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烛火,那烛火后的人,都消失了。
他根本,不想失去他的母亲。
风声在耳边仿佛都变慢了,又在他察觉的瞬间加速。
临如晔倒在地面上,身体很痛,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
他仿佛透过烟尘看到了悬浮在空中,垂目微笑着看着他的那个人。
而在他看过去时,那个人身形变化,眼尾红色的羽翼变成了银白的面具,头发拉长,面容变得锐利且张扬。
黑色的长裙垂落脚踝,变成了黑色的长风衣。那双赤色的瞳孔看着他,而嘴角的笑容一直未变。
幻术师,黑格。
鲜血在背后蔓延,临如晔的声音变弱,变得虚幻。
“你和那个男人真像啊。”他说道。
和六年前,他曾在囚牢中见过的男人很像啊。
只言片语激起了他的情绪,而后蛊惑他走向本不该前往的道路。
“是吗。”而那名幻术师若有若无的答道。


第94章 白昼
蛊虫的主人死亡了。
遮盖了天地的黑压压虫潮接连自爆、消失, 露出被黑烟笼罩、阴沉的天空。
伴随着黑色的褪去,金色光晕笼罩的领域内,安鹤予停下了进攻。
他面前的傀儡们依次失去意识, 跌倒在地。在失去操控者后,他们全部都失去了攻击性, 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上。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安鹤予转过头, 看向异变发生的方向,也就是十三区的天空。
除了他之外, 染目城的人们大多抬起头,看着解除了黑暗的方向。
完全的黑暗由那里开始消失, 尽管背后的天空依旧是阴暗的, 却好像是离开了那个可怕的永夜。
“结束了吗?”
“异能者放过了我们吗?”
“我活下来了?”
他们在祈祷, 也在迟疑的看着逐渐消退的黑暗。
这是真的结束了吗?
“除了城主, 不会有人救我们!”
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光,在城主死亡前是这样, 而在城主死亡后更是。
永夜让这个城市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鲜红的鲜血和坍塌的废墟,那巨大的广告显示屏也布满了裂纹,显示不出画面。
灾难仍在继续。
那些在永夜之中横行霸道的异能者还在大笑着行走在各个角落,继续放纵他们的欲望, 为这座城市添上一份伤疤。
就在这时。
“夜卫已镇压十二区所有暴动。”
枪声和说话声一前一后响起, 异能对抗后异能者发出短暂的惊讶鼻音, 被游走在城市之中的夜卫击杀。
“不要杀我!”平民在哭喊。
而夜卫脚步一停。
“我们不会杀你, 今后都是。”这个曾经的永夜成员说道,“我们是夜卫, 我们会跟随我们的头领, 保护这个城市。”
“保护?”
在这个城市, 在永夜之中,谈论保护?
不仅仅是这样。
“快看!”有人拉扯旁边的衣角,指着十三区的天空。
在这黑烟缭绕的天际,在看不到光的头顶,有一个小黑点在极速上升。
快速,犹如闪电,又像是从下方升起的烟花。
但是它没有在天空中绽放,而是直接穿透了云层。
它只一瞬间没入云层,激荡着让利风吹散阴云,露出被遮盖住的湛蓝、美丽的天空。
阳光从这处圆形缺口处照入,让这片被永夜笼罩的大地再次触碰到明媚的日光。
下一瞬间,缺口在扩大,好似滴入水滴后晕染来开的波纹。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扫去遮盖天空的黑烟,带走漫天的灰尘。
好似扫清了天空之下,仰望着日光的人们心上的阴霾。
有瘦小的手从阴影中探出,满是污泥的指尖轻触那缕阳光。
绝望麻木的眼瞳中,逐渐点亮了指尖的光。
黑夜过去,破晓来临。
而后太阳再次出现在这个城市的天空。
白昼重临。
“从现在开始停止对城市的恶行!”夜卫们遵从他们的二把手安鹤予的差遣,在城市之中极速行动,宣告永夜的结束。
“我们的头领已泯灭了永夜!”
