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也算是新手最容易踩的坑。”帅坤一脸蛋疼地看向燕红,“燕红妹妹,你以这个家伙为戒,可千万别把命运点浪费在剑法这种中看不中用、只有骚包一个优点的玩意儿上。”
“剑法怎么就中看不中用了,我感觉挺实用的啊?”陈艺郎面子有点儿挂不住。
“最便宜的剑法《三才剑法》也要100命运点,买个自动生成弹药的火绳枪只要20点,买个无限弹药的56冲只要80点。”帅坤面无表情地道,“普通剑法只在低武位面有用,低魔位面都不如火绳枪。”
王荟在旁边又补了一刀:“你的剑法能派上用场的地方,防狼喷雾也能派上用场,还不用命运点,淘宝就行。”
陈艺郎:“……”
燕红理解他们的对话有些吃力,见三人对话出现空档期,赶紧插进去:“我叫燕红,只做过入门任务,你们说的我都没有。”
“了解,了解。”王荟&帅坤同时道。
命运点能在命运清单里换到所有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东西,看眼这个土著小孩难民一样的体格和装扮,三位“资深者”就知道燕红估计穷得叮当响,各方面都是。
试炼者之间鲜少出现竞争对立,任务团队里有零场新手倒是能有能降低任务难度这么个好处,三人对燕红这个拖后腿的并没太大意见——当然,也不会在任务过程中牺牲自己去保护她就是了,谁也没圣母到那份儿上。
“这次的任务‘山中鬼’,应当是出自是聊斋《山中小鬼》这个典故。”互相介绍完,资历最深的王荟便自觉担任起这个临时任务团队的主导人,分析起任务内容来,“《山中小鬼》里的山中鬼只是个连樵夫都能砍死的弱鸡,但既然成为试炼任务目标,肯定没有这么容易——”
说到这儿,王荟停顿了下,将视线投向燕红这个聊斋位面土著:“嗯……燕红妹妹,你知道《山中小鬼》吗?”
燕红茫然摇头。
“她估计连聊斋都不知道吧。”陈艺郎神色古怪地道。
“古代位面限制太大,也不怪她。”王荟摇头道,“燕红妹妹,你这次任务做完,在命运清单里搜一下《聊斋》这本书,书籍、电影类物品不用购买也能看,在清单里点开就行,对你会有帮助。”
燕红半懂不懂地点头,默默把聊斋这个词儿记到脑子里。
为照顾燕红这个本位面土著,王荟先大略介绍了下《山中小鬼》这个民间故事的大概剧情,才继续分析任务内容:“山中鬼,是一种以金银交换活人血肉的鬼物,不能直接害人,按理来说威胁不大。但既然激活试炼任务的场景是活人城镇,而不是深山之中,那原先的认知就得修改一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帅坤明显有类似经验,赞同道,“此地的山中鬼已经有能力从山中进入城镇,很明显,这地界上应当已经有人把它喂饱了,喂肥了。”
陈艺郎听得毛骨悚然:“喂喂,这岂不是说,原本樵夫就能砍死的山中鬼已经变成厉鬼乃至煞鬼之类的玩意儿了?”
“煞鬼的话就不会是D级任务了。”帅坤摇头道。
“应该是厉鬼之上,不到煞鬼吧。”经验最丰富的王荟道,“这东西本质上是山中精怪,不是人死成鬼,一旦成煞就成‘树姥’之类的玩意儿了,危害极大。所以这个位面的意志才会开放入口,放我们这些试炼者进来解决问题。”
“我靠……比人变的厉鬼还猛?这还怎么玩!”陈艺郎慌了,“王哥,帅姐,我可就只见过一次人变的厉鬼啊,还差点团灭了呢!”
