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爷,你怎么加的分啊?这也太恐怖了吧!这才刚开学,也没有竞赛啊!学习委员的职务也加不了这么多分,难道你每天的作业都是交的学术论文不成?”
迟鹰见所有人都望着他,便解释了一句:“开学的大扫除,我拿了劳动之星。”
“啥玩意儿!你?劳动之星?”
段桥不敢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迟大少爷,还能在劳动方面拿奖?
“开玩笑呢,大扫除那几天…你不是跟我一起翻墙出去打台球了吗。”
迟鹰一脚踹他屁股上,眼神漫不经心扫了眼班长秦斯阳,讥讽道:“你小心说话,老子没翻墙。”
“是,你没翻墙,你把保安一通忽悠之后直接走的正大门。”
纪律委员李朝走过来,解释道:“鹰爷暑假在他们家公司研究室搞的那款清扫机器人拿到了专利,技术无偿送给学校了,学校当然把’劳动之星’发给他,就这一手…至少值10分。”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你就是我爷爷。”
“我没你这么笨的孙子。”
迟鹰扬手夺回了段桥手里的黑色手机,顺势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脑袋,回头望了苏渺一眼。
视线触碰的一刹那,苏渺宛如落荒的逃兵,低头看书。
再抬头时,迟鹰也已经转过身,和男孩们聊起了别的事。
……
一放学,苏渺便抱着书包跑出了校园,连许谧都没有等了。
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她原本想要死死扎根的地方。
一口气跑下到了对面公园的长阶梯边坐下来,难受地抱住了腿,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她糟糕透顶了。
几分钟后,苏渺听到了自行车刹车的声音,抬起头,见迟鹰的自行车在阶梯之下的路口边。
他单推撑着地面,遥遥地望着她。
仍旧还是那副英俊得让人不敢正眼直视的模样。
似乎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心里如浮光掠影般、不留痕迹,完全没有受到惩罚的颓丧和失落。
苏渺没有勇气面对他,起身朝着阶梯上方跑去,跑了几步,再回头。
迟鹰仍旧等在山下路口,“叮叮叮”,不断按着自行车铃——
“你不会狠心到让我扛着自行车来追你吧。”
她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走下了阶梯,来到他的面前。
迟鹰还未开口,苏渺掀开袖子,将手臂递给他看——
“我已经洗了,所以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会跟你道歉。我就是这样的人,忘恩负义,随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双洞察一切的黑眸凝望着她。
越是欲盖弥彰,愧疚的情绪越是难以遮掩地溢出来…
藏都藏不住。
苏渺也觉得自己傻透了,不顾他的反应,转身便走。
迟鹰握住了她白皙纤细的手臂,翻过来看了看那片红色淤痕,问道:“哪里洗的?”
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会问这个,苏渺怔了怔,闷声道:“纹身店。”
“纹身要去医院用激光清洗,不正规的纹身店很有可能留下痕迹,永远都消不掉。”
“我…我不知道,纹身店便宜。”苏渺抽回了手,讪讪地用袖子掩住,“没关系。”
她宁可让那枚小翅膀的痕迹,永远长手腕上,证明她还没有丢失掉全部的勇气。
迟鹰指腹掠过那一块红斑:“再观察半个月,如果还没消退,我带你去看看皮肤科。”
“不要你带。”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推着车走在前面。
苏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视线落到了他的侧腰间,“迟鹰,你要去洗掉它了吗。”
“想洗了就洗,不想就留着,无所谓。”
“难道周老师不会掀你衣服检查吗?”
