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了一跳,立即伸手去推他,“你干什么!我只以为你是个扒手,没想到你还是个采花贼?!”
谢潇南的胸膛压在她的肩膀处,伸手了手臂按住了她的手腕,想去抢她手中的紫玉。
但那银针上的药效还没过,他能使出的力气非常有限,甚至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只好压在了她的背上,听见她的惊叫之后,他出于一种报复心里,压得更用力了。
温梨笙根本支撑不了,被压得往下猛地一趴,用手肘支在地上,将那紫玉死死的捏在手中,照着他的侧脸就是一拳。
但由于她被压住,手臂活动的范围极小,这一拳半点力气都没有,仿佛轻轻挠了一下他的侧脸。
谢潇南咬着牙道,“把玉还给我!”
温梨笙即便是被压着,也十分有骨气,“你休想,这东西我要还给世子!”
两个人正争执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一盏灯的亮光进入视线,温梨笙被猝不及防吓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有些放松,一时不察就被谢潇南撬开了手掌,抢走了紫玉。
谢潇南总算抢回了自己的东西,他强撑着起来,坐回去靠着墙,这一系列普通的动作却耗费他极大的力气,疲惫的喘着粗气,把护身玉宝贝似的塞回了衣襟里。
温梨笙虽丢了紫玉心中懊恼,但也不急着再动手去抢了,毕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坐起来,就见两个随从带着灯笼走了进来,后面是一个身着雍容衣裙的妇女,年龄并不大,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中了散力药还有兴致做这种事。”
谢潇南冷眸看她一眼,并不言语。
温梨笙仔细瞧了瞧,忽然道,“我见过你。”
那妇女愣了一下,并不接话,等她继续说。
温梨笙只用了片刻工夫就想到了在那里见过,“你是梅家人。”
“温小姐好记性。”这妇女笑着鼓掌称赞,“没曾想我这等小人物也能让记住。”
“你抓我干什么?”温梨笙疑惑道。
记忆中温家与梅家的关系还算可以的,逢年过节都会往温府送酒,且像这种借场地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梅兴安与她爹交情也不错。
“听闻温小姐白日里路过大嫂的庭院,引出了看门的大黑狗?”那妇人让随从搬来椅子,慢悠悠的坐下,“不知温小姐拿的东西能否慷慨给我看一眼?”
温梨笙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显然她的身份在这妇女面前还是有些用处的,不然她也不会一口一个温小姐。
且身边这个扒手白日里偷的是什么东西还不清楚,手里还拿着谢潇南的玉,若是现在她能与这妇女周旋一下,将这扒手的事情瞒下来,说不定还能感化他让他归还谢潇南的东西。
于是便故作高深道,“不知这位夫人要那东西做何用处?”
妇女轻笑,“何必明知故问,左不过是为了那把霜华宝剑。”
温梨笙一下子想到白日沈嘉清曾经说过,外面传言梅家手里有风伶山庄藏宝阁的地图,难不成扒手偷的是这个东西?
沈嘉清家里的地图还真在梅家人手中?
温梨笙便道,“实不相瞒,白日里我不过是路过,才被那只黑狗盯上,我身在江湖之外,既不会武功也对剑没有兴趣。”
妇女捂着嘴笑出声,几声过后脸色稍冷,看着温梨笙道,“你若没有进那庭院,那只狗又怎会跑出来,难不成它还会开门?温小姐若是不想自找苦吃,还是坦诚些好。”
温梨笙皱起眉头,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我若是不坦诚你要如何?”
妇女摆了下手,她身旁的随从便一个跨步上前,抽出腰间的细鞭朝她挥舞而来,发出破风之响。
温梨笙眼睛一瞪,匆忙向旁边闪躲,着急之下压在了谢潇南身上,将他往墙上狠狠一挤。
她没想到这女人完全不给她这个郡守之女面子,这一鞭子甩在身上可是不得了的。
眼下什么紫玉白玉的也都不管了,立即指着身旁的人喊道,“是这个人偷的!跟我没有关系,我真的只是路过!”
