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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胡天围缓缓走来,侍妾绮浓与哑巴老仆跟在后头。
胡天围看着陈复光道:“聂喆怎么说也是代教主,对他叔父昔日的心腹好歹有几分香火情,赵天霸的家眷如今就受到妥帖关照。我明明记得陈曙有个弟弟,然而陈曙死后却一直没露面。我说呢,原来你是怕神教发觉你兄长触犯教规,偷偷教了你五毒掌啊。”
周致钦皱眉,周身缓缓凝起气劲:“听这番言语,看来阁下也是魔教中人了。”
胡天围咧嘴笑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天玑长老座下大弟子,胡天围。”
周致钦当即拔剑出鞘,上去就是一招江河倾泻般的‘明月当空’,正面直刺胡天围。
——这招当年蔡平殊跟蔡昭说起过,剑势凛然刚烈,是佩琼山庄剑法中少有的威猛招数,蔡昭自己就试着练过,可惜功力不足,毫无威势。此刻她看周致钦使出这招,当真如月光泄地,融融泄泄,叫对方无遮无挡,不免轻轻叫了声好。
胡天围侧身一旋,双掌一前一后拍出,啪的一声,竟将周致钦的佩剑震的弯曲弹开。
东方晓见状也挺剑而上,与挚友一左一右交相出剑,然而胡天围掌法阴毒霸道,以一敌二,竟然未落下风。
蔡昭看的咋舌:“到底是天玑长老的大弟子,姓胡的功夫很是不错。”
千雪深跟在后头:“那你打得过他么?”
“…现在打不过。”少女声音有些飘忽。
千雪深挤眉弄眼:“那你可不如你姑姑啊,我听说蔡女侠在你这个年纪时,不论魔教教徒还是江湖宵小都已经避着她走了。”
“谁说不是啊。”蔡昭轻轻叹气——早知道一出落英谷就有这么多事,姑姑过世后她就不摸鱼偷懒了,若是那三年她也如之前勤学苦练,想必如今底气更足了。
千雪深又问:“那晏公子打得过这姓胡的么?”
蔡昭瞥了眼几步开外的慕清晏,低声道,“说实话,我到现在还弄不清他修为的深浅。”——因为她至今都没见到慕清晏被人逼的使出全力过。
说话间,那边三人已过了十余招数,胡天围的一双肉掌渐渐被两团剑光所困。
绮浓忽然娇叱一声:“你们名门正派要以多为胜么?!”说着扬手便是一把梅花针,月光下寒星点点,还透着墨蓝光泽,显然是淬了毒的,周致钦与东方晓立刻跃身后退。
胡天围站定后,反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骂道:“我与两位高手过招,什么时候允许你自作主张了!还不去将陈公子扶起来!”
绮浓面颊高高肿起,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回嘴,听话的低头走向陈复光。
金保辉身后的护卫们不免发出阵阵怜惜的声音。
蔡昭心头大怒,“打女人算什么东西!”
千雪深使出吃奶的力气扯住她的袖子:“镇定,镇定,人家主仆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说不定还是情趣呢,再说你不是还得装娇弱么!”
蔡昭想起慕清晏的嘱咐,只好忍下。
胡天围哈哈一笑,对周致钦道:“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两人一起上又有碍你们名门正派的面子,眼下不妨先放下门派之间的恩怨,叫我先问两句话。”
周致钦哼了一声,走开几步。
胡天围道:“敢问这位晏公子,陈曙有个弟弟的事,便我教中人也没几个知道的,你怎么就一清二楚呢?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到最后半句,他目中已露凶光。
周致钦与东方晓听了,也疑惑的看过来。
慕清晏却轻轻一笑。
胡天围不悦:“你笑什么!”