迟鹰回头,漆黑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当你对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有了不可替代性的时候,就可以跳出于规则之外。”
苏渺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
“周清华这学期的最佳班主任奖金,要靠我下个月的全国数学竞赛金奖帮她冲上去,所以是的,她不会来掀我的衣服。”
苏渺想起第一次去办公室,看到了周清华的玻璃柜里那一排排绚烂夺目的奖牌奖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迟鹰拿下的。
没错,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扶摇直上九万里。
可是…这谈何容易。
她小小的翅膀,与他的翱展的巨大羽翼,不可同日而语。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在礁石里躲藏着,避免惊涛骇浪将她拍死在沙滩上。
“秦斯阳举报的人…其实是我。”
几分钟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承认道,“他的目的是让我去‘自首’,你被我牵连了,对不起。”
迟鹰却没有理会苏渺的道歉,轻描淡写道:“秦斯阳对你来劲了,他比他妹妹难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因为我妈妈的事,我和他们兄妹早就结仇了。”
“不是这个原因。”
她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
迟鹰轻笑了一声,手指尖忽然捏住了她的下颌。
粗砺的指腹触碰着她光滑的皮肤,碎发丝丝缕缕地垂在脸畔,额间有轻微燥热的汗意,带了莫名的诱惑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张脸,给你惹了不少祸端。”
苏渺顿时脸颊红透,挣开他的桎梏:“别开玩笑了。”
迟鹰也不再逗她,分析道:“你这点可怜兮兮的分数,想拿奖学金,几乎没可能。”
“我知道。”
“想拿分,去参与班委竞选。”
“有这个打算,我想竞选生活委…”
话音未落,迟鹰打断了她:“竞选班长。”
苏渺惊诧地望着他,看出他平静的眼神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班…班长?可班长不是秦斯阳吗。”
“所以,你要取代他,成为班长。”
“这是不可能的事!秦斯阳人气很高,我怎么可能打败他。”
“你想要拿到抵扣学费的一等奖学金,绩点必须超过秦斯阳。如果他仍旧是班长,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机会?”
苏渺脑子顿时清醒了。
没错,班长的加分是所有班委里最多的…
如果秦斯阳仍旧是班长,她根本没有任何力量与他对抗,如果不能超过他,即便跻身前列也没有用。
一等奖学金…每个班只有两个名额。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就算是看似不可能的机会,也总要试一试吧。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了面前的少年:“迟鹰,为什么你要这样帮我?”
迟鹰嘴角勾了勾,黑眸清澈而坦荡:“我希望你能追上我。”
一阵风,灌入了她的耳朵里,全世界的叶子都在颤栗。
迟鹰踩下了踏板,山地车朝着下坡俯冲而去。
忽然,她朝着少年远去的方向奔跑了起来,喘息着,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像即将枯萎的草,竭力渴求着最后一抹光。
追上他。
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迟鹰刹住了车,不解地回头望了她一眼。
女孩也停下脚步,胸口起伏不平,纤瘦的背影…单薄如蝶。
俩人对视了一眼,苏渺尴尬地眨巴着眼睛。
“跑什么。”
“没有啊,你干嘛忽然回头。”
迟鹰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把手上的反光片:“拜托,我有后视镜。”
“谁…谁在自行车上装后视镜呀!”小姑娘脸颊越发羞红。
他嗤笑了一声:“真想追我啊。”
“才、才不是呢!”她低头踢开了一颗碎石子,“锻炼身体。”
绿灯亮了起来,迟鹰踩在了脚踏板上,几番用力,却没有踩下去。
几秒后,他终于回头——
“既然被你追上了,上车,捎一段。”


第17章 竞选
苏渺看了看他的FRW纯黑山地车, 根本就没有安装后座。
“哪有位置啊?”
迟鹰将后轮的踏板放了下来:“踩后面。”
苏渺看着轮胎中间横出来的踩踏板,恍然想起秦斯阳就经常站在迟鹰的自行车上,一帮人极速俯冲校门口陡坡, 看得人心惊胆战。
“好危险哦,会不会摔下去?”
“站后面或者坐前面, 你可以选。”迟鹰侧过身, 半个身子迎向她。
苏渺看到车前面那条横杠,不禁有些耳热, 纠结片刻,攥着他的衣角踩了上来。
迟鹰立刻撑住了单车, 让她稳稳地站在身后。
“准备好了?”
“嗯。”
“抓紧。”
苏渺犹豫了几秒, 终于将双手搭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触碰他, 隔着衣服布料, 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他骨骼嶙峋坚硬,就像抓着一块有温度的石头。
唯一的感觉, 就是硬。
她看着少年麦黄的后颈项皮肤,短刺的黑色发茬,西装款式的校服外套也被他宽阔的肩膀撑了起来,看得出骨架的野蛮张力。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苏渺不经意地前倾, 在他绝对不会察觉的情况下, 俯身嗅了嗅他的味道。
全神贯注像进行着某项秘密行动似的。
“苏渺同学,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昂?”
“我的自行车…有后视镜。”
“!!”
