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对方直接走了过来,他微低下头,拉住她的手,放在了他胸口的正中间。
赵莫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事实上,现在的蔚迟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直到很久以后,赵莫离才知道——这在他的家乡,代表着“愿替你承灾,保你安泰”之意。
但现在,赵莫离只觉得不太自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因为这样的靠近而盘绕在心口,她忍不住感慨:“蔚先生,你现在如此……呃,友好,等你恢复‘正常’了,是不是就又会回到冷酷,直接甩开我走人呢?”
蔚迟不知道等他恢复“正常”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种话,还真是动人心弦,所以赵莫离非常真挚地感谢道:“好吧,蔚先生,我的人身安全就靠你了。现在,我得去洗漱上班了,再不去就真要有事了。”
走出病房的莫离按着心口处咕哝:“心跳速度得有120了吧。”
之后,赵莫离在医院里连陪了蔚迟两天,直到第三天,蔚迟的主治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
赵莫离又高兴,又郁闷,她去找了主治医生谈话。
“怎么可能没问题呢?他以前的性情不是这样的。”
主治医生说:“该做的检查我们都做了。至于你说的他性情转变的问题,你也说你对他不是很熟。我们也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无法确定他本来的性情如何,说不定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而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认识你,常识、知识他都知道。我看不出哪里有问题。行了,出院吧。”
领导都这么说了,还能赖着不成。
于是,赵莫离帮蔚迟收拾了东西办了出院手续。
她看着身边自觉地拎着行李袋跟着她走的人,想起前一刻两人的交谈——
“蔚先生,我送你回家。”
“你呢?”
“……我送你回去后,回自己家。”
他想了想抓住了她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路过的医生说:“赵医生,带你家蔚先生出院了?”
这几天下来,她的同事都认定了她跟蔚迟之间关系非比一般,碰到她总会聊上一两句蔚迟,什么“你家蔚先生明明看起来挺高冷的,怎么会这么黏你呢”,她也想知道啊!还有“什么时候跟你家蔚先生结婚,分糖给我们吃”,他们连情侣都不是好吗?最让她吃惊的是,有同事跟她说:“赵医生,你之前说有人会替你捐款给唐小年,没想到这个‘有人’就是你家蔚先生啊。你家蔚先生真的不错。”她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总之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赵莫离听得多了,也就听之任之了。
2
赵莫离清楚,比起同事,接下去家里人的反应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赵家的保姆阿姨一见赵莫离牵着一个相貌打眼的男人进门,就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地上,“这位是?”
赵莫离赶紧说明:“阿姨,他是我朋友,呃,他病了,在他好之前,住在我们家里。您多多照顾哈。”
看这手牵手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朋友呢?
阿姨想拉赵莫离去边上私聊,却见那男子不松手,只好作罢,“好,等会儿我去收拾客房。”然后小声对赵莫离说,“你爸出差去了,说是后天回来……你自己想想回头怎么跟他说吧,估计又要给你脸色看了。”
赵莫离没有跟家里人说火灾的事情,可能是自立自强惯了,遇到问题就自己想办法解决,有惊无险的事更不会跟家里人报备。
她笑眯眯道:“没事,我有张良计。”等她爸回来,如果他态度不好,她就把自己险些遇难的事跟他说了,让他知道他差点就见不到他闺女了,所以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对她,然后着重歌颂下蔚先生的英雄行为,最后跟富豪赵某帮救命恩人狠狠敲一笔感谢费。简直完美。
晚上,陆菲儿来找赵莫离,看到蔚迟,就惊叫道:“离离姐,你还说他不是你男朋友?!都带回家里来了。”
赵莫离懒得理她,去厨房边看阿姨做晚饭边给韩镜打电话。
蔚迟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不知在想什么。
陆菲儿花痴道:“如果你不是离离姐的男朋友,我一定追你。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能看着我吗?这是礼貌。”
蔚迟这才看向陆菲儿,“你是谁?”
“你开玩笑吧?我们前不久刚见过面。”对自己长相很有自信的陆菲儿大受打击。
“忘了。”
陆菲儿极度不满地去找赵莫离抱怨:“你男朋友欺负我。”
赵莫离听到有人帮她教训不靠谱的妹妹,都没在意她的主语,只开心地说:“哦,真的啊。”
保姆阿姨心说:看吧,果然是男朋友。
最终陆菲儿败兴而归。
而阿姨在观察了蔚迟一晚上后,得出结论:年轻人话极少,但人算有礼貌,样子没得说,就是跟莫离跟得太紧了。
莫离去花园里浇花他跟着,吃饭也坐在离她最近的位子上,她去散步他自然也跟着去,而莫离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阿姨心说:热恋期吧这是,都形影不离了。
第二天赵莫离起来,看到蔚迟站在她房门口,她瞪大眼睛问:“你别告诉我你在这儿站了一晚上?”
他摇头。
赵莫离噔噔噔跑下楼找阿姨问:“阿姨,你一早起来有看到蔚先生站我房门口吗?”
“怎么没有?”阿姨一直在等着莫离起来跟她说呢,“他起得比我还早,我跟他说你休息日起床晚,让他下楼来等,我做早饭给他吃,他说‘不用,谢谢’,我劝了几次他都不动,就只好随他去了。”
莫离想到阿姨通常六七点就起来了,而现在都快九点了。
哪怕自己其实没做错什么,她依然生出一股愧疚感来,还有一点心疼——“反正我房间大,今晚开始让他睡我房里得了。”他是没康复的病人,她就当跟在医院里一样陪夜吧,也就是在房里多打张地铺的事儿。
这是要“同房”了?保守的阿姨反对道:“那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行?”安静地站在厨房门外的蔚迟问道,他的语气仿佛他们住一间房是天经地义似的。
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年轻人她挺中意的,只不过——有这么大还这么缠人的吗?
莫离道:“没事的阿姨,我有分寸。”
阿姨心说:关键是男的有没有分寸啊?
吃过午饭后,莫离带蔚迟去找了韩镜,她昨天跟韩镜约好了带人去看病——如果说身体没问题,那就是心理了。
韩镜之前在蔚迟昏迷期间,去看过劫后余生的赵莫离,自然也去看了下蔚迟——
“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你曾说过的,让你感到‘失宠’的那个毛衣男子吧?现在他又救了你?你们这缘分可以啊。”
莫离那时心事重重,对韩镜的话只是一笑了之。
而这天,韩镜看到蔚迟便说:“蔚先生,太谢谢你救了我家莫离。”他说的时候,手习以为常地搭在了莫离的肩上。
蔚迟看着韩镜的手,然后,他伸手把他的手拿了下来,也感谢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