王荟长得像个莽夫,性子倒是一点儿也不莽,是个挺精细的人,耐心地道:“别急,没见任务给了我们两个选项吗,不是非消灭不可。”
“就是,打不过就加入嘛。”帅坤开了个玩笑,道,“山鬼没事不会玩城镇里跑,跑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帮山鬼解决问题、化解执念,把山鬼稳稳妥妥的送回山里去,咱们也能交差。”
陈艺郎这才松了口气。
“你还是先把你那身行头换下来吧,等位面意志保护时间结束,土著不再自动合理化我们这些外来人的行动了,你走哪都得被围观。”王荟说着,伸手往自己肩膀上一摸。
接着……这个络腮胡大汉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自个儿的肩膀上“掏”出一套衣物来,递给陈艺郎。
燕红震惊地盯着王荟。
王荟察觉到燕红的视线,也有短暂的思维停顿。
“燕红妹妹,你该不会……连怎么用个人面板都不会吧?”王荟尽量客气地道。
燕红:“??”
三个资深者同步盯着她看,又默默同时将视线转向她放在凳子旁边的背篼。
“好吧……所以这个背篼不是伪装?是真用来装东西的?”王荟抽着嘴角道。
帅坤吸了口气,内心默念日行一善,向乖乖巧巧坐在长凳上的燕红讲解起个人面板用途。
芯片植入的地方,能呼出只有自己能看到(其他试炼者也不可见)的个人面板。
取得正式试炼者资格后,面板上出现的道具栏,就能作为个人随身空间使用——内部容积约有十个立方米大小,能被试炼者拿起的物品(非生物)都能搁进去。
当然,放进去的东西会出现在部分试炼场地无法取出的状况——例如近现代位面的试炼者有机会弄到的56冲,在科技侧含量低于30%的位面就掏不出来。
也存在就算物品能取出,但派不上用场的情况……例如在某些物理规则比较非常规的位面,56冲的杀伤力可能还不如冷兵器。
明白到自己也能变“法术”,燕红便愉快地把背篼塞进了自己的道具空间里。
帅坤见她这欢喜的模样便感觉不放心,叮嘱道:“你是本位面土著,千万记得不要对旁人暴露你试炼者的身份。”
“咦?为什么?”燕红一惊,她还准备用这么方便的道具空间帮家里运粮食啊、打水啊什么的呢。
“你要是能为你超于常人的能力编个合适的借口,比如你说你遇到老神仙,传授了你法术,能把人糊弄住了,你就尽管人前显圣。但与试炼者、与试炼任务相关的任何事,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帅坤也是看在燕红年纪小的份儿上才肯这么耐心了,按捺着性子严肃地道:“不仅仅是在你自己的位面,去别的位面做任务时也绝对不行——只要你产生相关意图并试图实施,就会被扣命运点,扣掉的点数与你试图暴露的内容挂钩;命运点要是不够扣,你就会被抹杀,命就没了。”
燕红一听重要的许愿钱币……命运点会被扣除,当场倒吸一口冷气,拼命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的,我娘亲我也不会说。”
想到自己曾经打算让柳二妮和娘亲知道她手上芯片的事儿,燕红就后怕不已……幸好她那时候压根不理解什么叫试炼者,也从未说出过这个词儿,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也不用太紧张,要是你无意中脱口而出或是说梦话什么的,是没事的,芯片会自动阻止你。”帅坤喜欢听劝的人,燕红不抬扛,她看这小孩就顺眼了许多,道,“只有你试图以非语言方式暴露试炼者和试炼任务的存在,比如动作暗示、文字、图画等,才会受到惩罚,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姐姐,谢谢你教我这么多。”燕红感激地道。
帅坤在她看来也是位仙子一样的女子,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虽然不像神仙阿姨那样惊为天人,但也跟神仙阿姨一样善良。
这三位试炼者,在燕红看来都是好人。
明明都通身的气派、都长得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却不仅没有嫌弃她,还都把她当成小孩那样照顾——她听得出来,这三人对她说话时语气都会刻意放得轻柔一些,语速也会稍稍降低,生怕她没听清。
虽然燕红并不知道现代人习惯性的社交礼节不一定能代表善意,但哪怕是虚有其表的友善,也能让燕红打心底里感觉到温暖。
帅坤见惯了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和目中无人的中二少年,燕红这种乖巧听话的小姑娘还是头次见,稀罕地摸了摸燕红的小脑袋。
然后她就摸了一手的油灰。
“……你是有多久没洗头了?”帅坤一言难尽地看向燕红头顶。
又黑又浓的发丝间,有虱子在爬动。
帅坤倒吸一口冷气,起身冲出客房:“店家!快打几桶热水来!!”