苏渺顿时瞪大眼睛, 脸颊胀红,心里有狂风呼啸着。
迟鹰不在意地笑了下, 没再多提, 让她慢慢平静。
他并没有选择车流如梭的宽阔马路走, 而是选择了一个个蜿蜒曲折、起伏不平的的老巷子。
穿过石板路,沿街可以看到花白胡须的老人在下棋、几个妇女在家门口打麻将,穿蓝色工字T的男人站在路口嗦小面,小孩蹲在地上拍画片儿…
他们眼前徐徐展开了一座城市的泛黄记忆。
这些风景,苏渺几乎每天都会看见,但今天…她特别留心地记住了街上的每一道平凡的风景。
因为他,一切平凡都变得有了意义。
“迟鹰,你为什么来 c 城呢?”苏渺好奇地问。
“你听过哪些版本的答案?”
“有个你的小迷妹说,因为你是鹰,我们是山城,所以你来了。”
迟鹰侧过脸,淡笑道:“服了,你们青春期女生都是女诗人。”
“所以不是吗?”
“没这么浪漫,我是被流放过来的。”
“流放?”
迟鹰不想再多言,苏渺也很有眼色地不再多问。
前面有一段陡峭的上坡路,她体贴地询问:“这一段会不会很累。”
“会。”迟鹰见她这么体贴,也没跟她客气,“下来给我推车。”
“……”
苏渺从车上跳下来,撇撇嘴,推着他慢慢骑上去,“我没见过载女生回家,还要女生下车来推的。”
“只能怪你家乡的坡太陡了。”
“这么陡你还来?”
“因为我是鹰。”
苏渺抬头望着少年劲瘦的腰,玩笑道:“对啊,你不是有翅膀吗,你飞呀?”
“那我飞了,别后悔。”
“飞呀。”
迟鹰蹬踩骑着自行车,快速地上了坡,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弯道尽头。
苏渺一开始以为他开玩笑,没有在意,几分钟后,发现他好像真的走了。
“迟鹰…”
苏渺追上去,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巷子还是那个旧巷子,因为他的离开,一切又回复了原状。
整个城市,就像在夏夜的午后打了个盹,做了一个美丽的白日梦。
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喜欢这件事,真的很难适可而止。
“后悔了?”
苏渺回头,见迟鹰竟站在她身后。
“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是准备走了。”迟鹰推着车,和她一起上了坡,“这还是第一次,忽然想当个有始有终的人。”
“听不懂你的话。”
“你听得懂。”
上坡之后,分别的十字路口,他对她扬了扬手,“说了再见,我才会走。”
……
嘉淇私高不管是班委还是学生会成员,几乎都是由同学们自由投票选举,老师不会参与其中。
学生会和班委基本上就形成了一个学生自治系统。
长期的教学经验让老师们发现,他们苦口婆心、嘴皮子都磨破了,对学生进行耳提面命。
学生们往往表面上乖乖顺从,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有时候管得太过于严苛了吧…学生反而会形成联盟、跟老师作对。
所以嘉淇私高在几年前就尝试由学生自治。
老师只负责教学,至于班级管理工作,全交给学生干部来做。
这就给了班委以极大的权力和自由发挥的空间。
就连每个学期的班委竞选,班主任都不会参加,全由学生自行投票选举。
明德班的班委选举定在周五下午的班会课。
而苏渺在下定决心要竞选班长之后,从周一开始,她展开了艰难的拉票工作。
就算是以卵击石,也必须试试。
像她这样的人,不努力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苏渺记住了每一位同学的名字,利用下课的时间,和他们聊天、表达了自己想要竞选班长的意图,希望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
嘉淇私高的同学都还算友善,即便心里有其他想法,面上也都是笑着敷衍。
秦斯阳什么都没有做,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自己的高冷范儿。
他的确不需要做什么,班上同学对他的印象很好,只要迟鹰不和他争,他的班长之位就会一直连任。
所以他根本没把苏渺的拉票行为放在眼里。
正如当初,他也不认为苏渺的书法…能够为他们的语文展示作业加多少分。
天生的优越感,给了他天然的傲慢。
秦思沅看着苏渺尴尬的拉票行为,只觉得好笑,走过去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谁啊你,一转校生,都没几个人认识你吧,还指望谁选你呢。”
“转校生有转校生的优势。”
“得了吧,我都替你尴尬。”
“那我谢谢你。”
秦思沅翻了个白眼,回头冲段桥那几个男生道:“班长竞选,必须选我哥啊。”
“那必须的!”段桥很讲义气地拍拍胸脯,“选票包在哥几个身上。”
“必须是阳哥啊!”
