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橘发青年露出恶意的笑容。
手不受控制的发力,在白发少年颤抖的声音中,那温柔的笑容,从中间开始被撕裂,被撕碎。
“只是一堆棉花而已。”临如晔投以俯视的目光,高高在上的总结道。
但是丹却没有再注意他。
他只是看着地面上的碎屑,看着混上灰尘和暗沉鲜血的棉花团。
什么都注意不到了。
“我本来想亲手杀了你。”看到丹的反应,临如晔施舍般的哼笑,切断了他对丹的控制。
他说道:“但是让你自我毁灭好像更畅快。”
白发少年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那空白的表情残留着方才极度的悲伤,嘴唇还在颤抖,但是却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的反应。
人死无法复生,所有人都对他这么说。
不管是什么样的异能,都操控不了生死。妈妈变不回来,他早就失去了那温暖的怀抱。
他是怪物,是灾厄,是不该存在的错误。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错误的,我的存在。”他喃喃道。
烈风吹起他的衣摆,吹乱早就灰暗的白发。
苍白的面容上出现裂纹,红色的血痕从他裸露出来的双臂上蔓延,皮肤在龟裂。
他要杀死自己,修正这个最大最不该存在的错误。
就在这时。
“哎呀,我的小狗,你怎么了?找不到你的玩具了?”
目光中的那一地碎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走进的黑色高跟鞋,和高跟鞋主人伸出的手。
那只手在脏乱的地面的衬托下,纤长白皙,而后打了一个响指。
一只兔子玩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洁净如新,带着他熟悉的温柔笑容。
就像是美梦。
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像往日一样紧紧抱住他的母亲,抱住那已经没有温度的兔子玩偶。
但是在触碰前的瞬间,他又触电般的缩回手。
这是属于他的美梦,可他好怕美梦被他挥散,自己看到的又是那一地的碎屑,脏污的棉花团。
不敢触摸,不可触碰。
身躯龟裂的痛楚让他清醒,让他清晰。
他是错误,是不该存在的怪物。
他心中唯一的光早就在那场雨中被打湿,被熄灭,他早就一无所有。
但是在这瞬间指尖却被白色的兔子玩偶追逐,等身大的玩偶被推至他的身前,笼罩了他。
“怎么又弄丢了,这次要好好拿好。”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面颊,他呆愣着,隔着兔子玩偶,感受着张开的怀抱,和轻抚他头发那温暖的手掌。
柔和的、轻轻的,却仿佛能带走所有的伤痛。
和母亲一样。
“妈妈...”他喃喃。
“乖,我不当妈。”玩偶背后,露出那人弯弯的眉眼。
那语气很轻快,也很随意,但是却带着说不清的安全感。
“不过。”她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温度离去,但是那种温暖却好像没有离去。
那人带着笑的面容上,显露出属于她的张狂。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动脑子,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不知道怎么活着。”
响指声再次响起,碎石消失,背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那倒塌的楼房在上升,犹如从废墟之中重新升起,在烟尘之中重建。
他的家,彻底被摧毁的虚假的寄托。
而做了这一切的人轻轻睁开双目,露出赤红的双瞳,轻笑着说道:“那就什么都不要想,看着我就好。”
眼前的景象在模糊,温热的水滴划过面庞,落在嘴角不受控制的吞下下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让五官皱在了一起,哭得像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
这是美梦吗?
在他失去一切,步入死亡前看到的美梦。
不是。
空落落的内心似乎再次被填满,疼痛的皮肤在修复,犹如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的心很小,只要有一点的光,他就可以在冰冷的雨夜、在这灰暗的世界里活下去。
只需要一点点的光。
而她给他带来了明亮的月光。
眼泪打湿了衣襟,白发少年呜咽着上前,像是冲进了光芒之中。
就像是一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幼兽,回到了信赖的主人怀中。
“依赖我吧,将我视作你的一切,你只需要这么做就好。”
她轻声说着,抚摸着幼兽颤抖的脊背:“乖哦。”
丹哭得很狼狈,就像是十几年前的雨夜。
但是其实并不一样。
那次毁灭,是心灵逐渐走向死亡。
而这一次是新生。
...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是你。”旁观的橘发青年拍了拍手,好像在鼓掌。
他看向背对着他的黑发女生,说道:“幻术?从刚才开始你就掌控了我的视觉?欺骗了我的眼睛?”