第8章 高人弟子
懵逼的燕红好歹没有被帅坤当场摁着刷洗除虫……主要是这种乡下地方的车马店,没可能全天候备着热水给客人用。
考虑到烧水需要的时间,帅坤只能忍住对虱子传染源燕红的不满,先把精力放在任务上;待陈艺郎换好行头,一行四人便商量起行动计划。
一刻钟后,王荟领着燕红出了车马店,去了儒林巷斜对面那家镇上最大的饭铺(不提供下榻住处、只提供堂食酒菜的食肆)。
说是最大的饭铺……其实也就是座前店后居的小院;这会儿不是饭点,店内稀稀拉拉的坐了两、三桌客。
王荟领着燕红进店内坐下,小二见他一身行头价值不菲(毕竟是现代位面定制的仿古圆领袍,加牛皮护腕牛皮翘头靴,工艺材质属于降维打击),立马满脸堆笑地跑过来伺候。
不等小二开口,王荟先豪阔地甩出枚银瓜子打赏——约1.7克重的工艺品,PDD售价10块钱一个,还包邮。
银光闪过,别说收到打赏的小二目瞪口呆,连守在柜台后的掌柜和蹲在饭铺大门口等活儿干的帮闲,眼珠子都开始发直。
手里攥着银瓜子的跑堂小二,腰弯得几乎与桌面齐平,语气更是比跟自家婆娘说话还轻柔:“这位爷,还有这位……小小姐,您二位要来点什么?”
相对于从头到脚写着阔气的王荟,燕红的形象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但既然她大大方方坐在同桌凳子上,小二怎么着也得给王荟几分薄面。
“咱们还有两个人要来,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吧,再给我来壶酒。”王荟自若地道,“对了,先给我这位小师妹来份清茶漱口。”
山中鬼是以金银为饵与活人交换血食的精怪,既然山中鬼已经被养肥到能下山进镇,那与其交易的人必然老早成了镇中大户——与这种乡镇上的大户人家打交道,只是摆阔是不够的,必然得打造出个高人身份来。
此外,主动找上门去也不恰当,别说是古代人了,现代某些地区的“高门大户”都有胳臂折了往袖子里腋的做派,“高人”上门排忧解难不一定不能取信于人不说,没准儿还会被当成骗吃骗喝的神棍打发,白白浪费时间。
任务时间只有四十八小时,肯定是浪费不起的;四位试炼者(主要是经验丰富的王荟和帅坤拿主意)一合计,便拿出了打着师从某位化外神仙的弟子、以师兄妹四人的身份“出场”的主意。
这也刚好能给燕红解决现实问题……三个外位面试炼者离开,身为土著的燕红也能跟人解释她那“隔空取物”的本事是从哪来的。
小二点头哈腰离开去备菜,王荟便刻意以大堂里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冲燕红道:“燕师妹,我们明儿就要走了,你这次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比起王荟行云流水般的演技,燕红的表现就差劲多了,磕磕绊绊地道:“不、不了,王师兄,我、我娘亲还在村里呢。”
“也是,父母在不远游,那就等你年岁大了再来找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吧。”王荟娴熟地帮燕红描补,“也别拖拉太多年,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山里去静修了,到那时候想见师父一面可不容易。”
“哦。”燕红愣愣地道。
王荟等了会儿,见燕红似乎忘了词儿,只得自己继续往下说:“你在黔地长大,不晓得外面大千世界精彩纷呈,等你去外面见识过,你就晓得了。”
燕红憋了会儿,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了。”
对这干巴巴的演技王荟不予评价,继续旁若无人地燕红拉家常,问燕红父母身体可好、家中近几年光景如何之类的。
端茶送菜的小二、直往这边打量的掌柜、以及蹲饭铺门口侧着耳朵听稀罕的帮闲们听进去几耳朵“李家村”、“燕老大”等证明燕红本地人来历的词儿,又听王荟哈哈一笑,爽朗地对那一看就是个农村丫头的小姑娘道:
“你着相了,燕师妹,师父他老人家确实说过不得滥用他教的本事,可没说不准靠本事过好日子啊,你怎么能学了这么几年还不开窍呢?”