慕清晏神色悠然:“我想起了好笑的事——适才胡兄你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呵呵,当年蔡平殊女侠对天玑长老的门徒斩尽杀绝之时,你胡兄若是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好了,我说不定还能到胡兄那已然长草三尺的坟头上柱香呢。”
这话说的尖酸刻薄之极,场内众人不免嗤嗤发出笑声。
“哥哥说什么呢。”蔡昭盈盈而笑,“当年蔡女侠诛杀天玑余孽,尸首不是丢了乱葬岗,就是喂了沼中鳄鱼,哪来的坟头给你上香。”——蔡平殊深恨天玑一派对清风观所为的残忍暴虐,下手之时便毫不留情,刻意狠辣。
慕清晏故作吃惊:“哦,是这样啊。多亏了蔡女侠,咱们能省几文香烛钱了。”
听的这番话,众人笑声更盛,周致钦与东方晓也散去面上阴霾,摇头莞尔。
胡天围被损的脸色发青,冷声道:“少说废话,先回答我问你的话!”
慕清晏不紧不慢的捋捋长袖:“有本事你就道出我的来历,做不到就少唠唠叨叨。不过我可以说一句——段九修是猪,聂恒城是狗,魔教九成以上的教徒都猪狗不如。”
作为慕清晏曾祖父的两个养子,聂恒城与段九修野心勃勃,私心用甚,丝毫不顾念慕氏恩情,几十年来架空慕家权势,排除异己,扩张势力。而他二人的党羽更是各怀鬼胎,明争暗斗,最后还害死了慕清晏的父亲。这样说来,何止猪狗不如。
不过,这话蔡昭能听懂,旁人却未必。
他们想,慕清晏的家族或者门派估计也与魔教有血海深仇,是以多年苦心查索魔教底细,以便未来复仇。
周致臻与东方晓的态度缓和下来。
胡天围逼近一步,粗声道:“看来你是不肯老实说了?”
慕清晏淡淡道:“你想动手也行,我自当奉陪,看看你能不能瞧出我的武功来历。”
胡天围踯躅。
蔡昭心中暗笑。
慕清晏的曾祖父与祖父两代皆弱,素不爱与人动手,慕正明可能修为不低,但他不仅从未踏足江湖,连在教中都没露过手。算下来,慕家武学已有三四代没人见过了,能猜出来才有鬼了!
不像自己,蔡平殊当年大杀四方,见过的人何止百数,自己只要一出手就会被人认出来——想到这里,蔡昭忍不住叹气。
“这是怎么回事?!”蓝田玉忽然惊呼,直直的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天上层层黑云聚拢,缓缓遮住了皎洁的月光,而众人一直忙着争斗,都没注意到夜色渐渐黑暗。
寒气犹如浪涛般层层涌上,缓缓渗入众人身体,天色愈来愈黑,犹如浓墨般不透一丝光线。啪啪几声,寒风将敞着门的几间屋子的火堆吹灭,雪岭上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快回屋去!”一片漆黑中,众人听见蓝田玉急促的声音。
最后一丝月光被黑云遮住前,蔡昭看见慕清晏衣袍飘动向自己而来,随后感到自己右手五指被紧紧攥在他手掌中,千雪深在身旁惊慌的呼喊起来。
因为雪地能反光,加上适才月光明亮,照的清清楚楚,是以没人打火把;又因是半夜出来,众人身上都没带火折子,唯有始终谨慎的蓝田玉吹亮一支微弱的火苗。
众人遂互相拉扯着摸索退向屋里,这时一声沉沉的野兽叫声响起,仿佛就在身边。
这兽吼声非虎非豹,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可怖,仿佛老枭狞笑,夜猫子被扯出肚肠,胆小之人已捂住了耳朵。蔡昭亦是。
她不怕与强敌对阵,然而面对这种不可知的恐惧,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慕清晏一下戳中千雪深的哑穴与麻穴,千雪深立刻直挺挺的闷声躺倒,只有两只眼珠拼命转动。慕清晏不去理他,抱着蔡昭俯下身子,贴地而伏。
正当众人惊恐难言时,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巨大的兽形生物从半空中飞跃而至,直直扑向唯一有亮光的蓝田玉处。
蓝田玉见机极快,立刻将火折子反手熄灭,天地间随即不见一丝光线。
蔡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金保辉那边响起阵阵惨叫,夹杂着手忙脚乱的拔刀剑之声,还有周致钦让大家镇定的呼喊,然而这一切在震耳欲聋的野兽吼叫下都显得虚弱无力,浓重的血腥气很快弥漫到整片山坡,
蔡昭咬咬牙,想要出去救人性命,却被慕清晏一手牢牢按在怀中,另一手扣住她手腕上的脉门,叫她动弹不得。
“你给我放手!”
