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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么意思,祝灯灯已经无从得知了,但她觉得这样不坏。
“烟花表演还有十分钟开始,请各位……”
喇叭中再次传来提醒的声音,人群骚动起来,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满脸兴奋。不少人早早架设好录像机和手机,想要完整记录整场烟花表演。
“唉,我刚发现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王建材努力伸着脖子嚷嚷道。
他们前方有好几排游客,祝灯灯的视线越过头和头之间的缝隙,不踮脚只能看到主城堡的上半部分。烟花会绽放在空中,理论上所有人都能欣赏到,但还有与之相配的照射在城堡上的灯光秀,对于坐在轮椅上的王建材来说,肯定是看不到的。
“我推你去前面吧。”安茜说完,回头问,“于老师,灯灯,你们要一起去吗?”
“我就不挤了吧。”祝灯灯说。
于九鸣也说道:“你们去吧,当心点。”
安茜一路不停说着抱歉,推着王建材慢慢往前挤,最后消失在人群中。他们走后,前面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被一对年轻情侣补上了,此时两人兴高采烈地在自拍。
祝灯灯有点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于九鸣没有说话。在周围热闹的衬托下,两人的沉默显得更加尴尬。
最终,于九鸣先开口了。
“灯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有话对我说吧?”
祝灯灯看着于九鸣,发现对方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和蔼笑容。“于老师……被你看出来啦。”
“是啊,好几次了。要不是王建材和安茜在,你早就说了。”于九鸣说,“没关系,其实他们在也无所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嗯……”祝灯灯沉默片刻,然后鼓起勇气说,“之前你在黄金馆里的推理,都是瞎编的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啊,于老师。”
7
于九鸣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祝灯灯说的话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么说来,我的推理被你推翻了?”
“恕我直言,你的推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稍微推敲一下就摇摇欲坠了。”祝灯灯说,“你说黄金馆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客厅,但推理结束后你直接让我们离开了黄金馆,另一个客厅是否存在我们都没去检查。而且,确实存在保存尸体半年不腐坏的方法,但半年之后尸体还有弹性,连流出的血液都还很新鲜,这样的方法就不多了吧。我不认为蒙面作家拥有如此专业的存储尸体的技术,黄金馆内也没看到这样的器材。还有,为了找出杀害助手的凶手,何必等上半年?过三天、一周就能再次召集客人了吧?半年的时间,除了给尸体保存增加难度,还夜长梦多,凶手很有可能就此销声匿迹。找凶手的方式也很奇怪,半夜给我们所有人下了安眠药,费那么大力气一个个连人带物转移房间,为什么不直接把尸体搬到原本的客厅?而且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蒙面作家又一个人躲了起来,那他怎么观察我们的反应和举动?怎么判断谁才是凶手?他不可能想不到,馆内出现了一具尸体,而自己又消失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者就是蒙面作家本人——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以上只是一些最基本的疑惑,细节处还有更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于老师,你的推理真的很像沙雕,乍看之下像那么回事,但风一吹、浪一拍、随便用手触碰到哪个地方,它都会坍塌。”
“灯灯,世界上没有哪一段推理是经得起推敲的。”于九鸣说,“哪怕是那些经典的推理、著名的侦探,也都是沙雕,杯子放在左边就是左撇子?不,有可能就是随手一放。鞋子太小就是抽出了鞋垫?不,有可能那个人就是喜欢穿不合适的鞋。垫椅子就是身高不够?不,有可能就是为舒服,莫名其妙垫了椅子。你看,没有一个推理是绝对站得住脚的,推理说到底,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让凶手紧张、害怕、崩溃,这才是推理的作用。而马行空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凶手,并且去警察局自首了,这就说明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结论正确并不代表推理正确。”祝灯灯说,“马行空确实在半年前杀了人,但这和前两天发生在黄金馆的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于九鸣微笑着,似乎在鼓励祝灯灯继续往下说。
“于老师你真的很厉害。我还没有说我的推理,你就先否定了推理的意义。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任何推理,还原的都只是一种最大的可能性,但并不能排除偶然。而且推理必须假定所有人都遵循逻辑行动,但几乎所有人都有不合逻辑、莫名其妙的时候。”祝灯灯说,“即便如此,马行空自首的结果是确定的,你就当听一个故事,听听我这个外行人是怎么看这起事件的吧。”
“你一点都不外行,你很聪明。”于九鸣说,“我洗耳恭听。”
“首先,我想问于老师,你是根据什么线索推理出有两个客厅的呢?”