谢潇南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下意识要甩臂将她推开,却使不上力气,怒道,“滚开!”
“温小姐可是觉得我好糊弄?”妇人笑眯眯问。
温梨笙看了眼旁边的鞭子,又见这扒手这般态度,便更是将他卖的彻底,“我句句属实,这个扒手偷东西的功夫十分了得,连谢世子的东西他都能得手!你大嫂丢的东西就在他身上。”
妇人一听,倒来了兴趣,“谢世子的什么东西?”
温梨笙就对着谢潇南凶道,“东西交出来给这夫人看看。”
谢潇南眼中满是怒意,瞪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身后的鞭子又甩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身上,温梨笙直接撸起袖子扑身上前,扯住他的衣襟,骂道,“不知死活的小扒手,把手松开!”
谢潇南气得几乎要吐血,死死的拽住衣襟,声音冷得像覆了冰碴儿,“我劝你不要找死。”
“我看找死的是你!”随着她声音一凶,衣襟被她大力扯开,露出了大片胸膛,皮肤白如无瑕玉,肌肉紧实,隐隐能看见腹部的肌块。
谢潇南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被人这样扒开衣裳,还因为药物作用没力气反抗,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脸色更是黑了个彻底,恨不得一下给温梨笙摔出八丈远。
然而抬起的手却被温梨笙嫌弃碍事轻松甩开,对着他的衣襟一阵掏,摸到了紫玉,拿出来献宝似的,“夫人请过目。”
妇人将玉接过去的一刹那,立即惊叹起来,“哟,还真是块极品之玉。”
说着便拿来灯笼细细打量,“玉上的刀功也是顶尖的,恐怕真是那世子的东西。”
温梨笙转头看了气得一直喘粗气的少年,对上他恶狠狠的目光,见他已经是恼怒得糊涂了,连衣襟都忘了合,便有些歉意的帮他合上了衣襟。
妇人这时便说道,“这少年当真是有些本事的,竟能拿的到谢世子的东西,你将他衣裳拉开我瞧瞧。”
温梨笙愣了一下,看了看妇人,有些迟疑道,“这不大好吧,你年龄比他大不少呢……”
妇人眼色一厉,温梨笙背后的鞭子又开始响。
“夫人想看那就看!”她动作飞快,甚至谢潇南都来不及抵挡,就给她扯开了衣裳,胸膛再次一凉。
他险些气得原地升天,已说不出什么话,只仰着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调整情绪以免被温梨笙气死,回头乔陵找来抬一具尸体走。
妇人看后便啧啧叹息,“少年身子骨极好,想必功夫不低,难怪中了散力药这么久仍没有恢复。”
这药本是遇强则强,功夫越高的人则药效越猛,持续时间越久,所以温梨笙醒来后便生龙活虎,谢潇南却一直使不上力。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扒手身上,你只要严刑拷打一番,最好拿鞭子往他身上哐哐抽,他嘴巴再硬也会说出来的,至于那块玉……”温梨笙盯着她手里的紫玉,笑着说道,“这毕竟是那位的,若是丢了定会掀起不少麻烦事,到时候梅家也会受牵连,还是让我还给那位吧。”
然而温梨笙口中的那位此刻正被她挤在墙角里,衣衫大敞,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妇人却将玉塞进袖中,“这等极品东西换得几个老树堂都不为过,梅家这点金银又怎能与之相比。”
温梨笙在心中暗骂,又是一个贪心不要命的蠢货。
正僵持时,忽而一声巨响炸开,几人同时看去,就见那高处的窗户突然被人踹烂,伸进来一只腿。
温梨笙一下就认出那只绣着金蟾蜍的鞋子是沈嘉清的,当即大喜,想着是沈嘉清带人来救她了。
温梨笙呲溜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双手叉腰一改方才认怂姿态,抬高了下巴神气道,“你这蛇蝎心肠,贪财好色的老妖婆!现在我兄弟来了,识相的速度跪地给我磕个响头,我等会儿让我兄弟下手轻些。”
妇人被这一通骂气得脸色一变,怒而起身,“好伶俐的嘴,我就看看你兄弟是何人物!”