“咦?可以的吗?”这次燕红总算没有掉链子——主要也是她惦记着用自己那随身携带重物的本事给家里做点儿事。
“那是自然,不然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学本事为的什么?”王荟笑吟吟地朝燕红放在脚边的背篼一指,“你瞧瞧我,瞧瞧你帅师姐和陈师兄,谁像你一样进进出出都带着这么累赘的东西?”
这背篼,是临出门前,王荟特意让燕红取出来的重要“表演道具”。
燕红直愣愣地应了一声“哦”,弯腰抓起搁在脚边的背篼,往左手掌心里一拍。
好大一个背篼,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柜台后面的老掌柜瞬间伸长脖子。
蹲门槛那儿等客人招呼干活的帮闲瞪圆了眼珠子。
大堂里,喝闲酒的客人手里的筷子掉到桌子上。
正张罗着上菜的跑堂小二在极近处眼睁睁看着貌不惊人的邋遢小姑娘,把一个大大的、能背二三十斤重物的背篼给变没了,蹬蹬后退好几步,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啊呀,你这个莽货!”王荟蹭地一下站起,震惊地道,“师兄只是提醒你一番,谁让你当众这么干的?”
燕红本色出演,一脸懵逼地“啊?”了一声。
“对不住了各位,是小孩子不懂事。”王荟头疼地点了点燕红的鼻子,起身冲大堂内诸人拱手,“诸位不必惊讶,只是些……街头把戏!障眼法罢了,上不得台面,还请各位多多担待,不必为外人道。”
说着,王荟又冲掌柜的一挥手:“店家,今儿店里的各位都算是我请了。”又朝蹲门槛前台阶上那几个帮闲招手,“哥几个都进来找位置坐下,吃喝都算在我王某人头上,来来快请进。”
那几个帮闲没蹲着活儿干,正肚子咕咕叫,闻言连忙垮进店内,堆着笑敬畏地冲王荟、燕红师兄妹遥遥拱手,自找位置坐下。
所谓吃人嘴短,这些震惊于亲眼看到了“高人”的本地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嘴上都承诺着绝不对外浑说。
王荟笑着冲蹭了顿吃喝的众人隔空举了下酒杯,又瞪了燕红一眼。
借着袖子挡人视线,王荟冲燕红比了个大拇指。
燕红便知道自己配合没出现失误,低下头,安安心心地大口吃饭。
没多会儿,作商妇打扮的帅坤和穿着一身素色道袍的陈艺郎也进了这家饭铺的大门,在王荟、燕红这桌坐下。
现代位面的人再怎么对形象管理不上心,只要没有遗传性的皮肤病或生理病症,在古人眼里都得算得上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尊贵人——毕竟哪怕是月光族的小白领,吃、穿、用上也不会比古代豪门差多少。
在现代位面只能算六分外表的帅坤,搁到北山镇来那就是“肤如凝脂、面若皎月”;白白净净没长痘的大学生陈艺郎,那就得是“玉树临风,貌若好女”……
有这么两个一看就不像是一般人的加入其中,再加上燕红秀的那手“掌中乾坤”、王荟的唱念做打——这间饭铺的人要还不知道这桌人来历不凡,那就是眼瞎耳聋了。
接下来的一幕更证实了这些本地人的猜测……陈艺郎才吃了一口饭菜,就吐了出来。
“呸、呸!”同样是本色出演的陈艺郎一边吐口水一边灌清茶,龇牙咧嘴地道,“咋回事啊,这菜怎么这么难吃?”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王荟瞪他一眼,指着燕红道,“没看你小师妹吃这么香吗,你这是在恶心谁呢。”
“不是……就是难吃啊,怎么放这么多盐的,味道也怪怪的。”陈艺郎这还真不是演出来的,一脸难以置信地道。
帅坤道:“有油有盐就不错了,瞎挑剔什么呢。味道不合你口味也正常,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本来就是偏僻的乡野小镇,调味料不可能齐全到哪去——现代社会哪怕是吃个水煮白菜,那汤里还得搁点骨头大料、蘸料里还得加点芝麻酱花生酱香油麻油的呢。
已经把现代人舌头驯化了的味精就更别提了……古代压根就不可能有!