“正好,我没去找你麻烦,你倒送上门了。”他嘲讽的说道。
而黎梨拍了拍丹的后背,让他和兔子玩偶一边去。
然后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说道:“偶然路过,结果看到你在欺负我看上的狗。”
她睁开双目,歪了歪头,勾起嘴角。
黎梨轻轻抬脚,红色的瞳孔与临如晔紫色的瞳孔对视。
“打狗还要看主人哦。”她说道。
而后高跟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哒。”
瞬间幻象铺开,卷席着烟尘向四周扩散开来。
所见所听所闻全部变得不可信,而在这片模糊不清的空气中,黎梨轻声说道:“以及我也有些事要问你。”
也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六年前,预言师对你说了什么?”


第92章 不知道起什么名字
六年前?
这句话让临如晔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
突然离开浮空城的母亲, 被关押即将行刑的男人,和到了叛逆期故意去找刺激的他。
“下午好,小朋友。”
那个拥有一头淡金色长发的男人坐在囚室的阴影中, 微微抬起头,微笑着, 露出黑暗中那双让他不自觉颤抖的眼睛。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真是可怜巴巴的。”
这段回忆一闪而逝,临如晔站在原地, 看向在风中微笑着的黎梨,说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消息说幻术师是前异能公会的余孽, 但是你不去逐胜城却来了染目城。”在意外事件之后, 临如晔冷却了自己发热的大脑, 开始思考。
“因为什么?因为那个男人是在这里死的?你为了那个男人杀了老太婆?”他说道。
而黎梨只是状似惋惜的耸耸肩, 她歪了歪头,黑发贴着脸颊垂下, 露出无辜且笑意盈盈的模样。
“可惜啊,我没能亲自动手送她最后一程。”临如晔说着,突然笑了一声,语气上扬,“那我只好杀了你, 就当做是我结束了老太婆的生命!”
对话宣告结束, 下一瞬间弧光在眼前乍起, 残影、利风, 冰冷的刀尖从左上方瞬间劈下。
是长刀,而长刀之后的是那弯弯的眉眼和眼角舒展的红色羽翼。
临如晔站在原地, 瞬间异能发动, 原本小到看不清晰的虫子凝聚成黑色的缥缈的‘气’, 如同污泥一般瞬间拔起。
刀尖与翻涌的‘气’相接,瞬息消失在眼前。
“啧,幻觉吗?”他的异能扑了个空。
他环顾四周:“也是,幻术师怎么可能会搞近战。”
此时他的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地残垣断壁,废墟和爆破后烧焦的痕迹。
他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伴随着他的话,身后幻象凝聚。
黑发女生虚坐在空中,翘起腿,同色的长裙和发尾随风而起。
她双手环抱,好似在观众席位看一出让她感到有趣的戏剧。
“嗡!”
长刀的幻象在她周身凝聚成型,密密麻麻犹如一堵高墙。
“你母亲很讨厌他呢。”她勾起嘴角,语调轻快,“而你却听从了他的话。”
她不甚在意临如晔的杀意,只是继续说着她感兴趣的话题。
“听从?”临如晔转过身,眼前画面突然迷上一层薄雾,他嘲讽的说道,“老太婆很多话我都不赞同,但是关于那个男人的话的确是正确的。”
“那个男人就是个骗子。”他说道。
视觉被欺骗,数把锐利的长刀破开迷雾,争鸣着仿佛下一秒就将穿透躯体。
黑色的'气'犹如潮水瞬间隔断临如晔和刀尖之间的空间,幻影破除,却有一把长刀被虫潮一拥而上,被瞬间吞噬。
虫潮在临如晔的操控下远比腐蚀性强的化学液体更加可怖。
“有一个不是幻象?”临如晔哼了一声,他用看破的语气说道,“将杀招埋在虚影下,真是符合幻术师的手法。”
“让我猜猜,接下来你会用幻术引我步入陷阱。”他说道。
“嗯嗯,真聪明。”黎梨随意的说道。
真中掺假,假中带真,确实是她的拿手好戏。
不过。
她略微抬眼,赤色的瞳孔居高临下的看向地面处,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惜,临染和我抱怨过孩子不听话。聪明又能怎么样?不还是不让她高兴。”
“对吧,临如晔。”
临如晔的呼吸停了一瞬。
“听话?”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后突然拔高音调,“我还不够听话吗!”
“她搞家规我就去遵守,她生气我拿了平民的东西我就还回去,她让我去和一个平民道歉我也去做了,卑躬屈膝任由一个平民骂了我一下午!”
临如晔被激起了过去的回忆,想起了多年前站在他眼中的泥腿子门前,被主人辱骂的那一日。
街道人来人往,数不清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让他倍感屈辱。
而那时临染是什么神情?
她像往常那样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在他回到家中,走到她面前委屈的想哭时,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记住这日的屈辱吗?
