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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沈雪檀表示以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我俩还是好哥们,但温浦长表示,我要记恨你一辈子。
导致现在两人关系看上去好,实际上又不好,但说不好吧,两人又很要好。
也是因为沈雪檀,温浦长上任沂关郡郡守之后,对长宁书院的意见特别大,还给迁到城中较为边缘的地方。
温梨笙说:“他俩就是脑子多少有点问题的。”
话音一落,许檐的手就敲在她的头上,她当场疼晕乎了,就听许檐道:“谁准你这么说父亲长辈的,不知礼数。”
温梨笙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行了进去吧,把我的话好好记着,别总给你爹惹麻烦。”许檐挥了挥手。
温梨笙捂着脑袋进了学堂,周身的寒冷瞬间被驱散,她撇着嘴坐回位置上。
谢潇南低低的声音传来:“头上怎么了?让我看看?”
温梨笙立马歪着头,把脑袋凑过去,委委屈屈道:“我方才说错了话被我姨夫打了一下,就在这……”
她正抬手指伤处的时候,瞥见许檐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温梨笙又赶忙坐直,与谢潇南拉开了些许距离,嘴上却还是接着道:“这都是因为世子我才挨了一下,你不给我些补偿真的说不过去。”
“你想要什么补偿?”谢潇南支着头问。
“最起码也得亲我两下。”温梨笙胆大包天道。
谢潇南听后从嗓子里哼出一个笑,然后俯身过来朝她靠近,温梨笙就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仰:“不是现在!”
谢潇南却抬手将她头上吹乱的一缕发顺了下来,低低笑道:“想什么呢。”
温梨笙本就是过过口瘾,差点以为他会在这么多人,在许檐的注视下真的亲她一口,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而后她迅速翻开书本,心说他娘的还是再抄一篇文章算了,闲下来还真没什么好事。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温梨笙把东西照例往桌上一放,就要回家吃饭。
谢潇南却仍旧坐着,将她抄写的纸叠整齐,书本合上摞起,笔墨收近袋中,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归整好之后才起身,慢条斯理的穿上狐裘大氅。
温梨笙殷勤的帮他撑衣,忍不住在手感极好的狐裘上多摸了两把。
两人一出门,谢潇南就呼出一口白气,对这寒冷的温度不适应。
温梨笙问道:“世子下午还来吗?”
谢潇南想了想说:“不来了,有事要忙。”
温梨笙失落的表情只有一瞬,很快就又恢复如常:“那什么时候闲暇,我有些事想要问世子。”
谢潇南道:“明日清闲,你可直接来谢府寻我。”
温梨笙心想太好了,明日有个合适的理由旷学了。
谢潇南却像猜中她心中所想似的:“你若是跟郡守说的话,就说是我有事寻你,别说你来谢府找我,如此才算个合适的理由。”
温梨笙摆出受教的表情。
谢潇南虽说看上去克己守礼,行事端庄,但徇私枉法的时候也是很有一套的。温郡守若是知道他亲自教温梨笙旷学的理由,鼻子都要气歪,指定痛骂温梨笙坏事做尽,把世子这样的好孩子给带歪了。
温梨笙与他并肩而行,走出长宁书院的大门,她朝谢潇南道别,然后上了自家的马车,走的时候撩开帘子往外看,就见谢潇南站在十步开外,飒飒寒风将他的长发卷起,打着卷滚落在雪白的狐裘上,锦绣衣袍轻轻摆动。
清俊的面上原本没什么表情,见温梨笙的脑袋从窗里探出来后,他眼中浮上微微笑意。
寒风纵然冰冷刺骨,但少年的情意却是炽热的。
温梨笙看着站在风中,身姿俊美的谢潇南,突然有些不舍得分别,她盯着谢潇南看,而后马车启动,渐渐走远,看不见他之后,温梨笙才把脑袋缩回车里。
中午回去吃了饭,在暖炉边上睡了会儿午觉,醒后觉得神清气爽,裹着厚厚的氅衣又去了长宁书院。
这回她没有进学堂,而是直接去找了沈嘉清,去的时候沈嘉清正跟人比谁的舌头长,梗着脖子舌头伸得老直。
“沈嘉清!”温梨笙搁门口一站,扯着嗓门就喊。
沈嘉清被吓一跳,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但一听是温梨笙,立马撇下一众伸舌头的人跑到门外来:“梨子,你什么时候解禁的?”
温梨笙哼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那一方小小庭院能困住我?”
