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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秦缨,老者欲要作揖,秦缨忙道了免礼,又径直道明来意,吴老太医听得一讶,待入堂中落座,方才沧声道:“如今雪灾害人,老朽也听闻几分,其实……如今城外伤寒遍生,已算疫症,不过既然太医院已有对策,那老朽倒不必多言,至于县主说的开春后如何,倒真有可能与丰州时疫相似。”
秦缨道:“正是如此才来打扰您,当年丰州时疫死伤万人,连陛下记起旧事也唏嘘万分,如今这场大雪,又落在了丰州、禹州两地,月余功夫,已死伤三千多人了。”
吴太医重重一叹,“当年丰州也大雪连天,再加上战乱,真是惨不忍视,我们太医院一众同僚,一小半人都折在了丰州,实是灾祸无情。”
秦缨眉眼间染上两分哀戚,“我母亲与兄长,亦在那场瘟疫之中殒命,如今帮衙门分忧,我便也格外尽心些,您可还记得当年如何抗疫的?”
吴太医面色微变,也想起此事,见秦缨神色恭谨,看她的目光也慈祥起来,但他蹙眉道:“当年几张有效的医方,并非出自我之手,我擅小儿病症,那时专门照顾两位年幼的殿下,民间抗疫治病,还真是无甚功劳……”
秦缨宽慰道:“您不必焦心,我此来并非让您出个论策,实在是关于丰州疫情的记载不多,可遵循的前例也太少,您就当做是给我这个小辈讲讲旧事,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来记下可用的,与其他太医所言拢总后交给官府,让他们来定策。”
吴太医眉头微扬,“那可是说来话长了。”
秦缨莞尔,“天色尚早,您只管说,但还请您借我纸笔——”
吴太医叫小厮取来纸笔,又命人给秦缨搬来一张桌案,这便悠悠讲了起来,“当年北上逃难,路上本就波折,谁也没想到等来了援军,却生了瘟疫……”
吴若谦语声沉沉,从瘟疫起源说起,片刻又啜饮一口清茶,不知不觉,两炷香的时辰便过去了,终于讲到了太医院如何研方用药上。
秦缨间或问一两句,吴若谦回想片刻,又漫无边际说下去,没多时,秦缨写满了两页纸张,吴若谦也讲到了最艰危之时,“叛军太过狡诈,还派了刺客入城,是生生要夺陛下性命,幸好御林军团团护卫,陛下只受了轻伤,那时刺史府一日没消息传出,外头的人便一日觉得天要塌了,当时乱军狠辣,给部下下了死令,但凡有战败站退的,那领兵的将领便是要杀头的,相反,若打赢了,便立刻赐郡王爵位,这等架势,倘若城破,那他们即便屠城也不叫人意外,城内人心惶惶,谁若说不怕,那定是假的……”
说至此,吴若谦微微眯眸,“我记得,中间至少有五六日,刺史府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我们在外的人心似油煎一般,根本睡不着觉,后来城中染病之人越来越多,太医院的大夫外派治病,其他人也日日忙得脚不沾地。”
秦缨眼珠儿微转,“城内那么多病患,药材从何而来呢?”
吴若谦道:“陛下北上之时带了药材,到了丰州之后,也将民间的药材全部收缴,如此药材才宽裕了几分——”
秦缨又道:“城中百姓多,跟去的王侯宗室也多,药材如何分放得过来?”
吴若谦唏嘘道:“是忙不过来的,死了那么多人,谁都害怕自己是下一个,但能喝上一碗药,总比等死强不是?那时太后和陛下也算有魄力,将多余的宫侍遣出来帮忙,他们也是辛苦,困了便往廊下一倒,秋日还好,后来天寒了也如此,好些宫侍在那时染病死了。”
秦缨面露悲悯,又恳切道:“但宫侍们有的连字也不认识,更别说医药上的事,他们能做什么?会否连汤药都弄混了?”
吴若谦摇头,“那自然不能全交给他们,多是打杂跑腿的,其他各处都有大夫盯着,但凡懂些识药之能的,才会被放在关键之处。”
秦缨心头微动,“还有宫侍识药?”
吴若谦点头,“有的宫侍入宫之前,曾当过药铺学徒,当时丰州城中所有大夫都被征召,与太医院的太医一起,负责各处民坊问诊,太医院极缺人手,我记得有那么两个,来的时候还有人欢呼,说终于来懂行的了。”
秦缨忙问:“何时来的?那岂非能让他们按方子捡药了?”
吴若谦点头,“若没记错,应是在入秋时来的,县主说得对,我们缺的正是识药之人,每日药方不少,药材都成袋成袋地堆在药库中,要临时去找,还得会抓分量,好些要切碎要打粉的都要人手去做,完全不识药的人哪敢让他帮忙?”
秦缨感叹:“确是此理,那这二人后来可得重用?”
吴若谦眉头皱了皱,“这二人一个是如今的御药院掌事,唤作祥公公的,另一个染病死了。”
秦缨一惊,“染病死了?”
吴若谦叹息,“是后来瘟疫快结束时染得病,未救得回来。”
秦缨面色沉重起来,“您可还记得那人名讳?”