“敌情不明,不能贸然出手。”
“你是练乌龟大法的吧,这么胆小畏缩,少说能活一千年!”慕清晏当然不胆小畏缩,肆意时还疯的很,蔡昭这么说是有意激他。
慕清晏的声音清冷如旧,“那也不必,与你活的差不多长就行了。”他说话时,热气喷到女孩耳后,冰天雪地蔡昭都觉得热。
幸而黑云很快散开,微弱光线下,一头极其巨大的白毛牲口满口是血,两只前爪生生撕开一名侍卫的腹部,将其叼在嘴里迅速飞跃不见了。
皎月再度高悬天空,地上一片狼藉残尸。
慕清晏拉着蔡昭起身,弯腰解开千雪深的穴道。
千雪深连滚带爬的冲回猎人小屋,大呼小叫着死都不再出来。
蔡昭环视四周。
损失最严重的自然是金保辉,他那威武雄壮的侍卫队死伤过半,不是被活活咬死,就是咬断了手脚,躺在地上呜呼哀哉,场面血腥惨烈至极。
金保辉被蓝田玉拽着滚入两丈外的一个雪坑,躲在积雪之下,逃过一劫。
陈复光的两名侍卫被咬中了。
其中有一人被咬去了半个胸腔,血淋淋的心脏就这么直白的落在雪地上,犹自微微跳动,另一人被咬掉了半个脑袋,红白相间的脑浆流了一地。
惊恐万状的侍卫们见了,吓的疯狂尖叫。
陈复光本人倒没事,刚才被绮浓拉到一处雪堆后头躲藏,有惊无险。他此刻紧紧拉着绮浓的手,神情依恋,不敢松手。
胡天围自然无恙,不过他的哑巴老仆被刮到一爪子,左臂受了些皮肉伤。
“…玉麟,我儿玉麟是不是遇上了这东西?!玉麟是不是被这牲□□活咬成两半的!”周致钦看着满地的断肢与残尸,失魂落魄,声音发颤。
东方晓叹息一声,上前拉住他:“别看了,咱们先回屋罢。”
“我,我一定要给玉麟报仇!”想到独生子生前遭受的恐惧痛苦,周致钦心中又疼又恨。
蓝田玉一把推开抖若筛糠的金保辉,起身拍打自己身上的雪花,恨恨道:“我早就说过,初春上山最是不好,山中野兽饿了一冬,这会儿正是最凶狠饥饿的时候。”
慕清晏兴味:“哦,你早说过这话么,是对谁说的?”
蓝田玉顿时哑了。
“话说……”胡天围绕着地上的残尸看了会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雪山白毛犼。”金保辉开口,他虽然吓的面无人色,但口齿还算清楚,“神话中守卫天门的凶猛野兽,传说北宸老祖就养了两头看门。成年白毛犼能有两人多高,体壮齿利,飞驰如电,嗜吃活物血肉。”
慕清晏抬头看远方,微笑道:“看来,这座大雪山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第52章
这一夜再无变故, 然而多数人还是将各自的猎屋大门紧紧关闭,怀抱兵械而眠。
待到次日旭日升起,噩梦一夜的众人走出猎屋,望着雪地上凝固的血浆与残破的尸体, 恍如隔世。蓝田玉宛若一夜老了十岁, 脸皮干瘪褶皱, 跟风干的橘皮似的,他粗着嗓子问大家:“怎么着, 是否接着上山?”