“你在里面困了两个月。”沈嘉清道。
她啧一声:“少说这些废话,跟我去千山书院找个人。”
“谁啊?”沈嘉清回去拿外衣披上,问道:“需要带棍子吗?”
温梨笙想了想:“带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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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拦在霍阳面前的时候,霍阳差点当场吓哭。
沈嘉清把棍子往肩上一抗,像个十足的恶霸:“早说来找这矮墩子啊,我带个粗点的棍子,这矮墩子抗揍的很。”
霍阳缩着脖子往后退“我最近又没去招惹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温梨笙笑着道:“别紧张,我们不是来揍你的。”
霍阳看一眼沈嘉清手里的长棍,气愤道:“你说这话谁信!”
“这不是怕你不配合嘛?”温梨笙说:“只要你积极配合我们,这棍子就用不上。”
霍阳很不想就这样屈服,但是沈嘉清上回在林子那身手,他看得胆战心惊,前几次揍他明显是下手轻了,虽说他真的很抗揍,但也不抗这样揍啊!
这个被沈嘉清按在地上捶了几顿的矮墩子终于低头:“行……什么事你们直接说。”
温梨笙直接将霍阳带出了千山书院,三人在路边找了个酒楼要了个雅间,雅间里暖和安静,热茶一上,霍阳喝了几口之后身上也涌出热意,没那么紧张了。
沈嘉清坐在他对面,那根棍子就摆在手边。
温梨笙喝了两口茶,说道:“先前你在峡谷山庄上使的是霜华剑法吧?”
霍阳没想到她会提这事,愣了一下:“你怎么……”
“你的霜华剑法连皮毛都算不上,自学的,对吧?”温梨笙又说。
霍阳的脸一红,恼怒道:“这跟你没关系!”
“喊什么?”他声音稍高一点,沈嘉清就不爽了,蛮横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说多余的话。”
霍阳典型的吃软怕硬,对上沈嘉清就不敢横了,面上憋着一股气,却还是点头道:“不错,是我自学的剑法。”
“那本剑法,是不是胡家给你们的?”
霍阳没说话。
“你哑巴了?”沈嘉清凶道。
霍阳却还是不吭声。
温梨笙道:“你回不回答其实不重要,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所学的剑招是霜华剑法十五式往后的,那部分的剑法只有胡家有,那日在林子里胡山俊让你把我叫过去,后来给我扔得那本书,就是霜华剑法,胡家给你们的应该是拓印版。”
霍阳震惊的看她:“这些你也知道?”
“不知道这些来找你干什么?”温梨笙道:“我现在就是想知道,霍家到底攥着胡家的什么把柄,为什么能从胡家手里分得那部分的剑法。”
霍阳道:“这些我不知道,我只是从我父亲手中得到的剑法,跟着练而已。”
话音一落,沈嘉清的棍子就抡起来:“少他娘跟我装糊涂。”
霍阳急了:“我真不知道!”
沈嘉清的长臂越过桌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就将他提了起来:“我再问你一遍,知不知道?”
霍阳吓得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
沈嘉清一把将他掼在地上,动手开揍,温梨笙吓了一跳想上去阻拦,却被沈嘉清推到一边,他撸着袖子道:“梨子你站边上等着,我看这犊子就是欠揍!”
温梨笙道:“哎呀,人家真不知道就算了……”
正说着,打得鬼哭狼嚎,抱着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的霍阳就嘶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了。”
沈嘉清停手,又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掂起来:“说吗?”
“我说!我说!”霍阳哭得眼泪鼻涕一把。
温梨笙惊讶道:“你真知道啊?”
霍阳点头:“那是因为我爹不知道握了胡家家主的什么把柄,将它们锁在一个铁封的箱子里,以此威胁胡家,得到了那部分的剑法。”
温梨笙目瞪口呆,没忍住道:“你还真是欠揍啊。”
早说不就完事了,非得等着挨一顿打才说。
“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沈嘉清把棍子扔到地上,坐下来道:“老老实实回答,免得我再动手。”
霍阳瑟缩了一下:“这个我真的真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箱子挂着一个很大的锁,就藏在我家地窖的隔层里,我从没有见箱子打开过。”
“那你知道钥匙在哪吗?”沈嘉清顺着问。
温梨笙却忽而怔了一下。
钥匙?