有人拯救了这个城市。
在纷乱之中生存下来的人们意识到了这一点。
除了城主临染之外,有人带着他们离开了永夜,为他们带来的白昼。
带来了耀眼的光芒。
他们自发的向着十三区,光芒第一处投下的方向鞠躬、行礼。
十三区边缘,安鹤予站在边界线外,等着里面的人缓缓走出。
“黑格!”他看到了像往常一样姿态悠闲,好似没伤到一根毫毛的黎梨。
也看到了抓着黎梨衣角,默不作声的丹。
想到黎梨之前说过的接狗,安鹤予福至心灵,对丹打招呼:“你好,我是红鹤,黑格的属下。”
但是白发少年看了安鹤予一眼,然后果断别开脸。
安鹤予:“...”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还非常强烈。
在这时黎梨正好开口说了话:“小红,帮我解析一下临氏几个人的灵魂。”
她随手指了指身后,说道:“我要知道临如晔和预言师说了什么,以及临染能够离开浮空城的原因。”
黎梨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贵族里的SS阶异能者只有临染能够离开浮空城。
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对她来说很重要的线索。
“好。”安鹤予顺势一口应下,闭上双目,发动异能。
就在这个时间间隔,黎梨询问旁边的丹:“你拥有的异能里有时间回溯对吧。”
丹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抓着黎梨的风衣衣带,缓缓点了点头:“是的,但是有时间限制。”
“嗯?”
“只能回溯二十四小时之内。”丹说道。
黎梨算了算时间,还好时间上还来得及。
异能【亡灵序曲】解析读取记忆的能力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时间隔得越久能得到的消息就越少。好在安鹤予来得及时,他确实看到了黎梨想知道的消息。
他复述完预言师和临如晔的对话后,说道了临染离开浮空城的原因。
“是皇室首先下达的命令,他们要求临染离开浮空城,杀死前异能公会的精神领袖霜不言。”安鹤予一边走一边说道。
他们真的很忌惮预言师。黎梨想到。
她也能够理解,毕竟预言师能够预言未来的事情,还是敌对势力的精神领袖。至于预言师对临如晔说的预言,她第一反应是他说的是一鸣而不是她,第二反应是预言师预言的未来改变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存在,还是临如晔选择背叛临染。
黎梨也确实吃惊了一下,因为预言师的性格。不过想到临染他们那些贵族当时毁灭了前异能公会,还用残党引诱预言师自投罗网,之后也没放人而是把人送进角斗场虐杀。
黎梨感觉如果她是预言师,她会做的更过分。
而临如晔说预言师和她很像,应该说的就是扰乱人心的手法。
不过...
这是巧合吗?她思考之时指尖轻轻敲打自己的手臂。
和预言师像这对黎梨来说完全不是坏事,反而可以让‘黑格’这个角色看起来更惨。
什么你死了之后我活成你的模样之类的。
但是太巧了。
就像是她得知预言师和霜不言是一个人一样巧。
“不过临染弟弟的记忆里有一幕,临染在结束皇室召见之后没有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和他们分开,单独在皇宫里逗留了一下午。”安鹤予说道。
他是在浮空城待过的,他比黎梨更知道浮空城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头绪:“皇宫里是不允许贵族异能者逗留的,除非是皇室召见。可能临染是和皇室什么人私人谈话。”
黎梨直觉认为这件事很重要,但是目前线索不足,也做不出什么有用的判断。
等他们来到临宅后,这里已经只剩下管家和仆人了。
见到他们到来,管家和仆人只是默默的让出路,让他们能够随意进入这间属于临氏贵族的家宅。
阁楼的模样和晚上黎梨看到的一样,临如晔甚至没有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包括他母亲的尸体。
多半是内心不想承认自己母亲的死亡。
丹的异能发动,这间屋子的时间开始回溯。
他掠夺来的异能只对非人生物有用处,整个房间的情景在倒退,而临染的尸体保持原状。
突然,墙壁上的鲜血消退,在这瞬间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桌面临染的头颅旁多出了一张纸。
“停。”黎梨说道。
回溯停止,黎梨拿起那张纸。
是临染在对明天的道歉写稿子。
黎梨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画面:夜晚,临染正在坐在桌旁,提笔写明天要说的话。
而后纸张消失,在这之后一段时间里整个房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突然鲜血喷溅,有人砍下了她的头颅。
在纸张消失和血液喷溅中间这段时间里有一段空白,在这段空白里房屋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这怎么可能。
得知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之后,黎梨知道目前的临染虽然是SS阶,但是力量大打折扣,不是SS阶异能者的正常水准。就算是这样,她也能压制一众S阶异能者,在有限的时间里维持她的秩序之都。
在死前怎么可能这么平静的等待对方斩首,更何况临染身上也有其他伤口,她绝对是反抗了的。
她思考着,看了看纸张上的内容。
和临染之前表现出来的情商相似,她愣是没从这个演讲稿中看出一点点和‘道歉’有关的事情。
总之要是她真拿这个演讲,那不但不会让黑格知道她想道歉,反而会彻底激怒黑格。
毕竟这篇演讲稿字里行间都是在说预言师的坏话。
但是目光下移,而后那双赤色的双瞳微顿。
停在了在这几乎通篇抨击预言师不是好东西的演讲稿的最后一段,也是在纸张消失前,临染死前写的最后一句话。
那上面写着
不要相信那个男人。
临染真的是恨极了预言师。
“你真的很讨厌他。”黎梨轻叹了一句,然后把纸张放了回去,“但是先出手的是你们啊。”
无论是长期的压迫,还是设计预言师,抢夺前异能公会打下的基底。
桑飞羚还在被关押,前异能公会残党还在被追杀,就算临染想要秩序,但是贵族出生的她还是无法真正的体会平民想要什么。
...