“遗失的卷帘把手,还有房间高度。”
“但我刚才说了,我否认‘有两个客厅’的结论,蒙面作家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搞这些事情,而且直到最后我也没有真的看到两个客厅。应该往最简单的方向考虑——客厅只有一个,我们的房间也没有变换。”祝灯灯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只不过,墙壁上所有的东西都下降了一点。”
于九鸣皱起了眉头。
祝灯灯继续说道:“我们回忆一下客厅的布局。四面墙壁,其中连接走廊的那一面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时钟挂在墙上。另外三面墙壁则被帘子遮住,这些帘子由同一个升降轴控制。我第一天进入黄金馆的时候,三面帘子全部都遮着,是我转动把手把它们升到了上面。以我的身高,站在墙边的时候,头顶距离帘子差不多一米。然后当天晚上,有人转动把手,把三面帘子下降了一点,比方说下降了二十厘米。于是第二天,我站立的时候头顶距离帘子就只有八十厘米了。人不会以头顶上的天花板做参照,而是会以更加具体、离得更近的参照物作为参照,所以在苏会凌的眼中,我们在第二天都长高了。于老师,这个结论比换客厅简单吧?只是简单地下降帘子,就能造成房间变矮、人长高的错觉。
“可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帘子只有三面,还有一面如果只是空白的墙壁倒也还好,可关键那一面上挂着时钟。”
“对啊。”于九鸣说,“如果时钟还在原处,那么就算其他三面墙壁的帘子下降,也不能误导视觉。”
“很简单。那就说明,时钟也下降了。”祝灯灯说,“四面墙壁上所有的装饰物都整体向下降,才会造成整个房间变矮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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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九鸣轻笑一声,说:“灯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又不简单了。时钟挂在墙壁上,依靠的是嵌进墙里的钉子,如果想要让时钟往下移,那就必须在下方再凿一个钉子。而且,时钟下降后,原本在上方的钉子就会裸露在外,可是现场并没有发现哦。”
“将时钟向下移动并不需要再凿一个钉子,只需要将时钟转动一百八十度即可。客厅墙壁上的时钟只有十二个刻度和两根指针,就算掉转一百八十度,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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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九鸣反驳道:“虽然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但是时间完全混乱了吧?比如原来是十点十分,将时钟一百八十度旋转后,就变成了三点四十分。可我们离开黄金馆的时候,拿回手机,就知道正确的时间了。如果时间差这么多,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我们离开的时候时间没问题,那就说明——倒转时钟之前的时间才是错误的。”祝灯灯不慌不忙地说道,“其实第一天我一直有一种时间混乱的感觉,明明过了很久,时钟却只走了半小时,明明才过了一小会儿,抬头一看时钟,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这种感觉直到第二天才消失,我本来以为是第一次进入黄金馆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不习惯所致,后来才想到是因为时钟颠倒的缘故。
“我想,故意把时钟上下颠倒是蒙面作家的恶趣味吧。他应该是用了膨胀螺丝或者改动了固定钉子的凹槽,这样就算头重脚轻,时钟也能固定住。他建造这座黄金馆的初衷就是希望时光逆流、回到黄金时代。在整座黄金馆中,能知道时间的只有客厅的时钟,这么做也是为了确保让大家认为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才是正确的时间。此外,没有人知道黄金馆的地址,每次接客都是蒙面作家亲自驾车去接,客人还要蒙上眼睛,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客人估算出整个路程的距离,进而推算出时间,因为他们一旦进入黄金馆,就会面临全新的时间。客人必须上交所有电子设备,之前马行空说是为了不让客人发现有信号和网络,于老师你是说为了不让客人知道坐标和方向,但电子设备最日常、最简单的功能,是显示时间啊。我还记得我在一楼的安检处刚刚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蒙面作家一把夺过,扔进了黑箱。他当时害怕的,就是我看到时间。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蒙面作家换头套是有规律的,他会按照时间来更换十二生肖头套,一点是老鼠,两点是牛,三点是老虎……我面试了两次,第一次是四点多到的,蒙面作家当时戴着兔子头套。第二天是三点多到的,他就戴着老虎头套。随后我跟着他上了小货车,蒙上眼之后抵达了黄金馆。等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兔子头套。这说明蒙面作家根据时间原则,在车上悄悄换上了新的头套,我是蒙着眼的,就算他换头套,也不会暴露真实面目。同时,兔子头套也说明当时的时间是四点多,还没到五点。可是当我走上二楼,却发现墙上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多,远远晚于我本来以为的五点多。我当时还想,难不成是我在车上睡了一觉,而黄金馆又特别遥远,所以不知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可是紧接着,蒙面作家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公鸡头套出门接你们了。这就很奇怪了,蒙面作家肯定是知道时间的,不然也不会在车上将老虎头套换成兔子头套,可是从五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他为什么不再换头套了呢?