第62章
钥匙。
温梨笙最近也得到了一把钥匙, 是用单一淳的名义送到温府上的,那把钥匙比寻常的看起来要大一些,上面的齿痕很繁琐, 钥匙柄雕刻着图案。
看起来这钥匙所开的锁,也并非寻常锁。
温梨笙一直不知道这个钥匙是什么作用,而单一淳现在又没有半点消息, 那把钥匙就一直在她房间里搁置着。
但方才沈嘉清提起钥匙的时候,她忽而想起那把被她搁置的钥匙。
有人把这东西送到她手里,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
就听霍阳说:“我只见过一次,被我爹藏得很紧, 我没机会碰到。”
温梨笙问他:“那钥匙是什么样的?你描述一下。”
霍阳只见过一次, 他想了一会儿,按照脑中的记忆说:“比一般钥匙要大些, 柄是圆的,上面有一只雕刻的狼头, 背面嵌着三颗红色的石头,其他的就记不清楚了。”
他就这么一说,温梨笙就立马意识到他所说的极有可能就是她收到的那把钥匙, 或者说可能跟她一样的钥匙。
不管是什么, 她现在便得知了那钥匙的用处, 应该就是用来开霍家那个铁箱子上的锁。
那里面放着的是足以威胁胡家的秘密, 她好像知道这把钥匙给她的原因是什么了。
温梨笙道:“你从来没想过打开那个铁箱子看看?”
霍阳抹了一把眼泪:“我以前有想过打开, 不过我找不到钥匙,所以就算我想, 也是没有能力打开的。”
沈嘉清看不惯他这样, 啧了一声:“收起你那娘们唧唧的样子, 我看见你这样拳头又痒了。”
谁知霍阳听了之后, 大怒喊道:“你打了我,还不能让我哭了?!”
“你再跟我喊一个?”沈嘉清凶巴巴的想要起身,温梨笙按住他的胳膊,将他拦下。
霍阳这人也真的是很奇怪,若说他骨头软吧,可每次对上沈嘉清,他好像都表现得很强硬似的,就算今天挨揍了,明日碰见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明明跟他说了只要好好配合就没事,结果还是硬着头皮对着干。
若说他骨头硬吧,结果挨两棍什么都招了,哭哭啼啼的模样又显得很是可怜。
不过霍阳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挨了一顿揍,温梨笙觉得把他留下也没什么用了,免得沈嘉清再揍他一顿,于是说:“你回去吧,今日我问你的这些问题,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哪日天黑你摔掉了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说完,沈嘉清便道:“听仔细了,若是你敢出去乱说,我就追到你家去揍你。”
霍阳愤恨的瞪他一眼。
沈嘉清又捋袖子:“嘿,你这小王八……”
“算了算了。”温梨笙拦了一下,她也是对霍阳有些无奈,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
霍阳临走前还把热茶给喝完了,他出去之后,沈嘉清靠在窗边往下看,直到看见霍阳的身影离开酒楼往千山书院走去,才道:“梨子,你抓着他问这些干嘛?他本来就矮,再揍两下真长不高了。”
“那不是你动的手吗?”温梨笙纳闷道:“拦还拦不住。”
“他欠揍我能不揍他?”沈嘉清关上窗子,又坐回来。
“前段时间,有人送了把钥匙给我,跟霍阳所描述的钥匙一模一样。”温梨笙道:“你觉得,那人把钥匙给我有什么用处?”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用来威胁人的,钥匙里锁的是胡家的把柄,那肯定是要你用来对付胡家呗。”沈嘉清不以为意道。
温梨笙道:“胡家应该暂时不敢动我了,他们家主还亲自给我写了一封道歉信,让我签字原谅。”
沈嘉清往嘴里扔着花生米,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给你写道歉信的,是胡家大房的家主吧?”
温梨笙听后突地一惊,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她原先是没想到这一茬的,因为在这郡城中,胡家大房和二房虽然是一个走仕途一个混江湖,但从本质上来说也都是胡家,算是一家人。
然而沈嘉清的这句话,却提醒了她。
胡家大房二房即便是一家人,但到底走的路不同,所以顾虑的东西也是不同,大房从官是很惧怕得罪谢潇南的,他们可能是迫于某种由谢潇南那边施加的压力,着急忙慌地写下了一封道歉信给温梨笙。
可二房是混江湖的,诚然也不敢与官争,但若是有什么事情比得罪那些大官后果来得更严重的话,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并不会忌惮谢潇南的身份。
打个类比,若是胡家的那个把柄一旦暴露,会给他们引来无比严重的后果,那在杀了温梨笙和暴露把柄之间,胡家二房肯定会选择前者。
大不了杀了人之后浪迹天涯,四处躲藏,隐姓埋名在他乡也一样过活。
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将那个把柄送到温梨笙的手中,那么这样一来,两个选择就会合二为一。
杀了她,就等于暴露把柄。
所以给她送钥匙的这个人,还是在保护她。
那么只有可能会是谢潇南,沈雪檀或者她爹其中之一安排的。
想起当初在峡谷山庄上,是谢潇南留她多坐一会儿,让她看见霍阳在擂台上的比试,得知他使用的是霜华剑法这一事来看,这大概就是谢潇南留下的谜题。
而这把钥匙的用处,就是这道题的答案。
虽然时间有些久,但这道题终是被她解开了,温梨笙心中难免高兴起来,得意地咧开嘴笑。
谢潇南用单一淳的名义给她送了钥匙,是不是表示单一淳就是他的人?那单一淳出现在沂关郡,进入千山书院教武学,或许并不是巧合。
温梨笙在心中暗叹。
这个计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目的又是什么?