胡天围态度悠然,表示肯定上山。
陈复光起初彷徨犹豫, 触及绮浓温柔的目光后,鼓起勇气表示也上山。
周致钦冷眼看他们,他现在一心给要独生子报仇,接着上山是必然的,不过他劝东方晓莫要轻易涉险, 东方晓却道:“咱们是结义兄弟, 自然同生共死, 大哥莫要劝了。”
千雪深苦口婆心的劝说:“情形你们也见了,这还没到山腰的, 越往上定然越凶险, 咱们还是打道回府算了, 总有别的法子破除我那易身大法的。”
“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蔡昭斜眼。
千雪深尴尬:“现在我还不知道……唉,晏公子你倒是劝劝她吧。”
慕清晏轻描淡写:“不要紧, 也就耽搁几天的功夫。若是七八日内我们在雪山没有收获,就即刻下山, 坐金翎巨鹏两三日可回青阙宗, 那时宋时俊也才刚抵达, 不耽误揭穿那冒牌货。”
千雪深欲哭无泪。
众人再度启程。
因金保辉的随行护卫死伤过半,无法再推拉雪橇板车,大家只好赶驴上山。蔡昭也牵来一头健壮的山驴,让它担负辎重行李。
这日的路程远非昨日可比,目中所及,白色越来越多,黑色愈发稀少,按照蓝田玉的说法,这是越往山上积雪越厚,将底下的山石土壤彻底盖过了。
一路上荒凉清冷,莫说人烟,连雪林中的鸟兽之音都难得闻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静默的蓝天,空寂的白雪地,以及永远隐没在云层后的金顶山巅。
当日夜里,众人抵达第二处落脚猎屋后歇息,周致钦与东方晓备好夜明珠,彻夜不眠等待那头雪山白毛犼再现,谁知整夜风平浪静。
蓝田玉很是感慨:“看来这雪山白毛犼通灵性啊,若是月明星朗,照的遍地通明,它就不出来了。要是能捉只活的下山,定然万金难买。”做大盗的,自然对如何销赃分外清楚。
周致钦只有冷笑,显然是不打算让那白毛犼活下去了。
金保辉却迟疑道:“我倒觉得这白毛犼未必是只在漆黑的夜里出现,它兴许只是厌恶人群气息…呃,这个不好说…”
周致钦不理这两人的猜测,其后两夜依旧在猎屋周围布下铃绳等暗桩,期待白毛犼上门捕猎,然而依旧一无所获,倒熬出了两个黑眼圈。
蔡昭忍不住道:“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怖亦无忧。周叔父痛失爱子,已然失去清明思考了。”
千雪深也不免叹息,只有慕清晏说话煞风景:“小孩子家别乱念佛偈,想跟法空老儿抢生意么。”
两日赶路后,到第三日山势明显陡峭起来,空气稀薄,山驴吃力,前行艰难,如金保辉这般修为低微之辈已是脸色发白了。
几名扶着金保辉的侍卫喘着粗气:“这山也太陡了。”
胡天围面不改色,神情自若:“陡一些好,山势越陡峭,就能越早登到山顶。”
众人一想,这话也不错。
蓝田玉高声道:“已至山腰深处了,因山上人迹罕至,长年积雪凝成坚冰,容易跌跤。”并建议大家用麻绳将铁钉铁蒺藜之类的东西缠在靴底,避免脚底打滑。
这些东西慕清晏早有准备,千雪深悻悻道:“我若是一路滚下山去,你们就别来找我了,我会去客栈里等你们。为防万一,晏公子不如先将解药给我十几二十粒。”
慕清晏面无表情:“你还是抓把雪擦擦脸吧,白日做梦容易早死。”
蔡昭忍笑到肚子痛。
陈复光行路艰难,跌跌撞撞的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绮浓居然不离不弃,始终温柔体贴的搀扶他,鼓励他。
陈复光感动的声音发颤:“绮浓待我的恩情,等到……有朝一日,我定不辜负。”
绮浓目中柔情似水,低声:“公子是忠厚温良之人,遇上公子,是绮浓的福气。”
——走在最前头的胡天围似乎全然不知。
不知是不是错觉,蔡昭远远看着此人,觉得他头上有点儿绿油油的。正暗笑着,忽听见身旁的千雪深啊了一声,然后身子矮了半截。
蔡昭一愣,将千雪深拉起后,才发现雪层之下是中空的薄冰,千雪深一脚踩上便将薄薄的冰层踩空,宛如踩进泥坑。