“心服口服。”
苏渺不理她,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挨个向一些不熟悉她的人做着介绍。
以前在北溪一中,苏渺尽可能避免和任何人交往,甚至话都不多说。
这养成了她沉默寡言的性子。
远离不友善的人群,她才会觉得安全和舒适。
在嘉淇私高,能走到竞选班长这一步,她自己都觉得意想不到。
她也想挣脱淤泥,努力变好、努力飞高。
拉票拉到了迟鹰的座位边。
少年仍旧坐在靠窗的位置,这几天他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同桌,偶尔段桥会坐在他身边,但过不了多久、这胖子就会被他踹走。
他好像不太适应身边有人呆太久。
他喜欢独处。
苏渺见他一边看手机的航拍视频,另一只手却画着三角函数抛物线图,时而咳嗽一下。
他有点感冒,嗓子发炎,这两天说话都瓮声瓮气的,桌下也放了一包抽纸…
苏渺迟疑了片刻,没有打扰他。
“怎么,不需要我的票?”
她回头:“不是,需要。”
“那就说服我。”
迟鹰伸出长腿将凳子勾过来,端正地摆在面前。
她坐下来,却发现这凳子挨得太近了,他身上清甘凛冽的薄荷味…充斥着她的呼吸。
不由得耳根发烫。
迟鹰勾着她的眼睛,轻薄地笑了:“还没说话先脸红,这怎么当班长?”
苏渺将鬓边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了清婉的面庞,认真地说:“迟鹰同学,我会尽一个班长的责任,努力为同学服务,让每一个同学都能在这个大家庭里感到温暖。希望你投我一票。”
“就这样?”
“唔…”
“让每一个同学都能在这个大家庭里感到温暖。”他倚着墙,轻嗤,“这关我什么事。”
苏渺被他问住了。
的确,画这样的大饼,毫无实操的可能性,基本约等于废话。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更有针对性吗?”
迟鹰没有直接回答,将自己的黑色保温杯推了过去——
“去给哥接杯水。”
苏渺知道他肯定有指教,二话没说拿起了保温杯,去开水房接了温水。
他的水杯是很高级的钛金属材质,旋转式茶水分离,边缘设计了凹凸的浮纹以加强摩擦,在个人用品方面,他向来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地步。
回教室看到有女生正向他请教问题,迟鹰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步骤,扔了笔,单薄的眼皮半耷着,简短地回应了几句。
喉咙很痒,他偏头,手臂挡住嘴、闷咳了几声。
苏渺耐心地等他们结束之后,她才将杯子递了过去。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舌尖微酸,略感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加了雪梨和柠檬片。”苏渺解释,“清火润肺。”
迟鹰喉结滚动着,薄唇叼了一片柠檬,咀嚼着,望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
没有问她这么短时间从哪儿搞来的雪梨和柠檬。
直到舌尖残留的涩味全然消失了,迟鹰这才缓缓开口:“秦斯阳为什么能获得选票?”
“因为他人气高。”
“靠人格魅力收获欢迎,这是娱乐圈那套粉丝经济学。”迟鹰嗤之以鼻,“虽然有用,但不堪一击。”
苏渺认真地望着他,仔细地听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既然他玩粉丝经济学,你就玩政治学。”
“政、政治学?”苏渺听到这个名词都懵了,“只是一个班级而已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玩懂了这个,你就能拿到珍贵的选票。”
看着小姑娘茫然的表情,迟鹰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着,耐心解释道——
“很多人喜欢他…却不代表他们有共同利益。你要做的就是团结沉默的大多数,许诺给他们心底最渴望的东西。”
苏渺盯着少年漆黑而清澈的眸子,若有所思。
没错,秦斯阳看似受欢迎,但这样的受欢迎,其实包含着某种仰望的成分…
那些仰望他的人,很多和他根本不是利益共同体。
当真正利益牵扯之时,所谓的仰望…一文不值。
苏渺只要能精准打击到这一点,就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
但…这些沉默的同学们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苏渺不再挨个同学地游说拉票,而是悉心观察了起来。
以前她以为全世界都充满了恶意,于是将自己紧紧关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偏安一隅,以获得微小的安全感。
而当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开始凝视周围时。
还真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


第18章 逆风
周五下午的活动课, 明德班展开了班委竞选。
第一个职位,就是最重要的班长。
因为秦斯阳长期连任的缘故,几乎没有人与他竞争, 竞也竞不过…
除了迟鹰,班上谁的人气能拼得过秦斯阳呀。