他们离开临宅后,差不多已经是黄昏了。
橘色的夕阳照在地面上,泛着暖意。而路上黎梨遇到几个夜卫,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激素见到她就大声喊一声:“头领!”
吼得她觉得莫名其妙。
而在这之后,道路两旁的围观平民就会露出让黎梨感觉奇怪的表情。
有人只是默默让开路,投以敬重的神情。而有的直接扑上来大喊着‘城主您就是我们的新城主’被夜卫带走。
就像是她黎梨是什么绝世英雄,凯旋归来的那种。
这个情况让黎梨有点茫然,非常茫然。
“小红?”她指了指街道边缘站成一排向她行礼的平民百姓,转头看向安鹤予。
她一直在十三区干架,自认为什么也没做,所以外面发生的事情只能和安鹤予有关。
黎梨怀疑安鹤予背着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安鹤予嘴角微翘一下又迅速拉平,然后说道:“看你帅吧。”
这鬼话她能信?
黎梨怀疑的看了看他:她看上去这么好糊弄?
好吧她承认她也觉得自己很帅。
染目城需要重建,黎梨也不打算让丹直接回溯,总之就是她不打算管,让原住民们自己重建家园。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照耀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救命啊!”
有个眼熟的身影冲着她的方向扑过来,然后她身边的丹立马挡在她的面前,双目立刻阴沉下来。
黎梨看到了最后一抹橘红的光,和仿佛闪着光的金色发丝。
以及在太阳彻底落下后,光芒消失后的暗淡金色。
金发的少年逃命似的跑过来,他的身后一只拍打着翅膀的大狗鹅,追着他咬。
而在看到黎梨后,他睁开了红色的双瞳。
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黑夜之中,两双赤红的双目在一瞬间对视。
黑发的青年站在原地,嘴角挂着面具一样的微笑。
金发的少年奔跑着,躲避着大狗鹅,瞪圆了双眼。
但是这一刻仿佛定格了一样,变得漫长。
而后时间恢复流动,大狗鹅被安鹤予抓住长脖子拎起来,而金发少年急忙刹住车,在虎视眈眈的丹面前停下脚步。
他对着黎梨说道:“我是不是在梦里见过你?”
是本该在逐胜城的俞晓。
...
[检测到更新目标已达成。]
[为您打开通道...]
[欢迎回到现实。]


第95章 预言师的后手
回到现实后, 黎梨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俞晓是被大狗鹅追了一路从逐胜城跑到染目城了吗?!
开什么玩笑,这得多大的巧合?
她不相信。
就像是她不相信自己随意编织的身世就和一鸣扯上关系一样,她不相信俞晓迷个路能从逐胜城迷到染目城, 这是什么天才路痴。
虽然俞晓那个人设好像确实有这种极其微小的成功率。
卧室里,黎梨点亮桌前的台灯, 铺上一张纸, 拿着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捋思路。
《极致黑白》连载至今, 中途加入很多新角色,但是主角团中资历最老的就是俞晓。
从漫画的一开始, 一鸣身边就有他的身影。他是一鸣第一个同伴, 是麻烦缠身又幸运值极端波动的铁憨憨, 也是凭着一张脸在漫画人气投票中占据高位的人气角色。
是俞晓在最初陪伴一鸣左右, 和他一起冒险,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一鸣成长和前进的动力, 毕竟要帮俞晓惹出的麻烦扫尾。
虽然俞晓时常掉链子,一鸣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说不管他,但是只要俞晓出事一鸣绝对会去救他,就像是在虚实篇那样。
俞晓这个人物的形象从漫画一开始就定下了,而读者们也不曾怀疑过, 毕竟翻车鱼拿智商换美貌都成了个梗。
黎梨先是漫画读者, 然后才穿进漫画之中, 扮演漫画中角色。
她对漫画世界的人的第一印象来自于漫画世界, 包括俞晓的笨蛋美人人设。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染目城?真的是巧合?
他为什么会在每个事件中留有身影,而关键时刻消失不见?只是巧合?