本来还还打算见识下原生态无污染绿色食品的陈艺郎闭上嘴不说话了。
又吃了几块肉,陈艺郎便没滋没味地放下了筷子……这个年代的黔中一地已经开始使用酱油调味,但如今盛行的酱油吧,一地一个味道,反正北山镇本地的酱油口感说服不了陈艺郎的味蕾。
不光陈艺郎吃不下,王荟和帅坤其实也对这种“原生态、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提不起多少兴趣,皆只是浅尝即止,只有不挑食的燕红吃得喷喷香。
四人用过餐结账走人,整个大堂里的人全明明白白地看见一桌子菜只动了个四、五分(燕红也没那么大的肚子能全吃完)。
小二上去收拾,更是震惊地发现……几钱银子一壶的上等好酒,压根就没动过,只倒出来一小杯、舔了个平面。
掌柜的走过来夹了几筷子菜,疑惑地道:“味道对的啊,贵客怎么就吃不下去呢?”
“估计是哪里来的高人,吃不下常见饭菜吧。”旁边桌上蹭了个肚儿圆的帮闲感慨地道,“这么一桌子好菜,我光是闻着都能下去三碗苞米饭。”
旁边食客纷纷应和,这家饭铺在北山镇是老字号,要他们家的饭菜都不能吃,那北山镇就没什么能吃的地方了。
有个时常去光顾李家杂货铺的食客还道:“说起来,那帮贵客里面那个‘燕师妹’,我仿佛在哪见过……”
另一人道:“不说那个‘燕师妹’是李家村的人吗,也不知道跟李家杂货铺有没有关系?”
“指不定有关系,李家杂货铺不就是李家村的人开的吗!”
“嗨,这可就稀罕了啊,没想到咱们北山镇也有高人在?”
一帮人议论纷纷,热切地讨论着李家村的高人弟子使得那一手“掌中乾坤”到底是什么门道的术法,好奇着那个“王师兄”提到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方外神仙。
一名蹭了顿饭的帮闲听着众人议论,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随意扯了个回家去看娘老子的借口,这名帮闲迅速离开饭铺,撒腿往顾府巷跑去。
所谓帮闲,其实就是没有正经营生的破落户,通常在街头各处流窜,给人提供些帮、代、办的服务糊口;若是攀上大户人家的败家子儿,或是祖坟冒了青烟、攀上了有门道的奢遮主人家,那半把年、好几年的生计便有了着落。
当然了,绝大部分帮闲是没有这等运气的,每日里能捞到一两桩活计保持别断顿就不错。
这名帮闲已经有两天没开张,正是饿得发慌的时候,碰上高人弟子请客堵嘴,本来已暗自庆幸幸亏今儿出了这趟门;但此刻想起还有另一桩好处,哪顾得上什么吃人嘴短不嘴短,自然是先捞点现钱落袋为安。
顾府巷住着一家大户,早年间从隔壁白云县迁来的南明顾家。
田产最丰、家底儿厚实的顾家,近期并不安宁;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别说是镇里的老百姓了,同为本地大户的王家、李家都不甚了了。
也就长期在街头巷尾流窜、拼命跟各家大户仆役攀关系的帮闲,能得知那么一鳞半爪的风声。
这名帮闲绕到顾府侧门,蹲人家墙角边上跟看门的小厮东拉西扯好半天;好容易等到顾府管事出门采买,连忙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申时末,在大街上招摇溜达了一个多钟头、给北山镇镇民留下“来历不凡”印象的四人回到儒林巷车马店。
