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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灯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它……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黄金馆的?”女客人问道,“据我所知,知道那个地方的人不多。”
“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
“哦?”女客人似乎来了兴致,问,“你朋友是做什么的?”
“做助理的。”祝灯灯尽量用对方能理解的名词说道,“对了,你说你要去黄金馆,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跟随我的老师去的。”
祝灯灯有一种熟悉的不祥预感。“你不会是……”
“我叫安茜,是一名职业助手。”
女客人介绍自己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朝祝灯灯鞠了一躬。祝灯灯不知所措,也只好站起来,回了一躬。
“啊,你好,我叫祝灯灯,是……”
她想了一圈,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好像没什么可以称道的,总不能说是……
“是‘祝家小馆’的千金,我知道。昨天晚上我们见过。”安茜坐下后,看了一眼祝灯灯眼前的盘子,说,“还能享受隐藏菜单。”
“哪里、哪里,普普通通的女儿,千金什么的言重了。”祝灯灯内心很羞愧,“‘祝家小馆’只是个路边平凡无奇的苍蝇馆子而已。”
“不,就是千金!”没想到安茜严肃地说,“我们对于‘馆’,一向是很尊敬的。”
“菜馆也算馆吗?”
“不是算,就是。”
祝灯灯真想夸父亲一声高瞻远瞩,当初没有听母亲的建议叫“祝家大饭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伟大的馆,比如十角馆,比如……唉,我还是看得太少了,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马上又要去其中一座,也是这个城市最著名的馆——黄金馆了!”说起这个话题,看起来冷静知性的安茜突然情绪亢奋,“而我能去,全都是托了我老师的福。你猜猜我的老师是谁?”
“我猜应该不是教语文的。”
“不!她是!”安茜说,“她教我语文,教我数学,教我看清眼前道路,教我分辨是非善恶,教我领略异想之地,教我看透人心复杂——”
“可以了、可以了。”祝灯灯认为,如果不及时打断,她可能会无限排比下去,“说了这么多,我感觉你老师……像一个手机软件。”
其实祝灯灯本来想说这老师感觉不是人,不过对于陌生人,她说不出太狠的吐槽,只好用“手机软件”代替。她不喜欢这个比喻。
“她不是人!”安茜继续说道,“她是神。”
祝灯灯揉了揉太阳穴。
“伟大的侦探,就是神。你不这么认为吗?”安茜问。
“不知道,我不太了解这个行业。”祝灯灯决定抓住主动权,她问,“这么说,你老师也是侦探?”
“是。我更希望你称她为神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同时还是一名侦探小说作家。”
“看来你对我们行业很了解。”
“我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你的老师究竟是?”
“你猜不出来吗?这座城市能被称为神探的,不过五六个人。”
“居然有这么多。”
安茜冷哼一声,道:“是的,居然有这么多人可以和我老师并列。在我心目中,这座城市能被称为神探的只有两人。”
“我想其中一个就是你的老师……”
“苏会凌,擅长揭开人性阴暗面的情感大师,伟大的侦探、作家以及导师。”安茜用饱含情感的口吻说道。
“苏会凌,就是昨天和你一起来这里吃宵夜的那位女士吗?”
“不。”安茜纠正道,“不是她和我一起来,而是我随行与她一起来。”
“有什么区别?”祝灯灯有点生气,她发现自己说什么话都会被对方纠正。
“区别太大了!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安茜义正词严,“作为一名职业助手,自己的名字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在侦探前面,这,是身为助手的自我修养。”
祝灯灯觉得安茜的话十分滑稽,但她拼命忍住想要出言讽刺的冲动,在内心自嘲道,这是身为祝家小馆千金的自我修养。
“你刚刚说在你心中一共有两位神探,一位是你的老师苏会凌,那另一位呢?”
“另一位就是黄金馆的主人。”
“是谁?”
“黄金馆的主人啊。”安茜重复道。
“我知道,我想问的是他的名字,还有像你师父一样的……宣传语?”
“他的名字没人知道。别说名字了,就连长什么样子都没有人知道。事实上,他也不用那些宣传语,只需说出‘黄金馆主人’这几个字,所有业内人士都会发出惊叹。”
“名字怎么会没人知道?”祝灯灯感到不解,“他们不都是作家吗?总会印名字在书上的。”
“他是蒙面作家。”
祝灯灯突然想起放在二楼的卧室中,正好在看的那本侦探小说,就是蒙面作家写的。
“那他出书是用电脑和编辑沟通的吗?”