话音刚落,沈嘉清的脚缩回去,而后第二脚下来,直接踹烂了窗户,他整个人摔了下来,落地时屁股先着地,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温梨笙大惊,左看右看,再没有其他人下来,便失声喊道,“沈嘉清,你带的人呢?”
“什么人?”沈嘉清揉着屁股站起来,“我是来找你玩的啊,带着人多不方便啊。”
温梨笙直接当场去世。
她跪坐下来,笑得十分乖巧,“夫人,方才是个小误会,您不要介意。”
那妇人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温梨笙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抬手抓住身边少年的裤子,试探道,“要不我把他裤子也拽下来给你欣赏欣赏?”
谢潇南闻言下意识拽紧了自己的裤腰带。


第9章
话音还没落下呢,温梨笙的手背就被拍了一掌,力道不算大但声音极是清脆,她迅速缩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背,不敢再说话。
谢潇南现在已经处于怒火不会再上涨的阶段了,只是被温梨笙气得有些头晕,且已经完全被她折腾到没力气了。
沈嘉清左右看了看,才明白温梨笙的处境,疑惑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在房中好好待着,怎么被抓来这里?”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温梨笙道。
“让你们在此处闲聊了吗?!”妇人怒声打断,泄愤似的一脚踢烂了身旁的椅子,指着温梨笙厉声道,“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温梨笙吓得一哆嗦,“我都说了那东西不是我拿的。”
沈嘉清见好兄弟被指着鼻子威胁,第一个不乐意,叉着腰挺身而出,“你好大的口气,知道梨子是什么身份吗?”
温梨笙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冲动。
沈嘉清却以为自己的行为受到了好兄弟的鼓舞,更加想为她撑腰,撸着袖子道,“小爷从不打女人,若是你再敢对梨子不恭不敬,小爷的拳头可不容情!”
妇人狠狠的剜他一眼。
半柱香后,一个新椅子被搬来房间,随从还送上一盏凉茶,妇人喝了两口下了下火气。
沈嘉清蹲坐在温梨笙旁边,衣裳上印着三两脚印,鼻子流出的血被他抹了一把,糊了小半张脸,缩着脖子老老实实的。
温梨笙低叹一口气,从袖子里摸出锦帕递给了他,小声道,“擦擦吧。”
谢潇南撇了一眼,发现那是他的锦帕,方才压下去的怒意又想往上蹿,再一想这东西也塞过温梨笙的嘴,早不打算要了,才稍稍平复。
妇人看了看这三人。
靠墙角的少年衣襟被揉得一团乱但好歹合上了,正靠着墙敛着眸,面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眉间露出些许不耐烦。
剩下两个正头对着头悄声说话,一个忙着擦鼻血,一个嘴巴不停一直在嘀咕。
妇人冷笑,“夜还长,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耗。”
沈嘉清把一张锦帕擦得全是血,才堪堪止住鼻血,问道,“到底怎么个情况?”
温梨笙也委屈的很,“我怎么知道,就出门闲逛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碰上了白日里的那个贼,他害得我被狗追的那么惨,我本想让鱼桂教训他一下,却没想到在他身上发现了谢潇南的玉佩。”
沈嘉清不愧是她的好兄弟,思维走向一模一样,当即震惊,“他还偷了谢潇南的玉佩?”
温梨笙点头,沈嘉清状似怜悯的看了靠着墙的少年一眼,“那他完蛋了,要被谢潇南抓去放血……”
谢潇南虽敛眸,但却能将两个人的悄悄话听的一清二楚,听到此便抬眼莫名其妙的看了沈嘉清一眼。
见他鼻子周围糊的全是血渍,心道这沂关郡的人还真是蠢得各有千秋。
沈嘉清又问,“然后呢?”