才刚进门,店老板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贵客、贵客,有您几位的拜帖。”
第9章 黔中无战事
把拜帖送到车马店来托请店老板转交的,是南阳顾家的分支,北山顾家。
“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去跟外面人打听本地大户,难免漏出风声、降低“高人弟子四人组”的逼格……自己人里面有个本地土著就方便得多了。
燕红来过镇上的次数不多,但李家村离镇上近,村中又有住在镇上的大户,燕红听村中闲汉长舌妇叨叨过不少镇上情况,还算是有所了解,当即毫不犹豫地道:“是顶顶有钱的大户人家,他们家住的地方叫顾府巷,听说到他们家去做家丁丫头都能领好几百文的月钱,还顿顿都能吃饱,可让人羡慕了。”
王荟&帅坤:“……”
“呃……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咱们能凭自己赚到更多。燕师妹,你可别真跑人家家里当丫鬟去了啊,这试炼者当得也太没逼格了。”陈艺郎抽着嘴角比比叨。
“哦,我知道了。”燕红老老实实听劝,末了又补充道,“不过你想多了陈师兄,我这种的当不了大户人家丫鬟的,人家要的丫鬟都得是家生子呢。”
陈艺郎:“……这不是当不当得上的问题好吧?”
“行了行了,都扯到哪去了。”帅坤把跑题的两人拉回来,“燕红,镇上除了这个顾家,你认识的李家,还有哪家算是大户?”
这可就超出燕红的常识范围了,一脸懵逼甩给帅坤看。
“……行吧。”帅坤又看到燕红头发里虱子在爬,浑身都不自在,冲王荟道了一句“等顾家人上门了叫她”,便拖着燕红去刷洗。
黄昏日暮之时,顾府的马车驶进了车马店大院。
同一时刻,一对风尘仆仆、满脸焦虑的农人夫妇,行色匆匆地赶到了北山镇。
这对农人夫妇是燕红的爹娘,燕老大和张氏。
晌午饭时,老太太指天骂地咒骂燕红偷了她的白面葱油饼子跑出去野着不归家,两口子还没怎么当回事。
燕红惯常听话、干活勤快,燕老大和张氏都不相信二闺女会是躲懒不干活的人,只以为是燕红发现老太太偏心、白面做的葱油饼子不给其他人只偷偷塞给偷奸耍滑的燕大宝,气不过了跟老太太倔一回。
到下午,张氏提早归家做夕食发现燕红仍然不见踪影,这才着急起来——正长身体的二闺女饭量不比燕大宝低多少,晌午饭没回家吃就已经极其罕见,到了准备夕食的时候还没回家,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更雪上加霜的是,老太太愤怒地咒骂燕红偷了她的钱、悄悄摸走了好几个铜板儿……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乡下没什么用得着花钱的地方,村人都只有要到镇上时才会揣上钱币碎银;两口子跑了一趟燕红大姐出嫁的人家、没见着燕红,都觉得这个胆大包天的二闺女没准儿偷了老太太的钱往镇上跑了,夕食也没顾得上吃,就焦急地往镇上赶来。
赶在城门洞落锁前进了镇,燕老大两口子的面上却不见喜色——乡下人一年才来镇上几次呢,两口子在镇上压根没什么熟人,想找也不知道该从哪找起。
“这个死丫头,会跑到哪里去呢!”又饿又累的张氏愤恨地一跺脚。
燕老大的脸色也不好看,踌躇了下,咬牙道:“去李家问问看吧,都一个村的……李家应当会帮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