“似乎……是个叫什么多寿的。”
吴若谦深吸口气,又从秋日说至凛冬,末了道:“入了腊月,丰州之困才算彻底解了,你不知那城外多少骸骨,光烧死去兵将的尸首,便烧了足足七天七夜,当时也是怕来年瘟疫又反复……”
秦缨边听边写,比陆守仁前次给的记述还显详细,吴若谦往纸张上看了一眼,无奈道:“我说的这些,只怕派不上多大用场,你可曾找过岳仲崎?”
秦缨莞尔,“适才去了,但岳老太医今日出城斋醮,不在府中。”
吴若谦失笑,“那老家伙就喜欢酬神论道。”
吴若谦一下午侃侃而谈,讲话本一般,秦缨写完最后一笔,眼见天色不早,便告辞道:“我已记下您说的治疫方略,至于医方,我再拜访岳老太医,时辰不早了,我改日再来听您讲丰州的故事……”
吴若谦含笑起身,“那老朽还是希望今朝灾祸早些结束,丰州那些事,再不必讲。”
……
回侯府时,已是夜幕初临,府内一片灯火阑珊,秦缨如常去给秦璋请安。
秦璋问起她今日所得,秦缨便道:“去了吴老太医府上,问了些丰州旧事,但他说当年的医方并非出自他之手,让女儿去找岳老太医。”
秦璋便道:“这两位老太医七八年前倒有盛名,但不甚熟稔。”
秦缨笑道:“无碍,反正女儿是帮着周大人探问,他们医者仁心,也多会配合,只是岳老太医出城斋醮,过两日才回回京。”
秦璋颔首:“也不急在这一日半日的。”
用过晚膳,秦缨回了清梧院,她将下午所记文卷拿出细细看一遍,又将官府能用之处重新誊写,待文卷收好后,便梳洗歇下。
翌日起身,待用完早膳,秦璋也吩咐人收拾车架,欲出城酬神三日,秦缨早已习惯,帮着秦璋整理了些随身物件,午时过半,秦璋带着随从离了侯府。
这日天气晴朗,秦缨未等多久,自己带着白鸳、沈珞二人往金吾卫衙门去。
马车从长乐坊出,没多时便上了御街,秦缨靠着车璧沉思着什么,白鸳则百无聊奈地掀帘朝外看,没多时,白鸳一惊,“县主,您快看——”
秦缨眉头皱了皱,隔着帘络,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她狐疑地凑到窗前去,定睛一看,便见一队御林军簇拥着一辆朱漆宝盖的马车从皇城方向疾驰而来。
秦缨微讶,“这是——”
御林军前后护卫数十人,气势煊赫,沈珞忙驾车往路边靠了靠,待与她们擦身而过,秦缨在轻晃的帘络缝隙间,依稀看到了李玥的侧脸。
她不解道:“怎是五皇子?”
待这队人马远去,他们的马车再度行进起来,白鸳张望许久,此刻放下帘络道:“好像是往城门方向去了,眼下城外正乱着,二皇子去那里做什么?”
秦缨缓缓摇头,未想通。
等到了金吾卫衙门,从守卫处得知谢星阑正在衙门当值,她便径直往内衙去,待一路到了内衙院门处,秦缨微微一惊,这院外守着几个面生的侍从,谢星阑似乎正在待客。
谢坚站在檐下,一见她出现,立刻大喜,“县主来了——”
秦缨进院子,示意掩着的堂门,“你们公子正忙着?”
谢坚连忙摇头,“不忙不忙——”
话音刚落,门扇被打了开,谢星阑站在门口道:“进来说话。”
秦缨抬步,又往门内看去,“有客在?”
谢星阑牵唇,“你也认得。”
待走到门口,秦缨眉梢一挑,屋子里的确有客,却是裴熙与裴朔两兄弟,前次与二人照面,还是在赏雪宴上,这倒是又多日未见了。
二人站起身,裴熙持重有礼,裴朔眉眼含笑,“县主怎会过来?”
秦缨看了一眼谢星阑,道:“来找谢大人商议些事。”
微微一顿,秦缨又道:“还未恭喜世子和小公子得了好差事。”
裴熙身为平昌侯长子,性情沉稳,不显喜怒,裴朔做为幼子,大抵自小被宠纵多些,惯常肆意无拘,一听这话,他便苦哈哈做回原处,道:“这算什么好差事,某些人想做人情,却害得我没了逍遥日子,真是没趣——”
秦缨看看他,再看看谢星阑,有些不明白。
谢星阑示意她落座,这才道:“段柘染了毒瘾,短日内再难当值,陛下问我何人可入左金吾卫当值,我便举荐了他,段大将军也无意见。”
秦缨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环,她看了裴朔两兄弟一眼,瞳底闪过一抹明彩。
裴淑妃和三皇子李琰,在宫内与世无争,平昌侯裴正清,在朝堂之上也是天子纯臣,从不参与党争,而这两位公子,一个文人士子做派,此前只在朝中领了个闲职,另外一个逍遥享乐,纨绔不羁,真正将“无为”二字贯彻到了极致。
但按原文来看,在夺嫡大乱后,能全身而退的只有裴家,裴正清洞察朝局,淑妃与裴朔亦是大智若愚,这位小公子裴朔,后来还去了边关……
往日秦缨对这两兄弟并无多少亲近之感,但如今因着李琰,她也有了好颜色,“原来如此,世子和二公子极擅弓马,如今都领了军职,正是好事。”
裴朔眨了眨眼,淡笑一下,不说话了。
秦缨又道:“来的路上,我看到御林军护着五殿下往城外去了,这是为何?”