仔细想来, 蛟荒篇的开始是俞晓找到了唐父亲的信件, 逐胜篇也是俞晓的提议, 虚实篇一鸣等人掺和进越氏和安氏的交锋也是因为俞晓被抓。
太巧了。
白纸上逐渐写满了字,而后她放下笔,把白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她承认,她先入为主了。
她将漫画世界视作虚假,继而用漫画读者的角度观测这个世界。
那个世界在她看来只是虚幻的舞台,但是在漫画家没有揭晓伏笔的时候一切皆有可能。就像是黎和黑格的关系,也像是漫画中尚未揭晓的六年前动荡。
她应该更谨慎一些,而且也确实需要这样。
在染目城这段经历让她感觉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不管是帝国皇室,高阶异能者的行踪,还是她的到来,以及系统的存在。
但是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不管俞晓什么目的,他是真笨蛋还是假笨蛋,只要他到了她眼前,她就能好好看看他到底是条什么鱼。
捋清思路之后,黎梨舒了一口气。
下一次漫画更新和桑飞羚与预言师有关,她或许能从中得到些许信息。
几天后,周三晚零点漫画更新。
这天更新的是漫画正篇,承接上一话内容,漫画一开始就是严长啸的视角。
他在对手出其不意的异能作用下,瞬间陷入了劣势,场上风向瞬间颠倒,而桑氏贵族坐在高处,欣赏着鲜血与暴力,以及挑战者最后的绝望。
但是他失算了。
生死斗场之上,这位一开始就决心搏命的男人被压制在地。
对手高高举起拳头,而他犹如一头野性难驯的狼,在此时抬身,一口咬上对手的脖颈。
认输?他不会认输。
严长啸的强大在于他的□□淬炼和卓越的体术,更在于他丰富的战斗经验。
而战斗至此他还没有开始使用他的异能!
异能发动,这个看上去肌肉发达的男人的异能却是柔软的青草,是生机勃勃的鲜花与花香。
生命繁荣,将鲜血与死亡铸造的擂台上带来焕然生机。
而柔弱无骨的花草攀岩上人类的肢体,汲取着鲜血而后成长,用自己的热血灌溉褪去脆弱的外衣,变得无比强大。
拟态型,热血之花。
是献祭,也是永不服输的顽强。
最弱小的时候,也就是他最强大的时候。
画面一转,最下方的囚牢之中,一鸣向桑飞羚问出了那句所有读者都很在意的问题。
“你认识我吗?”他不解道。
锁链发出颤动的声音,桑飞羚下意识的露出爽朗温和的笑,但是好似好久没有牵动面部肌肉,反而显得僵硬。
“是的,从六年前,在先生决心赴死前,他告诉了我一则预言。”她说道。
画面一变,随着桑飞羚的叙述来到了六年前,她从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手中接过信件。
“他说他将会死亡,他们的公会将被占据,成为贵族的爪牙。”
“同伴死去,被奴役赶尽杀绝,我们的黎明已经无法触及。”
烈烈炎日之下,相视而笑的同伴在下一个画面中永远闭上了双目。
鲜血和残肢断臂,和死亡之前无法遏制的悲伤。
属于他们的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看不清面目的长发男人跪坐在高台上,在锋利的刀刃下,在最后转过头,看向消失的余晖。
“这是绝境,是无法避免的未来,也是已经无法更改的末路。”
烛光颤动,讲述着的半边面容已毁去的女人目光暗淡。
而后复又亮起。
“但是这不是结束。”她看向囚牢之外的少年少女,以及站在最前方,看着她,不避不闪的褐发少年。
“在六年之后,我们会得到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个属于我们的生机。”
“我们的死亡会有意义,我们在最初留下的火种,会继承我们未完成的愿望,带领我们重见黎明的光辉。”
她仿佛把这段话记了很久,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闭上眼睛反复回忆,将这段话深深的刻印在了心里。
“而我,会在这里,活着,活下去。”她向一鸣伸出手。
即使痛苦,即使麻木,即使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下绝望。
她依旧守在这个囚牢之中,等待预言之中的那个人出现。
而后
“告知你真相,你一切想知道的事情。”
画面中,烛光照亮的范围之外,一鸣站在囚牢外的阴影之中,微微瞪大双目。
他低下头,问道:“六年前?”
这是他养父霜不言不告而别的时间。
“留下的火种,是什么意思?”他问。
桑飞羚说道:“你还记得你的养父吗?”
竟然是直接道出霜不言的存在!
