炼气三重境,不知道友修什么?是何境界?”
芃芃刚想自信说自己是杂修,但又总觉得杂修这个词不是好词,听上去像在骂人。
于是她道:
“无需多问,我修什么待会儿打一架你就知道了。”
少年听芃芃如此自信满满,立刻当场表演起了退堂鼓。
“师、师尊,我突然觉得有些肚子疼……”
“给我忍着。”
临嬅仙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芃芃的实力,不过只是一个炼气一重境的小仙子,在修仙一途上只算刚刚入门,和她的自信程度完全不匹配。
但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这小姑娘很适合与她的徒弟打一架,让他瞧瞧什么叫自信的力量!
临嬅仙子:“我同意了,咱们这就去登记上台!”
月无咎也满意颔首。
赶紧揍她一顿,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实的修真界!
月无咎拍了拍怂包少年的肩:“尽你所能,切莫手下留情。”
怂包少年当即脚步一滞。
……这是在暗示他,他的徒弟很强,需要他全力以赴吗!?
临嬅仙子也摸了摸芃芃的头:“我徒弟秉性纯良,你只管放手一搏,无需有所顾忌。”
临嬅仙子的意思是她徒弟不会对她下死手,让她大可放心。
芃芃却完全理解错误,以为是在说她徒弟脾气好,可以随便揍,心想这位可真是毫不偏私的仙子。
心思各异的两人站在了登记台前,怂包少年心如死灰地随便写了两个字做代号。
转头一看,一旁的小姑娘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字:
龙王!
怂包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她竟然以如此浮夸如此嚣张的名讳作为代号。
芃芃也瞥了一眼他的。
代号小白。
……弱小!实在是太弱小了!
擂台前的侍从接过两人的对战表,看了上面的代号好几眼才道:
“筑基一重境小白对战炼气一重境龙王,第五十九场擂台赛正式开始——”
听到两人代号的路人:???
芃芃对路人的诡异目光视若无睹,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一对一与人交手,得打起精神。
上台前,月无咎给了她一张急速符用来逃生,姬殊给了她一颗护心丹保命,宿怀玉也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戴在了她的脖子上,说里面封有些许灵力。
她天虚之体难以存储灵力,用此玉佩可以施术数次。
不过芃芃觉得他们都多虑了。
对上这么怂包的对手,哪里需要这些道具,她觉得自己随手一推都能把他推倒——
铮!
琴音拨响的瞬间,空气中凝成的气浪骤然朝芃芃而去,轰然炸出一堆尘埃!
小白怔怔看着芃芃的方向,脸色惨白:
“我……我还以为她已经准备好了……”
姬殊和宿怀玉皆心头一紧。
月无咎面色沉静,并未惊惶:
“放心好了,没打中她,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就是太护着她,才令她养成了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脾气……”
宿怀玉看着月无咎的手,低声提醒:
“师尊,护栏被您捏碎了哦。”
“……”
烟雾散去之后,靠着急速符及时避开的芃芃瞪大了眼,指着小白大喊:
“你偷袭!你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