“电脑?不可能。”安茜又一次反驳道,“我不知道二流侦探怎么样,但是信奉古典主义的黄金馆主人是绝对不会使用电脑的。我上次去的时候,连手机都被没收了。”
“原来你去过黄金馆啊。”
“对啊,我刚才没说吗?半年前我跟随老师去过一次黄金馆,参加侦探俱乐部的年会。”
祝灯灯没有问侦探俱乐部的年会是什么,让她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
“半年前……差不多一月份?”
“对,一月九日。”
祝灯灯飞速思考着,一月九日那一天安茜跟随她的老师苏会凌去黄金馆参加年会,当天晚上,周一非在某间房间门口被人杀害。也就是说,安茜和苏会凌都是嫌疑人。她不禁用多了一分警觉的目光打量起眼前的安茜。
“你在想什么?”安茜突然发问,“你还没告诉我,是你哪位朋友告诉你黄金馆的事呢。”
“你认识一个叫周一非的男人吗?”祝灯灯决定单刀直入。
“周一非?”安茜思考了一会儿,说,“不认识。”
这个回答出乎祝灯灯的意料,她追问道:“那你认识黄金馆主人的助手吗?”
“完全没印象。”安茜这次不假思索地回答,“也不可能有印象。有太阳的地方,你是看不到星星的。”
“呃……”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祝灯灯决定不在店里吐。
“对,恐怕那位助手也不认识我。毕竟,我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助手罢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安茜脸上的表情居然是满足和欣喜。忽然,她拍了下桌子,叫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那个助手是谁了?”
“那个助手是谁不重要。”
“为什么?”
“因为最近黄金馆的主人正在招募新的实习助手。”安茜说,“也就是说,原来的那个助手离开了。真是搞不懂,他明明已经达到了一个助手所能企及的天花板,为什么要离开呢?”
“你说的离开,是指离开那位侦探,还是离开……这个世界?”祝灯灯试探道。
安茜一脸迷茫地问:“有区别吗?助手是因侦探而存在的。离开侦探,就等于放弃整个世界。”
祝灯灯感觉很不舒服,眼前这个人的思维简直匪夷所思。但为了多打听一些情报,她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你刚刚说过几天会去黄金馆,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前不久,黄金馆的主人发出邀请函,邀请了几名侦探好友和编辑去黄金馆做客,并且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我的老师苏会凌当然也在受邀之列。”安茜说,“具体有什么事倒是没说。”
“有可能你老师知道是什么事,只不过没跟你说。”
“可能性很高。”
“你不好奇吗?不会主动问你老师吗?”
“不要好奇,不要多嘴,相信自己的侦探。”安茜笑着说,“这是助手的自我修养,同时也是助手的幸福。”
安茜说完,站起身,叫姜千兰过来买单。祝灯灯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坐在这里聊了很久了。
这场对话为祝灯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完全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虽然知道了安茜的名字和职业,但感觉她比昨晚更加陌生了。那是一种知道对方不属于自己所认知的世界的陌生。
周一非,也属于那个奇怪的世界吗?
安茜临走前,祝灯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黄金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黄金馆,名字源于‘黄金时代’,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侦探的私人别墅。”安茜陷入回忆中,面带憧憬地说道,“一共有两层楼,二楼是主人和客人的住处。”
“那一楼呢?”
“是一家火锅店。”
姜千兰闻言,抬起头,厉声说:“我就知道!”
5
“周一非,出来!”
刚关上房门,祝灯灯就开始吼叫。“你给我出来!”
她环顾四周,房间内没有其他人。玻璃柜里的聪聪似乎难得见到祝灯灯这种态度,爬到了柜旁,脑袋贴在玻璃上盯着她看。
祝灯灯冲到书桌前,拿起薯片,想要撒气一样双手猛一拍,包装袋应声而开。然后她仰着头往嘴里倒薯片,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嘴里塞满薯片,她含混不清地继续叫:“周一非,你这个死人,给我出来!”