温梨笙便接着道,“然后我抢来了玉佩,我就拿着玉佩跑,这扒手看起来腿长手长的,一时还真没追上我,等他到了我边上我一记横扫腿直接把他撂翻,他爬起来还想追我……”
“你什么时候会的横扫腿?”沈嘉清打断问道。
“当时紧急情况,我武智顿开,突然使出来的。”温梨笙神色严肃的说道,“我从前就觉得我有习武的天分,说不定还是个潜在的练武奇才。”
谢潇南听到前面尚能忍受,后面简直越说越离谱,这一通牛皮直接吹上了天,实在是忍受不了,冷笑一声,“一派胡言。”
温梨笙转头朝他看一眼,又将声音下压低了许多,“此人文化程度不高,只会用一派胡言这一个成语。”
沈嘉清听闻又怜悯的看他一眼,“那比我还惨,好歹我还会用‘胡说八道’。”
谢潇南心口一闷,此刻才理解了“气绝身亡”这个词的意思。
妇人此时耐心到了极限,将手中茶盏一摔,登时炸开四分五裂,“够了!小姑娘,我可是好言相劝过,你既然不听也就别怪我,把东西从她身上搜出来!”
两边的随从一动,就要上前来。
“等等!”她大声制止,指着沈嘉清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妇人冷眼一扫,“你又耍什么花招?”
“这位乃是风伶山庄沈庄主的儿子,沈嘉清是也。”温梨笙说道,“有他在你还要什么你大嫂的东西,直接拿笔墨来让他给你现画一张风伶山庄的地图,什么机关迷宫都画得清清楚楚,保证你去了就能找到霜华宝剑。”
妇人倒是没见过沈嘉清,犹疑不定,“当真如此?”
温梨笙立即道,“当然!我温梨笙从不骗人,以温家名声做担保!”
谢潇南暗道温家出了这么个败类,名声扫尽也实属常事。
风伶山庄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多少贼人惦记着藏宝阁里的千万宝贝,但进去之后便再也出不来,所以不管那里面藏着多少好东西,江湖人也不敢轻易探进风伶山庄。
沈嘉清作为少庄主,自然知道山庄地形机关泄露的严重性,又怎会轻易答应画地图?
正想着,沈嘉清无比聪明的声音传来,“是真的,我自小在山庄长大,对那里相当熟悉,能画个七八张给你,丢了还有备份。”
谢潇南又闭上了眼睛,这风伶山庄倒闭也是迟早的事。
妇人忙叫人去准备笔墨纸砚,对着温梨笙凶狠道,“若是你敢耍我,我定亲手刮花你这张脸。”
温梨笙被吓住,摸了摸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嘱咐沈嘉清一定要认真画。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这笔纸才送来,还搬进来了一张矮桌,一盏烛灯,让沈嘉清趴在上面作画。
温梨笙帮忙研墨,妇人便站在一旁,盯着沈嘉清作画。
沈嘉清的字向来没个正形,作起画来线条也歪歪扭扭,起初废了好几张纸,后来在妇人冷笑警告之下,才老实画画,偶尔标注上几个字体妇人也完全看不懂,还要在旁边问。
但沈嘉清向来是话多的,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忍不住拓展一下。
“这是什么字?”
“王八湖。”沈嘉清兴致冲冲道,“我六岁的时候在里面养过六只王八,但是后来都被我爹吃了……”
“闭嘴,没人要你解释。”妇人冷声打断。
片刻后,她又尖声道,“这是什么?你会不会写字?”
沈嘉清道,“青蛙湾,一到夏天这地方就爬满青蛙,一整个夜晚都呱唧呱唧的叫。”
“让你说那么多了吗?!”