“梨子,梨子!”沈嘉清的喊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干什么?”温梨笙问。
“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沈嘉清说:“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样,风伶山庄都会保护你的。”
温梨笙笑笑:“我知道。”
忽而想起谢潇南今日说的那句话,温梨笙问道:“沈嘉清我问你,若是以后的某一日,咱们大梁突然祸乱四起,有人举起造反,挑起战争,到处动荡不安民不聊生,你会怎么办?”
沈嘉清虽然疑惑她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能怎么办?当然守好我的一亩三分地,能在乱世之中吃饱喝足就行。”
“啊?!”温梨笙得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她满脸的震惊不加掩饰。
沈嘉清见她这模样,没忍住被逗笑了:“怎么?”
“不对!”温梨笙皱着眉头,一脸不理解:“不是这样的,这不应该是你的答案,你认真回答。”
“我是认真的啊。”沈嘉清道:“要不然还能如何?”
这太奇怪了,这个答案与温梨笙想象的完全相反。
沈嘉清不是这样的人,前世的他分明背着剑走出了沂关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大梁动荡不安,百姓深受无端邪派迫害,我身无长物,唯有一剑略为锋利,便竭我所能以此剑斩邪除恶,尽绵薄之力救受苦受难之人。”温梨笙一字一句说道。
下一句就是:“梨子,我要走了。”
这是当年沈嘉清离开那日清晨,向她告别时说的话,温梨笙只听了一遍,但一字不落的全部记得。
沈嘉清是心怀大义的,所以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让温梨笙极为震惊。
“你在说什么呢?”沈嘉清古怪的看她一眼。
温梨笙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凝重道:“沈嘉清,天下动荡不安,反贼四处作乱,很多□□离子散,家破人亡,还有不少邪派害人性命,你再想想你的答案。”
沈嘉清被她认真的神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觉得我的答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你武功那么厉害,不应该仗剑走四方,看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或者投身入军,加入平定反贼的阵队,为咱们大梁的安定出一份力。”温梨笙道。
沈嘉清一听就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儿后说:“这大梁的王位谁坐,江山谁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离奚京太远了,莫说有反贼造反,就是他们奚京内斗个你死我活,皇帝换一个又一个,咱们在这北境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温梨笙看着他的脸,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是自然,显然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能做什么呢?”沈嘉清道:“我救个百人千人,于整个大梁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诚然沈嘉清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正是她当初所想的。
当初沈嘉清与她辞别的时候,温梨笙就说这天下的人那么多,凭你一人又能救得了多少呢?还不如留在沂关郡,帮助身边的人。
但温梨笙这样自私的想法,在动乱彻底爆发之后,亲眼看到人们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因为邪派家破人亡的时候,这念头就消失了。
温梨笙明白过来,那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成长,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选择。
她看着面前沈嘉清这张少年面容,他还没有经历过那个动荡不安,摇摇欲坠的大梁,还不知道会一种恐怖的教派祸害百姓,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不会去做那些事。
温梨笙又想起今日谢潇南在看到她纸上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的认真注解之后,露出的嘉许表情,那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地方对忠国方面教育的薄弱。
这也难免,因为沂关郡本来就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这里几乎在大梁的边境,又有许多江湖门派,这些江湖人平日里最是看不惯那些当官的,所以在根本的观念上就有冲突,加上沈嘉清又出身江湖门派。
谢潇南是对的。
温梨笙说道:“国在家在,国亡家亡,我们与大梁应该是一体的。”
“这话就不对了。”沈嘉清道:“国不会亡的,大梁倒了,还有大周大李,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人坐王位掌江山,咱们这些平民百姓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他娘的,竟然说得有几分道理。
温梨笙险些被他说服,最后只得将这话题作罢,现在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前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让沈嘉清彻底改变了想法。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寒风呼啸而来,吹散了周身的暖意,她朝外看,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上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
她有些想谢潇南,想牵他的手,还想把脸埋进他的狐裘里。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温梨笙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而后转头对沈嘉清道:“走吧,咱们回去。”
两人回到长宁书院,温梨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上面还是谢潇南上午离开时整理好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
像温梨笙这样从来不在意书摆得整不整齐,纸叠得平不平整的人,头一次有了一种不忍将这些东西打乱的念头,她小心翼翼的从上面取下一本书,然后拿起纸和墨笔,又将方才蹭得错了位的东西摆好,这才低头开始抄写文章。
温梨笙抄写的时候总是不专心,总想转头往身边看,但每次看到的都是空的座位。
谢潇南分明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上午,这会儿没有他坐在身边,她却感觉非常不适应。
再忍忍吧,明日就能见到了。
温梨笙在心中对自己说。
放课回去之后天完全黑了,温梨笙泡了热水澡,饭都是在寝房吃的,吃完之后就看见外面还在下雪,她喃喃道:“这大雪不停吗?”