一个平民怎么有胆量对贵族硬气,这分明是临染的指示,她安排的戏码!
在她的眼里,自己这个亲子,和那些毫无用处的平民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杀了她!”
黑色的'气'瞬息从地表拔起冲向天空,烈风吹断树木的根茎而在沾染虫潮后被迅速啃食殆尽。
橘发青年头顶黑色铺天盖地,蔓延着呼啸着,将灰烟吞噬,让阴沉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十三区、十二区、一直到一区笼罩整个染目城。
一瞬间黑压压的虫潮将所有光芒遮蔽,有人抬头有人惊呼,有人下跪祈求着发怒的异能者饶命,有人环抱着自己最珍爱的人任凭眼泪流下。
染目城的白日彻底逆转成了黑夜,不见天日的永夜。
天台之上,红色头蓬在风中猎猎作响,红发青年拉扯下了自己的帽子,金瞳看向城市里突然行动凝固的白制服异能者们。
他们是异能公会成员,是临如晔的追随者,也是这个城市最强的一批顶尖异能者。
而他们早已被临如晔的蛊虫寄生,成为了他能够随心操控的傀儡。
现在,在主人的命令下,他们在向着十三区前进。
“真是...”安鹤予无奈的轻叹一声,再次抬眸时金色光辉瞬间炸裂开来,而在这金色的空间内,他接上了自己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话。
“太乱来了。”
领域内亡灵们出现在傀儡的前方,异能的火花四溅,阻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亡灵的中心,红发青年穿着那明显是在搞怪的短裙和黑丝,没有再去拉扯自己的红披风。
“我不会让你们过去的。”安鹤予守在了十三区之外。
他不会让这些人打扰到十三区内,那个黑发青年的‘乱来’。
这是他曾经许下的誓言,是他决定好要做的事情。
而此时,由他守住那个人的后方。
风顺着虫潮蔓延的方向吹入十三区之内,那一片废墟之中。
头顶是黑幕而脚下是爬动的虫潮,高阶异能者彻底发怒后的力量完全高于中阶。
但是黎梨虚浮在空中,眉眼弯弯,像往常一样好似悠闲自在。
一把长刀的刀柄提起丹的衣领,让他双脚离开地面避开虫潮。
他在被临如晔舅舅偷袭刺伤时,就被种下了蛊虫,此时他紧闭着双眼,额头虚汗流下。
丹与临如晔同为S阶,当临如晔大批量控制傀儡的时候,注意力分散,给了丹尝试抵抗控制的机会。
“生气了?”黎梨托着腮,仿佛看不到这已经被高阶异能者支配的天地,又像是不在意这扑面而来的虫潮。
她只是抬手,随意的打了个响指。
“啪。”
幻觉掩盖了真实,黑色的虫潮犹如潮起浪花从高处下落,笼罩住了一团空气。
空无一人。
临如晔转过身,紫色的瞳孔在周围转动,极快的寻找吸引了自己全部恨意的对手的方位。
下一瞬间幻象铺展开来,眼前的废墟和虫潮一瞬间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摇晃的烛火,书桌,和长发及地,垂目看着茶几的橘发女人。
这里是临宅,黎梨见到过的临染的模样。
而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和临染拥有相同发色和瞳色,和她十分相像的临如晔。
橘发女人抬眼,看向门口处。
空茫的眼神与临如晔颤抖着,缓缓放大扭曲的面容完全相反。
“如晔。”她缓缓开口,呼唤着她的孩子。


第93章 恶犬
这是幻觉。
很明显这就是幻觉。
临如晔清楚这一点, 他的对手是幻术师,而他凌晨才见过临染的尸体。
他在几个小时前才看到那张脸染上血迹的模样。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但是那个橘发女人看着他,平静的、用这种他听来冷淡, 但是却好久没有听过的语气在对他说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这是幻觉,他在对自己说。
但是他仍旧不受控制的低下了头, 看向地面。
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四年。”他低声说道。
他已经有四年没有前往临染所在的阁楼, 去见他的母亲。
“为什么不来看我?”橘发女人的幻象问道。
临如晔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用力的撕咬, 让口腔中充斥着铁锈味。
明知是幻觉,但是在此时, 他却无法清醒的摆脱这如同魔咒的场景。
他的异能名叫巫蛊之咒, 而这里就是他所背负的诅咒。
“因为...”他回忆起了四年前, 那一日。
他还记得那天夜晚, 烛光也是这样微弱,颤动好像他不平静的内心。
但是想起来时, 却觉得很高兴,高兴得想要哭泣。
“你不想见我。”但是他缓缓抬起了头,语气逐渐平稳,看向那抹虚影,又或者是透过幻象, 对已经死亡的母亲说话, “因为我在这里刺伤了你, 禁锢了你的力量, 破坏了你的秩序之都”
“创造了永夜。”
这是唯一一次,他意识到临染把他当成儿子的一次。
异能能够观察周围一切的临染, 在他靠近, 用匕首刺穿腰腹时才意识到临如晔想要做什么。
血液喷溅的时候, 蛊虫没入这名SS阶异能者的体内,在异能的作用下不断汲取着临染的力量。
而临染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露出茫然和不解的神色。
她没有对他设防。
她是对他不一样的。
那一瞬间临如晔的心脏变得充盈,好像填补了深不见底的空洞。
“我看到你失去了一切,金钱、权利、地位,你越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越想紧握什么都会离你而去。”
六年前的午后,那个淡金色长发的男人不急不躁的说着。
他被称为预言师,他是临染口中的骗子,也是被临染警惕的高危异能者。
而已成为阶下囚的他看着囚牢外半大的少年,却露出一抹笑。
“你听从你母亲的命令,然后被她舍弃,成为了她秩序中微不足道的一具尸体。”
“而你死后,她把害死你的人当做儿子。”这个男人轻笑了一声,“完全放下了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算是什么?