这话一出,屋内三人神色都是微变,谢星阑眼瞳晦暗道:“崔慕之领了城外赈灾设营的差事,本是他总领,但今日早朝,陛下说如今灾祸无情,灾民多有怨愤,他欲令五殿下参与此事,以表明天家与百姓抗灾共济之决心。”
裴朔此时道:“听闻崔慕之领设营差事时,县主也在场?”
秦缨蹙眉,看了谢星阑一眼道:“我与周大人觐见时,几位大将军都在,听闻赈灾需得官府出力,他自己谏言此策的,陛下见状,便让他领此差事。”
解释一番,她又道:“五殿下身娇体贵,他能做什么?”
裴朔笑呵呵道:“自然无需做什么咯,但只要他在城外露面几日,五殿下不顾艰危亲力亲为的好名声便有了不是?”
秦缨反应过来,“陛下这是……”
裴朔眉眼弯弯,谢星阑与裴熙也是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之感。
秦缨眉头皱了皱,“难道陛下已有立储之心?”
谢星阑道:“尚未下定论,不过自从郑钦与郑炜染毒瘾之事爆出后,皇后和二殿下也得了斥责,二殿下已多日未去崇文馆进学,也再未去早朝之上聆听议政。”
秦缨唇角微抿,不知怎么,心底生出了一股子紧迫之感,她深吸口气道,“虽然毒膏之祸尚在可控范围之内,但如今也算是内忧外患,不是立储的好时机,不管怎样,得先等雪灾过去,等内奸之事有个了解才好。”
说起此事,谢星阑面色微肃,“内奸的事,有了些许进展。”
他说至此微顿,又看向裴朔二人,裴朔摸了摸鼻尖,与兄长一同起身,边走边道:“罢了罢了,我们先走,这金吾卫衙门闷死人……”
等他们离开,谢坚在外掩上门,秦缨狐疑道:“你怎会举荐裴朔?”
谢星阑早知她会细问,牵唇道:“陛下有心打压郑氏,本器重段氏的,却没想到段柘也染了毒瘾,还比郑钦严重,要严惩郑钦,便不能特赦段柘,只能连段柘的职位一同查办了,因此这位置才空缺下来,当日陛下问起我,我想着裴朔正闲散着,便举荐了他,他早些时候领过巡防营的闲差,如今入金吾卫也算寻常,只是位份不及段柘。”
秦缨道:“陛下对裴氏可有芥蒂?”
谢星阑不置可否道:“便是有,也远不及郑氏,他们兄弟二人中,我与裴朔交集甚少,与他兄长却有两分旧交,他当年年长我一岁,有心学画,曾拜入我父亲门下,不过,只跟着我父亲学了三月,我们便举家回江州了,两年后,我入京在养父门下,你也知道,我养父名声在外,与世家多有不睦,但即便如此,裴家与我也未曾交恶。”
秦缨惊讶,“原来如此……难怪在查窦家那案子时,你径直去找裴熙。”
秦缨记性太好,谢星阑牵唇应是。
秦缨,便将前些日子遇见李琰之事道来,又奇怪道:“他人不是我想的那般庸碌,但总是话里有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谢星阑蹙眉,“宫闱秘密?”
秦缨应是,又道:“不过也不叫人意外,不论哪个朝代,宫墙之后的隐秘都足够多,你刚才说内奸之事有了进展,是何进展?”
谢星阑肃声道:“这个叫马青的,比先前那个魏茗还硬骨头些,这几日我们一刻不停的审,至昨日,终于问出了一个极关键之处——”
“此前魏茗说,江原是京城中权力最高的南诏奸细,还曾有别的下属,银钱也足够多,那个玉行,是他们不计成本运作而成,结交权贵送出去的玉器珍玩,亦全是极品,连他都有些惊讶,还说江原在南诏时受极尊贵之人笼络,但此番审问马青时,他说江原权力并不是最大的,在京城中,他还听令于其他人,常领其他人的命令行事。”
秦缨面色严峻起来,谢星阑又道:“马青还说,他是最早跟着江原办差的,江原在南诏时,一早便出入南诏王庭,后来来京城一路上,都有人为他们前后打点,只等这玉行建好后,那些人才回南诏,而江原这一年多,常独自出门见人,每次有大动作之前,都会如此,由此可见,他许多事是受命而行,并非他自己的主意。”
秦缨紧声道:“那他不知那人是谁?”
谢星阑摇头,“他从未见过,江原嘴也极紧,且对那人格外保护,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