“如果抛开我的想象,只观察表象,那么直到黄金馆一楼还戴着兔子头套的蒙面作家,在进入二楼后换上公鸡头套就只有一个理由——进入黄金馆二楼后,时间瞬间从四点多跳到了十点多!”
祝灯灯推理的时候,于九鸣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祝灯灯一口气说到这里,稍作休息的时候,于九鸣又像在配合似的适时抛出下一个问题。
“好,就算如你所说,第一天和第二天黄金馆里的时钟上下颠倒、帘子也下降了,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当我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紧接着就在思考这一问题,可是想了很久都没想清楚。”祝灯灯说,“我所能知道的,就是凶手在晚上杀完人之后,做了这一系列举动,可是凶手做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呢?而且升降帘子的转动轴把手也被凶手藏了起来,就算我们发现帘子下降了,也无法再把帘子重新升起。这么说来,凶手想要隐藏的,说不定就是下降的那一段帘子遮住的东西。
“我们都知道,三面有帘子的墙壁上挂满了裱有侦探小说封面的相框,也就是说,被凶手遮住的应该也是一排相框,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在你推理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上面那截帘子,想象其后面究竟存在什么必须遮住的东西。直到吹来了一阵风。”
“风?”于九鸣疑惑道,“不可能啊,黄金馆二楼连窗户都没有,风是从哪里吹来的?”
“也许是鬼吧。”
于九鸣苦笑道:“也只有这种解释了。这么说来,你看到了帘子后面的东西?”
“对,被遮住的,是一个破碎的相框。而我记得很清楚,前一天的帘子是我亲手升上的,当时墙壁上所有的相框都好端端的。”祝灯灯说,“如此一来,凶手杀完人之后将帘子降下、时钟颠倒、带走把手的理由就确定了——凶手不想让人知道,有人打碎了一面相框。
“现在,问题就变成了凶手为什么要打碎相框。相框里面的画显然不是原因,因为破碎的只是相框本身,推理小说封面依然完好无损。相框是由玻璃制成的,打碎之后会有玻璃碎片掉下来,凶手真正需要的,会不会只是一片玻璃?”
“凶手要一片玻璃干吗?”于九鸣不动声色地问。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考虑一下死者的身份吧。”祝灯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死者究竟是谁,大家的推理各不相同,直到我们离开黄金馆,说实话死者的身份也依然没有确认。我们还是把事情往最简单的方向思考,除了蒙面作家之外,黄金馆内的所有人都还活着。死者的体形穿着打扮符合蒙面作家和张编辑,且死者的西装上并没有吊牌,张编辑的西装上是有吊牌的。用观察和排除法得到的结论是,死者是蒙面作家。
“你看,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死者是苏老师或死者是马行空,只说死者有没有可能是张编辑,或者根本不存在的、杜撰出来的之前的助手?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张编辑为什么和蒙面作家那么相像,还穿一样的衣服?之前我从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花时间思考过,可是排除一切杂念之后,我发现这个问题非常耐人寻味。长得很像、穿着一样——是不是很像我们常说的情侣?现实中的很多情侣相处久了就会越长越像,其背后的科学依据是他们长时间在一起,饮食习惯、作息规律相同,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一起做,所以会越来越像。也就是所谓‘夫妻相’。两人穿同样的衣服,除了学校或企业制服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情侣装’。这个意外的思路让我觉得值得深入思考,再回想蒙面作家写的那封信。致Z: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与帮助,祝你在另一个世界做回自己。这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信中的对象Z,我们一直以为是之前的助手,可是这太荒唐了,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出现这个人。而在场的所有人中,姓名首字母是Z的,除了我之外,就是张编辑。‘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与帮助,祝你在另一个世界做回自己’,这短短一句话,结合我刚才提到的他们是情侣的思路,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封信,根本就不是写给死者的安慰信,也不是送给助手的感谢信,而是不折不扣的分手信啊!”