当那个胖乎乎的身影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卧室中时,祝灯灯感到一阵失望——原来真的能吃出来啊。
“太好了!我又活了!”
周一非刚出现就兴高采烈地迎向祝灯灯。
“别碰我。”祝灯灯拿着薯片的手往前伸出,又纠正语病道,“别想碰我。”
“好的、好的,我不碰。”周一非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不过表情特别高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灯灯。”
“你高兴得太早了。”祝灯灯把剩下的半包薯片扔到写字台上,“我现在很生气,知道吗?”
“啊……你的表情,你的姿态,你满怀心事无从诉说只能向我倾吐的模样,和老师好像,我又一次被需要了。”
看到周一非露出满足的表情,祝灯灯更加生气了。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宠物都比你们有人权!”
“你怎么这么生气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祝灯灯做了几个深呼吸,说:“遇到你的同行了。”
“是吗?”周一非诧异道,“哪位老师?”
“你没听我说话吗?是你同行,不是你老师的同行。一个叫安茜的助手,你认识吗?”
“安茜……不认识。她是跟哪位老师一起来的?”
“我就看到她一个人。”
“不可能。”周一非说,“你骗我,助手不会离开侦探一个人行动的。”
“如果我骗你,我会知道一月九日你被害当晚黄金馆正在举办侦探俱乐部年会吗?我会知道你的老师是蒙面作家吗?我会知道他写的书很烂吗——这个会知道——我会知道黄金馆一楼其实是家火锅店吗?”
祝灯灯每说一句,周一非的嘴巴就张大一点,最后他激动地说:“灯灯,你已经开始帮我调查啦!”
“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怎么甩掉你。”祝灯灯说,“是安茜自己主动跟我说了这么多,我才没有问她呢。”
“那个安茜,你们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她中午来店里吃饭而已。”
“什么店?”
“哦,昨天没跟你说吗?”祝灯灯说,“我家是开饭店的,叫‘祝家小馆’,你现在所在地方是我的卧室,在二楼,楼下是饭店……你怎么了?”
只见周一非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地说:“这太本格了。”
祝灯灯想起安茜也是一听“馆”就万分激动,不禁叹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就振作精神,想起自己要说的正事。“总之,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帮你才叫你出来的,我是想骂你!”
“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周一非无辜地问,“我现在可是什么事都没法做了啊。”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变成一个饿鬼,难道你死之前没有吃饱吗?难道你不爱吃火锅吗?”
周一非露出迷茫的神情,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祝灯灯不知不觉展现出母亲姜千兰的那种强势。
“因为我死的时候还没吃晚饭。”周一非补充道,“那天开年会,老师会用丰盛的菜肴款待大家,所以我连午饭都没吃,就为了晚上多吃点。没想到在吃晚饭之前就被杀了,我太惨了。”
“很好。”祝灯灯这次没有讥讽,而是确认道,“也就是说,你被害的时候,晚饭还没开始,对吧?”
周一非点点头,看样子他还没有明白祝灯灯无缘无故问这种无聊小事是基于什么原因。但祝灯灯很快就给了他解释。
“但我记得,昨天你说你被害的时间,是一月九日晚上十点多。”祝灯灯说,“那就很奇怪了,晚上十点多,为什么还没吃晚饭?”
周一非愣住了,显然他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看到他的反应,祝灯灯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周一非说“开饭店本来就要和人家吃饭时间错开的”。
“对哦……”过了半晌,周一非才开口道,“为什么那天这么晚都没有吃饭呢,明明以前五点多就开饭了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你这个空气脑子。”祝灯灯说,“我给你一个解释吧,因为那个时候客人还没到齐,所以主人没有开饭。你觉得这个解释合理吗?”
“合情合理。”
祝灯灯点点头,继续说:“好,今天安茜说,这个城市里能够被称为名侦探的人没有几个,黄金馆主人是其中最有声望的一位。黄金馆又素来神秘,可见,在黄金馆召开的年会,邀请的侦探不会很多吧。她在向我介绍自己的老师也在受邀之列的时候满脸自豪,也就是说,嫌疑人并不多。”
“对,老师只邀请了三名侦探,还有老师的编辑。”周一非难得回忆起来,“这么说来只有四名嫌疑人。”
“八名。”祝灯灯纠正道,“不要忘了还有助手。”
“助手可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