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发现病床上躺了一周的人正看着她,手指碰着她的额头。
“醒了?”她如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笔灯检查他眼底状况,确实已清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毕竟他是因救她而出事的——
谁会想到去买床上用品竟然会遇上火灾?!
她当时在四楼逛,火是从三楼烧上来的,伴着时不时的爆炸声,没过十分钟就烧至了顶楼六楼。因为四楼摆放的都是易燃物品,火铺天盖地烧了起来,简直让人无处可逃,她第一次感到离死亡那么近。
在她慌不择路地想跳楼时,看到有人穿过火海出现在她身前,拥住了她,她感到他浑身湿透冰凉,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等醒来才知道,蔚迟不光救了自己,甚至在救她前还救出了好几个人。
幸运的是,他没有受很严重的外伤,除了迟迟未醒。
好在,现在终于是醒过来了。赵莫离刚激动得要去叫他的主治医生来,手腕就被他牢牢抓住了。
“怎么了?蔚先生,我去找你的主治医生来给你看看。”
蔚迟直直地看着她,手上力道不减分毫。赵莫离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敢使力摆脱他,只能走到床头按呼叫铃,而蔚迟的视线一直跟随她移动。
等医生的时候,赵莫离给他喂了点水。而蔚迟在喝水时,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等主治医生过来,给蔚迟做了检查,确定各项指标都没问题,除了问他话,他都没回,以及一直看着赵莫离之外。所以主治医生不免奇怪地问赵莫离:“怎么了这是?”
莫离也正愁眉苦脸着呢,心说:我这不是等您查出来跟我说嘛。
“这可奇怪了,他脑部没受到撞击啊。再留院观察两天看看吧。”主治医生后面有手术,交代完就走了。
莫离回视那道“专一”的视线,她总觉得蔚迟的眼神不对,似乎太过纯粹和……依恋?她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自己是谁吧?”
这个问题之前主治医生也问过,他没答。赵莫离问后,他轻轻点了点头。他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他的故乡好像并不是这里,他只有一种感觉是清晰而强烈的,那就是,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莫离长嘘一口气,“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在这里的原因。”蔚迟因久未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是,是,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住院的。”莫离惭愧道,随后保证,“我会对你负责的。”她会负担他所有的治疗费用,直到他康复为止。
“好。”
“对了,蔚先生,你的手机应该是落在火灾现场了,你有要联系的人吗?我去帮你联系。”
“没有。”
“好吧……我给你买了些换洗的衣物,在桌上的袋子里。”
他看了一眼,说:“谢谢。”
“还有唐小年,他来看过你。”看到唐小年的时候,赵莫离还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因为他的复检时间还没到,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看蔚迟的。更让她意外的是,唐小年现在在给蔚迟工作。
赵莫离见蔚迟听她说唐小年没什么反应,看着自己依然被抓着的手,面露无奈道:“蔚先生,我现在得去工作了,你能松手吗?我忙完了再来看你。”他的应对能力和智商看起来没有问题,那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还有,为什么拽的偏偏是她?难不成是因为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雏鸟情结?
当赵莫离心里九转十八弯的时候,蔚迟也似在思考,最后他松开了手。
在给隔壁床换吊瓶的护士忍俊不禁道:“赵医生,这么秀色可餐的帅哥那么含情脉脉地望着你,你怎么忍心舍他而去,你就请假陪他咯。”
赵莫离平时跟同事们说笑说习惯了,回说:“是不太忍心。”毕竟是救命恩人,“我请假当然是可以,但一直被拽着没自由总不行哪。”她看向蔚迟,“原来,沟通起来你还挺明事理的嘛。”
蔚迟扯起唇,很淡的笑容一闪而过。
这还是赵莫离第一次看到这位表情稀少的蔚先生笑,只觉得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下午,赵莫离在工作的时候也时不时想起蔚迟。一想到火灾现场,他出现在她面前的画面,那时的震惊和心安便又涌上来,在心里百转千回。
等到下班后,她买了晚饭再次来到蔚迟的病房,刚到门口就看到他站在窗边,边上还站了个人。赵莫离想起来,是他隔壁床病者的女儿。
正要出门的护士走到赵莫离身边时小声说:“周大爷的女儿貌似对蔚先生很感兴趣,我过来两次,都看到她在跟他说话。”
赵莫离说:“挺好的啊。生病期间有人陪着聊聊天,不至于太无聊。”
她们明明说得很轻,但蔚迟就像听到了般转过身来。他看到赵莫离,就朝她走了过来。
赵莫离问:“感觉好点了吗?”
蔚迟抓住了她的手,才说:“挺好。”
赵莫离看着自己又失去自由的手,好什么好呀?这不还是不正常吗?
周小姐问道:“医生,蔚先生的情况不严重吧?”
赵莫离回:“不严重。”
蔚迟将她的脸轻轻摆正,看向自己,“我一直在等你。”
赵莫离:“……”
周小姐:“……”
赵莫离见周小姐明显不太高兴,跟她爸说了两句就去买饭了。
她倒也不在意,忙了一天,只想照顾完恩人后赶紧回家躺尸。
然而,等到蔚迟吃好晚饭,她发现他的“病情”更严重了——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回家。
“蔚先生,我保证明天天一亮就来看你。”
蔚迟摇头。
已经连说三次无果的赵莫离头大了,骑虎难下,她下了决定,“那行吧,我不回家了,就在这边陪夜,直到你出院。”为恩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更何况只是陪夜而已。
蔚迟这才松开手,然后摸了下她的脸,好像是在表扬她似的。
赵莫离想起他曾说她像他养的琉璃鸟,“蔚先生,你不会又是把我当成你的宠物鸟了吧?”看他表情似乎忘记自己说过的这事了,她便补充说,“就是上次我跟你吃饭,你说我像你养的一只琉璃鸟。”
他听着,嘴角又扬起了笑,“那只琉璃鸟一定很讨我喜欢。”
“我想也是。”说完,赵莫离总觉得蔚迟这句话哪里不对。
当晚,赵莫离在折叠床上睡得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隔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舒适度相对较好的病床上,而那个身长腿长的蔚先生,弯着膝盖侧躺在那张小床上。
蔚迟随之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赵莫离淡定地道了声“早”,翻身下床,然后她听到蔚迟说:“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一直叫我的名字。”他不记得自己具体梦到了什么,只听到她痛苦的声音,以及遗留在他心口散不去的遗憾。
赵莫离不知道是因为外面阳光好,还是一早起来精神好,她心情挺好地看着已经坐起身的蔚迟调笑道:“蔚先生,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