温梨笙啧了一声,在旁边道,“你简短点儿嘛,夏蛙夜呱。”
沈嘉清一脸受教,不忘吹捧,“还是你聪明。”
谢潇南看了一眼那处,见三个人撅着屁股围着一张矮桌,只觉得大开眼界。
三个蠢货齐聚一屋。


第10章
许是风伶山庄实在太大了,沈嘉清拿着笔画了许久,每一处又忍不住停下来讲解一二,什么八岁的时候在这里被蛇咬了一口,屁股上现在还有一对牙印;或是十岁的时候在那里迷了路,饿了两天才被找到。
但这些东西那妇人是不感兴趣的,一边恶狠狠的警告,一边让他动作快些。
温梨笙则在旁边插科打诨,说如果一直催他,他容易记差,风伶山庄里处处都是致命的地方,若是没有正确的地图,必定有去无回。
妇人才强忍着怒气,不敢再催。
房中静了好一会儿,沈嘉清正慢悠悠的画着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异动。
妇人警惕性高,立即抬头朝门边看去,给随从打了个去查看的手势。
两个侍卫刚走到门边,门就被一股大力从外面踹开,直接撞在俩侍卫的脸上。
几人同时抬头,就见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男子脚步轻快的踏进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进来后视线扫了一圈,率先看见了在角落里的人。
妇人有些惊慌的起身,怒道,“你是何人,敢擅闯进来!”
温梨笙也跟着站起来,露出惊诧的神色。
来人竟是乔陵。
此人是谢潇南身旁的头号随从,一般场合他并不轻易出面,却是不知怎么找来了这里。
乔陵这才看见了她,笑道,“原来温姑娘也在此处。”
温梨笙觉得得救了,乔陵出现在此,足以解决这些小问题了。
正想着,又有一人紧随其后,刚进房就张口便喊道,“我的老天爷!老大,你没事吧!”
说着就直奔角落里的谢潇南而来,妇人见他靠近的速度很快,心怀戒心的从袖筒里抽出极其小巧的匕首,劈手便刺。
却不想这人到了跟前只将头轻轻一撇,就非常轻易的躲过了她凌厉一击,神色丝毫不变,脚步更没有半分停留,直接行到角落半跪在地上,将少年的手腕拿起摸他脉搏。
谢潇南这会儿心情可以说得上是奇差,看到身边的人来了,顿时有了大仇得报的感觉,什么话没说先指着温梨笙道,“把这个……”
“谢我是吧?”温梨笙暗道不好,心知这身份有些奇怪的扒手是要告状,于是连忙抬声打断了他的话,颇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必要,方才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谢潇南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气得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将谢潇南的脉搏细细查了之后,那男子指着妇人道,“你下的药中可有毒?”
妇人眼睛溜溜一转,似乎打起了别的算盘。乔陵一眼看穿,依旧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这位夫人,为了你的性命着想,还是如实相告的好。”
妇人不知为何,觉得后背一凉,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忙道,“无毒无毒,不过是没什么力气,过了时辰便会好,此事本与这个少年无关,只是他当时与这温家姑娘难舍难分在一起,才一并被抓来的。”
这个难舍难分一出口,在场几人脸色都有些异样,乔陵与那男子同时看向自家少爷。
谢潇南一下就皱起了眉,显然极其不喜欢这个用词,沉声道,“她身上有我的东西,去拿回来。”
半跪在面前的男子问道,“还留性命吗?”
“杀了。”他声音冷淡,没有一丝起伏。
男子当即起身,还没动手,那妇人见没有回旋的余地,身姿灵巧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顺手抽走了沈嘉清还在认真作画的纸,正要收起来跑路,却一瞥间看见纸上画的哪是什么地图,而是一个丑陋的大王八。
她惊愕的朝温梨笙看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这方才脸上还带着惶恐的姑娘正歪着脑袋打量她,白嫩的脸上有一双墨黑的漂亮眼睛,眸中印着屋中的灯火,“夫人,您少说也三十余岁了吧,为何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跟三岁孩子似的。”
沈嘉清也扔下笔站起来,颇是遗憾道,“我还没画完,还差条尾巴呢。”
妇人见这两人的神色,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这两个人耍了,随机勃然大怒,撕了那丑陋的大王八,“你们竟敢骗我!”