慕清晏的反应颇是有趣,明明踩到中空冰层的是千雪深,但他顷刻间的第一个反应是牢牢拽住的却是蔡昭,千雪深大翻白眼。
蓝田玉奔来一看,大声警示众人:“如今我们脚下皆是积雪坚冰,这里冰层渐厚,也不知山石土壤在冰下多深之处。冰层与山石土壤不同,它容易留下中空洞穴,甚至裂开,诸位当心脚下,下脚莫踩实,最好身旁之人牵绳相系。”
众人纷纷听从。
果然,此后周围此起彼伏哎哟之声,许多人都踩进了冰坑,连东方晓都中了招,苦笑着自己抬脚出坑。
行至日头偏西,忽闻一声长长的惨叫,竟是金保辉的一名侍卫突兀的消失在眼前,原来是跌落下去,却未见爬出冰坑。
众人听得惨叫声回荡颇长,连忙过去看,才发现这名侍卫跌落之处竟是一条极深的冰缝,少说四五丈深,冰缝底部又布满了尖锐细长的冰刺。
那侍卫仓促之下来不及提气跃起,跌落后直接被冰刺戳了对穿。他双目圆睁,鲜血侵染冰层,形象可怖。
不等大家议论两句,又听见同样漫长的两声惨叫,原来是又有一名侍卫跌落冰缝,从叫声来听,缝底似乎更深。偏他与另一名侍卫连捆着彼此的腰带,一人跌落之时,另一人也被去势带下,一人活活摔死,另一人被坚冰之此刺入眼窝,贯穿头颅,旋即殒命。
金保辉吓的面无人色,几乎瘫软。
蓝田玉叹道:“冰缝防不胜防,大家不如排成长队,轮流由第一人探路。”
周致钦东方晓不愿与魔教之人为伍,便与慕清晏蔡昭千雪深三人走成一直排,周致钦率先领头,走在前面。剩下的人也形成纵列,蓝田玉先领队。
金保辉跟在他身后呼哧带喘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年上山时明明一路太平,毫无动静,怎么今日却……”
蓝田玉回头轻斥:“少说话,喘气不费劲么。”
慕清晏笑道:“怎么金前辈多年前来过此处么?”
金保辉发现自己失言,强笑两声不肯再说。
胡天围毫不遮掩的放声大笑,眼中放出兴奋的光彩:“地有异相,正说明天将降神物。此行若是不虚,胜过风平浪静千百倍,怕什么?!”
慕清晏依旧微笑:“敢问是何神物,能叫诸位前辈这般不顾安危。”
胡天围冷冷道:“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眼珠转到蔡昭身上,他笑道,“话说回来,晏公子兄妹轻功不弱啊。尤其是风姑娘,叫我等刮目相看。”
走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完全遮掩实力了。
众人看的很清楚,这位据说很‘娇弱’的小姑娘一路上步履轻灵,气息虽不漫长,但间隔稳定,哪怕她战力不强,轻功也定然出色,而且必是师出名门。
蔡昭很想一巴掌扇过去,打姓胡的一个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在眼前,可当下依旧装着娇弱,红着脸道:“我娘说女孩子打打杀杀不好看,好好练轻功就够了。”
胡天围轻佻一笑:“令堂说的很有道理。”
“别东拉西扯了,该找落脚之处了吧,看看这天都快黑了。”金保辉大声叫道。
东方晓苦笑:“这话不错。”
众人连忙极目远眺,可看了半天都没见有红绸带飘动,倒看见侧面山坳有一处黑黢黢的影子。蓝田玉惯于远眺雪景,率先出声:“那儿有屋子。”
两列队伍只好绕路过去,小心步行半个时辰后方才接近。
路上,众人在山雪覆盖的偏僻处发现几株长相古怪的植物,似藤蔓缠绕在山石上,只露出几个光秃秃的枝头,又似地藓,深深没入雪地里。
蓝田玉与金保辉望着这几株古怪植物,轻叹了几口气。
抵达后,大家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座木质的两屋联排院落,前有篱笆后有仓房,中间两座相连的大屋中厨房卧室饭厅一应俱全,只是似乎许久无人居住了,房屋破败不堪,屋顶漏了几个洞,积雪漫入,屋里屋外都凝有冰块。
蔡昭呆呆道:“这里不是猎屋吧。”
“不是,这里曾有人长期居住。”慕清晏查看房屋破旧情形以及凝冰厚度,“少说五六年了——这家人搬走了么?”