本以为今夜下完就停了,结果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还在下雪,院中的积雪已经没过小腿一半了。
温梨笙在房中愁眉苦脸的往外看,整个人身上写满了郁闷,鱼桂在旁边劝道:“小姐别着急,雪很快就停的。”
沂关郡每年冬天都要下很大的雪,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次温梨笙却觉得不开心,觉得下得太久了,本来约好了今日要去谢府找谢潇南的,结果这不断降的雪将路覆上一层又一层,别说去找谢潇南了,她现在连出个院子都难。
温梨笙双掌一合,竖起食指和无名指结出个手印,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鱼桂好奇的凑过去,就听她嘴巴里不停的在念:“他娘的快停雪,快停雪,快停雪。”
鱼桂道:“……小姐,念咒的时候说脏话是没用的。”
“是吗?!”温梨笙惊讶的睁眼。
事实证明果然是没用的,这场雪断断续续的连下了整整三日。
期间温梨笙在房中如蔫了的花朵,整日就是盼望着雪停,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来,直到鱼桂的一声雪停了,才让她整个人蹦跶起来,推开窗子往外看,见雪果然停了,好像还出了太阳。
雪虽然停了,但是由于这三日的降雪,路上基本都被封住,要用一些时间清扫街道上的雪,所以温梨笙又在房中等了半日。
直到街上开始正常通行之后,温梨笙才坐上马车赶往谢府。
谢府门口依旧守着不少侍卫,只是与之前相比好像减少了几个,温梨笙下了马车就朝谢府大门走去,吸去了上次的教训,她打算先问一问这些守门的侍卫,谢潇南在不在家。
谁知道刚走近,那些侍卫瞧见她之后就齐齐的朝她行了个礼,给温梨笙吓得一下顿住了脚步。
上回来这些人视若无物,仿佛压根没有看见她一样,这次来刚走近就一起行礼,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温梨笙道:“你们主子在府中吗?”
打头的侍卫毕恭毕敬的回道:“回姑娘的话,世子在府中。”
“那你去敲门通报,说我来找他了。”
侍卫颔首,应一声是,而后对门里的护卫说了句话,紧接着几人就一同走了出来,对温梨笙点头哈腰:“世子爷吩咐过,若是姑娘上门来寻,直接领进去就好,姑娘请进。”
温梨笙就这样被请进了谢府,而后带着她一直走到正堂前,躬身道:“世子就在里面。”
正堂的门紧闭,还加了一层极其厚实的棉帘,显而易见这里的严寒让谢潇南颇为忌惮,护卫敲了敲门:“世子,温姑娘来寻。”
“让她进来。”隔着厚厚的帘子,谢潇南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继而门被推开,棉帘被掀起,一股热气从里面扑来,温梨笙抬步走进去,瞬间被里面的热意给紧紧包裹,原本披着一身的寒霜在眨眼间凝出水珠,睫毛也变得濡湿。
正堂里没有其他人,谢潇南身穿素檀色的长衣,柔和的颜色让他的容貌更为昳丽,墨黑的长发披着,头上一根洁白如雪的玉簪在光下折射微芒,褪去了眉眼间的冷漠淡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温柔。
眼下他正站在柱子边,伸长手臂似乎在往上面挂什么东西,温梨笙走过去,一下就从侧面抱住他,双臂环在他的腰上,脸贴近他的胸膛,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道:“啊——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