在这狭小的囚牢中,桑飞羚向一鸣带来了他不曾知晓的消息。
养父早已死亡,在他不知道的角落。
就像是养父对他的教育,告知过的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他在一鸣看不到的地方为普通人和低阶异能者们付之生命,他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挥洒热血。
前异能公会的人战斗过,而后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一鸣回忆起了那个他曾经视作敌人的那个黑发青年说过的话。
如果不强大,他什么都做不到。救不了任何的人,连自己都救不了。
“但是强大的人,也保护不了任何人。”他低声说道。
就像是他的养父,就像是严长啸,就像是安鹄羽的哥哥,就像是这一路上遇到的许多人。
也像是那个背对着他,以弱小为名拒绝他靠近的黎白歌。
“个体的强大没有用处,他们所经受的一切不公都是因为这个社会体系。”
为什么不言要他保护好自己,因为他弱小到只能保护自己。
从前他不曾思考过为什么,但是在此时他好似领悟了。
他不喜欢这个让他和家人、同伴分离的世界。
因为他失去过,所以他不希望其他人也体会到这种感情。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桑飞羚所说的
推翻现有制度,重新迎来黎明。
“先生说,要给你选择的权利。”桑飞羚说道,即使在这里蹉跎了六年的时间,她依旧没有强硬的要求自己等待的人做些什么,而是说道,“我不会强制你们,因为这十分危险,但是我希望...”
“我会加入的。”一鸣抬起头,他的目光坚定无比。
视角再次转换,画面回到了擂台之上。
汲取异能者鲜血的鲜花展现出它尖锐的一面,柔弱的枝条将敌人包围,用充满生机的绿色将擂台笼罩在枝叶之间。
它们挡住了观众席位的视线,同样遮挡了桑氏贵族找乐子的眼神。
桑氏贵族的成员坐直身体,眼中嘲弄褪去,头一次露出认真的眼神,注视着那一片翠绿。
而在这被藤蔓和花朵包裹的空间里。
“我越弱小,我的异能就越强大。”
严长啸没有隐瞒自己的异能,而是将实话告知自己的对手。
他已经倒在地上,血液在他身下扩散开来,而后被花枝吸收,变得更加粗壮。
他看着被花枝包围,一切攻击都没有效果,甚至连面容都被绿色掩盖的敌人。
“当我即将死去,我的异能就无坚不摧。”他说道,“这就是我的本质。”
在这个弱小的人没有活路,一切都被强大异能者掌控的时代中,他的意志。
花枝在收紧,他的对手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他的一切攻击都无法斩断这本该脆弱的枝条,费尽一切努力也脱离不了它的桎梏。
这是生命爆发出的强大力量,是一个坚固不催的灵魂。
骨骼发出断裂的声音。
“置换!”
最后异能者选择了退步。
一瞬间两人状态调换,严长啸的身躯力量回归。
花枝变得脆弱,几乎轻轻一抖就全然掉落。
但是那匹狼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拳风瞬间而至,一击冲破了绿色的植株,在对手惊愕的目光中击穿了他的心脏。
外围遮挡观众视线的绿植枯萎,露出擂台上站立的两个人。
桑氏贵族在高处站起,俯视下方的两人。
“桑飞羚的弟子,一个平民,能到做这种程度。”他说道。


第96章 预言的解读
贵族高高在上的看着擂台中站到最后的严长啸, 而后轻轻一挥手。
“这是你最后的对手。”他说道。
于此同时,他的身后,一个人站了出来。
画面旁边的小字介绍了他的身份, S阶异能者,桑氏贵族的下属。
而严长啸仅仅只是A阶而已!
“桑飞羚那个叛徒, 只能烂死在我们桑氏的地盘。”贵族说道。
这个贵族根本没有想让严长啸胜利, 他只是想要让他死在这里。
但是擂台上的男人不避不闪,尽管他衣衫破损, 嘴角鲜血流下,他依旧用那炯炯目光看向他的对手:“来吧!”
瞬间S阶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地下囚牢之中, 谈话仍然在继续。
一鸣答应了桑飞羚的邀请, 只是在这之后又认真的说道:“但是我不觉得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
他想到了隔绝视线的长刀, 以及遮掩消失后那地下室阶梯上被长刀贯穿的S阶异能者。
光照在长刀之上, 犹如圣洁的仪式。
娆月狂热的信仰着的那个人。
“有一个人说我很弱,弱到什么都做不了。”他目光下垂, 笑了笑,“他说的对,我太弱了。”
“我想加入你们,献出我的一份力量。”他再次抬起头,真挚的看向呆愣的桑飞羚, “但是我不够资格成为什么火种, 也没有能力成为你们预言中的那个人。”
“我会尽我的全力, 从我能做到的一点点小事做起。”他向桑飞羚伸出手, “比如现在,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囚牢之中的女人目光闪动, 她看着一鸣, 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