于九鸣微微颔首,但没有说什么。
祝灯灯接着说道:“还记得吗?第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蒙面作家摔倒过,当时第一时间冲过去想要扶起他的人就是张编辑。张编辑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关心蒙面作家,可是蒙面作家却没有理他,而是拉住了我的手。蒙面作家向我们介绍张编辑的时候没有说名字,而是犹豫了一下说,就叫他张编辑吧。他不是忘记了,而是说不出口那个名字!这些细节都可以用两人其实是一对情侣来解释,张编辑很有可能是以助手的身份待在蒙面作家身边,两人朝夕相处。可是今年蒙面作家下了决心,他觉得两人这样的关系没有未来,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写了一封分手信,还辞退了张助手。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半年之后,原来的助手改行成为编辑,再一次来到他的身边。蒙面作家放弃了这段感情,但张编辑一直没有放弃!
“半夜我和王建材在门口聊天的时候,曾看到张编辑西装革履地离开房间。他当时应该是想到蒙面作家的房间,再次提出复合吧。我不知道蒙面作家看到张编辑这么执着,内心是怎么想的。可能也犹豫过,他和张编辑的感情肯定会引发世人的议论。如果他选择张编辑,那就意味着他必须承受舆论的评价。
“凶手想必也知道蒙面作家的内心很煎熬,于是替他做出决定。为了维护蒙面作家的形象,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失去一个伟大的侦探,凶手决定斩草除根,杀了张编辑。
“可是我刚才说了,死者是蒙面作家,这说明凶手杀错人了。蒙面作家的形象早已和头套绑定在一起,如果他突然脱下头套,站在我们面前,是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蒙面作家的——对凶手来说也是这样。
“让我来还原一下当晚的情况。我和王建材聊完,各自回房间休息后,张编辑再次离开龙之间,敲响了蛇之间的门。随后,张编辑进入蛇之间。两人在房间内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总之最后的结果是,张编辑走后,蒙面作家没有戴头套就离开房间来到了客厅。而蒙面作家摘下头套离开房间,本身也说明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放弃这个身份了。今天看到的那些玩偶也是这样,在客人面前绝对不会摘下头套,而摘下头套的那一刻,就是他们离开这个身份,回归普通人的时候。蒙面作家就这样没有戴头套,站在客厅的角落,盯着墙壁上挂的侦探小说封面,这些曾让他心动、让他无法自拔、给他带来如今地位的侦探小说,他要向它们做最后的告别。他可能打算第二天向我们宣布一切,和原来的世界说再见了。
“这时,内心也为这一切而焦灼的凶手来到了客厅。在客厅中,凶手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没有戴头套的人背对着自己,欣赏墙壁上的封面。凶手自然以为这个人是张编辑。于是凶手悄悄走到他身后,抓起桌上的铜锅,敲向对方的后脑。等到尸体倒在地上后,凶手才看到他的脸,他发现这张脸不是张编辑,当时就明白自己原本是为了蒙面作家而杀张编辑,没想到却失手杀掉了最想保护的蒙面作家。
“令凶手心寒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因为凶手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西装上有吊牌!”