秦斯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不用担心, 迟鹰是不可能和他竞争的。
他性格洒脱不羁,不爱管事, 当个闲人学委都算勉强了。
至于苏渺,他就更没把她放眼里了。
管理能力没有、人气没有、声望没有…一转校生, 她要是能选上班长, 那才是笑话。
按照以往的惯例, 如果只有一人竞选一职, 只需要班级百分之五十同学举手同意。
但如果有多人竞聘,则需要各自发表简短演讲, 由同学们匿名投票。
秦斯阳没有特别准备演讲词,站上台,即兴发挥——
“我们明德班是整个嘉淇名列前茅的班级,每一位任课老师都对我们的同学赞赏有加。这得益于每一位同学的努力,同时也得益于我们既有的班级管理系统的每一位成员的努力。”
“我们副班长、纪律委员、还有体委、学委…他们都是每位同学用宝贵的选票选出来的服务者, 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欢迎同学们批评和指正。”
“班委成员是一个班级的核心凝聚力, 我不希望有太大的变动, 因为这个体系一变,人心就会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我有绝对的信心, 能够带领我们的班委成员, 更好地服务于同学,让大家都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冲刺未来…”
他风度翩翩、气质卓然,眼神里坚定的神色莫名就让人感觉很值得信赖。
这一番讲话结束之后,教室里掌声如雷,同学们发自内心地真诚鼓掌。
由此可见,秦斯阳的人气真的很高。
苏渺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没有信心能赢得过他。
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拼一把了。
苏渺走上了讲台,没有秦斯阳的坚定和沉着,她略显紧张,乌黑的杏眼眸子无害地望着台下的同学们。
相比于秦斯阳,同学们对于这位明知必败、却还要迎难而上的转校生,则更加好奇。
他们倒想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苏渺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同学讲过话,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窗台边,迟鹰仍旧斜倚着墙,颀长骨感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中性笔,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她。
他只抛给她一个政治学的概念,具体怎么操作,还得她自己玩儿。
整整一分钟,苏渺都没能讲出一句话来,同学们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别耽误时间了行吧。”
“想认输就下来。”
“算了吧你…”
许谧紧张地看着她,和她一样心脏怦怦直跳。
苏渺深呼吸,终于开口道:“我赞同秦斯阳所说的——班委成员是一个班级的核心凝聚力,但我不认同他说的班委团体不应该有太大的变化,我觉得每一个同学都应该有机会能够担任班委成员,得到锻炼。”
纪律委员李朝笑了起来:“唷,候选人,你这一来,就要给我们原班委成员大换水呢?”
“每个同学都有自由参选的资格,这规则又不是我定的。”
李朝翻了个白眼。
同学们虽然不以为意,但是他们也不能否认苏渺说的是事实。
在秦斯阳的带领下,班委成员的确没怎么变过,高一是那些人,现在高二了…还是那些人。
即便有同学想要竞选,也会因为害怕落选丢脸、而放弃资格。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苏渺的竞选真是以卵击石…
苏渺的紧张稍稍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如果我当选了班长,早读课经常溜出去的江宏同学,你一定会被纪律委员扣分。”
后排突然被点名的江宏,一脸懵逼,随即大大方方地摊手承认:“我…我本来就经常被扣分啊,还要你来提醒我。”
大家一阵哄笑。
而苏渺的视线,立刻移到了另一个男生身上:“而同样经常溜出去的周梓然同学,也会和你扣同样的分数,绝不会因为和纪律委员关系好而得以幸免。”
此言一出,周梓然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苏渺:“你胡说什么!”
苏渺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但她没有退缩,仍旧坚持着:“我说的是事实。”
江宏当然能也知道这些事,只是他人微言轻,也懒得计较这些。
现在苏渺点出来,他立马来劲儿了:“自己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大家都是烟友,你说说你绩点是不是比我高,好几次李朝都没扣你的分吧!”
顶着周围同学质疑的目光,周梓然顿时红了脸,讪讪地坐了下来。
紧接着,苏渺又望向了体育委员:“如果我当选了班长,会严格记录课间没有出操的同学。他们不应该因为和体育委员关系好,就跟每次满勤出操的同学拿同样的绩点分,譬如你,胡可欣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