“为什么不反抗她?”他轻声说道。
六年前橘发少年大声的反驳那个男人的话。
几天后那个男人被斩首,染目城成立,临染三天杀死一万多人。
冰冷无情。
而此时,他看着幻术师营造的幻象,看着已经不存在无法对话的母亲的幻影,说道:“你说那个男人是骗子,但是他说的分明是对的。”
他的母亲心里自己和那些平民并无区别。
她真的会舍弃他。
所以他伤害了自己的母亲,用蛊虫削弱她的力量,让她没有余力处理染目城之外的情况,甚至连一个染目城都无法完全庇佑。
临染想要秩序,他就制造混乱。
让所有人放纵欲望,重申阶级,把她的秩序击碎变得七零八落。
证明她是错的,证明她的舍弃毫无道理。
“只要永夜存在一日,你就无法忘记我的存在。”他又笑了出来,“只恨我没能亲手杀了你,让你在死前最后一刻看到的也是我。”
话音刚落,虫潮犹如反重力升起的黑色液体,将这间小屋填满。
而在这之中,幻影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空茫。
然后在虫潮之中碎裂,变成细屑随风而去。
在幻影破碎时临如晔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好像想要挽留什么。
但是他很快蜷缩起手指,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可笑。
幻影搭建的小屋消退,露出原本的黑暗和废墟,在这之上临如晔收回手,环顾四周。
“我的属下们被拦住了。”他有些意外的说道。
下一秒刀尖的微光在天空中闪烁,十几把长刀扑面而来。
虫潮翻涌形成盾牌,迎面而上想要吞噬长刀,但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幻象消失,扑了个空。
“因为我也有一个能干的帮手啊。”
眯眯眼的黑发女生长裙在风中掀起,高跟鞋隔空踩在地面的虫潮之上。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犹如闪电。她反手握紧刀柄,瞬息刀尖没入临如晔后背。
随后她的身形消失,长刀垂直下落露出被虫子啃食完尖端的模样,而后落地被虫群蚕食至彻底消失。
就像是把自身与异能融为一体。
这是S阶异能者,也是汲取了SS阶异能者养料成长过的S阶。
临如晔仍然没有达到SS阶的程度,但是不可触碰,不可被伤,物理打出来的伤害几乎为零。
异能等级压制,这是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但是。
幻影再次笼罩天空,虚幻背后黎梨悬空而坐,一只赤瞳微睁,转看向旁边被她提起来的丹。
她不会白捡一个累赘。
同等级的异能作用在身上,加上之前自毁造成的伤害,丹面色苍白,止不住的发抖,偶尔发出几声呜咽声。
“痛吗?”黎梨问。
“痛。”丹小声说道。
和黎梨的异能限制相似,他的异能在作用在同等级或者高等级的时候需要对方心存悔意,作用于自己的时候同样。
他无法直接清除临如晔为他中下的蛊虫,只能在临如晔没有集中全部精力控制他的时候抵抗操控。
于是黎梨抬手。
刀柄提着丹的黑裙,让他转到黎梨面前。
而黎梨伸出手,勾起丹的下颚,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白发少年已不复最初见面时那样,神情平淡,衣着精致。此时他的白发沾上血色,又因汗水黏在了脸颊上,他皱着眉,急促呼吸着。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她侧过脸,睁开双目,用那冷静的赤色双瞳与丹的异瞳相视。
一金一蓝的瞳孔微微收缩。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思考,你只要听从我的话语。”黎梨不紧不慢的说着,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
丹颤抖了一下,睁大他的眼瞳,好似在汲取那能充斥整个心脏的温暖。
那双赤瞳中倒映着眼前白发少年的面容,她说道:“你的身体恢复,你的伤痛全部消失,你不再受到敌人的控制,你的状态回归全盛。”
异能虚幻真实,将谎言与虚假翻转成真实。
对高等级限定条件,只有使用对象全身心相信才能判定成功。
而此时,在这黑沉沉的天空之下,这名S阶的白发少年颤抖的异色双瞳仿佛亮起了红色的火光。
狂风乍起,犹如碎裂陶瓷的纹路在身躯上消退,腰腹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那头脏污的白发焕然一新,犹如洁白柔软的棉花。
异能成功发动,全部消除了丹的负面影响。自爆留下的伤,临如晔两个舅舅造成的伤,以及临如晔本人的蛊虫和操控,全部被消除了。
丹相信了黎梨的话,就算那毫无根据!