说到这里,旁边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来,于九鸣被小女孩撞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小女孩的母亲不停道歉,于九鸣却充耳不闻,仿佛周围的热闹都与己无关。
“凶手很聪明,当场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祝灯灯回望于九鸣,继续说道,“蒙面作家没有戴头套出现在客厅,说明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而这个决定并不是凶手希望看到的。更糟糕的是,蒙面作家此刻穿着的,是张编辑那件有吊牌的西装。这说明在不久前,张编辑和蒙面作家单独相处过,还不小心拿错了衣服。
“事已至此,蒙面作家的死亡已成定局。不过凶手还抱有一丝侥幸,蒙面作家还没有宣布‘做自己’之前就死了,这意味着他将永远带着蒙面作家的身份,离世后依然被读者纪念,行业中也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但坏消息是,等第二天大家醒来后,会发现他穿着有吊牌的西装。为什么蒙面作家会穿张编辑的西装?这样的疑点很容易招来各种解读。
“不。不能允许这种亵渎。所以,凶手在错手误杀蒙面作家后,必须还要剪掉西装上的吊牌。
“可是问题来了,衣服上的商品吊牌有的很难徒手扯断,要借助额外的工具。凶手放眼望去,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弄断吊牌的工具,凶手找到的替代品,就是相框的玻璃。
“于是,凶手敲碎了墙壁最上方一排的一个相框,用碎玻璃割下了吊牌。处理完吊牌后,凶手将帘子下降一段距离,以此遮盖刚刚被打碎的相框。为了确保这一行为不被发现,凶手又将时钟颠倒,以配合帘子的高度,乍看之下很难发现帘子下降了。此外凶手还把卷帘子的把手藏了起来,就算有人发现,因为没有把手,也无法升起帘子看到后面被遮住的破相框。而经过这一处理,蒙面作家的尸体就不会有奇怪的地方,凶手相信既然人已经死了,张编辑也不会再说出事实,抹黑蒙面作家的形象。
“但恰恰是因为这件事,让我确认了凶手的身份。想要割下吊牌,有很多工具可以用。比如居明辉有瑞士军刀、马行空曾经用匕首想要刺杀我、安茜有帮苏会凌剪指甲的指甲剪、王建材有打火机。至于张编辑,他不需要剪吊牌,直接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和尸体上的换过来就可以。所以排除以上几位,就只剩下苏会凌老师、我,还有打火机坏了的你,于老师。
“苏老师患有老年痴呆症,很难想象她会是凶手。而我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凶手。那么唯一符合条件的人是谁呢?你曾说过,你和蒙面作家从小就认识,你们的感情很深,只有你的书他会写推荐语。当马行空说出对蒙面作家不敬的话语时你情绪激动。你住在兔之间,和蒙面作家之间隔着龙之间……
“于老师,你是蒙面作家的初恋女友吧?”
“砰!”
祝灯灯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人群欢呼起来。一朵烟花在黑暗的夜空绽开,然后分散成无数彩色光带,划过天空,消失不见。
于九鸣的双眼也开始闪烁,她动了动嘴巴,说了句什么,可是接连而至的烟花声将她的声音完全淹没。
也好,就到这里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该说的就留给想象吧。
就像祝灯灯也并没有告诉她其实是周一非用最后一口气吹开了帘子,露出了证据。说到底,在面对这起案子的时候,要彻底将“周一非”剥离,才能窥探到真相。
周一非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跟她说过“我房间门口没有地毯”,可实地观察过之后,祝灯灯发现红色地毯铺满了整个走廊,所有房间的门口都有地毯。这只能说明周一非生前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黄金馆,而被他称为老师的人也不是真正的蒙面作家。
模仿蒙面作家,自己租了一个地方伪装成黄金馆,马行空曾做过这样的事。他在玩够了模仿游戏后,终于即将出道,可是周一非意外地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如果他接下来再以马行空为名出道,就会穿帮。为了掩盖这一切,他下手杀了周一非。
侦探为了成为侦探,坚定不移地做了那么多诡异的事。从事这份职业的究竟是神圣的天才,还是黑暗的恶魔呢?
对祝灯灯来说,这样的结局也很好。因为周一非,她去了一趟黄金馆,虽然黄金馆根本就不是周一非遇害的地方。结果误打误撞,她又借于九鸣之口,给了周一非最想听到的答案。
烟花表演进入高潮,祝灯灯从背包中拿出饼干,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她知道这么做很奇怪,但她还是不停地吃着。
烟花不是花,但它瞬间绽放的美丽足以让所有人记住。
就像一直到死都认为蒙面作家是自己的老师,虚假,但美丽。
所以,四舍五入,你也算看过烟花了,祝灯灯对着天空默默地说。
刚刚撞了于九鸣的小女孩被她父亲举了起来,她鼓着肉嘟嘟的脸颊,眼睛盯着夜空,兴奋不已地说:“真有趣啊。”
像是在回答祝灯灯。