金保辉脸色愈发惨白,似乎气力用尽,一旁的蓝田玉低头扶住他。
陈复光倒脸色潮红,目光涣散,气息粗重。
绮浓摸摸他的额头,轻声道:“公子好像有些发烧了,得歇下来用些药。”
周致钦看了看这座院落,“估计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山民,五六年前全家搬走,这屋子就荒废了。如今天色渐黑,再找猎屋不易,只能在这将就一夜了。”
金保辉的侍卫又没了三个后,此刻剩下之人已经不多。众人在大屋中各寻了个角落,便扎起牛皮帐篷,煮雪水烤肉干用饭。
慕清晏再度将两座帐篷扎在远离众人的偏僻角落处,周致钦与东方晓依旧光明正大的选在大屋正中间。
蔡昭颇有兴致的在院落前后走动,看看灶眼,床榻,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残碎的粗陶碗碟,甚至还有一个摇晃婴儿的吊篮,两把腐烂的小木剑——一把剑柄处刻了个山头,另一把刻了棵小树。
蔡昭神情凝重的回来,千雪深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慕清晏将烤好的肉干地给她,察觉她神情有异,“怎么了?”
“这家有…嗯,大约十口人上下。”蔡昭望着房梁,“从凝冰积雪来看,这儿荒废五六年了,可是从器物腐坏的情形来看,这里却是十几年无人居住了。”
千雪深糊了一嘴干粮,抬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这家人十几年前搬走,但是屋顶破洞是五六年前嘛。”
蔡昭脸上迷惑,“我虽是南方长大的,可这一路上也看了不少。不一定非要屋顶破洞,落入雪花,屋子里才会结冰啊。比如上一座落脚的猎屋,门墙都好好的,里头也结了冰啊。”
“昭昭真聪明。”慕清晏微笑,眼中闪动着幽深光彩。
相处日久,蔡昭知道他心中有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劝蔡昭多吃些。
夜里,千雪深解手回来,偷偷告诉慕蔡二人:“喂喂,我看见绮浓姑娘钻进陈复光的帐篷了!好像是陈复光病了,姓胡的让绮浓姑娘去照看,自己和哑巴老仆人一个帐篷。”
蔡昭一怔:“……胡天围这么大方啊。”
千雪深十分好奇:“折腾这么一路,我是看出来了,不但金胖子与蓝大盗定是早就认识的,也不知上山来做什么。”
“贼不走空,估计是雪山上有什么宝物吧。”蔡昭戏谑道,“不然还能有什么,总不会像我,为了考验未婚夫上山看雪景吧。”
千雪深绝望的叹息,“我这辈子都不想娶妻了。”
蔡昭看慕清晏沉默,便问怎么了。
慕清晏缓缓道:“思绪有些乱,说不好,总觉得哪里不妥。”
“我知道。”蔡昭道。
慕清晏略吃惊。
蔡昭道:“乍看毫无干系的几人,其实细想起来都有干系——陈曙死在周伯父手中,可如今陈曙之弟与周伯父的堂弟周叔父同在一山。”
“天玑长老段九修屠戮了清风观满门,他仅剩的大弟子胡天围与清风观唯二幸存之一的东方前辈却都在这里。还有,击毙段九修的是我姑姑,而我也在这里。”
“反而是金胖子与蓝大盗,他们与大家倒都扯不上关系。”
千雪深惊愕:“……我都没想到。”
慕清晏笑望女孩:“原来你都看在心里了,我当你这一路上没心没肺呢。”
蔡昭拉出绒毯将自己盖好,“我姑姑说了,有些事想不透只是契机未到,多思无益。等契机到了,一切豁然开朗。”
次日天亮,大家再度启程。
陈复光烧的更厉害了,坐在山驴上由绮浓照看前行。迷迷糊糊之际,他拉着绮浓的手,“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要护着你,不叫你再为奴为婢,受人欺侮。”
蔡昭看看前头‘欺侮婢妾’的胡天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又走了小半日,众人踩入冰坑不知多少次,忽见前方开阔处,蹲着一个半身高的人形。
有人试着呼唤几声,毫无动静。
蔡昭觉得心头毛毛的。
蓝田玉率先过去,用拄杖轻轻拨开那人形上头厚厚的积雪,观察再三后,惊呼出声:“天哪,是一座碧玉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