“现在,去撕碎敌人。”
黎梨垂目,看着丹,嘴角笑容加深。
“我的恶犬。”她轻声说道。
瞬间长刀消散,丹从空中下坠。他转过身,任由风吹得裙摆猎猎作响。
“我会做到的。”
白发少年抱紧了他的兔子玩偶。
摆脱一层幻觉的临如晔转过身,他看到了那个他嫉妒的白发少年。
“你?”他吃了一惊。
本该是狼狈不堪的模样,此时却好像方才所受到的伤全部都消失了。
这个穿着泡泡袖小黑裙的少年抬眼,用他一金一蓝的纯净双瞳看向临如晔。
“修正,此处不应有昆虫生存。”他说道。
瞬息,由他的小皮鞋为中心,烈风扩散开来,在密密麻麻的虫潮之中营造出一片空地。
而后扩大,扩大,露出残垣断壁,同样露出被烈火烧灼的枯竭草地。
“丹,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临如晔沉下脸说道。
“修正,橘色头发的人脚下应为深渊裂缝。”丹平静的说道。
巨大的声响从地底传来,地表上浮现出裂缝,伴随着咔嚓的声响瞬息从临如晔脚下裂开,露出黑黝黝的、看不见尽头的深处。
他的傀儡被拦截在外,本应该能使用的丹身上蛊虫被清除,一瞬间陷入了完全劣势。
“啧。”
橘发青年向下坠落,而当他抬起头时,虫潮从深渊深处蔓延而上,在他的脚下搭建成桥。
他钻了丹异能的漏洞,地表以下他的蛊虫依旧能活动。
于此同时地表虫子钻出,在出现的瞬间被丹的异能消除,但是下一秒虫子从丹的鞋底向上吞噬。
白发少年吃痛的缩了下脚,在临如晔异能并未发动的同时放大声音。
“修正!橘发的家伙此时应该死亡!”
异能错误修正发动。
但是因为临如晔此时完全没有懊悔的情绪,异能判定失败!
“虽然不知道幻术师是用什么方法清除我的蛊虫,但是他能一直这么做吗?”虫潮托着临如晔的鞋底,让他逐渐来到了地面之上。
丹盯着临如晔,就在这时他们之间幻觉再次涌现。
黑暗中烛火微微颤动,烛光后橘发女人微微歪了歪头,茫然的看向临如晔。
“如晔。”幻象说道,“我没有怪你,只是觉得你被预言师蛊惑了而已。”
临如晔动作微顿,就算是第二次他依旧无法避免的被扰乱心声。
“假的,她只会恨我。”临如晔喃喃。
他记得永夜出现后临染头一次发怒的模样,也知道她对自己行为的深恶痛绝。
她只是无法制止他,所以才没有杀他。
“我一直觉得你是好孩子。”幻象在蛊惑他。
临染不会对他说这些,临如晔知道。
这是假的,他知道这是假的,但是他的内心又极度的渴望着
渴望它是真的。
就在这时。
刀尖从幻影后显露出身影,仿若从幻象的颈脖贯穿而出。
就好像要把他的母亲在他眼前再一次杀死。
临如晔下意识的伸出手。
来不及了。
幻象消散,数把长刀瞬息而至,刺破了临如晔的皮肤穿透了他的胸膛。
而这时他才从这贯穿的伤痛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究竟是为何。
他一直说想要临染死,想要夺过她的染目城,想要把她的秩序之都彻底毁坏。
但是
“如果她死了,我做这些又给谁看...?”
长刀接连不断的砸向地面,灰尘向上翻涌,逐渐将幻影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