温梨笙觉得面前这个妇人当真是十分天真,好笑道,“骗你又如何呢?”
妇人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坦荡,脸色一阵变化,“你分明以温家名声做担保,说不会骗人的!”
温梨笙这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眼角都有些泪水,“你好歹上街打听打听,我温家还有什么名声,谁人不知我爹是个出了名的大贪官?”
沈嘉清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她,“说话注意点,这还有谢世子的人呢。”
温梨笙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毕竟别人说和自己亲口承认是性质完全不同的,眼下又找补不回来,她连忙对乔陵说,“这位大哥,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告诉世子,你好歹收了我五百两的。”
乔陵没回应,倒是谢潇南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一声嗤笑。
眼前已成困局,妇人心知脱身几率渺小,加上因为被骗又怒极,便想着临死前也要取了这温氏之女的性命,于是手中的匕首一甩,竟甩出长长的一截,变为一把细长的剑,剑身柔软的打颤,反射出锋利的寒芒。
“温氏小贼,受死!”她扬声大喊,提剑朝温梨笙刺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只一个眨眼间她便欺身到了面前来,细软的长剑只挑温梨笙的面容,妇人面露狠色,誓要在她脸上留下划痕。
温梨笙站着未动,甚至连闪躲的模样都没有,而她身边那个如草包一样的沈嘉清却在刹那间抬手,短刃不知从何处甩出来,转了个圈被握在掌中,朝上一挥,只听铮然一声脆响,那细软的长剑应声而断,半截剑刃甩飞出去斜插入地上。
他手中的短刃与长剑相接,朝前一滑,刀刃交锋的锐利声响划破寂静的房间,直至抵在妇人握剑的手上才停住。
至此,妇人所持的剑再不能往前一分。
沈嘉清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皱了皱眉头说道,“出剑太慢,身形拖了剑锋,下盘不稳导致剑力极弱,折你的剑不费吹灰之力,你这种人持剑着实有辱剑道。”
妇人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教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稳扎稳打的马步,气道,“放屁,老娘练了半年的扎马步!”
话音未落,沈嘉清矮身用腿一扫,动作利落干脆,妇人就觉得腿上一痛身体失了重心,再回神时已是趴在了地上。
“你看吧,我就说你下盘不稳。”沈嘉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温梨笙见她被扫倒,立即就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压住她的臂膀,冲沈嘉清喊道,“将笔拿来给我。”
沈嘉清闻言递给她,就见她不顾妇人的大叫,用墨笔在妇人脸上胡乱画着。
此人方才一直用划花她的脸做威胁,温梨笙自然也不是大度的主,且又是憋了一晚上的气,于是手起笔落将她涂成个大花脸。
那妇人一直歇斯底里的叫着,谢潇南只觉得吵闹无比,烦躁之色盘旋在眉间久久不散,“让他们闭嘴!”
乔陵原本立在门边看戏,正是津津有味时,便在这聒噪的声音里听见了自家少爷的命令,立即上前将温梨笙从妇人身上提起来。
温梨笙方才正闹着,自然没听见谢潇南的那句命令,只以为是乔陵要办事,于是站直后稍稍整理下衣裙,才将方才从妇人袖中摸出来的紫玉递给他,“这位大哥,这东西烦请你转交于世子,我为了它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呢。”
乔陵接过来一看,当下就露出惊讶的神色,将玉反复检查之后才抬头对她道,“温姑娘费心了,我定会完整归还给世子。”
温梨笙见这乔陵着实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不由得多说了一句,“那你记得在世子面前多为温家美言几句哦,我们温家世代精忠报国,上报朝廷下庇百姓,莫让世子听闻街头上的风言风语,错冤枉良臣。”
谢潇南将这话逐字逐句的听进了耳朵里,下意识接话道,“你做梦。”
温梨笙听言,转头诧异的看他一眼,视线停顿在他平庸的假面上,思量片刻才又转向乔陵,用极小的声音道,“顺道告知世子一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